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 是誰暗殺了「非洲的切・格瓦拉」?元凶曾經9度造訪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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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完整新聞標題:
閻紀宇專欄:是誰暗殺了「非洲的切・格瓦拉」?元凶曾經9度造訪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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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完整新聞內文:
轉型正義在台灣長期是個備受關注的議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相關事件引發爭論與省思,
最近的案例是民進黨立委黃國書的「線民案」。
遠在非洲西部、撒哈拉沙漠南緣的內陸國家布吉納法索(Burkina Faso),近來也有一場攸關轉型正義的審判正在進行。
布國與台灣曾經兩度建交、兩度斷交(第二次是2018年),
台灣派駐當地的農耕隊與醫療團頗受稱道。
近來為高端疫苗頻頻上媒體受訪的連加恩醫師,就曾在布國服外交替代役,
還因貢獻卓著獲外交部頒發獎章。
布國這場轉型正義大審也與台灣有一些關連:14名被告之中來頭最大的一位,
曾經9度造訪台灣,李登輝、陳水扁與馬英九3位總統他都見過。
不難想像,此君一定也是國家級的領導人:布國前總統龔保雷(Blaise Compaoré)。
一場軍事政變,一場暗殺
龔保雷做了什麼?34年前的1987年10月15日,布國發生軍事政變,
時任總統桑卡拉(Thomas Sankara)在一場會議上遭到暗殺。是誰發動政變?
是誰接掌大權?桑卡拉的親密戰友龔保雷。
但是34年來,龔保雷始終否認手上沾有親密戰友的鮮血。
非洲發生政變?這似乎也太尋常了。
有學者統計,1956年到2001年之間,非洲48國發生了80次成功的政變、108次失敗的政變,
附贈196樁政變陰謀。
今年全世界的4場政變,只有一場(緬甸)不在非洲。
以布吉納法索為例,1960年8月宣告獨立迄今,發生過6次政變。
現任總統卡博雷(Roch Marc Christian Kaboré)之前的6任總統清一色是遭到政變推翻。
布吉納法索面積27萬4200平方公里、人口2150萬,資源貧乏且經濟落後,
從來不是多重要的國家,然而1987年這場暗殺與政變卻撼動了非洲大陸,
因為得年僅37歲的桑卡拉,有一個令人浮想聯翩的稱號:
「非洲的切・格瓦拉」(Africa's Che Guevara)。
桑卡拉在位4年,大刀闊斧推動改革,許多作為雖然人亡政息、曇花一現,
但今日看來仍深具進步意義,堪稱非洲近代政治史上的傳奇,
同時也引發無限遺憾:如果天假以年,讓桑卡拉證明不是每個非洲國家的革命家都會淪為獨裁者,
讓他的改革或革命能夠影響其他國家,讓他的泛非洲主義(Pan-Africanism)有成功的機會……
既然號稱「非洲的切・格瓦拉」,桑卡拉當然是個馬克思主義者,
對1950年代的古巴革命、卡斯楚(Fidel Castro )、
切・格瓦拉(Che Guevara )滿懷憧憬。
布吉納法索在他出生時還是法國殖民地「上伏塔」(Upper Volta),
到他10歲時才獨立為「上伏塔共和國」。和許多非洲後殖民時期領導人一樣,
他很早就立志從軍,17歲進入軍校,並且在一位老師的啟蒙之下,
認識了帝國主義、新殖民主義(neocolonialism)、社會主義、共產主義、
蘇聯與中國革命,並且深受克思(Karl Marx)與列寧( Vladimir Lenin)思想影響。
桑卡拉的軍旅生涯沒有什麼彪炳功勳,但很快就成為上伏塔少壯派軍人的領袖。
1980年11月軍事政變之後,他首度入閣擔任資訊部長,但進步政策不見容於當道,
7個月後去職。1982年11月,他和一位軍中同袍發動政變,
出任總理,但也只撐了4個月,下台後還被打入大牢。1983年8月,
桑卡拉與他在摩洛哥受訓時結識的龔保雷聯手發動政變,
成功之後出任總統,當時他年僅33歲,是全世界最年輕的國家領導人之一。
土地改革、普及教育、環境保育、提振女權……
桑卡拉總統上台之後,
對內致力於土地改革、普及教育、環境保育、提振女權、公共衛生。
他協助許多「貧下中農」取得土地,讓主要經濟作物棉花產量大增,
推動2年200萬人的大規模疫苗接種計畫,開非洲風氣之先正視愛滋病問題,
在4年之內將嬰兒死亡率從20.8%降至14.5%,識字率則從13%提升至73%。
布吉納法索位於撒哈拉沙漠南緣,森林濫伐是一大威脅,
桑卡拉政府在全國7000個村莊開闢苗圃,植樹數百萬株。
他鋪設了700公里的鐵路。他廣設磚廠,讓貧民也能取得建材蓋房子。
他的政府大量晉用女性,包括女性部長,鼓勵女性出外工作,
禁止嚴重傷害年輕女性的「女陰殘割」(FGM)。
主政一年之後,桑卡拉將國名從「上伏塔」改為「布吉納法索」,
意為「正直誠實之人的國度」(Land of Upright People)。
在許多方面,桑卡拉可說是以身作則,他自奉甚儉,
一上任就將總統府豪華車隊換成平價車款,以自己為首的高層官員全面減薪。
許多非洲國家領導人要求公共場所懸掛「玉照」,他從來不這麼做。
對外,桑卡拉力倡非洲各國團結一致,對抗新殖民主義,
但也未免矯枉過正:他與布吉納法索前殖民宗主國法國一直關係緊張,
也拒絕接受世界銀行(World Bank)、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等組織的援助,
曾說:「餵養你的人也會控制你。」
1987年10月15日,這一切戛然而止。桑卡拉慘遭暗殺,遺體被草草埋葬,至今下落不明;
親密戰友龔保雷政變奪權,上台後一切反其道而行。
龔保雷當了27年總統,2014年10月垮台時(也是被政變),
布吉納法索仍然是全非洲最貧窮、落後的國家之一。
桑卡拉不能不被歸類為「獨裁者」,兩度發動政變,任內大權獨攬,
推行的「革命人民法庭」(TPR)尤其飽受詬病,淪為壓制異己、整肅政敵的工具。
但是與諸多非洲「萬年總統」——包括龔保雷——相比,桑卡拉畢竟令人懷念,也令人遺憾。
桑卡拉遇害之後,遺孀瑪麗安(Mariam Sankara)鍥而不捨,
嘗試為亡夫尋求司法正義,要將人盡皆知的「元凶」繩之以法,
並追求有無外國——例如法國——政府參與。等到龔保雷垮台,
這才曙光乍現,法國軍方同意分3次移交相關機密文件。
今年10月11日,大審終於在首都瓦加杜古(Ougadougou)開審,龔保雷等14人被列為被告。
儘管龔保雷與另一名關鍵被告、前總統府侍衛長卡方多(Hyacinthe Kafondo)
早已逃到鄰國象牙海岸,只能接受「缺席審判」,
但是對於布吉納法索、對於整個非洲,這場大審仍然深具歷史意義。
畢竟,真相與正義才是和解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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