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痛卻不失光明的《我們的教科書》 全劇觀後感
圖文網誌版:http://siedust.pixnet.net/blog/post/26707222
以下有雷。
(另提及MOTHER與國稅局監察官兩部作品,雷只有一點點,但敏感者請慎入)
今年上半年,包括春季的《Mother》與《國稅局監察官》,我已經看了三部阪元
裕二的作品。
大部分的編劇寫作有他們一貫的風格,阪元裕二也不例外。2007年的《我們的
教科書》,與2010年的《Mother》、《國稅局監察官》,探討的主題儘管差異甚大,
但布局的手法卻意外的相似。
其中我最印象深刻的是阪元擅長的回馬槍──即結局的意外性。
無論是《Mother》裡葉菜拋棄奈緒的真正理由、《國稅局監察官》村雲奪取六千
億的動機,抑或《我們的教科書》裡,明日香墜樓的真相,阪元都使用了出人意
表的手法,給出令人瞠目的答案。
於是,當下觀眾受到的感動或衝擊,便比預想的多出好幾倍。
《我們的教科書》談的雖然是校園霸凌的問題,但阪元並沒有選擇如《人間‧失
格》、《LIFE》般將欺負的情形裸露、殘酷地呈現在觀眾面前(這點我非常感謝
他),所有的欺負不過都化在對談或文件裡,儘管如此,所產生的沉痛仍具有相
當的力道。
阪元從大人的角度的切入,一方面藉由與學校無關的積木珠子律師(菅野美穗
飾)、另一方面則透過臨時教師加地耕平(伊藤淳史 飾),逐漸勾勒出學校內部
的霸凌現象。
阪元在本劇裡探討的東西其實很多,不光是欺負事件而已。應該說欺負事件串起
了學校內部所有的困境,使觀眾可以睜大眼睛好好看著,原來學校裡每個人,老
師也好,學生也好,大家其實都活得很辛苦、很拚命。
阪元並沒有刻意弱化或抬高教育者,他只是單純地將可能出現的困難一一陳列出
來。在他筆下,每個教師都有他的無奈與不安,他們一點也不完美。有人晚上兼
差、有人家庭出問題、有人債築高臺……,可是無論他們有再多不完美,平時有
再多的抱怨與不滿,我仍然可以感覺得出來他們使勁氣力想要在教育這條路上多
做一點。
我自己也是教育工作者,所以我可以體會劇中老師們的心情。當八幡老師
初次道出他的痛苦時,我幾乎快落淚:
學校是沙漠,我們用玻璃管在撒水。花會開嗎?
這句話恰恰擊中我的心。再怎麼熱血、充滿希望的老師,很難不被現今的教育環
境磨得心志薄弱,這點日本台灣皆然。我們要面對的不僅是學生,學校的事務、
家長的不配合、社會的惡意……往往叫人心寒,甚至會問自己,付出這麼多有用
嗎?一望無垠的沙漠裡,只有自己倒著玻璃管的水期望花開,不免顯得悲哀。
後來八幡老師徹底崩潰,躲在泳池旁喃喃著:
你不覺得奇怪嗎?我……該怎麼做?上課、考試指導、教育學生、提交報告,還
有與學生交心?怎麼可能做到?如果這些都能做到,我們老師就是神了。
看到這邊,我對阪元的敬佩急速上升。我不覺得他寫出什麼教師醜陋的一面,因
為這個就是現實,是我們站在教育現場的一員感同身受的。
然而,這群不完美且懦弱的教師們,其實對教育並非毫無熱忱。只是多年的消磨
逐漸吹熄他們內心的火焰,當他們選擇站上證人席,選擇向雨木副校長(風吹淳
飾)低頭希望她承認欺負事件的存在,已經說明他們的火焰,始終存在。
這就是阪元筆下的人物魅力。事實上,本劇沒有一個人是完美無缺,每個人為了
自己的理念或生存,或多或少都有缺點,但同樣也存在不少優點。即使是看似大
魔頭的雨木副校長,當她在證人席訴說著明日香(志田未來 飾)與她的交流時,
那種眼神不像造假。不待積木找到那封信,我也可以確認雨木副校長所言是真。
「欺負」幾乎是校園無法完全避免的一種存在,其實各種團體可能都有此現象,
只是手法不同,這幾乎是負面人性的一種表徵。連教育界自己也會玩這種把戲,
劇中的加地不就因誤會被全校老師孤立嗎?大人們都未必招架的住,何況是才十
幾歲的小孩子。
一提到欺負,大家多半把矛頭指向加害者。可是阪元沒有一味地突顯加害者的錯
誤,而是將因果緩緩道出,原來加害者本身也是家庭與社會的受害者,彷彿整個
世界已然陷入一連串悲慘的食物鍊,不使用欺負的手段,便無法從食物鍊的轄制
中喘口氣活下去。
我想阪元暗示得很清楚,霸凌現象不是單單加害者、受害者或學校的責任,有一
部分家庭與整個社會是主因啊!
然而,想從根本上杜絕霸凌幾乎是天方夜譚。唯一能做的就是直面它,並尋求一
個最適合的方法。就像劇中加地最後對積木說的:霸凌依然存在,可是他們已經
不諱言了,可以成為討論的議題,試著面對與解決。
我想起浦澤直樹在《MONSTER》裡寫過:
張開眼睛,仔細地注視恐懼吧!閉起眼睛的話,在你眼皮之下,恐懼的表情就會
愈來愈大。
愈恐懼、愈逃避霸凌的存在,並不會使事情好轉,反而會每況愈下,雨木副校長
便做了最好的借鏡,阪元也是想藉此提醒觀眾吧!
所以劇中積木一再強調,她在意的不是勝負與對錯,將欺負事件挑明,找出明日
香死亡的真相,避免有人再度落入同樣的悲劇中,我相信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我非常喜歡片尾曲的拍攝,一群學生在廢墟裡不斷奔跑,彷彿找不到出口,但老
師與長輩們卻站在明亮的教室裡等待。我不認為師長是光明的代表,但是我們可
能比學生多出一點點智慧知道何處是光明,可以引導他們走向光明的出口。
歌詞與旋律也寫得相當棒,聽了會很想掉眼淚。
好的劇本當然需要優秀的演員來演繹,本劇的演員相當出色,教師群我都相當喜
歡,特別是雨木副校長,風吹淳的演技超強。她在證人席上說的那段與明日香的
交流,我的心都快揪起來。之後積木找到信件詢問她時,她聽到明日香想效仿她
成為老師時臉上的表情,已經令我忍不住眼淚。
阪元筆下很少出現真正的壞人,所以我才喜歡他的劇本。
包括欺負人的學生們。
當初我是為了富浦智嗣才找這部作品來看,雖然聲音還是保持未變聲前的狀態,
但他飾演的兼良陸我印象十分深刻。前期是一個死小孩,雖然劇情沒有演出他如
何欺負明日香,但絕對可想見手法之惡劣。
只是得知他背負著父親買春的壓力,對加地哭著不知該如何是好,在法庭上做假
證言以至在廁所大吐特吐時,真的也無法完全恨惡這個小孩。
不過我倒很喜歡他演這種近似惡役卻又矛盾的角色,很能發揮演技。後來他成為
被人欺負的對象,與菅野美穗的一場對手戲我看得十分過癮。
志田未來因為在劇中戲份極少,所以沒有什麼好談的。反而谷村美月的仁科朋美
表現得很好,雖然她的外型不是我的菜,但她的演技真的不錯,尤其是在法庭上
的獨白,幾乎是一人獨撐全場,及至說完真相,一臉抽空靈魂般的神情,都緊緊
抓住了我的目光。
喜歡《Mother》或《國稅局監察官》風格的朋友,對於校園霸凌議題也有興趣的
朋友,我相信會喜歡上這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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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事往往最難以啟齒,因為言語會縮小其重要性;
要讓素昧平生的人在意你生命中的美好事物,原本就是不容易。
--史蒂芬‧金《四季奇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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