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日記]噩夢後的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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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的抒發文 很高興的是母親撐到今年離開
也算解脫了
依稀記得母親當初車禍是為了蘭花節
今年也蘭花節期間離開的 這樣算算 十三年有吧
當初開完刀 所幸事後恢復得相當良好 也沒什麼不良後遺症
唯一感覺明顯的就是母親開始會不知覺的把舌頭吐出來
之後就希望母親不要再去找工作 在家當宅女就好
避免他過度勞累 又開始發作
母親在這幾年都很乖 頂多去學手工藝 也都會吵著要我幫他用手機
用平板給他追劇
我也開始學會生日不是生日 是母難日 總會記得帶媽媽去吃一些不一樣的
畢竟我們都吃貨很愛吃
在母親開刀後一陣子 一個女同事得知我母親狀況 就很熱心地煮魚湯來給我媽補補
後續 我跟他關係急速上升 也有在一起 母親也把她當成乾女兒的疼愛
只是遺憾的是 八年前 她車禍離開我了
同一年 一向跟媽媽感情很好大姨 也胃癌離世
只是我都覺得奇怪 我都沒有發現我母親有表現出難過的情緒
四五年前 母親開始對於食物管控沒有節制的亂吃
喜歡吃的就是一吃一堆
紅豆冰可以一吃三四份 杜老爺甜筒可以一次一盒這樣吃
我每天下班都會在母親房間門口白目地亂喊 通常母親也會白目地亂叫一下回應一下
有一天卻反常地沒有回應
我就趕快進門 母親躺床上感覺是睡覺 但是人全身都在發燙
當下就馬上叫救護車
結果 泌尿道感染 敗血症 器官衰竭 也驗出糖尿病
醫生都說 再晚一點發現 就沒救了
這幾年 母親都會有大大小小的事情發生 摔倒 骨折
雖然兄弟姊妹三人 但是母親這段時間在醫院所需要做的事情
幾乎都是我去處理
母親時常跟舅舅還有她朋友說 幸好有我在
四年前 母親開始會在房間大小便失禁 滑倒 上下樓梯沒力
甚至騎車在半路 會直接摔車 然後路人打電話要我去接她
或者我騎車載她 她會直接身體歪一邊 會差點導致我摔車
一開始我都以為是可能是肌無力 所以帶她去運動 做些簡單的肌力運動
之後有一次帶她去做物理治療 物理治療師知道我母親之前情況後
就說她目前身體狀況感覺不太像是肌無力 有可能是腦的問題
要我趕快帶她去檢查檢查
我永遠都記得 我陪母親在診間等叫號時候的樣子 都教好幾次手機不要用指尖用力敲
好幾年了 她還是一樣
去醫院排完ＣＴ檢查時間後
我帶母親去吃新馬辣
母親很愛吃蝦 我點一堆 幫她撥很多很多很多 她那天吃得很開心
可是吃到一半說想上廁所 可是她那天不知道為什麼腰很痛 走不太動
我只好慢慢攙扶他到女廁 還一直擔心她在女廁跌倒
隔天 ．． 母親因為吃太多蝦 直接在房間大號失禁
打電話給正在上班的我求助 因為姐姐說她剛吃飽等等在處理
我就馬上請假回家 慢慢地幫她清理已經慢慢凝固的排泄物
母親一臉歉意的說她也很不想這樣
我也一直安慰她說 沒關係 小時候我們都是被你這樣照顧長大的
這些清理很簡單 手套口罩帶著很快就搞定
ＣＴ檢查完 等報告期間
母親晚上都會不睡覺 在房間東摸摸西摸摸然後滑倒碰一聲 我跟姊姊都會嚇醒
然後趕快去救母親
我也準備一個便盆椅讓她可以在房間上廁所 可是她依舊會沒辦法坐好然後尿到外面去
然後踩到自己的尿液滑倒
那時候正逢快過年了 本想說要過完年再去看報告
結果去看一次新成代謝科 醫生就語重心長說
你們這個報告要趕快去看 趕快處理 狀況不太妙
然後 看完報告 主治醫生說這個要開刀了
媽媽就說：該開就開吧
我想．．當下母親跟我一樣天真的以為 可以跟第一次開刀一樣順利
在等開刀的前幾天 我記得 我晚上幫媽媽換完成人紙尿布之後媽媽跟我說 兒子我愛你
這句話我永遠記得 可惜的是 我還是沒有勇敢好好地說媽媽我也愛你
開刀前 我問媽媽說 你會不會怕
媽媽說會怕阿 但是她知道打完麻醉就不用怕了 什麼都不知道了
在醫院開刀前一晚 還要在做一次檢查 從中午等到晚上 都還沒能做
母親可能餓到有點生氣 說不開了 想回家
晚上時候 我要輔助母親穿褲子 她甚至要給我一巴掌說男女有別
我當下其實覺得有點生氣 我是怕她出意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事後．．我看完診斷書 去查了母親這個腦瘤會有哪些影響
才知道
這幾年母親從一個勤勞的家庭主婦變成整個房間變豬窩都是人格有稍微改變掉
所幸的是她那種比較偏激的個性是在開刀前一晚才出現
母親三年前開完刀直接在加護病房醒不來
醫生也說他無法保證他能不能醒來 但是他這個腦瘤 撐到現在已經很厲害了
所幸的是轉到普通病房的幾天後 母親有慢慢醒來
但是遺憾的是 表達能力 以及行動能力完全大幅度退化 開刀前是左側沒什麼力
開刀後是左側幾乎沒辦法出力 然後走路什麼都無法了
所幸當時後遇到一個好看護告知我們可以讓他去住院復健
那一年 母親在外面復健了大半年 每間醫院只能住一個月
我那一年也為了找可以復健的醫院一直請假奔波
三年前 疫情正開始 許多醫院都不方便 母親復健的最後一站是在一間小醫院
但是復健評價不錯
但是疫情期間 不許家人訪視 所以只能透過視訊還有看護告知他的情況
本來剛開始還可以看到母親已經開始可以借助輔具雙腳踩著走了
後續 看護告知母親開始不說話 不太吃東西
原本以為是在那邊太久或者太久沒看到我們 以為我們不要他了 才這樣
還特地請假偷偷去看他
記得那時候看護特地幫我推到醫院門口讓我看著他（因為醫院規定不能有接觸
母親那時候眼神是呆滯看著別的地方
過沒多久 醫院的人直接把自動門關起來 連看都不許
我那時候其實很生氣 我要繳費就能進去 我只是遠遠看著我母親也不行
事後沒多久 看護表示母親不說話不吃東西狀態一樣沒改善
所以決定讓他回家結束復健了
回家之後 狀況依舊沒有改善 然後去給他主治醫生看時候
就馬上發現 母親有水腦現象 要再一次手術
引流手術完後 母親總算吃東西 也能開始稍微說話了 但是還是不能主動表達自己想法
很幸運的是 我們有申請到居家長照讓我們照護壓力沒那麼大
我們也就天真的以為 就這樣讓媽媽一直養老就好
但是隨著母親被家裡小孩子傳染到新冠 他的身體狀況就越來越差
回到家裡面這兩年 鬼門關都是有驚無險的路過幾次
去年底肺炎住院才說 出院後等他狀況好一點 要帶他去觀音廟那邊還願
感謝觀音菩薩讓他再度過一次難關 只是醫院這次有說母親的腦瘤又長大了
詢問化療意願 但是母親那時候身體狀況很虛弱 我們家人他怕她承受不住化療副作用
就想讓他順其自然就好 看他後面營養能不能跟上再決定
只是出院後沒一個月 又被小朋友傳染到一次感冒 又肺炎
這次直接讓身體垮了吃飯都沒辦法好好吃 整個人都沒什麼意識只能插鼻胃管
回到家之後雖然還是有點咳嗽 但是感覺都還好 只是有天我看外甥又在咳嗽
才叮嚀他口罩帶好 不要靠近阿罵 結果
隔母親又開始呼吸異音人一直昏睡
吃了藥本來好了兩天 結果隔天又開始了 偵測到心率連續好幾天都是１１０
直接送急診了
本來天真以為．．住個醫院打個抗生素 應該就可以出院
沒想到 就這樣沒了
這幾天 很玄
禮拜四送醫院 住院
禮拜六 夢到母親換了一身喜慶的紅衣服跟我說他要出門了
結果禮拜六 住安養院很多年都很健康的外婆也住院了
而且還在母親的隔病病房
禮拜一 我凌晨才睡 夢到很像人生跑馬燈的東西
很多畫面像萬花筒這樣一直轉轉轉轉 可是我看不清楚裡面是什麼
本來要上班的我很不安心
直接請假去醫院想問問醫生狀況如何
一到醫院接到哥哥的電話 表示醫院打給我沒接 所以打給他
表示母親現在可能要插呼吸器 如果要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了
另外就是要開腦 但是開了可能意義也不大
就轉達我這樣意思
後續 我在那邊等了一下 等到了醫生
醫生直接告訴我 我母親狀況蠻危險的 可能隨時走掉
我聽到之後直接傳訊息給 前大嫂 還有哥哥 姊姊
哥哥本來還在床上賴床 直接被前大嫂問說要不要帶長孫來看媽媽
後面哥哥前大嫂還有姪子都來到醫院
姊姊後續也到了 我們在醫院陪母親到十點多
看到他的心率本來１４０慢慢降到１２０ 本來有點安心了
想說晚上再來看看狀況
結果 中午醫院打來告知母親沒呼吸心跳了
我想母親一定很努力堅持住 等到他所有想見的人都來了 他才放心離開
這禮拜一 告別式結束．． 禮拜四 就換外婆離開了．．
而且跟母親一樣都是因為肺炎
在辦法事時候 有個地方需要擲筊問掛心事
擲了幾次 都沒有允杯 後面才問是不是擔心外婆 直接允杯
我們後面才懂母親為什麼是擔心外婆
母親臥病三年來 真的很辛苦
每個人都跟我說節哀節哀 我都反過來說 我媽媽多賺了十幾年 現在解脫了
其實不用太難過
我一直也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告別式那天 哥哥姐姐都有哭
我告訴自己 我要笑著送媽媽離開 要跟媽媽說掰掰
我做到了
可是
今天我把母親生前用的手機外殼拿掉 拿出裡面一張紙條
媽媽開刀前已經開始有ㄧ些記憶混亂 會說一些他已經往生的朋友或者親戚來
然後也會開始記性很差 掉東掉西
今天拿出他裡面一張紙條
裡面寫著 開刀後最大願念 穿衣服 還有拖地板
我想他是要提醒自己 開刀之後他想要好好大掃除一下
畢竟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勤勞的主婦 只是生病之後 讓他自己變得更懶散
我看到這張紙條後直接崩潰大哭 都生病成這樣還都想著要拖地板
那些事情都有我來做 為什麼還要特地寫紙條提醒自己
我想到我特地把他房間整理的乾乾淨淨的 三年來他卻沒辦法回到自己房間睡了
本來覺得可以釋懷笑著跟媽媽說掰掰的我
一直想著
當初答應我要一直幫我守住這個家 直到我娶妻生子的為什麼現在就離開了
答應我的為什麼沒有做到
我有很努力要讓自己更好 為什麼不等我完成你心願你再離開．．
我真的很想你．．已經半個月了
媽媽 希望你在外一個世界 可以找到大姨還有你的乾女兒．．
可以快樂一點
你這輩子 雖然衣食無憂 但是真的很苦 全家人只有我知道你受了多少苦
多少委屈 如果有下輩子 希望可以真的過上幸福的日子
找到一個真心對你好一輩子的男人
不要再有一個讓你整天操心整天計較你重男輕女 卻不知道你對他付出多少的女兒
就連你躺在床上了 都認為你的吃飯難餵都是故意的 對你大小聲．．
上了長照課程 連鼻胃管餵食都不願意幫你用
連看你不舒服也不願意學著用抽痰機
如果還有下輩子．．．希望我能當個讓你更快樂的兒子
這輩子 我真心覺得我對你做的還是太少
我都覺得 是不是我更細心點 可以早點發現你的病癥
可以知道你哪裡不舒服 是不是你可以多活幾年
是不是當時候讓你化療了 賭一次看看 你現在是否還可以睡前跟我說一聲估奈
很多很多的懊悔 即便知道母親是解脫了 是該為了開心
但是看到那張紙條．．一想到 還是讓我淚崩．．
十三年 辛苦你了．．
遲來的一句 媽媽 我也愛你 有緣 我們繼續做家人
※ 引述《dijoth (GUO)》之銘言：
: 在三月多的一場車禍
: 母親重傷 斷層掃描後 發現他腦中有一個瘤
: 在當時主治醫生就有說 有可能是惡性的
: 當時 也只是都抱著一絲希望不是
: 母親出院後到車禍傷勢復原約兩個月
: 兩個月都在為了自己腦子問題忐忑不安
: 經過親戚推薦 去找了一位評價不錯的醫生
: 也找好時間動刀
: 在上禮拜六 動了刀 在手術房外等帶了六七小時我們
: 坐立難安
: 結束後 醫生宣佈是惡性腫瘤沒錯 但是要等一星期化驗結果才知道是怎樣的情況
: 術後隔天 母親在加護病房也醒來了 講話進食都很好
: 在禮拜一 也很順利的轉普通病房
: 他一直很開心手術很順利
: 但是我們卻不忍讓他知道是惡性腫瘤
: 這幾天看他心情很好 但是隨著化驗結果出來的那一天的倒數
: 自己心情也很難受 但是在醫院 我們也只是跟以前一樣 跟母親一樣的打哈哈 嬉鬧
: 今日 天氣很涼快 不用開冷氣就可以很入睡的天氣
: 卻做了個噩夢
: 母親從好幾年前就跟父親感情不睦
: 今日夢到 全家人外出去唱歌 結束後父親發酒瘋 對母親動粗
: 甚至抓母親去摔 我心想母親腦子才剛開過手術 怎堪這樣摔
: 這樣一急
: 就醒了 醒了之後 要睡 又一直掛念著母親的事情 翻來覆去睡不著
: 不知道 還能當多久的母子
: 不知道 在最後不知道還有多久的日子裡 我能不能讓你更快樂更開心
: 更不知道 失去你之後
: 你常說的 全家雖然有五六口人 但感覺就是只有我跟你相依為命的我
: 會變怎樣
: 一切一切 希望 化驗結果能是不好的結果裡面最好的..
: 我不希望我還沒有真的能力讓你真的享福前
: 你就這樣離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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