[分享] 文藝金像獎落選作

看板Militarylife作者 (帆氏物語)時間12年前 (2012/04/21 13:42), 編輯推噓4(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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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我單位的政二急著要找人報名文藝金像獎 當時被趕鴨子上架XD 花了一個禮拜寫了第一次寫的這種類型的小說 雖然信心十足啦 不過,臨時趕工的 擠滿12000最低標準的字數就停了 最後果然沒得獎QAQ 反正沒得 就拿來分享一下>///////< 以下本文開始 https://www.facebook.com/note.php?note_id=373951789313483 如果不介意看FB可以點這 -------------------------------------------------- 孤軍獨遺 「怎麼了?怎麼天紅紅的?文財?你怎麼哭喪著臉?嘴張 那麼大是在喊什麼,我好累,想睡了,別叫我了,我想好 好睡一下……」 七月一日  小衝突 共軍開始攻擊我們了,他們從保山來的,有兩個師。我們 也一個師,卻是區區數千人餘左右的偽師,而這個小縣城 也才一千人上下。趕建的防禦工事有何用?那橫溝竹刺有 辦法擋一整個師嗎?我懷疑。早晨聽說三連兩個班的斥候 隊在前方山谷間遇上了共軍的斥候,三連的趙永生趙排長 領著那些同袍和共軍有陣廝殺。有三個弟兄走了,趙排自 個兒左臂也中了彈,共軍倒是全滅。不過聽三連的廖嚴講 他們也不過是運氣好在坡頂遇見那些共軍,若果地勢整個 倒過來死的會是他們,我方在這次採了地利之便,將共軍 斥候隊擊潰。 廖嚴說:「王八羔子,好在是咱先瞧著他們那幫狗子,雲 南這樹多林雜,正好給咱掩蔽。那群狗子好死不死就這樣 走進咱視野內,趙排便領了整個隊,挺了一手的卡賓就這 麼衝了過去。趙排平日就對我們兵頗照顧的,唉,可惜了 他左臂(※註)。另外劉永來,錢在安,許平他們三個, 唉,永來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小夥子,昨個還在說他故鄉那 青梅竹馬,我看也找不著人了。在安和許平也都年輕,唉 。不過共匪他們死了二十人,咱三個換他們二十個,划算 ,划算。」 (※此次突擊造成我方三人死亡。趙排左前臂中彈,返營 後因無足夠藥物,醫官已將之切除。另有七人不分區塊各 有大大小小挫傷。) 斥候隊一回來就一群人圍著他們,廖嚴像個說書的不停講 著他們的豐功偉業,說他宰了多少人閃了多少子彈,其實 這裡的人誰沒殺過人?這是戰爭啊!不是殺,就是被殺。 朋友死了,能有什麼怨言呢?對方也有朋友的,那二十人 在他們故鄉的老父老母聽聞了他們的死訊也是會落淚的, 唉。 下午倒也有個喜訊,往東南的斥候隊宰了個獐子,獐肉的 味可騷了,吃膩了野菜、芭蕉葉,難得來了個肉,雖然是 個騷肉,全軍都無不大喜。還有人嚷著:「這騷的好啊, 騷的過癮,不騷還不覺這是肉呢!」其實每人分到的肉頂 多一兩口,可這熱騰騰的肉湯可把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孤 軍給滋潤了,動物油脂那香那醇的味道,連混煮的芭蕉心 嚼起來也有股肉味,好的,頗好的。 吃玩了獐肉湯,我和文財、志程找了個樹下聊聊天散散心 。躺在地上,看著滿天星斗,和家鄉的也沒甚麼不同,不 同的是背下躺的土地,可差了十萬八千里。說著說著又想 起老媽子。文財看我不發一語又好似眼眶泛紅,調侃了我 幾句「怎麼著?又在想家了?看你兩眼泛紅,都快哭出來 啦。」「想,怎麼不想,時時刻刻都在想,只是,不哭了 ,哭累了,哭到乾了,哭不出來了。我常在想,如果我越 想老媽子,會不會讓老媽子也越想我?還是別讓她想我的 好,免得她操心、難過。」「唉,你這傻小子。」志程回 了我一句。是啊,挺傻的,傻一點才好不是嗎?我很想變 傻耶,這樣才不會想東想西想了一堆煩死自己。 感謝蒼天,今天還能讓我寫下這篇日記。 七月二日  鎮守滄源 現在是晚上大概七八點吧,白天聽說猛定和班定已經失守 ,營長收到指令要我們回防,死守滄源。共軍已經兵臨城 下,我們還有退路嗎?我常想。其實跟著軍團征南討北, 最後節節敗退,一直退到緬甸山林間,好不容易要準備反 攻了,誰知才起了個頭,收復了雲南幾個縣城也才短短兩 個月,共軍十四軍已經集結雲南,現今要對我們反攻。上 面的官長們都說,我們只要死守,撐到援軍來就是勝利。 是這樣嗎?聽人家講去年委員長宣布退守台灣後,不知多 少軍長師長多少將軍前仆後繼地躲到台灣,會有援軍嗎? 純粹的心戰喊話吧。不過我想那麼多有什麼屁用?這仗都 打了,死在我槍下刀下的共軍也不在少數,我還求能享清 福嗎?沒那個命!也沒那個資格,就連求個好死完屍我都 覺得是種奢侈。反正都打了,那就繼續吧,別想了。 早上起床後,我們開始收拾行囊,前面講了,要回防滄源 。每每要移防一個陣點不免心酸,到一個定點紮營後就要 開始準備防禦工事、各大大小小營帳搭設、繪製概略地形 圖好掌握此地動線等等。每一次的移防就等於要捨棄掉這 裡所做的努力,頂多地形圖還有點用處。另外一層涵義就 是,我們守不下這邊。這是多大的打擊,三四個月前,我 們挾著龐大的氣勢從緬甸往雲南攻來,這段期間打下了雲 南幾座縣城,如今卻要拱手讓人,誰都不想吧,唉。 我和文財志程這次的編組是收帳隊,將帳棚收一收放到拖 車上,我們沒有馬沒有車,這拖車也只能靠人力搬運。推 推車是很累人的,尤其在這山林間,地無一米平,無處不 是坑坑疤疤,想到那顛簸心裡難免一震。收拾完主蓬和幾 個庫蓬後,其他弟兄的部分也差不多了。約莫是九點十點 的時候我們拔腳往滄源出發。 一路上還算平靜,沒有遇到共軍,好在沒遇到,行軍所造 成的疲累,如果遇上可真沒力再還擊了。而且行軍是無聊 的,什麼事情都不能做。我們從早上出發,一直走到太陽 快下山了,前隊才傳來歡呼的聲音。那打從心底雀躍的聲 響,就像一道海浪來襲,從前隊一直延伸到後隊,這代表 我們已經到了,只剩下沒幾步路。而且滄源是依著一條小 溪發展的山城,快到了也代表有水可以喝了。走了一整天 ,不死也去了半條命,雲南這裡蚊蟲毒瘴是滿山遍野,比 起其他地方行軍更添三分危險。不過好在,到了。 今天的仰望,一樣的星星,躺著不一樣的地,累了。 感謝蒼天,今天還能讓我寫下這篇日記。 七月三日  殘兵 今天一整天大多忙著工事整建,為了鞏固陣地,最基本的 橫溝等等防禦工事不能不做。從白天開始將我們的庫帳架 設並將槍械彈藥等入庫,前方壕溝陷阱的挖掘,等等諸如 此類。一天就這樣過去了,但下午卻傳來個噩耗,甫景雲 支隊也被殲滅了,數百人的隊伍剩下幾名殘兵敗將安然回 到滄源。這無疑對我們造成莫大的打擊,和共軍交手的日 子在即,卻傳來這樣不幸的消息。 下午約莫三點左右,斥候隊在東北方三里多遇見他們,便 趕緊送回滄源來,剩下七個人,整個軍隊的氣勢被狠狠地 澆熄。他們一回來李國輝將軍便將他們召去了解整個經過 ,直到差不多四點半。才剛出來就被一些有朋友在甫景雲 支隊的同袍給包圍。每個人都想知道他的朋友還在不在世 ,往生了沒。不過戰事發展至今,這早已淪為一種形式。 誰不知道這情況八成是早已慷慨赴義?不過是問個心安、 問個樣子,好安慰自己還有人性,還有愛心,而不是殺人 殺到麻痺的怪物,這就是戰爭,不是兒戲,不是小娃兒在 玩的騎馬打仗。 剩下那七個有個我認識,在緬甸有一起砍過柴,他叫廖恩 成。當時砍柴無聊,和他聊過天,個性大喇喇的,是個鐵 錚錚的漢子。等那群詢問的人漸漸散了後,他們擇了個樹 下就地而坐,想是累了。過了半刻,我過去拍了拍廖恩成 的肩膀,想說關心一下打聲招呼,誰知他嚇得像隻驚弓之 鳥,急忙轉頭過來一看「小老弟原來是你啊!」「是啊, 廖大哥,你還好吧?」「還好,還好。」他這樣說。不過 從這三言兩語之間,我觀察到眼前的廖大哥已經不是之前 還在緬甸我認識的廖大哥了。疲憊的五官垂得像老了幾十 歲,無神的雙眼不知到底在看哪,微抿的雙嘴好像有話要 說卻又說不出口。「沒事了,廖大哥,沒事了。」我只能 這樣安慰。那張我曾經認識堅忍挺拔的漢子臉,默默流下 兩行男子淚。「剩我一個,剩我一個啊!」他語帶哽咽在 我耳邊小聲地說,「廖恩武、安怡仁、邵誠……他們都死 了,都死了!」這個廖恩武好像是廖大哥的堂弟,也難怪 他會如此地傷心。雖說如果朋友戰死,緬懷是會緬懷、難 過是會難過。但是,僅此而已,大家都習慣了,每次大大 小小戰役,都有同伴往生。不過,如果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兄弟,畢竟流著一樣的血液,那種感觸不可能同日而語。 「他們在我們拔營後正要整隊的時候突擊,當時我們所在 的地方是一個左右各兩個小山頭的小谷地,本來料想他們 應從東南方的小坡地那邊突襲而來,所以沒有在作業的兵 力大都派去那邊駐守。結果他們是有從東南方突進,因為 我們的斥候也有瞧見共軍他們在東南方十里左右紮營,但 那根本不是本隊,只是個幌子。當他們從東南突擊的時候 ,同一時間有我們兩倍的兵力從東北那個山頭攻來,當下 根本措手不及。我們這幾個剛巧都是西北隘口前哨隊,還 來得及逃亡。那些共匪就像螞蟻一樣,從東北方的山頭整 個傾瀉而下,隊上無法防守,手邊有什麼工具拿了就幹了 ,但許世元副連長要我們先衝回來……」。廖大哥說到這 裡停頓了一下,我能體會那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無力感。 「他要我們先回來報告敵軍動態,我們也只能咬著牙,把 一些煩雜輜重能丟就丟,竭盡全力往前奔。當時耳裡聽到 的是我們同胞的吶喊,他們正在為國、為家灑了滿地的熱 血啊。小老弟,你知道我多想回頭嗎?聽到那些呼救聲, 我實在沒有臉這樣逃跑。我在幹嘛?我還在這邊,我還是 好手好腳。我的心跳還在跳,我的四肢依然健在,我的脖 子還黏著上面這顆頭,你知道嗎?這一切讓我做噁,為什 麼我還活著?我寧願當時回頭殺他數把個共狗,也不想自 己獨活。」說到這,廖大哥的眼眶又泛了淚水,是怎樣的 地獄才能讓這樣一個漢子輕彈了男兒淚?「我啊,就這樣 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殺,就這樣頭也不回地一直跑,一直 跑……可恨啊!」 聽廖大哥說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畢竟在那個場合 不適合,我怎麼說也怎麼錯,只能用沉默代表我對他的支 持。輕拍他兩下、給他個擁抱,我就先回我營地去找了文 財和志程,稍微闡述一下廖大哥的故事。 夜深了,聽說我們現在的夜哨範圍更廣了,應該是怕又著 了共軍的道,我排兩四,先睡了吧。 今天的星空,配著跟昨天一樣的地,挺好。 感謝蒼天,今天還能讓我寫下這篇日記。 七月四日  敵軍將至 今天一樣工事整備,每天日復一日做著一樣的事情,為的 是殺敵,為的是保命。在戰場上不是生就是死,很簡單的 二分法,沒有其他選項。不過,今天整個營區卻是烏雲滿 布,早晨出營尋探的斥候隊在中午返營,並帶來共軍四十 一師已經集結在滄源東北方約七八里位置的消息,看來明 天就要迎戰了。四十一師的師長查玉昇是抗日時革命軍第 十八集團軍出身的,也就是共狗那第八路軍,是個土生土 長的土共。說到這八路軍根本是吸著我們國民革命軍的血 長大的,當時國共停戰,他們美其名是要共同抗日,想到 他們曾經叫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我就做噁,當時怎知 他們表面上是合作,骨子裡卻是在耙著我們的血肉。 根據斥候的說法,對方至少有上百口四一式山砲,這山砲 射程印象有五六千米,我們根本無法防衛這麼多的砲彈。 而且又有上千的騎兵,再加上人手一把三八大蓋的五千步 兵。對比之下我們有的除了地利之便還有什麼呢? 今天沒甚麼人說話,整個滄源是鴉雀無聲,人人都在害怕 明兒個的會戰,有啥好怕的?一生戎馬唯求不就一死?雖 然嘴巴是這麼說,內心難免一揪。是風雨前的寧靜吧,這 種時候想強個顏歡個笑也笑不出來,乾脆就讓整個氣氛繼 續悶下去吧。這絕對是場硬戰,和以往那些游擊戰不同, 兩軍正面會戰,死傷絕對不可比擬,我明天還能繼續寫日 記嗎?只有天知道,也許這是最後一天了。 其實,我有時候會偷偷想,是不是有辦法飛到台灣去,聽 人家講,有點人事關係到那邊都過得不錯,絕對可以升官 發財;就算沒背景,至少也不用打仗。但是,怎麼過去? 那群狗官都巴不得過去了,哪有可能輪得到我們這些小兵 。真是有趣,我曾經不齒那些逃到台灣的人,現在交戰在 即,我卻有那麼一絲絲的渴望自己也是那些人的一份子。 飛回台灣總比投共好。至少,在忠還是跟隨著國民黨;不 過,在義,叫我怎麼放得下這裡的戰友?文財、志程,他 們我放得下嗎?光是我一個要過去就難若登天了,怎可能 讓我們三個人都安然飛到台灣。就像廖大哥講的,我怎麼 能讓我自己一個苟活?如果就這樣虛過一生,到老應該都 無法原諒自己,就像個無形的枷鎖狠狠鎖住我的三魂七魄 ,徒留個無法呼吸的靈魂,像個行屍走肉有什麼意義,對 吧! 今天的天空陰陰的,看不到星星,是因為整個滄源的氛圍 影響嗎?連老天都在為我們不安。雖然看不到星星,至少 躺著一樣的地,好的,好的。 感謝蒼天,今天還能讓我寫下這篇日記。 七月五日  慶祝仍在 我忘了是甚麼時候開始,每篇日記的結尾,我都會感謝蒼 天讓我寫下日記,今天標題讓我慶祝一下,慶祝我這雙手 還能提筆。之前在緬甸和卡瓦族的幾場游擊根本不能比, 用槍林彈雨這四個字來形容絕不誇張,共軍的子彈像是源 源不絕般不斷發射,人家補給充足,我們呢?殘存的庫儲 還不知道能不能撐過明天。 差不多早上九點多,第一聲砲響開起了今天一整天的戰爭 ,共軍果不其然從東北方湧現,我們的主力戰隊也在東北 迎敵。我和文財、志程是右翼第三支隊,手拿上好刺刀的 卡賓,原則上我們盡量不用子彈,找掩蔽盡量接進敵軍後 再以刺刀近身戰為主,每一顆子彈能保留就保留,我們沒 那麼多存量。中央部隊正面迎擊時,我們還在等待調度, 官長原是打算讓我們左右翼能繞敵軍後背,賞他們吃個大 驚。 誰知,約莫十點半,從東南東的叢林傳來一陣槍響,我們 右翼第一支隊全淪為彈靶。「有伏擊!」大家喊著。「退 ,快退回主翼,敵軍兵分兩路!」林進義連長連忙指揮著 大家退守,根本無人料到這邊會有伏擊,且人數也是數千 人之譜,昨天斥候看到東北紮營的共軍根本不是全部,他 們分開紮營了!我們右翼也才一千人左右,根本不是對手 。為了大局著想,我們只能撤退,也因為如此,我現在還 能動筆。東北東的共軍一直追擊到我們回到前陣。前陣也 有數十門砲台可以應付,共軍也不敢燥進。 回到了前陣才知道共軍在北方也有支隊,他們實際上是兵 分三路從北方、東北、東南東三路合圍滄源,怎麼會有那 麼多的人?這也難怪,蔣委員長都退守台灣了,我們是最 後的國軍了吧!共軍當然能把多數兵力都集中在雲南。難 道我們費盡辛苦收復的幾個雲南的縣城,就這樣要給共軍 打回去了嗎? 中午十二點,共軍的炮火停了,我們還摸不著頭緒怎麼一 回事,對方突然傳來「同胞們,我們都是中國人,別打了 吧!」、「投降吧,你們沒有退路了。」、「只要投降, 保證有功!」、「想想你在故鄉的父母妻兒!」、「別再 為國民黨賣命啦,不值得。」。諸如此類的心戰喊話不絕 於耳。不過我們都打到這種地步了,怎麼可能陣前倒戈呢 ?該倒的早就在去年還在車里、蠻宋的時候就倒戈了。正 當我還堅信我們沒有這種不忠不義的叛徒時,前陣前方約 七八十米的草棚突然竄出一個人影,高舉著他的內衣往共 匪方向狂奔!這可惹怒了我們全軍,就在眾人還在忿忿不 平之時,一道槍響令我們噤聲,連共軍的心戰喊話也停止 了。原來是江一平副營長,久聞他是個狙擊高手,還真是 不如今日之一見。那個叛徒已經跑到將近兩百米遠,卻還 能一槍爆頭,當場死亡,堪稱神技。 剎時,我方是一陣歡聲雷動!當然接踵而來的是敵軍的炮 火又再度展開。「殺!」此時我們士氣滿是高漲,殺聲不 斷。不過很無奈的是,空有士氣也沒用,對方用人海戰術 我們根本無法抵擋,共軍不斷踩著他們前線的屍體前進, 前仆後繼像是螞蟻般不停爬近。機關槍打到槍管子都紅了 ,還是無法阻止他們的進攻。我們只能邊打邊撤退,死守 城鎮。 就這樣直到差不多五六點太陽要西沉了炮火才中止,想是 共軍也要休息,我們也沒那個本錢趁現在反攻,只能在心 底默默感謝共軍的休息。 今晚一樣看不見星空,我軍的氣勢更是愁上加愁,人人都 在祈禱明天的順遂、活命。求神的求神、求佛的求佛。雖 說我和幾個戰友也是常把為國為黨不怕死這類的話掛在嘴 邊說嘴,但,其實我心裡也是怕得要命!哈! 感謝蒼天,今天還能讓我寫下這篇日記。 七月六日  沒力,殺累了 實在沒勁寫下去了,今天不斷重複著打、退、打、退;看 著敵人被殺、看著友軍被殺。從一個巷弄退守到下一個巷 弄,就像是一步步被逼到牆角待宰的雞。而我們的牆角就 是城後的指揮所。我們死守著每一條巷子,當真的守不下 才退一層巷子。李國輝將軍對我們下的命令是逐街抵抗, 不過我們火力不如人、兵力不如人、人力更不如人,還要 打什麼仗? 下午有一場戰役我們二十餘人面對的是將近五十人的共軍 ,但是地形對我們有利,剛巧躲在一個大宅院。這大宅院 大到像是個迷宮,想是原本的土財主吧,如果沒有戰爭, 應該還是過著他們富裕的生活,你看戰爭多恐怖? 我們分了四小隊,一組五至六人,先由一隊誘敵另外三隊 掩護,要將敵隊誘進宅院的前庭。這個傳統宅院前庭被左 右房舍包圍,成一個甕型,我們的就是打算來它個請君入 甕,甕中捉鱉。這幾個共軍沒想到真那麼蠢,二十幾個人 就先闖了近來,剩下的人則是躲在對巷轉角。待他們這二 十幾個都進了前庭,我們剩下三個小隊一隊從前廳,另外 兩隊各從左右房舍的二樓往內掃射,在前庭的敵軍無一倖 免。對巷轉角躲著的二十餘人聽到槍聲也跟著跑來,誰知 這是個陷阱,左右兩隊直接從窗戶對著街上開槍,那二十 餘人也只剩下六七人逃走。我們贏了個大捷!不過同一個 地點這招只能用一次,地上滿是鮮血和屍體,傻子也知道 這有問題。我們只能繼續退到下一個適合鎮守的點再做埋 伏。 其實類似的事件層出不窮,也有友軍如法炮製卻是失敗的 ,只是剛巧我們遇上那一小隊的領導者比較沒什麼經驗吧 ? 殺人、被殺,殺了一整天。有時想想我好累,乾脆直接一 死了之什麼都不管,這種人不是沒有,光是昨天舉槍自縊 的就將近十人,難道死亡真的是一種解脫嗎?或許吧。戰 爭對身心的壓迫,要嘛麻痺一個人;要嘛逼瘋一個人。難 道真要殺到麻木不仁的境界?我不懂,我無法去理解這個 問題。如果沒有戰爭,那有多好。我的雙手是種田的不是 染血的。有時候看著我的雙手,總會隱隱約約從掌心傳來 那些被我殺掉的敵軍的吶喊。這是戰爭,你不能怪我啊! 可是,每每殺了一個人,良心的苛責又剝奪了我一絲的理 智,越想越多我就越往這死胡同、死泥淖裡闖,前幾天志 程罵了我一句「傻小子」,是啊,我好想變傻,最好傻得 糊里糊塗地,只知道殺敵,不要想那麼多。 我好累,眼皮重了。最後還是不免俗地。 感謝蒼天,今天還能讓我寫下這篇日記。 七月七日  還活著 除了〔還活著〕我不知道還能說啥,這三個字是現在唯一 的安慰吧,至少我還是用雙腳走路,文財志程也都還在, 我們也沒什麼受傷。不過整體不是很樂觀,全軍剩下不到 一千人在指揮部集結,聽說李國輝將軍已經有下令撤退的 打算,不過還在等葛家壁營長和張復生團長撤來,所以暫 時按兵不動,死守滄源。 今天一樣是逐街抵抗,在街巷內打游擊,城裡早沒住人了 ,牆垣磚壁成了最好的掩護,同樣的也提供了敵軍遮蔽。 城市戰不像野地戰,生死都是在一瞬間,你永遠無法立刻 看清敵人究竟從何處來襲,我們只能兩兩並肩倚著牆,亦 步亦趨前進。我們一個小組大概都編個十餘人,街上撞見 了就看哪方先取得先機,得了先機就贏了八成。 今天下來我們小組至少殺了二三十人吧,不過這不算什麼 ,我現在還在這邊下筆根本不算什麼,如果不是廖大哥, 昨天該是最後一篇日記了。說來慚愧,昨天的我還在思考 那些自找麻煩的問題,今天卻蒙了廖大哥一個大恩。 約莫下午三點鐘左右,我們在一個十字路口遇見敵軍的一 組人馬,當下立刻躲入轉角的屋內,對方也躲進正對角, 彼此僵持在那邊一刻半時。我們的彈藥所剩無幾,根本無 法和他們正面衝突,空這樣虛耗也不是辦法,繼續等待只 是一種無形的精神凌遲,一點一滴地磨削你的耐心。又過 了一會兒,廖大哥說這樣耗下去不知道會拖到什麼時候, 他要出去當誘餌。想當然耳我們怎麼可能放任廖大哥自己 出去?我們一致反對。但,其實我們自己也很清楚,要打 破這個僵局無疑就是要有個人去吸引對方的目標,畢竟我 們也沒甚麼彈藥了,這是唯一的下下之策。可是良心怎麼 可能讓我們放任自己的隊友去赴死呢?尤其是廖大哥前幾 天才死裡逃生,怎麼可能再讓你去做誘餌?「不可能,廖 大哥我們不會讓你去送死的,要去也是我去!」我反駁道 。其實說來有點心虛,我覺得我當時會說這種話,有一部 分是因為我打從心底認定廖大哥是非去不可才脫口說出這 種場面話,等到這場戰爭打完我大概會看不起自己一輩子 。「小老弟,就讓我去吧,我在四天前就已經死了,我想 去陪陪恩武……」廖大哥甫說完,便不疾不徐地找了張木 桌,並拿了槍桿子將四個桌腳敲斷,一張簡易的盾牌就這 樣完成了。「準備衝吧。」我們其餘的人等著廖大哥的指 令「一…二…」他挺著桌子一個箭步跨了出去,「衝!」 我們頭也不回地往後巷狂奔,不能回頭,回頭就浪費了廖 大哥為我們做的一切犧牲。就這樣,腳在跑、淚在流、心 在淌血,我們成功退回指揮所。 今天經歷過這些,再想想自己,真是可笑。現在這種場合 ,哪還有閒功夫讓我去想這些有的沒有的?唯一要思考的 只剩下該怎麼生存、還有明天的路該怎麼走,這才是戰場 的真理,求生、求活。 每天晚上,都期待仰望能看到星星,不過這幾天似乎都事 與願違,一樣是陰雲滿布。 感謝蒼天,也感謝廖大哥,今天還能讓我寫下這篇日記。 七月八日  祭志程 中午,葛家壁營長率團到了雍和,李國輝將軍命令他們和 我們會合並下令全軍撤退。撤退的路更是危險,少了磚牆 的掩蔽,甫出城門先遇上的是一片農田,才會到了叢林。 在一大片農田,毫無遮掩的曠野下,人人都是彈靶子,沒 有其他法子,只能拼了老命地往前衝。一樣是個非死即生 的選擇題,衝到林地就是生;沒有衝到就是死。這讓我想 到以前皇帝的狩獵,會先抓一堆飛禽走獸,等到皇帝來了 再放出來給皇帝獵殺。我們就像那群走獸,而那群共軍就 像是皇帝一樣,我們是等著被宰的畜牲。這短短數百公尺 的路程像是千里之遙,每跨出一步都是慶幸和恐懼的交葛 。慶幸這一步踏得出去;恐懼下一步不知何處。 好不容易撐到了樹林,雖不至於整個背部面敵,但亦然是 危機重重。尤其是雲南的森林,不像北方的樹大多高直, 枯枝老根矮叢很多,稍不注意很容易受傷。障壁是多了, 但更要嚴防跳彈。更慘的是,我們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像是螞蟻窩倒塌的螞蟻一樣無頭蒼蠅四處亂竄,只知道大 概要往西南方去。 其實,這裡我根本寫不下手,志程,我在這段時間的好友 ,今天在我們甫入叢林的時候,就被不知道哪裡來的流彈 射中了肺腔。就在那個剎那,我突然可以感受到廖大哥那 天的悲哀,我和文財在那個瞬間,腦袋完全無法思考。曾 經的歷歷不斷投影在雙眼上。「逃,快逃!」你用最後一 絲的力氣吼出這句話。對,就常理來講我們是要逃的,但 是「我們怎麼可能丟下你?」我和文財一人架著志程的一 隻臂膀,要背著他一起逃跑。可是志程卻把我們倆給推開 。「你們走,別管我!」其實我們都懂,可是真正面對, 叫我們怎麼放的下手?而志程把我們推開之後,像是迴光 返照搬提起了力便往回衝,他不想成為我們倆個的累贅, 我們懂,真的懂……於是,我和文財提起了接受的勇氣, 繼續逃跑,只是眼眶泛著淚水無法停止,只能任由他持續 地流。 日漸西沉的太陽告訴我們已經跑了一整天了,這裡是一個 谷壑,除了我和文財這裡大概有兩百多人,看來路線大致 還算正確,晚上的森林更不能走,危險更甚。而且,大家 也都沒什麼力氣了,共軍也沒有跟來的跡象,因此決定先 在此紮營。我和文財挑了個山壁,彼此倚著肩,什麼話也 說不出口。平時的三人行如今少了一個,不習慣…… 不想看星星了,看了又有何用,志程也回不來了。 感謝蒼天,今天還能讓我寫下這篇日記。 …… 民國一百年四月一日 台中榮總 病床上 文財筆 這本日記,我收了六十年了,整整一甲子的時間。鼎堂, 你這本日記已經斷了六十年沒後續。我一直在想,那天之 後是不是繼續幫你補完。可是每次一翻開,我總會想起那 一幕,你死在我懷裡的那一幕。你曾寫過〔苟活〕這兩個 字,志程走了,你也走了,剩下我一個算不算苟活?那次 反攻雲南未果,我們隨著李彌將軍退回猛撒。又隔了一年 爆發了薩爾溫江大戰,李彌將軍也飛返台灣。我透過關係 ,從夜柿輾轉到了曼谷去投靠了李彌將軍夫人的姊丈熊伯 谷先生開的一個貿易公司。鼎堂,我想你會看不起我,因 為我陣前逃亡,不過聽情報緬甸的人數根本是壓倒性的勝 利,我只是求活啊,鼎堂。而且我到了這裡,更能明白為 什麼我們會打敗仗。你知道光將軍夫人和熊伯谷先生在曼 谷的資產有多少嗎?我們那時候的薪餉一個月是兩老盾, 原來這點錢給一個高級飯店的小廝當小費都嫌你寒酸。我 在那幫熊伯谷先生開車,一個月賺的比從軍一年還多個幾 倍。你也知道我們對李彌將軍是敬重的,他的高瞻遠矚帶 領我們活過大大小小的戰役。他是一個好將軍,但這些皇 親國戚,唉,我也只能混口飯吃,有些事情心裡知道就好 ,什麼都不能說,對吧!命這個字你就是要去認他,不認 不行啊! 過了個把月,聽說在李國輝將軍率領下,薩爾溫江大戰我 們算是勝利的,但是,付出的代價太慘痛了。我們的人少 說走了三分之二,還聽人家講,被印度傭兵俘虜的弟兄所 受道不人道的待遇。他們拿著槍抵著我們弟兄的頭,叫他 們對其他弟兄開槍。何其慘忍,無法想像如果是我會怎麼 辦。 誰知我們勝利是勝利了,就後果而言卻形同失敗。緬甸在 聯合國強烈譴責我們,把我們批評得有如洪水猛獸,希望 我們撤回台灣。而咱自己內部也是有兩派聲音,一派放棄 了,撤守台灣;另外一派則是希望繼續留下來醞釀反共大 業。之後更在曼谷這召開了中美泰緬四國會議,結論是我 們必須撤退,眾軍從四十二年年底開始陸續撤離,我跟熊 先生告了假,溜去機場送行。我看到了張復生將軍、李國 輝將軍,還有無數以前的戰友,但我不敢相認,因為我是 個陣前逃亡的孬種。只能壓低帽緣躲在人群縫中,在他們 的眼神中,我看到只有無力、無奈。越看我是越發心虛, 愧疚瞬間爬滿我全身,就像滴了墨水的宣紙沒兩三下就整 個渲染,我靠意志力支撐我卑微的人格。如果不是意志力 撐著,我可能直接在機場大廳崩潰。 後來回到熊先生家,我和熊先生談了談我也想來台灣,也 許是跟著戰友生活在同一片土地能讓我比較安慰一點。回 到了台灣,李彌將軍也出了點力,給了我一點資金,又幫 我安排在台中霧峰的一個眷村。我用那點資金開了間小麵 館,生活過得去。後來取了媳婦、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女兒 ,內孫外孫共七個。現在最大孫子已經在唸高中了,還是 念台中一中呢!你瞧瞧,這幸福是我當初那〔苟活〕兩個 字換來的,多麼沉重的幸福。 人事全非,前幾年我有回湖南老家去一趟,唉,什麼叫『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 問客從何處來。』這領悟可深了,從前的窄巷矮房紛紛蓋 起了高樓大廈,我找不到任何一個認識我的人,這是最陌 生的故鄉。 鼎堂,我病了,病的不輕了,差不多快找你了。你還記得 我嗎?你能原諒我嗎?還記得那天,你死在我的懷中,常 年戰爭的我們早就看對死亡麻痺了。但是,我的好友,你 就在我手中慢慢流失一點一滴的血液,當時我只恨啊,為 什麼要有戰爭?中華民國這塊土地從清末已經染血了數十 載,還要多少的鮮血才夠?支離破碎的家園什麼時候才能 拼湊起來?太多太多無法解決的問號在我腦海裡打轉。我 仰望著天,陰雲已散,白日灼灼,青天皓皓,滿屍遍野, 血染大地,這不就是青天白日滿地紅嗎?多麼諷刺。 感謝蒼天,讓我有勇氣寫下這篇後記。 七月九日  鼎堂亡  文財代筆,記於民國一百年 事隔一甲子,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完整的敘述鼎堂最後的一 天。如今把它寫完,讓鼎堂手札有始有終。 早晨,一陣槍響敲醒沉睡中的我們,沒有意外是共匪打來 聽那槍響應該還有一兩里外,時間雖然有點趕,但還算足 夠。我們趕緊收持好行囊準備繼續逃亡,誰知道我們才剛 收好要準備走的時候,大批的人馬從樹林間竄出,我們根 本來不及反應,只能先暫時乖乖就範。不過就當對方在清 點我們人數的時候,不知道是哪位朋友拿起藏好的槍直接 對著共軍衝去掃射。「殺!!」他激起了我們的鬥志,殺 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殺!!」我們拿起了手邊可以用的 東西就是往前衝。沒有槍沒關係,我們有刀;沒有刀沒關 係,地上有石頭;撿不著石頭沒關係,還有拳頭! 因為事情來的太突然,共軍也來不及反應,背在肩上的三 八大蓋也來不及拿起來。而我們拿了東西能砸便砸、能丟 就丟,對方前排的兵絕大多數都被我們擊倒,手上的槍自 然成了我們的囊中之物。搶到槍的夥伴提了槍便往前衝, 視死如歸,硬是要殺出一條血路。但是他們後排的兵早就 反應過來,怎麼可能輕易的就這樣放我們走?因此,我們 做了最大限度的反抗之後就開始後退、持續逃亡,就有如 昨天的戲碼一樣,只是場景換了個地方。 我們順著山谷小壑的羊腸小徑往上走,這路很窄,但有個 好處,對敵軍來說也很窄,可以拖延他們整個大隊。而我 們人數少,根本沒多大影響。我和鼎堂都有搶到槍,所以 我們和其他搶到槍的同伴殿後,掩護著剩下大概百餘人的 國軍。大約跑了一刻鐘,前方傳來再出去是一片盆地,不 妙,盆地意味著空曠,空曠意味著我們根本無法躲。但是 情勢所逼,我們也只能往這個方向繼續狂奔。不知是老天 眷顧我們還是怎麼樣,這山壁上有一些老樹,有人便提議 把那些老樹射下好阻礙共軍的前進。幾個槍法好的提了槍 就樹根掃射,成效倒是不錯,拖延了他們好一陣子,不過 也撐不了多久。 我們先衝出小徑朝著盆地的另外一個山頭衝去。「王八羔 子怎麼這裡那麼空曠?」、「難道天真要絕我們的路?」 抱怨聲層出不窮。不過,還是別想那麼多,跑就對了,我 們只能不停地跑、賣命地跑、死命地跑。差不多過了盆地 中央左右,共軍也出了小徑。背後再度傳來陣陣槍響。碰 !碰!碰!像是有節奏地神樂要招喚死神將我們帶回。林 地就在眼前,可是卻那麼地遙遠。就在這時,右前方的樹 林突然竄出一支大約五百多人軍隊,怎麼會,剛剛不知誰 說的,難道天真的要絕我們的路了?!頓時整個人像洩了 氣的皮球完全使不上力,我絕望了。「是國軍!」忽然有 人高呼著,「真的,是我們的援軍!」我猛睜眼一看,對 面那群軍隊頭上帽子繡的,不就是青天白日徽嘛!「鼎堂 ,快看,是國民軍!」我回頭正要對他說卻看不見人影, 心想可能剛才走散了,等等集結再來找人。在絕望的時候 看到援軍就好比沙漠中遇上甘泉,理智無法抑制我雀躍的 心。「有救啦!」我喊著「我們有救啦!」對方是從孟角 南山頭那邊撤守過來的,一路上比較沒遇上什麼共軍,我 們在他們的掩護之下會合,並開始反擊。最後在雙方互相 廝殺的情況下,我方死傷較少,對方全數滅亡,終於可以 安心了。 稍微整收一下我開始尋找鼎堂的身影,找了一會兒卻遍尋 不著,剩下這四百人左右都看過了,沒有一個是鼎堂。想 到這裡我突然感覺到不安,一個最壞最壞的念頭從我腦海 裡閃過。「不可能的。」我心想。昨天志程才剛走了今天 不可能就換到你的,蒼天怎麼可能那麼殘忍連續兩天奪走 我的朋友?不,不可能的。一邊想著我一邊在這三四百具 屍體尋找鼎堂的身影。 我雙腿瞬間無力,整個人癱落在地,眼前這具屍體是他沒 錯,我不想面對這個現實。「鼎堂,你醒醒啊,鼎堂!」 一邊搖晃著他的身軀一邊吶喊,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從他 嘴裡傳來幾聲囈語。還活著!沒錯,鼎堂還活著。「鼎堂 ,是我啊,文財,你看的到我嗎?」 「怎麼了?怎麼天紅紅的?文財?你怎麼哭喪著臉?嘴張 那麼大是在喊什麼,我好累,想睡了,別叫我了,我想好 好睡一下……」 感謝蒼天 完 爺爺過世後,我整理爺爺的遺物......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3.241.3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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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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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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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催淚了QQ 願老兵們走的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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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4 17:59, , 5F
推....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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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代碼(AID): #1FaaYpTL (Military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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