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畚箕] 青城往事
時間:Wed Apr 25 00:29:46 2007
作者: ense (我是一隻大猴頭) 看板: DTmonkense
標題: [畚箕] 青城往事
時間: Sat Apr 14 22:50:32 2007
這是真的，我還記得當時我們的笑容。青春年少，在經過時間的蒙塵之後
，總是透著一股曖昧的美麗。
真的，我還記得。記得，那笑容所綻放的美麗；記得，那一股令人醉倒的
氛圍；記得，曾經青春無敵活力四射的高中時光。
北一女有一個不成比例的小門，小到新生入學的小冊子裡，班聯會學姐會
畫上一個小小的單格漫畫來取笑每屆新進的新生，漫畫裡就有個俗俗的小
高一，滿臉新生訓練快要遲到的模樣，問著總統府的憲兵「請問北一女在
哪裡」，憲兵就用泰山崩於前亦不動聲色的表情指向隔著馬路斜對角那個
小得不得了的門，旁邊高聳的綠樹如蔭還毫不客氣的遮掩住台北市立第一
女子高中幾個大字。
小小的門也遮掩不住牆裡狂妄的青春氣色。
北一女每樣東西都小小的。大門小、教學大樓小、操場小、教室小，唯一
不小的大概就是學生的傲氣與不間斷的喧嘩之聲。
空間擠、教室小，高中時座位配置方式倒像是回到了國小一樣，不同於國
中每一排之間得分隔開坐，我們是兩個桌子併在一起，如果你跟隔壁同學
吵架還可以拿條鉛筆盒隔著裝做楚河漢界。畢竟也是十五六歲，座位與座
位之間不常隔著鉛筆盒或是粉筆跡，倒是常堆著學校的便宜便當，買了一
份便當就可以前後左右分享著吃。
所有的印象都是喧嘩而甜蜜的。我們吵鬧著，因為我們不懂為什麼需要收
斂。跋扈的青春活力，張牙舞爪的四向招搖。我們在古蹟之前奔跑；我們
在課堂的喘息間笑鬧；我們在老師講課時傳遞著便當。在一年又一年過去
之間卻還毫不知覺時間在朝我們推移。
直到有天胸前的橫線增長成為怵目的三槓，我們不再是在古蹟前奔跑的小
鬼，我們要拎著書包跟體積滿滿卻還不曾真正讀進腦子裡的國文、英文、
數學課本走進古蹟。我們，從漫畫裡那個呆不隆咚見不著自家學校大門在
哪的呆頭新生，成了大搖大擺走進大門，滿身違規還怒目瞪視並以眼神威
脅糾察學妹不准輕舉妄動攔我們路登記我們違規的臭學姊。
我們，是走進了古蹟，還是要走出校門。當時，我也還半點不清楚。
光復樓。當北一女中在殖民時代是個新娘學校的時候他就已經矗立在此。
為黃而斑駁的磚牆，他被列為三級古蹟。
即使是早上七點剛進校門，陽光刺眼的從天角灑落金黃色朝氣蓬勃，而日
據時代留下來的空間設計，光影投射不若後來所建起的大樓那樣直接了當
的窗明几淨，光復樓裡是一派的慵懶。窗戶不多，輾轉射入的陽光有些曖
昧不明，混混沌沌，充分表達出高三生鎮日與書為伍，早上剛起床頭腦裡
還打著結，頓步上學的路程上總是用著半夢半醒的方式向學校移動。
光復樓有著很舊式的窗戶，木製窗櫺，不是一般左右推拉的玻璃窗，而是
需要用點蠻力由下往上推然後再很巧妙的將窗戶卡住。這窗戶有個很大的
缺點，不是全開就是全關，冬風冽冽的時候還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關起
來太悶，開了又被吹得頭暈腦脹。幸好有同學聰明，拿著一本厚厚的字典
墊在玻璃的正下方，這樣窗戶就可以露出點小縫讓我們不至於被悶死也不
會被冷死，除此之外還可以看那些害我們背得頭昏腦脹的教科書再被窗戶
壓得腰酸背痛，對那些沒啥娛樂的高三生來說或許還真有些移情發洩作用
。
於是高中的那最後一槓就在這帶著古味的古蹟裡度過，再怎麼為學業忙碌
，卻還是不忘發揮青春本色。利用小小的空暇繼續製造青春回憶，以高三
之姿和高一高二的小學妹尬英文歌唱比賽。便當可以上課吃，考卷可以偷
偷寫，借來的軍訓教室可只有中午可以用，於是參賽的同學們就每天都把
中午的時間空下來，往走廊最末端的軍訓教室跑，脫下球鞋關上房門進了
那間木地板的房裡，就好像忘了迎面而來的考試壓力。只想讓那些臭屁學
妹見識一下學姐的厲害。
果不其然，身為唯二參賽的高三班級。雖然因為人數少只能編兩部，但是
有獨唱、Rap還有那股高三捨我其誰泰山壓境般的大軍氣勢，英文歌唱比賽
贏得滿活動中心的喝采，還抱走第二名的錦旗。於是木色窗戶外就有著大
隊接力、排球冠軍、游泳接力等等五顏六色的錦旗，在讀書讀得有些無奈
時抬頭起來看，就會有著滿溢出來的驕傲浮現在心頭。
再怎麼開心總是要邁向終點的，所以我們才能夠懂得甚麼叫做回憶。橫繡
線加到了三槓就不能再送進修改阿姨手上，細細摺疊後收藏在衣櫃的一角
。於是我終於懂得時間的推移不只將我推向古蹟裡也將我推出古蹟之外，
我從那小小的門口走出，回首，還能見到飄浮於空氣微粒中的青春笑語瀰
漫。
只是我將離去。
親愛的北一女，我懷念的不是那小小的門或是那在雨天會害人滑死的PU跑
道。我只是常常在推開記憶的大門之後，見到那幽幽樹影，見到在那樹影
之下奮力綻放青春卻又毫不自知的自己與同伴。我會想要偷偷的在他們耳
邊說「記得，你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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