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 我的幸福 奪框而出
現在是2010年，1月22日，我轉了兩次機，飛了15個小時，
回到了這個，我稱之為故鄉的地方。
回來前，老闆問我，為什麼那麼執著要回台灣，
就算真的想要出來自己創業，留在美國的發展性也大的多。
『可是我總不能把老闆娘留在台灣。』
老闆笑了笑，祝我順利，一路順風。
認識妳11年了。從妳改變了我人生的那一刻起，幹，我就告訴自己，我這輩子一定要娶妳
上大學那年，在父母的逼迫下，我去蹲了轉學考補習班。
可是剛從聯考壓力解脫的我，完全沒有唸書的念頭。
第一次上課，我連紙筆都沒帶，為了做做樣子，所以像坐在隔壁的妳，
借了一張紙和一隻筆。
碼的，妳轉過來的側臉，和那時候的微笑，即使到現在，我都還一直忘不了。
也許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妳，我去補習的次數變多了，
雖然幾乎都在睡覺，醒了也是到門口抽煙，但至少比起幾乎沒去上過的學校課程，
相較之下真的努力多了。
『你，為什麼不好好上課呢？我看你應該是個很聰明的人，為什麼不努力？』
有一天，妳遞了一張紙條過來，希望我能夠認真一點。
在一張又一張的紙條後，我們的變成了好朋友，
我也在妳的鼓勵和半威脅的規勸下，開始專心上課，也不在翹學校的課，
幹，跌破我那群酒肉朋友和我爸媽的眼鏡，短短一年過去，我從準備21的傢伙，
變成同學口中的書卷筆記神。
不過那時候，幹，我還沒有愛上妳，雖然很重要，但妳只是我生命的一小部分而已。
直到轉學考那天，我突然昏倒，被送進醫院。
幹，就這麼巧，妳就上了我因為少考一科而唯一沒上的學校。
可是最幹的是，我在放榜後沒多久，檢查報告出來，我身體裡有顆隨時會爆的未爆彈。
那感覺就像是一個浪子剛回頭，脖子卻馬上抽筋一樣。
我也沒去考上的那所學校報到，原本學校的課就不用提了，
我突然間就自我放逐的人間蒸發。
沒日沒夜的就是打工，泡夜店，網咖，拜網路遊戲和全職夜店服務生的福，
就算斷了父母的資助，還不至於會餓肚子。
直到有一天，我無聊收了幾百年沒收的e-mail信箱。
發現裡面有38封妳寄給我的信，妳要我勇於面對自己的人生，
要我勇敢的去面對病魔，而不是駝鳥心態的一直逃避下去。
看完那些信，我在網咖哭了出來，原來，在所有人包括自己都放棄我的時候，
還有人一直在站在我的背後，毫不吝嗇的給予支持和信賴。
幹，妳陪著我，跑遍各大醫院，上網搜尋了幾百個網頁，在我進入開刀房前，
妳還親手寫了一封信給我。
『只要做勇敢的事，就會變的勇敢。』
醫生說，我真的很幸運，有這麼好的女朋友。
所以幸運之神才願意給我機會，重新再活一次。
這場只有40%成功率的手術，幹，我賭贏了。
可是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敢再接著去賭，賭妳對我心意。
碼的，但是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陪著走過這段恢復期的，
不是事後姍姍來遲的父母，不是聽到風聲後來探望的朋友，不是可愛的護士。
是妳。每天在下課後，家教後，帶水果來和我說在學校發生的趣事和所學到的東西。
幹，如果說我後來會信教，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為我覺得我在妳身上看到了天使。
出院後，我告訴自己。為了要追到妳，我必須要認真。
認真面對好不容易有機會重來的人生，面對妳身旁駱繹不絕的追求者，
我必須要努力。
我花了一年，在妳指導和沒日沒夜的唸書下。
我終於成了妳的學弟，拿著成績單，我在妳校門口和妳大聲告白。
『我答應你，但是你要先戒煙。』
我在妳面前，吸了最後一口，就把抽了五年的煙給戒了。
那段日子真的好幸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旁邊人的眼光。
妳父母說，妳可以找到更好的對象。
妳死黨說，那麼多帥哥追妳，妳怎麼選了不帥又沒錢的胖子。
妳妹說，姐，妳男朋友好呆。
我父親是很普通的公務員，因為爺爺以前的負債所以經濟狀況並不好。
我又是個不會打扮，皮膚又差，因為身高關係看起來變的很胖的書呆子。
和妳在一起後我才知道，妳家環境很好，有自己的家族企業，妳從小又學了一堆才藝
有談吐有教養有外表。那段時間，連我自己都開始因為缺乏安全感而懷疑我自己。
『不要管別人的眼光，相信我。而我相信你。』
幹，我真的不知道你對我的信心是從哪來的，是愛，還是真的相信，
我一點不知道，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我的眼神，是真的。
所以除了一起出去玩的時間以外，我拼了命在唸書，拼了命在家教，
我對自己發誓，我不能辜負你對我的期待。
『我一畢業，就會出國唸書，你要追上來喔。』
一起腳踏車環島的時候，在七星潭，我們第一次聊到關於我們的未來。
我知道你是認真的，你是那種，一但決定了，就一定要做到的人。
所以不斷努力的在存錢，死命的累積自己的實力，打工地方的老闆娘總笑我，
怎麼看薪水袋好像在看情書。
為了成為能配上妳的男生，我也開始減肥。
幹，現在想到那幾個月的魔鬼生活，身體都還會自然發抖。
三餐只有開水和黑麵包，每天早晚各跑三千。然後為了克服自己害羞不善於和人交際
的個性，傻傻的真的去學九把刀小說裡面的搭訕地獄，去背了一堆冷笑話，
在被朋友噓，被路人笑，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之後，我和人說話不再臉紅了。
身體練起來以後，穿衣服也變好看了，找了很多的療程，我的皮膚也不再坑坑疤疤。
大學最後那兩年，除了窮一點，忙一點，和妳朝夕相處一起為未來努力的那段時光。
幹，我真的是作夢都會笑。幸福到有點不真實。
我們環島了兩次，在練習曲還沒紅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愛上了腳踏車，
從淡水，八里到北海岸。幹，妳臉紅氣喘的樣子，真的好可愛。
我們還一起寫了好幾首歌，我的吉他和妳的鋼琴，相依為命了好長一段時間。
但幸福的時間總會結束，there is nothing permanent but changes.
九局下，我揮出了全壘打。但是卻給了妳一記觸身球。
妳爸的生意因大陸擴廠失敗，一下子變成負資產。
所以你的出國夢，被現實給敲碎了。
妳選擇推甄念國內的研究所，而我，放棄了申請計畫，打算畢業後先去當兵，等妳。
『你的人生，不要因為我而停下來。』
可是我做不到。因為這件事，我們吵了生平第一次的架。
妳說，如果你成為我未來的負擔，那我們就不要在一起了。
我妥協了。最後我的折衷讓步，是我去參加學校的日本一年的交換學生計畫。
回來後把兵當完，妳剛好可以畢業，我們在一起規劃。
幹，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第一年聖誕，妳花了存了好久的機票錢，跑來找我。
兩個窮光蛋，只能吃一碗拉麵的畫面。那時候為了想讓你吃好一點，每天都騙妳說
我已經吃過，把錢省下來，讓你可以吃一些比較道地的日本料理。
直到有天晚上，餓到睡不著，爬起來喝水，被妳發現。
『一個人吃的壽司，和兩個人一起吃的泡麵，我寧願選擇後者。』
妳說你捨不得。
別人都說，距離是感情的殺手。距離會給彼此帶來自由和隔閡。
可是我們走過留學，走過當兵，我真的確信，我這輩子就只能牽著你的手走下去了。
『沒關係，我會等你回來。我最遺憾的一件事，就是你那時候回國我沒辦法接你。』
妳家的環境每況愈下，加上你弟又不務正業，妳的擔子越來越重，
妳出國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你不希望我一直等你。
在你的半推半強迫下，我一個人，走上了背負著兩個人夢想的路。
為了早點回來，我埋頭苦讀，為了偷偷幫你完成留學的夢想，
我到處打黑工拼獎學金省吃撿用。
每年唯一花錢在自己身上的時間，就是買機票回來替妳過生日。
從大學的親手蛋糕，相片捲，電子書，到自己編輯後找出版社印的實體書，
到你畢業時的等身大熊玩偶，到那時候只有美國才有I-phone。
妳總是哭紅了眼睛，說我都知道你需要什麼總是出乎你意外的給你驚喜。
幹，一直到上次接待你大學死黨來這邊玩，連以前最反對我們在一起的妳的愛慕者louis
都說他投降了，我們之間的愛，誰都無法打敗。
幹，後來，你出社會了。
我卻面臨到到底要繼續唸書還是回台灣還是留在美國就業的兩難。
榮譽畢業+跨領域的雙學位，很多研究室和公司都和我招手，
全美十大創投的offer我機乎都拿到。
可是我想你，我不忍心讓你等下去。我更捨不得讓你一個人在那邊獨自奮鬥。
我說我要回去，但你再一次提出反對。
『要把握機會，我一直會在，但機會不會。』
妳又用分手做威脅，逼我就範。說我如果回來，我就會馬上失去你。
幹，實習和博士這幾年，我好痛苦。
除了思念的煎熬，工作的繁忙，還有身在異鄉工作免不了的壓力和歧視。
靠著skype那端你的鼓勵和支持，我都咬著牙忍下來了。
所以雖然辛苦，但我總相信，辛苦的辛，敖出頭就會變成幸福的幸了。
我總算，在念完博士和工作這幾年內，存了一筆錢，足夠支付你唸書和償還掉
妳父親的債物缺口。
我買了一顆八克拉鑽戒，扥你好朋友在台灣幫我訂好妳一直很好奇的茹絲葵，
透過網路訂了極限震撼的票，還帶了一台新的NB。
我想這次我要給你的不只是驚喜，而是真正實在的幸福。
『你怎麼還不把她娶回家？』
以前最反對我和你在一起的你好友joy，最後也被我感動。
『等你回來，你們就結婚吧。』
總是瞧不起我的妳媽媽，在我持續的付出和關懷下，也早把我當作兒子了。
『我不能嫁給你。我有對象了。』
『是我的上司，我希望你祝福我。』
『說不定，我們年底會結婚。』
回程的路上我手機一直在響。
『她只是一下子沖昏頭，我們有勸過她了。』
『我認定的女婿，只有你一個。』
『這樣也好阿，你總算又恢復黃金單身漢。』
可是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有人說，說假話是騙人，可是說真話卻會傷人。
離開台灣這兩三年，我是靠著，給妳幸福這個信念活下去的。
因為有妳，所以我無敵，任何困難都打不倒我。
因為有你，怎樣的事情都不能讓我分心。
好幾次，公司都用很誘人的條件，要留住我。
好幾次，身旁有些條件很好的女孩，頻頻對我釋出善意和暗示。
好幾次，我都想到你。
也許並不是想到你，而是我怎樣都沒辦法忘記。
沒辦法忘記那個改變我一生，救回我的身體和靈魂的笑容。
幹，我好想恨你。因為恨你比較不痛。
可是要笑著祝福你，真的好痛，痛到就像活生生的把靈魂抽離。
我這輩子，最相信的就是你。
這麼多年後，我第一次又點起煙，卻不知道該怎麼抽。
再見了，我最愛的，別人的新娘子。
謝謝你，給了我那麼多，教會我如何去相信愛，如何去付出。
所以，如果有一個人有能力和權利奪走這一切，大概也只有你了。
幹，你要記住，吃東西要均衡一點，不要再那麼偏食。
他不是我，不知道你有那麼多不吃的地雷。
幹，你要記住，不要逞強，忍不住就要說，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我一樣，每次都能猜中你想要什麼或不要什麼。
幹，可是你要忘記，曾經有一個人，用他全部的生命去愛妳。
因為你必須要忘了她，才能對另一個他公平。
幹，謝謝你，給了我這麼美的一個夢。
謝謝你改變了我的一生。
只是，那個深愛妳的我，和你曾經愛過的我，
卻在這一刻，徹徹底底地又死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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