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台湾回来，告诉你一个真实的台湾省

看板Marginalman作者pareru (橘子)時間7月前 (2025/05/08 13:08)推噓8(9推 1噓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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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天落地台中，拉著行李走進租的房子，樓下是鹹酥雞和刈包攤，樓上傳來麻將聲，一只貓躺在機車車座上睡覺，整個巷子油乎乎的，空氣里全是蒜頭香和排氣味。那一刻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這地方，不文藝，不高冷，沒太多驚喜，不過呢有人氣！也有點破、有點慢、有點亂。房子住得下，但住得不爽我住的第一間套房在台中南區，八樓，月租7500台幣。折合人民幣一千七出頭，聽起來不算貴。問題不是價格，是——壓根就沒“家”的感覺。進門就是床，床邊是水槽和小冰箱，廁所門推開剛好頂到床角。洗澡水忽冷忽熱，墻壁鼓著一塊，懷疑是發黴但又不敢戳。每次刷牙都得用手擋著鏡子上的裂縫，不然水會飛進去。空調是老舊掛機，聲音像卡車在耳邊轟，有次晚上睡一半突然自己關了，房東說：“機器有點累了。” 台灣房子大多數年紀都比人老。二三十年起跳，四五十年的不稀奇。很多屋子樓下賣鹵肉飯，樓上租學生房，巷子彎得像迷宮，電梯跟棺材盒差不多大，站進去腳都會發虛。想找個采光好的？價格翻倍！想找個不漏水的？得碰碰運氣。想住得舒服點？那得先住得夠久，有門道才知道怎麽挑房東。不是住不起，是太多屋子只“看起來能住”，真的住進去，是另一回事了！錢不太好賺，生活又舍不得苛待自己台灣薪資低這事不用查數據，我只要一走進超商，看著店員一邊收銀、一邊倒咖啡、一邊打掃衛生，就知道多辛苦。我一個朋友在台北打三份工：早上7點便利店、下午咖啡店、晚上接外送。他說不這樣幹，房租根本扛不住。平均薪資也就三萬出頭台幣，換算下來七千人民幣出頭，生活成本卻一點都不低。隨便一杯飲料都要四五十，一頓便當吃下來也得一百多台幣。要是不小心上了某些“觀光價”餐廳，一碗米粉湯能給你報個兩百二十，里頭加個蛋都要額外收錢。就算錢不多，台灣人花起錢來一點都不含糊。買飲料要加料，加珍珠加椰果加布丁；早餐要升級，加蛋加起司加辣；出去玩要訂民宿，精致感必須拉滿。有時候會覺得，大家像是靠吃和喝給自己的生活打補丁——錢再少，也不能吃得太委屈。好吃的飯，確實能治愈一整天講真，我在台灣沒吃過難以下咽的一碗鹵肉飯。哪怕是路邊攤，哪怕店里只有三個塑料凳子，一碗白飯，一勺熱騰騰的鹵汁，一顆鹵蛋，撒上點油蔥酥，那味道一入口，整個人都松下來。台灣小吃不是花哨的那種，是“踏實又香”的那種。雞排炸得香脆不膩，蚵仔煎醬香撲鼻，米粉湯鹹鮮剛好，鹹酥雞脆得掉渣，關鍵是不貴，重點是不敷衍。我在台中住時，樓下有家面攤，每天只賣三樣東西：陽春面、滷蛋、菜頭湯。攤主是個戴老花鏡的阿公，每次都用手指夾著面條放下去，速度不快，但很專注。湯底是大骨熬的，鹹淡剛好，面煮得不軟不硬，每次吃完都會自動點個頭。人家不是在“搞餐飲”，是在“認真煮飯”。這跟那些連鎖快餐不一樣，沒包裝、沒濾鏡、沒營銷，一口下去，就知道比很多網紅餐廳都有靈魂。早餐店更是。蛋餅、吐司、蘿卜糕、飯團、米漿……組合太多了，能吃出一個Excel表都排不完。重點是——熱！真的熱！早上七點半，排隊人龍已經彎了兩個轉角。交通這件事，除了機車誰都靠不住在台灣生活，不會騎機車是真的會被生活淘汰。我剛到那幾天不敢騎車，只能靠公交和步行，結果把自己走出幻覺了。公交車來不來，全看緣分。有一次我在彰化等公車，從站牌等到太陽下山，APP上寫“預計三分鐘”，那三分鐘持續了四十分鐘。路邊賣茶葉蛋的阿姨都快收攤了，我還坐在那。我問她：“這車到底會不會來？”她咬著牙笑：“會來啦，只是不一定什麽時候。” 我後來硬著頭皮租了一輛小踏板摩托，戴上半截安全帽，開著開著居然覺得自己有點像“ 在逃小混混”，特別是拐彎不打方向燈那種感覺，太真實了。馬路上全是摩托，人行道窄到只能單人通行，有時候你騎著車走小路，會跟狗對視，跟貓搶路，跟阿公阿嬤打招呼，跟自己說別摔。冷氣這東西，是台灣生活的第七件衣服我沒想到在台灣，冷氣不是避暑工具，是日常生命支持。夏天走進超商，一腳踏進去像是跳進冰箱，雞皮疙瘩立馬炸開。坐公車，冷氣開到像給魚保鮮，玻璃全起霧，外面熱得像煉丹房，里面冷得像送靈堂。學校教室、補習班、銀行、郵局、診所、書店……全是冷氣主場，甚至冬天都照吹。你說開強點吧？他們說這叫“舒適”；說關小點吧？他們會瞪你：“不行，會悶死。” 我在朋友家看電視，蓋著薄被吹冷氣吃火鍋，一邊吃一邊喊冷，但冷氣一點不調。我問她：“你不冷？”她吸一口冬粉說：“冷才爽啊～” 那一刻我明白了，台灣人不是怕熱，只是更怕“沒冷氣”這件事本身。台灣農村，不落後，也不急躁我在雲林待過幾天，一個朋友家在鄉下。那地方沒什麽“景點”，附近連超商都得騎車去，但我一到那就覺得空氣不一樣。田埂邊晾著濕衣服，墻邊是種在泡沫箱里的辣椒和九層塔，門口三只狗在曬太陽，阿嬤蹲在椅子上剝毛豆。有人在廚房蒸米糕，有人坐著編草席，整個院子懶洋洋地活著，誰也不急著做完什麽。你說那是不是“落後”？不是，是“自給自足”過頭了。路是修得不錯的，車不多但齊全，家家戶戶有摩托，冰箱都塞滿。但就是不急。一鍋湯能煮三小時，一頓飯吃一小時，聊天不帶看手機，騎車路上慢慢拐彎，從來不催。沒“奮鬥文化”，有一種特別奇怪的“活得久的底氣”。我跟一個賣愛玉的阿婆聊了幾句，她說她自己種的果，自己洗，自己泡，冰箱也是自己修的。我問她：“這樣不累嗎？”她笑得一臉輕松，說：“這樣就很快樂了啊。” 廟會真的不是拍照用的我第一次見識廟會是在嘉義，走到一半路被封了，兩邊搭棚，鑼鼓聲震耳欲聾。媽祖像被擡著走在最前面，後面一排穿彩衣的孩子和白胡子的長者，煙火和香火混著爆炸，我原地站了三秒耳朵嗡嗡響。路邊的大嬸沖我喊：“快點拜啦，不拜不順利！” 我雙手合十鞠了個躬，她滿意地點頭：“好，有誠意。” 整個活動不是為了“表演”，是真信、真做、真花錢、真虔誠。那些吃的、喝的、供的、撒的，全都不假。廟會不是遊客打卡項目，是一種“生活里還有一絲不靠工作決定快樂”的存在。晚上還有“謝平安”的流水席，鄰里之間圍坐一圈，吃麻油雞、米糕、蒸蝦和大碗排骨湯，每個人都像吃自家年夜飯一樣自然。你說生活苦嗎？苦。可有一頓飯能解悶，有一堆人陪你放鞭炮放到淩晨三點，那種日子再破也不算沒意思。安靜的地方也有，只是你得認真找台灣不是全都“熱鬧過頭”，也有特別安靜、特別像在修行的地方。我有一陣子每天晚上泡在家附近的一家租書店里，一間老房子，門口貼著“還書請輕聲” ，進去全是木架和老沙發。十幾塊錢可以坐一下午，書是舊的，空調吹得安安穩穩，沒人說話，連店員翻書都用小指頭翻。還有一種是那種“自習教室”，按小時收費，分區域、分時間段，下午滿是考公務員、研究所的，晚上是邊寫論文邊吃便利店飯團的大學生，淩晨還有一兩個外送完來這“歇班” 的騎士，戴著耳機小口喝冰拿鐵。台灣就是這樣，有些角落你不小心走進去，會以為誤入了平行世界——大家都靜靜地忙著自己的事，但沒有人焦慮。台灣人生活節奏慢？網上很多人說台灣節奏慢，其實不是“慢”，是“碎”。辦事不是想的那種“早上搞完下午就清閒”，而是“這邊排個號，那邊等個電話，再拿個單子填一遍”。去郵局寄個包裹，先要抽號碼牌，等到你時窗口小姐姐一邊幫你貼單一邊聊天氣；你著急她不著急，她不著急你也只能等著。她很有禮貌，講話溫柔，辦事卻慢條斯理，像在包快遞前還要先問它有沒有情緒。醫院也一樣，掛號等叫號，看完還得跑三個窗口交費、領藥、蓋章、回頭還得排下次檢查。哪哪都有服務，但哪哪都不快。可一著急，她就說：“不好意思讓你久等啦～”然後就莫名其妙沒脾氣了，還會跟她說： “謝謝哦。” 這節奏不適合高血壓患者，適合那種願意“浪費時間”的人。最後我在台南最後一天，早上吃完蛋餅和大冰奶，騎著摩托晃進一條胡同，看見一個老爺爺推著三輪車賣紅龜粿。我問他一天賣得多不多，他說：“賣完就回去，不賣完也回去。” 我說：“不怕虧？”他回：“不累比較重要。” 那句話我一直記得，不是因為多哲理，而是很少在別的地方聽到這種答案。 -- https://i.imgur.com/EeEqTTs.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