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FMP 燃える ワン‧マン‧フォース 第一렠…

看板GatoShoji作者 (Ivan)時間18年前 (2006/02/11 21:26), 編輯推噓8(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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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之前精華區裡的我往下補完 不是我翻的... 翻譯者是對岸的某個不懂日文的大姐用電子辭典翻出來的 我做的只有複製貼上然後用word翻成繁體 所以要稱讚或是批評都不必找我(逃避責任) 掀起熱氣旋渦的鬥技場中,宗介站起身來。乘上破破爛爛的"野蠻人"。獨身一人的他心中所 想起的,是失去的少女的面容,和那些令人懷念的回憶嗎!?就這樣--在遙遠的異國之中, 現在,戰鬥的鐘聲已經響起! 登場人物 相良宗介   反恐組織"秘銀"的傭兵。為了奪回被"汞合金"擄走的小要,一個人繼續戰鬥著。 娜美   住在東南亞邊境小鎮南桑的少女。要在暗黑格鬥賽中出場的AS的持有人兼整備士。 蜜雪兒·雷蒙   到訪南桑的法國記者。因為某件鬱悶的事情而和娜美相識,結果給她的AS投了資…… 前情提要   "秘銀"被恐怖組織"汞合金"摧毀後,被奪走千鳥要的宗介,獨身一人來到東南亞邊境上 的某個小鎮。在那裏,AS之間互相戰鬥的暗之格鬥賽即將開始。由於敵隊使壞,娜美她們的 隊伍失去了操縱者。得知這一點的宗介,志願為他們出場比賽。追蹤著小要消息的宗介,是 要在這條街上尋找什麼嗎!?   在有限的時間裏,整備隊員們算是幹得不錯了。   總算是備齊了必要的最低限度的零件。從動作測試的結果來看,機體大概還能撐得住。   但是,這台破破爛爛的初期型"野蠻人"要在"鬥技場"的戰鬥中獲勝,這無論怎麼說也是 --   (說真的,果然還是不可能吧……)   "隊伍的老闆"娜美一邊用三條聚乙烯膠帶給上臂部的裝甲進行補強,一邊歎息道。她心 中充滿了不安。反正自己乘著它出場也是沒有勝算的--就是因為這麼想,才接受那個名叫相 良宗介的日本人入隊的。   "差不多快該出場囉。你要在那兒玩到什麼時候啊?"   漂浮著燒焦的金屬氣味的整備場的一角,宗介坐在那裏,將傷痕累累的筆記本電腦支在 膝上,默默地敲打著鍵盤。畫面是……黑白的液晶,OS也是五年前的老古董。聽到娜美在背 後叫他,宗介一邊繼續盯著螢幕上那一排排不明意義的數列,一邊答了一句:   "馬上就完。"   就在這時,中央的鬥技場中傳來了激烈的金屬聲。大概是前一回合的戰鬥已經分出勝負 了吧。暴風雨般的掌聲和歡呼聲,宣告勝者的廣播和管弦樂的聲音一同響了起來。   "下一個!準備了!"   某個工作人員叫道。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相良宗介從電腦中拔出一枚軟碟, 悠閒地站起身來,開始活動僵硬的脖子和肩膀。   "你聽見沒有啊?下一場比賽啦。害怕的話,現在我們還……呃?"   相良宗介突然將軟碟遞到她面前。   "先用這個代替動作管理器的註冊,CF65的資料吧。"   "?到底……?"   "照做就是了。"   這麼說著,他從隨身攜帶的巨大的軍用旅行袋中拿出一件賽車手用的連體衣,將它展開 。不,這不是連體衣,而是AS操縱服。宗介脫掉工裝褲,非常熟練地將那件操縱服穿在身上 。操縱服的顏色是消光的黑色,布料看上去很薄卻非常結實。只有墊肩和大腿肚子的部分有 一些紅色的線條。   "從來沒見過的操縱服哪……"   宗介似乎也沒打算回答。拉上拉鏈,固定好墊肩,調節著脖子周圍的衝擊吸收墊。   "真的能贏得了嗎?"   "應該能。"   "對手是什麼機體你知道嗎?雖然是初期型的,但可是M6啊!M6!"   對手達歐他們隊的AS,是叫做"叢林法蘭絨"的M6。在這鬥技場也是很稀有的美國貨。和 現在主流的M6A1相比是古老了些,可就算如此,和她的"野蠻人"相比起來,力量和耐久力也 要強得多。達歐他們有充足的資金,零件和燃料也是最一流的。   操縱者也是。雖然這麼說很不甘心,但是達歐的身手確實不錯。到現在為止的戰績是十 四勝三敗。三次敗北還都是因為機體故障和違反規則才輸的。也導致了兩名對手的操縱兵死 亡。無論是說他戰鬥的手段骯髒齷齪也好,乾脆就說這個人是個性虐待狂也好,總之他很厲 害。就只有這一點是不能不承認的。   "那麼,我去了。"   確認過右手手套的狀態之後,宗介向那台鏽跡斑斑的"野蠻人"走去。   引擎發出鈍鈍的轟鳴聲,宗介的"野蠻人"向鬥技場進發了。場內充滿了暴風雨般的歡呼 聲和怪叫聲,還有"殺殺殺"的大合唱。   聽著這恐怖的噪音,手持相機的雷蒙皺著臉說道:   "這樣真的可以嗎!?"   "嗯?你說什麼?"   娜美挪開耳朵上塞著的破爛耳機,把臉湊近了些。   "我可是越來越不安了。萬一他要是死了,那我不是也有責任嗎。"   "誰知道。但是,說不定,那傢伙還真的能行呢。"   "可以的話,說說理由吧。至少能讓我稍微安點兒心。"   "他說的那些,還算是命中靶心吧。而且體格也是……手腳都很修長,沒有多餘的肌肉 。但是脖子和肩膀的肌肉卻意外地結實。這是從事搭乘AS這類激烈的運動常有的特徵喲。"   "呼唔。"   "肘部和手腕的皮膚也是又厚又硬。是長時間地操縱控制臂而自然而然地磨出來的呢。 說不定,那個宗介是個相當--"   就在那時,正走向鬥技場中央的宗介的"野蠻人"兩腳絆在一起,向前砰地一下倒在了地 上。   "…………"   在數千觀眾的大笑聲中,"野蠻人"慢慢吞吞地爬了起來。   "……那個。跌倒了呢。"   "前言撤回。果然還是不行啊。"   娜美沮喪地抱著腦袋低下頭去。她和雷蒙一起戴著的耳機裏,傳來了宗介的聲音。   "知道這傢伙的習性了。"   "啊啊。是嗎。"   對手的AS也入場了。是台橘色的M6。兩肩的裝甲上畫著眼睛的圖案。大概是不想浪費顯 擺的機會吧,機體上下都裝著燈飾,在夜空之下,向四面散射著華麗的亮閃閃的光芒。 司儀的廣播在場內迴響起來。達歐的登錄名。"食人鬼"。雖然在這鬥技場裏虛張聲勢的名字 多得是,但是要照達歐的戰績看來,卻也不算誇張。相對的,宗介的登錄名是"石弓"。(日 語是"弩"的意思,不過只叫一個字有點奇怪,所以我就這麼把原文寫上了。>_<)   "石弓?那台髒髒的直立大青蛙嗎?"   雖然作為娜美而言,是抱著非常恰如其分的心情才給那台機體取了如此英勇豪邁的名字 的,但是,感覺到雷蒙愕然的視線,她還是變得不好意思起來。   但是,宗介卻這樣說了。   "好名字。"   和"食人鬼"對峙的"石弓"靜靜地站著。一時間,場內靜寂無聲。引擎的出力開始上升, 排氣口向下吹出的風使得機體周圍沙塵亂舞。   "只可惜還是比不上'強弩'啊。"(……T_T)   "…………?"   汽笛聲響起,拿街頭的信號燈改裝的三色燈被點亮,倒計時開始了。觀眾們一起唱著前 所未有的高亢的"殺殺殺"的大合唱。敵機裏的達歐通過外部揚聲器大聲地嘲笑著。   "還真有膽啊哈?居然敢這麼厚著臉皮滿不在乎地走出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傢伙坐在 裏面,不過要求饒命的話可是已經來不及囉?"   雖然受到達歐如此的挑撥,宗介還是保持著沉默。說起來,他的機體的外部揚聲器本來 就是壞的,根本就用不了。   觀眾們繼續地怒吼著。   殺,殺,殺。   把手腳揪下來。把腦袋打爛。把胸板剝掉。把駕駛員拉出來。   雷蒙偶然瞟了一眼娜美。只見她雙手在胸下握成十字架,用微弱的聲音喃喃說著"拜託 了"。 倒計時繼續走著,還有一秒。   零。   隨著一次更加高亢的汽笛的轟鳴,電子公告牌上顯示出了"START"的字樣。   比賽開始。   兩台AS向前突進。   爆發力是M6一方壓倒性地占優。達歐的"叢林法蘭絨"以宛如猛牛般的勢頭直撲過來。相 對的,宗介的"野蠻人"卻是以一種讓人看了就著急的步調慢慢地前進著。兩者要是正面相撞 的話,哪一方會被撞飛出去,無論是誰都看得出來。   但是,兩台機體卻沒有發生衝突。   在做出猛烈的抱摔動作的"叢林法蘭絨"的面前,宗介的"野蠻人"的身體突然向下一沉。   (跌倒?) 包括娜美在內,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然而就在二機交錯的下一瞬間,"叢林法蘭絨"的腳被 絆了一下,失去了平衡,在空中整整轉了一圈。   不,是一圈半。   仿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野蠻人"站了起來,進行了制動。在它背後,達歐的 "叢林法蘭絨"的後腦部猛地撞上了地面。   突然發生的事情,讓場內變得鴉雀無聲。   "叢林法蘭絨"擺著"大"字形橫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幾乎就 沒人明白。因為好像根本就沒有什麼損傷的樣子嘛。   不久,運營委員會判斷"食人鬼"估計也是站不起來了,於是宣告"石弓"取得了勝利。   這種令人絕對難以想像的事情,使得場內騷動起來。   "這到底是……?"   聽到雷蒙低聲這樣詢問,娜美總算是回過神來了。眼前發生的這件事,她自己都不敢相 信。   "大概是操縱者失去意識了吧。"   "就,就那樣而已?"   "就那樣而已?才不是呢。像AS這樣的東西,能從相當激烈的跌撞中保護操縱者的安全 ,是因為配備了很棒的衝擊吸收系統。拿以時速100公里的汽車撞牆差不多大的力量撞上去 ,也能跟沒事兒人一樣的。但是--"   娜美猛地吞了一下口水。   "就只有那一瞬間,機體猛烈地旋轉,衝擊吸收系統的結構是追不上的。要打個比方的 話,那就是在彈簧縮到最短的時候,馬上再用力地去壓它,就像那樣了。"   "結果就吸收不了衝擊了,是吧?"   "沒錯。但是,那種事情,要不是熟知敵機與自機的特性,和擁有絕好的平衡感和操縱 技巧的話,也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   首先,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操縱兵能做到的小把戲。   "好棒的身手。是非常、非常棒。"   "啊啊。"   雖然這麼說著,但是,和勝利的喜悅相比,更是對相良宗介的那種驚愕和戰慄的感覺, 使得娜美到現在身上還起著雞皮疙瘩。   (他是什麼人?)   首先想到的是這個。   原來的選手--被殺的美國人利克,也可以說是"身手很好。"但是相良宗介不一樣。能做 到這樣子的操縱者,即使是在鬥技場進出慣了的娜美,也還是頭一次遇到。   在喧鬧的鬥技場中轉過身,"野蠻人"若無其事地回到了整備場。   "也沒什麼大不了--"   從機體中爬下來的宗介,被欣喜若狂的整備隊員們團團圍住,這麼說道。   "像我這樣的操縱兵,要仔細找的話,無論多少都有。"   "可是可是,太厲害啦!"   連雷蒙都高興得歡蹦亂跳,喜色滿面。就那麼順勢一把抱住宗介,仿佛要親他一口似的 。   "……………。首先,還是要向你道謝。"   雖然懷著複雜的心情,娜美還是直率地說了。   "謝謝你,幫了大忙。"   "沒問題。跟那個相比……"   宗介帶著一種奇妙的神情,低頭望著她的眼睛。瞬間,她心中一悸。他的眼神一點也不 可怕,相反卻洋溢著一種不可思議的溫柔。有點像肚子空空的大狗狗非常懂禮貌地在向人討 吃的的那種感覺。(………………宗介,狗到哪里都還是狗嗎……||||||)   "什,什麼啊。"   "想知道你們今後是不是要雇用我。如果能保證住宿和一日三餐的話,就可以成交了。"   現在的娜美,是沒有任何理由拒絕這個申請的了。   (插花……宗介同學,你是不是把自己賣得太便宜了……) "為了'石弓'的未來,乾杯!"   撤收作業結束之後,在附近的酒館裏,娜美她們高高興興地舉起了慶祝的酒杯。   給店裏坐著的工人們每人請上一杯,倒空了許許多多的虎牌啤酒,花俏的音樂吵吵鬧鬧 地放著。有不少賭了"石弓"的好奇的客人們來到酒館,交口稱讚的都是今天的戰鬥。   慢慢地終於有了獲勝的實感,娜美也變得飄飄然起來。   "鏘鏘~~~~喝吧喝吧!今天全都由我們請了!"   "哦哦----!!"   連同雷蒙一起,所有人都紅著臉,舉起了手中的玻璃杯。   "……可是啊,達歐那混蛋摔得可真漂亮呀!"   "賭了他的客人可是大發雷霆了。揚言要殺了他的都有哦。"   "離他期待已久的A等級就差一步了呢。真是爽啊。"   大家說著,一同捧腹大笑起來。   由於是意外的壓倒性勝利,相對的,獎金也相當地高。不僅雷蒙投資的份全都拿了回來 ,娜美她們還得到了足夠把舊式"野蠻人",也就是"石弓"損壞的部件全都修好,還夠買幾個 高級零件的現金。   全部都解決了。前途一片光明。   這樣想不飄飄欲仙都不可能。雷蒙和整備隊員們一起,大聲唱著不知是哪國的國歌和軍 歌,把用便宜材料做成的地板跺得咚咚響。   "大將!拍了不錯的照片吧,啊?這下'花生獎'是拿定了吧!?"   "啊哈哈哈!那個啊!光顧了看比賽,一張也沒拍啦!"   "那就拍我的女神大人吧!不是我吹,真的是個美人哦!"   "怎麼辦呢……那肯定只拿到'酸莓獎'也就到頭啦!"(注:金酸莓獎,年度最差電影獎 ,很搞笑的獎。)   "那不是電影獎嗎!?"   "怎麼著都行啦!再來一杯!"   這個時候,遠離開不斷展開支離破碎話題的那一圈人,相良宗介獨自坐在酒館的一角, 手裏拿著裝了礦泉水的玻璃杯,繃著臉默然不語。   注意到他的樣子,娜美離開歌舞昇平的酒席,走到宗介旁邊的椅子處。   "可以坐這裏嗎?"   被這樣問了,宗介坐著,無言地點了點頭。娜美把手中的杯子和酒瓶放在桌子上,和他 一樣背靠牆坐了下來。   這個酒館是用相當便宜的材料建造的,牆上到處都是用白鐵皮堵著的大窟窿。天花板的 樣子也差不多,雨季的時候估計會漏得很厲害吧。照明只有一個無精打采耷拉著的光禿禿的 電燈泡,只要誰在廚房裏一使電烤箱,就會微弱地閃爍起來。   不知是泰國還是哪兒的電影的陳舊的招貼畫。同樣不知其名的風景畫的複製品。馬馬虎 虎地擺來裝飾的假花和小珠子。從僅僅一牆之隔的小巷子裏,微微地飄來酸腐的惡臭氣息。   說老實話,這家店實在是夠嗆。但是,相良宗介似乎也沒有特別提出什麼異議。   "開心嗎?"   娜美大膽地詢問道。宗介啜了一口杯中的水,回答:   "Affirmative。"(肯定)   "好奇怪的英語。"   "常被這麼說。"   雖然被娜美嘲笑了,不過宗介好像也沒有怎麼不高興。   "你是日本人?"   "是。"   "是日本軍嗎?"   "不。沒有那樣的經驗。也不到那個年齡。從那時候起,日本就沒有'軍隊'了。有的是 所謂'自衛隊'的組織。"   "有什麼區別嗎?"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法律解釋上的問題。因為日本是戰敗國的關係。"   "哈啊。"   本來是很輕鬆的話題,結果卻奇怪地轉向了艱苦的方向。娜美氣瘋了。於是,她接著問 道:   "你那種操縱技術,是從哪里學來的?"   "阿富汗。"   宗介直率地回答。   "最初就是那種初期型的'野蠻人'。那以後也在各地學習過操縱各式各樣的機體。中期 型的'野蠻人'。'史密脫拉風'。'颶風'。'叢林法蘭絨'。還有'卡恩茲巴克'也--"   "'卡恩茲巴克'?你說的是M9嗎?"   "騙你的。忘了吧。"   "…………?"   M9"卡恩茲巴克",說的是美軍開發中的最新銳型AS。超高的性能。超高的價格。與在那 個鬥技場裏抱團打架的機體相比,可以自豪地說,有著使之望塵莫及的力量與運動性能。要 說專業雜誌上發表的推定資料,娜美也是看過的--   一言以蔽之的話,M9的推定規格,保守估計也可以用"怪物"來形容了。   當然了,那樣的機體,就算是那邊的傭兵,也是不可能有搭乘的經驗的。   "你剛才說阿富汗呢。那邊也有日本人的移民嗎?"   "沒有。"   "那,為什麼身為日本人的你會?"   "發生了很多事情。"   "但是,不是很奇怪嗎。你怎麼看都跟我差不多大吧,可是持有'野蠻人'的不是只有正 規軍嗎?而且--"   發覺到宗介的沉默,娜美閉上了嘴巴。   "對不起。我問得太多了。"   "不會。"   這樣低聲說著,他又舉起水杯啜了一口。   "我也可以問你嗎?"   "什麼?"   "你很年輕。這個小鎮的事情我知道,但是就算如此,AS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到手的。 你是從什麼管道得到那台AS的?"   理所當然的疑問。無論誰都會問的。也沒有特意隱瞞的理由,估計早晚也會從周圍的什 麼人那裏聽說吧。所以,娜美就直話直說了。   "撿的啦。在故鄉的村子旁邊。"   其實只不過是一兩年前的事情,但是,在她回憶起來,卻像是幾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把田裏的水渠都堵住了,屁股著地坐在那裏,模樣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油罐裏的油流 得到處都是,莊稼也被糟蹋得不成樣子。不過……雖說在那之前,村裏的人們其實已經不是 跑了就是死了吧。"   "戰爭嗎?"   "嗯。政府軍啦,反政府軍啦,鄰國的軍隊啦,一起進進出出。男人們全都被抓去當兵 ,去了遙遠的地方,就這樣再也沒回來了。那台'野蠻人',是把半個村子都燒毀的一幫傢伙 丟下來的機體喲。雖說被槍打得到處都是窟窿眼兒,但是,我還是讓它動起來了。只不過, 當時受到了村裏人的強烈反對就是了。"   娜美抬起頭,凝望著天花板。   "但是,一定要重建那個村子。" 痛苦的記憶再一次在心頭復蘇。親密的人們一籌莫展的表情。對眼前的一切完全束手無策, 被絕望摧殘著  的人們的面孔。   "所以才到這個南桑來。一個小姑娘自己出來賺錢,無論怎麼樣也賺不了多少的。就像 那邊那些可憐的孩子們一樣,站在街頭--雖然如此,在賺足必要的錢以前,就弄壞了身子, 然後像破爛抹布一樣被蹂躪,就已經是極限了。可是鬥技場就不同了。今天這一件事就足夠 讓你明白了吧?弄得好的話,可以賺得很多很多喲。如果能升上特A等級的話。"   "原來如此。"   "用在這裏賺來的錢,讓荒蕪的田地恢復原狀,道路和橋樑也都整好,這樣的話,人們 也一定會回來的。那時候--我也能被承認,那所學校也能恢復原來的樣子。這就是現在的目 標。"   "學校?"   "對。村子裏唯一的學校。雖然被炸彈和AS炸毀了,溫柔的老師也死掉了,不過,是很 棒的學校哦。"   "很棒的學校,嗎……"   不知為何,宗介低下頭去,用漂浮著鄉愁的聲音,這樣自言自語道。仿佛想起了某個非 常、非常遙遠的,自己也知道無論怎樣掙扎,都再也無法回去的別的世界的事情一般。   "真的是很棒的學校喲。即使是混血兒的我,也很順利地被大家接受了。"   "日本人的混血嗎?"   "果然,看出來了?"   "因為你這樣的名字很少見。"   "父親好像是日本的商人什麼的吧。雖然沒見過,不過,被地雷炸死的媽媽是這麼說的 。"   宗介一邊將手中的玻璃杯傾斜過來,一邊用日語嘟噥了些什麼。"HI·TO·NI·LE·KI" ……那之前的就沒聽到了。   "說什麼呢?"   "差不多就是'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一段歷史'的意思吧。"   "這句話說得好。我喜歡。"   "是嗎?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唔,雖然是沒錯啦……,喂!我說先生!雷蒙老爺呀!" 中斷這邊的對話,娜美向著雷蒙和整備士們那一圈人怒吼道。   "你工作偷懶也沒問題嗎?在喝酒之前,不是還有取材的事情嗎?"   "嗯啊?娜美小姐,不行喔。那種事情待會兒再說啦。啊哈哈。到這邊來啦,這邊這邊 。"   喝得醉醺醺的雷蒙手裏提著玻璃杯向娜美招手道。   "取材的話呢~~好吧,我現在就做。你的三圍是多少啊~~?不,開玩笑,開玩笑,失禮 了!"   男人們哄堂大笑起來。   "不會呀,不是很不錯嗎先生!告訴我們吧!如果可以的話,讓我們量一下?求求你, 給我們量一下吧!"   "那可不行喲~~~。好啦,我,我可是個紳士。跟那個比起來,娜美小姐呀,你是怎麼弄 到那個叫AS什麼的機器人的,那才是我第一想知道的事情呢~~~~。就拿這個當成取材。我是 不是有好好工作呀?"   "相良聽說了吧?剛才可跟他說了老半天囉。"   "啊,相良君,你好狡猾喔~~~。也讓我聽聽嘛!好不好?好不好?"   雷蒙一股腦兒地抱了過來,啤酒的臭味兒直沖鼻子。宗介帶著苦澀的表情把臉扭開。   "倒是無所謂啦……不過你明天早上還記不記得才是問題。"   娜美一邊笑著,一邊站起來,對席上的人說了句"去廁所",然後從店的後門走了出去。 一直到夜裏很晚的時候,宴會才總算是結束了。   已經喝得爛醉如泥,連直著走道都有問題的雷蒙,由整備隊員中的一人陪同著回旅館去 了。其他的人也三三兩兩地散去了。   因為回去的方向有一段相同,娜美和宗介一起在夜晚的街上悠閒地走了一會兒。離開直 到當時人流仍然絡繹不絕的繁華街,走到安靜的公園旁邊之後,兩人的歸路就分開了。   "這周已經沒有預定的比賽了。"   娜美這樣告訴宗介。   "但是明天起就要忙囉。要買零件還有整備工作,需要你記住的事情也還有很多。九點 鐘之前要到機體所在的格納庫來哦。"   "瞭解。"   看著他誇張地敬了一個禮之後,娜美向和宗介相反的方向走去。後來她又一度回頭,看 到他的身影在微暗的街燈對面,消失在他投宿的旅館的入口處。   獨自走了一會兒。   她所居住的公寓,在距離那裏差不多四個街區往南的地方。雖然是非常破舊又狹窄的小 房間,但是現在卻等不及地想要回去。因為實在是累得不行了。有些髒兮兮的計程車從她身 邊開過,四敞大開的車窗裏,傳出車載音響播放的RAP音樂聲,就那樣遠去了。   "…………"   忽然,感覺到有某種東西的氣息,她回過頭來。   什麼人也沒有。不--   "一個人走夜路不危險嗎?"   突然從人行道旁邊的小巷中現身的男人,一把抓住娜美的手腕,在她耳邊低語道。即使 想猛力掙脫也不可能。男人的握力實在太大了。   "!?"   昏暗之中,她看見了對方的面孔。帶著大傷疤的臉頰。記得一清二楚的無賴般的聲音和 說話方式。   是達歐。   是從酒館附近就一直尾隨過來的嗎,還是老老實實地埋伏在這邊等著的呢。鼻子上面貼 了一塊巨大的橡皮膏,脖子上是新打的石膏。無論哪個都是在鬥技場受的傷吧。 出來的不止達歐一個人。緊接著又有三個整備士模樣的男子一同現了身,將她團團包圍住。 雖然只是抓住了一個小姑娘,可是卻簡直像百名敵人一同落入陷阱似的,耀武揚威的樣子。   "今天承蒙你關照了。那,我來道謝了。明白嗎?"   "…………!"   "喔喔。你帶著手槍吧。藏在哪里了呢?這裏嗎?還是這裏?"   將手伸進工裝褲的口袋裏,仔細地搜尋著小型手槍的時候,達歐沒完沒了地在她的腰和 大腿上摸來摸去。   "哦哦。有了有了。……真是的。連小洋狗也不會帶著這樣的傢伙走路的呀。"   "落水狗懷恨在心,回來反咬一口的嗎?你無論走到哪里都是那麼臭不可聞!你這個卑 鄙小人!"   由於嫌惡、憤怒和強烈的恐懼,娜美的聲音微微地顫抖著。一記銳利的耳光打在了她的 臉上。   "!"   "再敢說說看看。你每說一句'落水狗'、'卑鄙小人'這種沒品的話,我就再抽你一下。 自動地哦。就算你換其他的話,惹我生氣了也照抽不誤。就算你什麼都不說,逆了我的意我 也要抽你嘴巴。這兒就是這種規矩,明白了嗎?"   "…………"   "在鬥技場的時候,我說'老早就看你不爽了'。那是騙你的。其實你那漂亮的脖子早就 撓得我心直癢癢了。你懂嗎?就像這樣子--"   達歐揪著她的頭髮,將她的頭向自己拉近。緊接著,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向她襲來。達 歐的舌頭舔上了她的脖子。肺部拼命地收縮著,娜美的喉頭擠出了細細的悲鳴。   "--啊啊。抱歉抱歉。但是放心吧。不會這樣就完了的。藥什麼的全都使上,也要讓你 變成我的女人。"   "別開玩笑了!要我死都比--"   又一個耳光打了上去。   "規矩我說過了吧?啊。接咱們的來了。上去吧。"   一輛輕型客貨兩用車駛近了,大概是達歐的夥伴坐著的吧。車子直接開到他們身邊停下 ,隨從的一人將車後座的門猛地拉開。   "啊啊。還有喔。你雇用的那個操縱兵小鬼。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其他的人去跟著他 了。"   "!"   "別擔心啦。別的我什麼也沒說。只不過--嘛,那傢伙就算是傻乎乎地耷拉著腦袋死在 哪兒的廁所裏,那也不是我的責任。但是,就是不好意思又要給巡警們增加麻煩的工作了。 "   "你不是人!卑鄙的混蛋!那傢伙只是在比賽中出場而已,跟他什麼關係也沒--"   "大有關係喲。居然讓我遭到如此對待?他*的活該!現在大概正親著粘答答的小便鬥, 手腳癱軟地倒在那裏吧。"   聽到達歐的話,男子們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那時--   "那是我要說的話吧?"   聽到新的聲音,眾人回過頭去。在微暗的人行道上,挺立著相良宗介的身影。   "正如達歐所言。你們的朋友,現在正親著小便鬥睡著了。"   "……什麼?"   "放開她。坐上車,馬上滾。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惹麻煩。"   達歐那帶傷的臉露出了猙獰恐怖的笑容。   "想和我交涉嗎?算你小子有種。一個人逃跑的話還比較--"   一方面想著確實如此,可是又想讓他來救自己。娜美懷著這樣複雜的心情大喊道:   "好了啦,快逃……!!"   "那可不行。因為你是我的老闆呀。"   宗介一本正經地回答。達歐向隨從的男人們宣告說:   "殺了他。"   在亮出小刀和鐵管,圍上來的男人們面前,宗介發出了一聲歎息。長長的,深深的歎息 。   "真是的……"   他擺開架式,如此低語道:   "第一天開始就忙得不得了啊。"  面前有四個人,車裏還有兩個。   雖然那些人並沒有槍,但卻有小刀和鈍器作為武裝。似乎每個人都受過軍隊訓練的樣子 。小刀的拿法是刀刃朝下,鐵管則像棒球棒一樣,兩手分開一段距離握著。單純的小流氓是 不會用這種拿法的。   這種程度連娜美都會。   這個地區,由於長期以來一直持續不斷地發生著內戰和國境紛爭的關係,年輕男性們絕 大多數都能熟練地使用武器,實用的殺人技術也被調教得非常精通,與和平國家的大街上找 茬打架的那些混幫派的人是不同的。   所以,那又怎麼樣呢?   宗介和達歐的對決,結束得比預想的要快得多。   "去死吧!"   面對達歐刺過來的小刀,宗介連看都不看一眼,以極其麻利的手法將刀奪下,同時抓住 達歐的手腕反擰到背後,毫不留情地從石膏上面將刀紮進了他的脖子。   "…………!!"   刺進去的部位大概在耳下十五釐米左右。小刀刀身的一半都直直地紮進脖子裏面去了, 但是出血卻很少。達歐也還沒有死。他那醜陋的臉由於恐怖和驚嚇變得更加扭曲,眼睛瞪得 大大地凝視著虛空。   "不要動比較好哦。"   宗介向達歐的跟班們宣告道。   "氣管。神經。頸動脈。全都躲著紮的。只不過,要是我手稍微一滑的話……"   "咿……!?"   "明白吧?要麼就是被自己的血淹死,要麼就是一輩子躺在床上過日子了。"   所有人都如同被冷凍一般凝在那裏不能動彈。隸屬熱帶的這個小鎮的空氣非常地悶熱, 但是,只有他們周圍完全相反。   宗介開口了。   "放棄對她不利。也不許再對隊伍出手。在這裏發誓的話,就放過你們。作為利克被殺 的我們一方來說,我認為這是最大限度的讓步了。如何?"   "……嘁。"   "慢慢地發誓。要傷到頸動脈羅。"   臉上冷汗淋漓的達歐從喉嚨中擠出了微弱的聲音。   "我……我發誓……。我不會再……出手……多管閒事了……"   "其他人呢?"   男人們都嚇了一跳,互相交換著眼神,之後--紛紛帶著低三下四的表情說道:   "明白了。我們發誓。"   "你贏了。"   "放了達歐吧。"   宗介用小心謹慎的眼光注視著他們,將小刀從達歐的脖子裏拔了出來。   "去吧。"   他在達歐背上"嗵"地輕輕戳了一下。達歐搖搖晃晃地向前踉蹌了幾步,被男人們扶持著 ,一同向車子走去。   突然,手上空著的一個人想要抓住宗介的空隙而擺開了架勢。但是下一個瞬間,他在宗 介平靜的凝視之下凍結在了原地,腳下沒跟一樣地向後退去了。   "……幹什麼嘛,你這傢伙?"   那男的低聲說道。   "討……討人厭的混蛋。"   連壞人退場時該留的那些臺詞都沒留。男人們爭先恐後地鑽進車裏,連門都來不及關就 踩下油門,就那麼朝著南桑中心街的地方加速開走了。   "對不起。"   看著車尾燈的光芒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中之後,宗介這樣說道。   "為什麼道歉?"   "說不定,果然還是先下手殺了他們比較好。因為那些傢伙似乎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老實 低頭的。" 看著跟沒事人一般自言自語的宗介的側臉,娜美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異質感。   如果是某個習慣了和平的地方的街頭的小混混的話,可能還會多罵個一句兩句的吧。因 為他們大概是無法理解宗介的強大的。但是,在戰火中長大,在這南桑生活的娜美和達歐他 們卻都很清楚地瞭解了。   宗介很強。   他所擁有的,已經不是"接近"修羅場的經驗。   親手埋葬的敵人應該不止五個十個。   不僅僅是身體的動作和語言,單單是在這種場面下還能保持如此的臨危不亂--每一個細 節都顯示出毫無緊張的神色--那種狀態,就已經足以說明他的力量。   "怎麼辦好呢?"   娜美一邊壓抑住興奮的心情,一邊說道。   "他們那群人也不是傻瓜。……不,雖然都是些傻瓜,不過,你的力量,他們不是也應 該很清楚了嗎?"   "但是,歸根到底,我只有一個人。"   宗介說。   "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情,根本就沒什麼了不起的。"   很奇怪地,他的聲音顯得有些無依無靠,帶著些自嘲的感覺。   "謙虛……嗎?還是說相當軟弱呢。我越來越搞不懂你了。"   "是嗎。"   "但是,謝謝你。我得救了。"   娜美發自真心地說道,臉上浮現出毫無顧慮的笑容。一直都對周圍的人表現得很強勢, 總是說著"幫忙?才--不要呢。"之類的,那樣的自己,會這麼向人道謝,連她自己都很驚訝 。   "因為你是老闆嘛。要保護雇主。"   "……就只因為那個?"   "也不是。你是個好女人。"   (插花:……我猶豫了一下,說"女孩"好還是"女人"好……||| 總之這個比較嚇人是真 的。回憶一下,宗介和小要說過同樣的話哦。)   "哎……"   被宗介以極其認真的表情這麼一說,娜美差點兒吃驚到手足無措。   "你,你說,說什麼哪……"   "就是說你是個好人。在酒館說的話讓我這麼覺得。"   "啊,這樣啊……"   稍稍有些期待落空的感覺,她嘟噥道。   "果然我還是對你的事情不夠瞭解。怎麼說呢……怪怪的。"   "很怪嗎?"   "唔嗯。很奇怪,非--常地奇怪。"   "常被這麼說。"   "對--吧。哈,哈哈哈!"   娜美笑了一陣之後,假裝正色道:   "……那麼,夜路就是這麼危險。能不能請您將這位柔弱的美少女送到家呢?"   "柔弱的美少女?"   "不行嗎?"   "不,沒什麼特別的異議。送你吧。"   宗介說著,先行邁開了腳步。娜美伸出雙手,緊緊地纏了住他的手腕。   "謝謝~。嘿嘿嘿。"   "沒問題。"   自己的側面正被她的胸部壓著這件事情,也不知他是注意到了呢,還是沒注意到。宗介 用一如既往的平靜聲音,簡潔地這樣回答道。   那之後,宗介把娜美送回到她自己的住處,然後絲毫不帶惜別之意地就那麼回自己的旅 館去了。那種態度對於她來說,始終還是有些複雜--不過,算了吧,今天發生太多事情了。 自己的心情也太興奮了。先稍微讓頭腦冷靜一下比較好也說不一定。   一邊這麼告訴自己,她脫光衣服沖了個冷水澡,然後只穿著吊帶背心和小褲褲,爬上狹 窄的床,鑽進被窩裏。剛關上燈沒多久,門鈴就響了。   提心吊膽地出門一看,宗介正杵在門前,懷裏抱滿了軍用旅行袋、大書包等等一大堆沉 重的行李。   "被從旅館裏趕出來了。讓我住下吧。"   "哈啊?"   要說的話,因為宗介把達歐一方的一個人在旅館的廁所裏打了個半死,可能剛一回去就 被旅館老闆命令說"滾出去"了吧。   "……可,可是。那個啊?我,我可是一個人住的呀。"   想起自己的樣子幾乎是和全裸沒什麼兩樣,她紅著臉躲到了門後的陰影裏。   "這個我也想到了。"   "考慮到那個叫達歐什麼的可能還會回來找麻煩,那索性還不如這樣方便。同時連你的 護衛都做了。要從打工錢裏扣掉旅館費也無所謂。"   "哎?但是,就算是,可還是有點……"   "不願意嗎?"   "也不是那個意思,可,可是啊?還是有點奇怪吧?"   宗介繃著臉,點了點頭。   "雖然不是很明白,不過我懂了。那麼,你去收拾一下換洗衣服吧。"   "呃?"   "到雷蒙的住處去。因為他的旅館比較遠,萬一發生什麼事也比較不容易找到他那兒。 你也一起去。"   "哎哎?為什麼我要特意--"   "那就讓我住在這裏。"   "啊啊,真是的~~!" 結果,娜美還是選了去雷蒙的住處,從而不得不強忍著睡意,在夜晚的南桑大街上走了一公 里左右。   第二天早上,蜜雪兒·雷蒙在自己的旅館裏從爛醉中醒來,剛一睜眼,就發現只穿著內 衣的娜美正在自己身邊酣睡,發出無邪的呼吸聲。   "呃?難道說?哎?哎哎!?"   嚇得臉色大變,連滾帶翻地掉到床下的雷蒙,緊接著又發出了更加淒厲的慘叫聲。   相良宗介正鑽在床底下,沉沉地睡著。   眼睛是半睜著的。   一隻手裏還握著把刀子。   就這樣,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之後,最終,變成了娜美、宗介和雷蒙在同一間旅館裏 同居的狀態。娜美佔領了床,雷蒙分到沙發,宗介就睡在床底下。   也不知為什麼就如此決定下來了。   從初次勝利的翌日起,相良宗介作為隊伍一員的正式生活就開始了。 "鬥技場"的比賽大多數都從傍晚開始。週末的比賽是本來就是最多的,就連平時也安排了與 同樣是B級以下的弱隊之間的比賽。 雇傭了宗介的隊伍--"石弓",花了一星期左右將那台破舊的機體徹底整備了一番,使得機體 的狀態大為改觀。換掉老化得厲害的肌肉束(Muscle Package)--AS的肌肉,把滿是坑坑窪 窪,連固定在骨架上都有困難的裝甲板用新品替代,漏油一直放著沒修的油壓系統部件也改 良了。 因為手頭也有了買油漆的余錢,為了招個好彩頭,大家決定給機體重新塗裝。可是到底塗什 麼顏色,連同雷蒙在內所有人討論了半天,因為意見實在太多了,根本就決定不下來。就在 大家吵吵鬧鬧僵持不下的時候,出去買東西的宗介回來了,慢慢地拎出了兩種顏色的油漆桶 。 "那是什麼啊?" "別說話,看就是了。" 對於娜美的詢問,宗介就只這麼回答。他將塗料和溶劑注入手槍式噴槍的漆杯裏,戴上面具 和護目鏡,自作主張地開始給停在那裏的"野蠻人"進行塗裝。 底色是一色的無光澤的純白。 然後,只有在肩膀、肘部和膝部,還有頭部前額的部分,噴上了幾乎接近黑色的深藍色塗料 。 呆呆地看著作業進行的娜美等人,抬頭望著那台已經大體成型的"白色野蠻人",全都歪著腦 袋,百思不得其解。 "倒也不能說是惡趣味啦……可是,是不是顯得有點兒不夠厲害?" "這是我以前搭乘的機體的顏色。" "哈啊。" "一點也不弱。也非常吉利。" "是,是嗎。" "沒錯。雖然是我自作主張,不過請稱這傢伙為'AL二世'吧。"(TOT) 宗介滿足地抬頭看著那台白色的"野蠻人"--被塗裝得像個英雄機器人一樣的"直立大青蛙", 邊點頭邊自言自語道。接著,他注意到了周圍人微妙的表情,突然又變得一副心神不寧的樣 子。 "果然很奇怪嗎?" "唔恩。" 娜美等人異口同聲地說。雖然所有人都主張"重新塗一次吧",但就算如此,宗介仍然執拗地 不肯讓步。 一向沉默寡言的他會這麼堅持自己的主張,實在是很少見的--算了吧,反正塗裝什麼的怎麼 都無所謂,最後大家也就按照他希望的來了。 稍後,雷蒙偷偷地跟娜美耳語道: "沒想到他也有非常可愛的地方呢。那個顏色,跟我小時候看的動畫片裏的機器人一模一樣 哦。" "嘿--。什麼機器人?" "好像是叫'Goldorak'。" 附帶說明一下,那個是過去曾經在法國大熱播的日本動畫片。原名是叫做"UFO機器人克連愷 撒"。(好像中譯是……"圓盤萬能俠"?抱歉,我對這個不在行。)還是在AS發明之前的作 品了。 "根本一點兒也不像嘛。" "是,是嗎……咦?你知道的嗎?" "怎--麼都好啦。幹活幹活!下一場比賽可就在明天了,在那之前不把這傢伙準備完全可不 行!" 娜美一手拿著活扳子,向已經完全脫胎換骨的"野蠻人"走去。 (接近警報。) 尖銳刺耳的警報音。 震動駕駛艙的引擎的咆哮聲。 上下左右,縱橫無盡的襲擊落在機體上,產生無數狂暴的振動。 正面的螢幕上,顯示出作戰對手的二代AS的大特寫。 有棱有角的裝甲、矮矮胖胖的體形。頭部沒有裝上合適的零件。讓人聯想到坦克或者裝甲車 的身體上,一個小小的感測器往外支棱著。 宗介流暢地操縱著自己的機體,以毫釐之差閃過了手裏拿著格鬥用的巨大錘子逼近過來的AS --"史密脫拉風2"的一擊。 將手腳伸展開。 風景在流動著。 眩目的燈光,以及透過裝甲傳進來的觀眾們的狂熱。 宗介扳動操縱臂,讓機體直接迎上去,漂亮地掃中了"史密脫拉風2"的腳。 對手失去了平衡。根本就不給其恢復姿勢的時間,宗介用左手抓住對方,將他拉向反方向按 倒。簡直是易如反掌地,"史密脫拉風2"的背部摔在了鬥技場的地面上。 雖然只有那種程度的衝擊,但是對於操縱者來說,估計也夠受的了。 趁對手還仰面朝天地倒在那裏,動作變得遲鈍的時候,宗介操縱的"野蠻人"毫不留情地揮落 了自機的格鬥武器--一把粗大的斧頭。雖然說是"斧頭",不過並不是能把對手一劈兩半的那 種。其實是跟錘子差不多的一種武器。 伴隨著一聲震動大氣的轟鳴,"史密脫拉風2"的腹部噴出了白煙。發電機的重要零件被破壞 ,不大工夫就因為過熱而陷入行動不能的狀態了。 "勝者!'石弓'" 隨著宣告響起,鬥技場的全體觀眾"嘩"地一下沸騰起來。"白色野蠻人"根本也不回應那股狂 熱,迅速地返回自己的整備場去了。 無線電裏,能聽見娜美她們興奮不已的聲音。 說著, "辛苦了!" "你小子可真行啊!" "離A等級也就差一點點了吧?" 好多好多。 "沒問題。" 宗介一邊這樣回答,一邊將機體的動力水準調回到"待機"狀態。 沒問題。 確確實實就是這種心情。什麼感覺都沒有。既沒有威脅,也沒有驕傲。無論受到多少人的極 力稱讚,都無法在自己的心中激起一絲漣漪。 就這種程度的戰鬥。 如此想著。 在這裏的"戰鬥"並不是真東西。說到底,不就是"體育運動"嗎?和真正的戰鬥--到達極限的 那種感覺--短短的一瞬間被延伸到永遠的那種感覺相比,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我到底在幹什麼。 才僅僅打了數戰,那種焦躁感就在他心中火燒火燎般地膨脹起來。現在根本不是打這種仗的 時候啊。 我--到底在幹什麼。 自己也知道。無論如何,這也是戰鬥的一環。為了向更遙遠的下一個階段邁進而準備的戰鬥 。因為歸根到底,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也就只有這樣而已。 "宗介,聽得見嗎?" 聽到無線電中傳來的娜美的聲音,宗介猛地回過神來。 "……什麼?" "真是的--!快點把引擎關掉啦!燃料費可不是白來的啊!" "瞭解。現在就關。" 確認了機體停在整備場的駐機線後面之後,宗介關掉柴油引擎,利用電容器中殘留的電力讓 機體做出著陸姿勢,鎖定了關節。控制系統也按順序關閉了。 他打開艙口,從機體中降落下來,和以往一樣,整備隊員們將他團團圍住,鬧鬧哄哄地掀起 一陣騷動。 "啊--啊,鬧騰也要有個限度啊!稍微讓開點兒,讓開點兒!" 撥開喧鬧的整備隊員們,娜美把一張紙條遞到宗介手上。 "宗介,這個。" 跟第一場比賽那個時候相比,她的口氣已經不客氣多了。果然是身為隊伍老闆的自覺覺醒了 吧。一副要把騷動控制在必要以下的樣子。 "?" "看就明白了吧?購物單啦。我們的給養快不夠了。你和雷蒙一起到市場去吧。" 緊接著雷蒙就插了進來。 "喂喂。駕駛員剛打完一仗累得要命,你馬上又給他安排工作?用人用得也太狠了吧。…… 呃,啊嗚?" 被活扳手使勁地捅在了鼻尖上,雷蒙閉上了嘴。 "煩死人了。這種事情用不著你著急啦。我們人手本來就不夠,後天還有比賽呢!沒時間舒 舒服服地呆著!明白沒有?" "是,我,我明白了啦……哈哈哈。" 雷蒙露出了應酬的笑容。在他身邊,宗介表情嚴肅地看了一遍那張紙之後說: "AS用的特殊零件很多啊。普通商店的話可是買不到的呀。" "啊咧?你還沒去過'市場'的嗎?" 娜美皺起了眉頭。 "市場?" "對。就在離這裏很近的地方喲。" 大肆舉行著各種各樣的比賽,集合了幾乎所有機種的這個小鎮,AS的零件比任何一個軍隊的 前線基地都多。人們在紛紛鬥技場的近旁支起攤子,推銷著從世界各地搜集來的AS的中古零 件。 娜美所說的"市場",可以說是南桑之所以為南桑的一個標誌。 法國制的肌肉束。捷克制的光學感測器。德國制的鈦合金骨架。以色列制的冷卻裝置。日本 制的光纖。美國制的核心處理器。 有的攤子甚至還把AS的整只手腕吊在屋簷上做裝飾。旁邊掛著的佈告牌上,用粉筆潦草地登 記著大型零件的在庫狀態。 "GTTO社純正/C122系椎間板減震器/95年制" "應力檢查完畢/'野蠻人'用大腿部骨架/中國制" "IFAV規格/Rj23系扭力轉換器/九成新" 同時,和AS部件混在一起賣的,還有從附近地區躉來的電氣製品和電腦零件,DVD軟體和CD 之類的賣的也非常紅火。 客人也不止是與"鬥技場"有關的人,以電氣製品為目標的普通人和觀光客也不少。其中,也 能看到看起來似乎和軍方有關的一群人,恐怕是從哪個發展中的小國來的吧。他們正通過翻 譯,笨拙地跟賣零件的人商談著,拼命努力地想以極低的價格置辦一批零件。 "簡直就是秋葉原啊。" 宗介回想起了在東京時和同班的風間信二一起去過的電子一條街的景象。雖然那條街並沒有 這麼大的規模,但是,好像那種紛亂的空氣總能讓人把它們聯想到一起。 聽到宗介的話,雷蒙揚起了一邊的眉毛。 "啊啊。日本的?我朋友說觀光的時候有去過哦。好像是有名的色情一條街呢。"(……||| ) "是電子一條街。" "那好像是從前的事了吧。現在可只有賣'變態'漫畫和遊戲的色情用品商店了。" (插花:…………人言可畏…………||| 果然真的………………) "雖然我不太明白,不過大概是誤解吧。" "是那樣嗎。" 也沒有特別感興趣的樣子,雷蒙咬了一口因為撒滿胡椒而變得黑乎乎的超辣香腸。那是他剛 才在市場旁邊的小攤上買的。 "嗚呃,好辣……" "你常吃那種東西哪。" "也不是,但是很好吃哦。" "我聽說法國人都是美食家。" "那是偏見。跟剛才那個'休葉鹽'一樣。我可是垃圾食品派呢。" "是嗎。" 並不對此發表任何意見,宗介開始尋找要在市場裏買的東西。 雖說之前多多少少也聽到過相關的評論,但是,就算如此,這個市場的活躍程度還是遠遠超 出了他的想像。 應該屬於軍用器材的AS零件,在這裏居然可以如此輕鬆地被販賣。 "好驚人哪……" 說穿了,這就好像是全世界的戰鬥直升機和坦克的零件都可以被隨便拿來賣的狀態。只聽娜 美的說明就知道,如果事先安排好的話,連火炮和其相應的彈藥都能入手。如此的一條街, 在世界上別的地方估計哪里也找不到了吧。 宗介在東南亞做傭兵的那個時候--其實還只是兩、三年之前而已--那時候,這樣一條街的存 在還是不可想像的事情。AS的零件,不僅是只有通過限定的武器商的門路才能入手的特殊器 材,而且那價格也是絕對讓人不能輕易出手的。 然而-- "TI社的回轉儀要400美元?" 盯著小攤的看板,宗介半歎息地說道。 "太貴了嗎?" "不。我所知道的最便宜的價格是2000美元。一年半前,那還是在論打買的情況下。" "嘿--掉價掉得還真是厲害呀。" 雷蒙饒有興味地感歎道。 "那只不過是因為這種叫AS的機器普及了吧?景氣好不是件好事嘛。" "話不是那麼單純的。" 宗介突然回想起了生死不明的安德雷·加里寧曾經說過的話。 (這個世界有某些異常--) 久違了的對這句話的實感,在他的頭腦中盤旋不去。 現在AS普及的速度,就連年輕一代的他看來,那種水準也是異常的。特別是最近,更是有這 種感覺。和其他的武器系統的進化速度相比,AS的那種速度不會有點太快了嗎。 恐怕,這是從掌握了這個市場的人幾乎想像都想像不到的最新銳實驗機--"強弩"的駕駛技術 的宗介的觀點來看,才會這樣也說不一定。從瞭解最尖端AS的立場上看,就會感覺到這個市 場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不自然感。 為什麼要如此著急呢? 就是這種感覺。對於只是一個士兵,並沒有和這個世界對抗的力量的自己來說,這是件即使 想破腦袋也無濟於事的事情。這自己也知道。但是宗介卻模模糊糊地--同時也是必然地,感 覺到了某種類似於"看不見的意志"一樣的東西。 或許,"秘銀"的大家也感覺到了也說不一定。 有什麼東西不對勁。 沒辦法說得很清楚。所以對誰也沒說過。那種程度的違和感-- 這時候,傳來了"嗶嗶"的電子音。 雷蒙用數碼相機把宗介的側臉拍了下來。 "好深刻的樣子。你的表情簡直像在挑戰世界之謎一樣呢。" "……倒也不是說'不許拍'……但是,你是不是也有點兒太不客氣了?" "哈哈。要是都那麼客氣,就拍不到好照片啦。" 被宗介用銳利的眼神一瞪,雷蒙聳了聳肩。 "每個領域都有自己的原則,是這個意思嗎。" "正是。特別是作為半個藝術家來說。" "那種口袋尺寸的數碼相機,算不上藝術什麼的吧。" 宗介不高興地說。聽到這話,雷蒙卻非常出乎意料地笑了起來。 "在條件完備的工作室裏,拍讓人垂涎三尺的超級名模的話那是另說啦。滿世界飛來飛去的 話,還是這樣比較方便。拿著個一眼就能看見的光學照相機在大街上招搖,很快就會被搶走 ,那不就完了嘛。工具畢竟是工具。" "原來如此。說得有理。" "雖然只有500萬圖元,不過足夠啦,對於我的藝術來說。" 毫不掩飾地這麼說著,雷蒙繼續用好奇心旺盛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宗介的側臉。 "所以才一直讓我掛心啊。你的'藝術'。" "…………" "看的時候就會想到哦。你不是個簡單的落魄少年兵。也不僅僅是單純地為了糊口而戰鬥。 而是在看著更大的--更遠的目標。如果不是那樣,是學不會那種戰鬥方法的。就好像是那種 感覺。" 宗介的目光掃過雷蒙的眼睛。初次見面的時候,他就察覺到蜜雪兒·雷蒙不是個單純的信口 開河的記者。在眼鏡深處的那雙瞳孔,仿佛總能仔細地審視對手而做出判斷一般。 "你那漂亮的戰鬥方法,已經不是'技術'了。這是我作為攝影家的感覺。你的那個已經接近 於'藝術'了。正因如此,才連我這種AS門外漢也能看得出來。無論你自己怎麼想的,這都是 事實。" "……說不定確實是這樣。" 宗介像說別人的事情一樣喃喃自語道。 "無論如何,要說到我得意的表現手段,大概除了這個也沒有別的了。" 事實上,確實也是如此。 攝影、繪畫、雕塑、音樂。在東京的時候,宗介也見到過持有這些多種多樣的表現方法的人 們。能將既豐富,又精妙,能令人心激蕩不已的事物展現給他人的種種手段。 那麼,自己又有什麼呢? 本以為是什麼也沒有。不過,改變一下視角的話,卻也並非如此。 戰鬥。 戰鬥,那是能表現自己的唯一的手段。不在鐵火交舞的戰鬥和和破壞之中,自己就什麼也無 法表現--不正是那樣嗎。 所以她才會-- 所以那個時候千鳥才會對我-- 那種黯淡的回憶,靜靜地勒緊了他的胸膛。 "啊……對不起,我的話沒有什麼深意的。只不過是--" 就在那時。 在他們背後的車道上,兩輛發出尖銳的警笛聲的警車停了下來。在夜幕降臨的市場中來來往 往的人群紛紛駐足,將目光投向那裏。 "?" 兩輛警車中分別跳出一名警官,從腰間的槍套裏拔出了左輪手槍。以嵌入了防彈板的車門和 引擎部分為盾,舉起的槍口--指向了宗介和雷蒙。 "不許動!" 其中一個警官喊道。雷蒙嚇壞了,想要躲到旁邊的攤位的陰影裏去,但是宗介卻阻止了他。 "還是照他們說的做比較好。" "啊,啊啊……" 雷蒙撅著屁股僵硬在那裏,宗介則帶著苦澀的表情將腰放低。在他們面前,年紀最大的那名 警官宣告道: "慢慢地把手舉起來。就這樣轉過來,跪下,把兩腳交叉在一起。好啦,慢慢地啊。" "啊--巡警先生?我覺得,大概,這肯定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 "快點兒!" "啊啊。一會兒快一會兒慢的,到底想要怎麼樣,你倒是說清楚了嘛……" 雷蒙一邊嘟嘟噥噥地發著牢騷,一邊按照警官的指示做了。宗介也一樣。 接著,又有第三輛警車開來了。 雖然從已經強制採取降伏姿勢,臉朝下被按倒在潮濕泥濘的路面上的宗介他們的視角看不見 ,但是,從那輛警車上下來了一個男人。 誇嘰誇嘰地響的皮靴後跟的聲音。 那雙皮靴轉到了兩人的正面。靴子的主人在背後的路燈和霓虹燈光的照射下,靜靜地低頭看 著宗介他們。 銳利細長的三白眼。和給人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的那種眼神完全相反,對方的臉頰就像發麵 大白饅頭一樣地豐滿膨脹,整個腦袋都埋在根本分不清楚界線的脖子和肩膀裏面。年紀不大 。個子很矮。腰間的皮帶上面贅肉四處橫流。一頭又肥又大的豬,被賦予了冷靜而透徹的知 性之後,再讓它直立起來,估計就是這種感覺吧。眼前站著的這個身穿制服的男人,就是如 此的一個人。 "我們得到通報,有兩個年輕的外國人,最近頻繁在附近的市場裏實施盜竊活動。是依據'可 靠情報'呢。" 男人用尖銳刺耳的聲音說。 "能如此迅速地拘禁犯罪嫌疑人,可真算得上是望外之喜了。不過,真可惜啊。那個犯罪嫌 疑人居然是最近在鬥技場嶄露頭角的隊伍的一員……" 簡直胡說八道。根本就是在故意找茬。雷蒙立刻表示反抗,就那麼趴著怒吼起來。 "啥?你說的那是什麼鬼話?那個叫利克的被殺的時候根本不聞不問,現在卻……嗚唔!" 被警官中的一人狠狠地抓住了脖子,雷蒙發出了呻吟聲。 "保持沉默比較好哦,外國人。我只是純粹地在執行公務罷了。" 那個男人冷笑著,如此說道。 "這麼熱心於公務的你,到底是什麼人?" 聽到宗介用興味索然的聲音發問,男人的塗了紫色的嘴唇稍稍歪了一下。 "你沒有知道的必要,外國人。只要稱呼我為'署長'就可以了。" "多謝你,還真好記。" "又是一個望外之喜啊。" "署長"的嘴唇又歪了一歪。伸出細長的舌頭,舔了舔露出的門牙。 "但是你還是先記住為好。要是我真計較起之前那些不遜的態度來的話--" 擦得亮晶晶的黑色皮靴,橫著踢在宗介的臉上,左右磨蹭著。 "可不能白白地就這麼算完了喲?相良宗介什麼的。" 彎下身體,按著膝蓋,署長如同對他耳語一般地說。 --------------充滿回憶分界線---------------- 這一話打了很長時間……不知為什麼,這一話,讓我有種非常辛酸的感覺。 其實我看FMP還不滿一年。可是卻覺得自己看了一輩子。 不知大家還記不記得FMP1裏面,宗介和小要在車站月臺上的場面。那時的春風吹起的小要的 長髮,抱著雙手頭一次露出微笑的宗介頭上和他們頭上那一樹美麗的櫻花。之後那些溫暖的 日子讓我們所有人覺得時間應該就此停住,讓他們就那樣在陣代高中的樂園一直生活下去-- 爆破、紙扇、BON太君,同學,老師,所有的一切都不要改變,只要這樣,只要這樣就好。 但是時間永遠不會停下。 於是所有的美夢都已經醒來。 再次聽到有人說自己"很奇怪",同樣的話語,不同的時間和地點--不知道宗介的心裏會有什 麼樣的感受。那個時候,娜美和小要,一定已經重合在了一起。 他果然還是懷念著的吧。 所以才會把"石弓"塗成那種顏色--和自己闖過了無數生死難關的"強弩"一模一樣的顏色。雖 然說一台"直立大青蛙"無論如何也是不會像它。 宗介和AL,從刻板的主人和平淡無奇的AI,到彼此排斥,再到相互信任,最後成為了絕對不 可分離的搭檔--一步一步這樣走過來。那一句"請叫它AL二世"融入了多少的思念與悲哀--雖 然宗介本人可能都沒有意識到。只有那一句話,讓我們發現宗介真的還只是一個小孩。 他只是一個孩子。無論從日本還是中國的法律上都沒有成人--雖然這種漫畫的主人公也根本 不可能是大人--而且比他年紀還小背景還淒慘的主人公還有很多,可是,只有一點不太一樣 ,宗介他沒有超能力,也沒有改變世界的力量,受了傷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治癒系的魔法使或 者醫療忍者來給他治療,自己的機體也不像高達SD那樣無賴堅不可摧。沒有了母艦沒有了同 伴,什麼都沒有了還要孤軍奮戰,賀東老大我算你狠…… AL也在想念宗介吧? 我一直希望某一天當AL被再度喚醒的時候,會有人告訴它"你的機師一定沒有死,他也一定 在想念著你"之類。雖然這實在是小女生的夢想…… 說到小女生……啊。這個問題……要是那時體積可以媲美人體翻斗車的我說話做事像個小女 生,一定很噁心吧。所以自己一直盡可能地努力去掉一切的任性,連"送我回家吧"這類的事 情,也一次都沒有說出口。目送著自己喜歡的人送別的女孩子回家,自己留下卻被鎖在學校 裏,最後不得不跳窗戶,在十二月的寒冬掛在一層半高的鐵窗上十分鐘,才明白之前所有的 女生都是在男生幫忙之下跳出去的……可是我就剩一個人了。 一個人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所以看到一個人的宗介才會心如刀割吧。   "出來。過來。"   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鏽跡斑斑的鐵柵門被打開了。看守將宗介從牢房裏帶了出來。   從被抓進來起已經過了一個晚上。   警方進行了不正當逮捕並捏造了證據。對於第三世界的這類國家來說,這都是習以為常 的事情。   宗介一點兒也沒有覺得驚訝,警察局的拘留所的骯髒也只是"啊,不過如此"的程度而已 。但是就算這樣,那個拘留所對於過一夜來說,可算得上是最糟糕的空間了。   潮濕的牆壁和地板由於經常沾上大小便而變得黏乎乎的,屋裏充滿了餿腐的惡臭,煩人 的蒼蠅嗡嗡嗡地到處飛來飛去。可以稱得上是照明的光線,只有從天花板附近的牆上開的一 個小窗戶裏射進來的一條太陽光而已。要是在這裏過上三天的話,用不著怎樣身體或精神之 一就會先崩潰了。事實上,牢房裏就有幾個這樣的男人,枯瘦的肩膀不停地顫抖著,嘴裏不 斷地發出囈語。   被叫出去的只有宗介一個人而已。一起被抓進來的雷蒙就那麼被留在牢房裏,只能用交 織著疲勞與不安的目光目送著他離去。   雙手被手銬反綁在背後,宗介被帶到了警察局二樓的審訊室。   雖然說叫"審訊室",其實是個除了兩把鐵管椅子和光禿禿的電燈泡之外,別的什麼也沒 有的房間。露出混凝土的牆壁上,到處都沾染著黑紅色的汙跡。大概是警官們"打聽事情"的 時候濺上去的吧。還不只是血跡而已。在房間的一角,和塵埃和垃圾混在一起,稀稀落落地 散佈著一些茶色的小石子一樣的東西。   那些是--牙齒。   是被打下來的嗎,還是用鉗子生擰下來的呢。到底是招待了多少客人,才會留下那麼多 的牙齒呢。是為了挑起下一個犧牲者的恐怖心,才這麼放著不掃的吧。   但是,面對著這種淒慘的光景,宗介的心裏卻產生了一種不可思議的,不如說是懷念的 感覺。   正是這樣。這才是自己本來應該待的地方。東京那溫暖的公寓,充滿光明的教室,高級 的飲食,還有歡樂的笑聲。那些原本就不是自己的世界。  尤其是,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   不變成兵器是不行的。   變成準確地運轉的精密儀器。   除了痛苦的殘骸以外,沒有任何東西的房間。凝視著那牆壁上的一點,心情慢慢地變得 冰冷而乾燥。 眼神發直,神經逐漸變得敏銳起來。   更加地銳利。更加地冷酷。   就那樣向"凱西姆"返回過去。   這是從離開東京的時候起,就一點一點在進展著的過程。那樣做,對於從那時起的他來 說是必要的。   差不多等了一個小時,有個男的進來了。   是"署長"。   慢悠悠的,仿佛在賣弄風騷一般的步態。大概是為了讓無論多麼愚鈍的人都能明白誰才 是這個房間的支配者,才用這麼個走法的吧。腿上穿著肥大的西裝褲和騎馬靴,簡直就是在 模仿納粹德國的冷酷軍官。   "強盜、傷害、殺人未遂……"   署長說道。   "恐嚇、偽證、非法入境、違法的賭博行為、偽造公文、妨礙執行公務、非法攜帶武器 ……還有別的什麼要求嗎?"   "在說什麼哪。"   "是你的罪狀喲,相良宗介。往少了估計也得判你四十八年徒刑,雖然只差一點就接近 半個世紀了……"   "那加上'對員警幹部的暴行'如何。現在馬上就實行。"   "哼。"   署長撓了撓下巴,站在近旁的大個子警官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在宗介的側臉上。沉悶的響 聲在審訊室裏回蕩。雖說是預料之中的一擊,但是,果然還是很厲害。上身完全不受意志控 制地向後仰倒,就要從椅子上滑落下去的時候,背後的警官粗暴地把他拉了回來。   "你好像怎麼也搞不明白啊。"   "…………"   "這裏不僅僅是審訊室。同時也是法庭,也是行刑場。檢察官也是我,審判官也是我。 然後,執行官,還是本人我。"   "……好像人手相當不足哪。"   要低聲說出那句諷刺的話也是頗費了一些力氣的。嘴裏充滿了血,折斷的臼齒一個勁兒 地打轉轉。雖然很想吐出來,但是又不想讓它變成這個房間的戰利品,於是就那麼硬吞下去 了。   (插花……不要吧……不要讓人家那麼年輕就缺顆牙啊||||賀東老師……)   "到底有什麼事。不會是特意為了告訴我要判我五十年才來的吧。"   "你能認識到這一點很好。"   署長笑了起來。肚子和下巴上的肉忽悠忽悠地,有規律地搖晃著。   "是'鬥技場'的事。"   "…………"   "從剛出場開始就一直連戰連勝呢。下一場比賽再贏了的話,你們隊不就升上A等級了嗎 。你的技術就算在主辦方之間,很快也會有定評了。沖上頂峰的位置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吧 。"   "就是那麼打算的。"   "那就難辦了。"   署長摘下警帽,撫摩著自己光禿禿的腦瓜頂。   "鬥技場這裏有許多出名的隊伍。通過讓他們的勝利保持良好的平衡,適當地管理王者 的地位,令觀眾們能始終不斷地享受到這個比賽的樂趣。高效的運營。穩定的娛樂性。只有 這樣,'我們'才能享受到巨大的利益。你明白嗎?"   署長所說的"我們"的意思,宗介也是很清楚的。   鬥技場的運營委員會。比賽的主辦人們。提供AS零件的商人,以及街上有權有勢的人。 犯罪組織和官僚組織。像任何時候一樣,有頭有臉的人們都為了吸吮到甜頭,而向著流動著 莫大的資金的這個比賽雲集而來。   "達歐他們也在為我好好工作。然後呢--'相良宗介'。你擾亂了我們的秩序。這就是把 你叫到這個房間來的理由。在這裏想辦法加強相互的理解,為了彼此的今後而進行'調整', 你不認為有這個必要嗎?"   "原來如此。"   "調整"--說白了,就是打假比賽的事情吧。要不然,還會有別的什麼深意嗎。   "不按你的意思來的話,就要判我五十年徒刑,是這個意思吧。"   "那個法國人也是哦。隊伍老闆的小姑娘什麼的也是,再加上她的那些夥伴們也可以。 在閑得發慌的看守和犯人們那兒,年輕的小姑娘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我想就沒必要說明了 吧。在這條街上要反抗我,想都別想。"   雖然娜美和雷蒙的事情被提了出來,宗介卻絲毫沒有慌張。在雙手被手銬反綁在身後的 這種狀態下,仔細考量著是否應該殺死兩個警官和署長。   --應該,還是做得到的吧。   也試著想過,能不能殺死三個人然後摘掉手銬,奪得武器再逃出去。   --這也不比剛才那個困難多少。   把雷蒙從牢房裏救出來,跑到娜美那裏去,然後再逃離這條街呢?   --真的,簡直一點兒也不費事。   但是,那樣的話就沒有意義了。所以,宗介這樣回答了。   "好像是那樣啊。有'調整'的必要的話我會協助的。但是我也有個要求。"   署長頗有興趣地挑起了一根眉毛。   "要在那個足球場打串通好的比賽是無所謂,但是我也想要能拿出真本事的機會。能自 由地展現我的身手,拿到的錢也更多。那樣的地方。"   "…………"   "有的吧?"   這個問題一提出來,署長有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同時用謹慎的目光仔細觀察著宗介。   "你說什麼呢?"   "聽到過傳聞了。"   "在哪兒聽到的?"   "各種地方。"   署長面無表情地用當地語言說了些什麼。警官中的一個人點了點頭,不情不願地走出了 審訊室。關上房門,署長的臉上浮現出走了形的微笑。   "你是清楚'那個'的內容才這麼說的嗎?"   "當然了。面向VIP客人的暗黑格鬥戰,使用裝填了實彈的武器。報酬也大的很。"   "出場者有半數在幾個月之內就死掉囉。"   "好像是有那麼回事吧。"   宗介滿不在乎地說。署長把警帽重新戴在頭上,仿佛在刺探般地低聲說道。   "會在'那個'裏出場的只有兩種人。要麼就是欠了錢,或者有把柄握在別人手裏的原AS 駕駛員,要麼就是對自己的實力過分自信的傻瓜。二者其中之一。能聽聽你特意對它表示出 興趣的理由嗎?"   "首先,就是要錢。要為一個女人贖身。是個妓女。"   "哪兒的女人?"   "不在這條街上。在東京。"   (插花:宗介!你真敢說……小要要是知道了不拿扇子打你才怪咧|||||||)   當然是胡說八道的。在酒館和電視劇裏頭聽多了,能說出這種老一套的話倒也不過分。 說女人在東京,只是為了讓署長他們不容易打聽出內情來而已。 只有這點事情的話,署長也能想像得出來吧。對於女人的話題沒有太大興趣的樣子,他繼續 詢問道:   "別的理由呢?"   "和你的工作差不多。你不喜歡這樣的房間嗎?"   這麼說著,宗介環視著骯髒的審訊室--散佈著血跡、牙齒和指甲的房間。   痛苦的痕跡。暴力的氣息。   不是假裝出來的,真真正正的那些東西。   "鬥技場的比賽只是體育運動。雖然有噴射燃料的刺激臭,但是哪兒也沒有血和硝煙的 氣味。"   "難道說你就把那個作為理由嗎?"   "我認為足夠了吧?"   於是署長全身搖晃著笑了起來。松垮垮的肉微微地震顫著,紫色的嘴唇的縫隙間一陣陣 漏出抽筋般的笑聲。   "看來你多半是屬於第二類呢。好像對自己的身手有相當的自信的樣子哦。"   "告訴我答案。"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還真被你給說動了。可是--你可是什麼後臺也沒有。到結束'內 部比賽'取得信任為止,那個法國人的性命就先由我們保管吧。你可以回去了。'相良宗介' 。"   只說了這句話,署長離開了審訊室。   雖然把雷蒙放著自己走掉很不好意思,但是這種情況下也是什麼辦法都沒有。宗介在離開警 察局之前,適當地看著給了其中一個警官大約50美元,囑咐他"好好對待牢房裏的那個法國 人。以後還會給同樣多的錢作為謝禮"。   從警察局出來剛走了一會兒,就聽見了娜美的聲音。   "宗介?"   橫穿過佈滿塵埃的車道,娜美跑了過來。已經知道被逮捕的事情了吧。好像一直束手無 策地在警察局斜對面的粗糙的小咖啡館裏殺時間的樣子。   "怎麼樣了?雷蒙老爺呢?"   "還在裏面。跟署長談了談我才能出來的。"   "署長……那個冷血的惡棍?為什麼只是'談了談'就能讓你出來?……呃,怎麼回事, 好臭啊。"   娜美一邊抽著鼻子,一邊作出極度難受的表情。   "回旅館去吧。在那兒把事情說明白了。"   兩個人打了計程車,回到了雷蒙的旅館。痛痛快快洗了一個澡,換上乾淨的T恤,一口 氣喝幹了一瓶冰鎮礦泉水。   那期間,娜美一直盤著腿坐在沙發上,繃著臉目不轉睛地盯著房間裏的電視,一副心神 不寧的樣子。   "……好啦?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咱們隨便地贏得太過了。好像觸怒了他們那幫人。"   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宗介說道。   "以雷蒙和你今後的人身安全為人質,要求咱們打假比賽。還有,決定了要在暗黑格鬥 賽裏出場。"   "什麼?"   一直神經質地不停抖動的娜美的腳,啪地一下停了下來。   "你啊,知道你說的那是什麼比賽嗎?雖然在同行之間變成了傳聞,但是不管誰也不會 真的出場的。因為無論有多少條命也不夠用呀。無論怎麼說,那不是使用實彈,打真正的戰 鬥嗎?"   "好像是哪。"   "用我的那台機體?"   "是這麼定的。"   "別開玩笑了!根本沒有認真打仗的道理吧?別說火器管制系統什麼的打從撿回來的時 候就沒碰過,裝甲也是破破爛爛的呀。從運營方那邊來話讓打假比賽的話,這我還能理解。 偶爾也聽到過那樣的傳聞。但是暗黑格鬥賽就不同了。像我們這種隊伍,會被強制參賽什麼 的,迄今為止也沒聽說過!"   "說得也是。"   "那你為什麼接受了?你想死的話那隨便,可是最重要的機體被打爛了,我的立場要怎 麼辦?"   "那是……"   用毛巾一下下地擦著頭髮,宗介沉默了。   要說出實話嗎。   還是說,要就此收手呢。   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起就一直感到迷惑的這個問題,不得不得出適當的結論了。   特意想要參加暗黑格鬥賽這種事,娜美她們是不會乖乖服從的吧。那種事情,就連宗介 也想像得到。   "因為雷蒙被抓為人質,不得已才同意出場的。"   這麼告訴她們,然後只要再設法解決資金問題的話,能說服得了也說不一定。   在這裏的幾個星期,和娜美一起生活,也知道了她是個非常善良的人。雖說如此,但她 是否足以信賴,能否成為自己的夥伴,那還是很難說。   但是,卻突然回想起來。   "我不想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死掉。"   那個時候常盤恭子的話,那雙含淚的眼瞳,始終未曾離開過他的腦海。   真是丟臉。本來在近半天前,還順利地向著什麼感覺都沒有的精密機械接近的。各種各 樣的事情,環境,都在動搖著自己的心。這樣下去,還能達成得了自己的"作戰目標"嗎?   不知道。   大概過了有幾十秒鐘吧。一直非常耐心地等著他說話的娜美,突然開口說道。   "算計得怎麼樣了?"   "…………"   "我說啊。那個,在錢的問題上我可能是比較斤斤計較。雖然會被人叫成守財奴,但我 覺得那也是沒辦法。但是呢?我和你,真的只是那種商業關係?不挑著詞兒說話不行?"   "?"   娜美從沙發上探出身,用大大的眼睛望著因為不明白她的意思而揚起臉來的宗介。   "……那倒也不是。"   "至少,我覺得我們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吧。我說錯了嗎?"   從圓領背心裏面隱隱透出的胸前的那條山谷,徑直地向他逼了過來。發覺自己不由得為 之怦然心動的時候,宗介突然覺得自己想那麼多實在是太蠢了。(^///^)   什麼精密機械。什麼作戰目標。   不是以前就學到了的事情嗎。歸根到底自己只是個人類,是充滿矛盾的存在。那個事實 ,無論怎樣也是逃離不了的。   所以,才會這麼辛苦。   把視線從眼前那光滑柔軟的肌膚上移開,宗介說道:   "也是呢。那我就說了。"   (插花:其實,作為男人,宗介真的很有福氣……而且我覺得他有看到別人胸部的天賦 ,小要,泰莎,娜美……我汗。不過,為什麼你看到那個才會下決心說啊……宗介你也越來 越色了……)   還不如索性對這位新"朋友"毫無保留地招了算了。要是不能取得理解的話,到時候的事 情到時候再說。   "暗之格鬥賽的事情,是我向署長要求的。"   聽到這話,娜美的眼睛都瞪圓了。   "原本對於我來說,那才是目的。鬥技場的比賽,要說成是為了接近運營方的暗部的手 段也不為過。在傭兵的同伴們之間聽到過傳聞,實戰水準的暗黑格鬥賽。估計'汞合金'可能 與之有關。"   "'汞……合金'?"   "是某個組織的名稱。與恐怖組織和軍事產業複合體有著很深的聯繫,在世界各地導演 著紛爭。這幾年間重大的恐怖事件,到處都有'汞合金'在干預。"   "等……等等。喂喂……"   話題突然之間變得如此規模龐大,娜美臉上浮現出夾雜著困惑的笑容。   "有個一直與'汞合金'作戰的極密的傭兵部隊。以採用超前于時代的先進裝備,以及和 正規軍的特種部  隊同等級的訓練度為自豪。我是那個部隊的生還者。"   "我……我是不太明白,可是,那個,要說你所在的傭兵部隊的話,現在怎麼了?"   "被'汞合金'消滅了。"   "…………"   "'汞合金'雖然擁有相當的戰鬥力,卻是個正體不明的組織。都有什麼人,在哪里,與 什麼有關,能得知的手段幾乎就沒有。唯一極少數的線索,就是南桑的這條街與AS的暗之格 鬥賽了。我的部隊迄今為止,曾經數度擊破過'汞合金'的AS,回收的屍體裏,能夠確定身份 的操縱兵中,有好幾人都曾經在南桑這裏做過選手。"   "那……"   "難以置信嗎?"   他用最最認真的表情回望著對方。可是就算這樣,娜美還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一動 不動地凝視著宗介。   "你是說真的嗎?"   "肯定。"   "啊……雖然也覺得你的身手並不普通……可是,那不是非常難對付的對手嗎?"   "是啊。是非常的危險。"   宗介用非常理所當然的口吻說著,點了點頭。   "我想要接近'汞合金'。那需要你的協助。"   "…………!"   接下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了。   娜美氣瘋了般地喊著"別開玩笑了",掀翻了桌子,亂喊一通"隨便去打你一個人的戰爭 吧",把手中的保特瓶砸向他,怒吼著"不要第二次出現在我的面前",離開了旅館的房間。   娜美並沒有惡意。   這反應實在是太理所當然了。   (果然,還是不行嗎。)   宗介發出深深的歎息,開始清掃被弄得亂七八糟的房間。一邊試著詢問自己,在被娜美 拋棄的這種狀態下,還能夠置辦得到機體嗎?   想不到合適的門路。   接下來,該怎麼辦好呢。一邊想著各種各樣的事情,一邊把垃圾收拾好。這時候,房間 的門鈴響了。   (…………?)   開門一看,是娜美。帶著一臉不高興的表情,抬頭盯著宗介。   "雖然一開始聽的時候是有點接受不了……"   她半嘟著嘴說。   "你很困擾吧?"   "啊啊。"   "需要我的幫忙?"   "……肯定。"   宗介老老實實地這麼說道。娜美突然放鬆了肩膀的力量,握緊拳頭,一下敲在宗介的胸 口上。   "我懂了。就稍微奉陪你一下吧。"   "可以嗎?"   "雷蒙老爺還在牢房裏呢。而且,比賽費本身不是很高嗎?"   "啊,那倒是。"   "只不過,千萬不要期待太高囉。因為還不知道能不能說服得了隊員們呢。要是大家說' NO'的話,那就果然還是'NO'喲。"   "瞭解。" 娜美似乎也真的擁有相應的超凡魅力。"石弓"的整備隊員們最終還是答應參加暗黑格鬥賽了 。雖然也有好幾個人表示反對,可是經娜美說明雷蒙被當作人質,而且宗介的身手也不是泛 泛之輩的事情之後,最後還是勉勉強強地同意了。   第二天的傍晚,署長的使者來到他們的整備場,這樣告訴他們。   "星期六的二十一點。在那之前到姆那麥拉北邊的某個教會遺址來。當然也要帶著機體 一起。"   姆那麥拉是在南桑北邊差不多二十公里遠的地方,靠公路邊的一個小村莊。   絕不能在南桑市內發射實彈--就算只是一發也能吹飛一輛卡車的AS用40毫米彈的吧。暗 之格鬥賽的會場,似乎設在了南桑郊外,某個人跡罕至的山嶽地帶裏的樣子。   "還有就是不許遲到。拘留所裏的朋友說不定會有各種各樣的不方便喔。"   署長的使者傳達了這些話之後,就離開了他們的整備場。   "先生也真可憐。不要在牢房裏變得神經衰弱,還被人打爛了屁股就好了。"   娜美一邊麻利地將白色"野蠻人"的控制箱解體,一邊嘟噥道。在旁邊給她打下手的宗介 說:   "事先已經多少給過看守一些打點了。"   "那要是能管點兒用就好了。……哎,把那邊的配電盤也一起拆下來吧。沒關係。"   娜美捅了捅與火器管制系統相連的回路。   "行了嗎?"   "嗯。反正Flbn-32大概橫豎也是不管用了吧。那樣的話,用自製的軟體來使負擔減輕會 比較好。"   "自製的軟體?"   "是我為了暗之格鬥賽而改寫的喲。花了整整一個上午呢。我對那種事情可不拿手啦, 真是不得了啊~~~"   宗介停下手中的工作,凝視著娜美的笑臉。   "只用了一上午?一個人改寫那個火器管制系統的軟體嗎?"   就宗介所知,那絕對不是能幾個小時就完成的作業。那應該是即使接受過相應訓練的優 秀的技術員,也要好幾個人一起,慢慢地花上幾天,一邊就發現的問題進行對話一邊著手進 行--這樣好不容易才能完成的工作。就算再怎麼搞錯,也不是沒受過專門教育的十六、七歲 的小女孩都能掌握得了的東西。 事實上,宗介在阿富汗的時候,也曾經和幾個本是工科學生的遊擊隊員一起,將同型的"野 蠻人"的軟體鼓搗過一個遍,但是到能弄出正經的東西為止,也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插 花:那麼說來,他那時不是才10歲麼……宗介,其實你也是天才……)   "從以前開始就很用功吧?"   "怎麼可能嘛。只不過偶爾弄一下而已啦。"   "只是那樣的話,肯定是沒辦法的。那種技能到底是在哪兒--"   "所--以--啦!"   娜美不耐煩地揮著手。   "我不是說了我不拿手了嘛。可是,稍微接觸一下的話,我覺得大體上也能明白啦。也 不是什麼特別大不了的事情吧?"   不可能。   感覺到說不出的心悸,宗介接著詢問道:   "究竟,你是從誰那兒學到這台機體的整備方法的?"   "?"   娜美停下手頭的工作,用一種打從心底覺得不可思議般的眼神看著宗介。   "沒從誰那兒學呀?"   "那,為什麼--"   "可是,這里弄弄那里弄弄的話不就會了嗎?也不知道為什麼。"   絕對不可能有那種事情。就算是第二世代型,要將AS的系統理解並運用到這個程度,也 絕對是需要相應的訓練的。   完全沒有工學知識的小姑娘,也沒有從任何人那裏學習過,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   難道說,她也是……?   不,那樣的偶然是不可能的。"那個"的存在概率,別說是幾萬分之一,幾百萬分之一, 或者甚至還在那以下。"那個"會如此偶然地和自己相遇,那種事--   "你在發什--麼呆呀?"   聽到娜美這句話,宗介猛地回過神來了。   "別在那兒呆站著。快點把那邊的火花塞拆下來啦。"   "啊啊。"   心裏殘留著解不開的疑惑,宗介回到了"野蠻人"的整備作業中。   那個星期六,傍晚時分--   宗介他們用租來的大型拖車載著"野蠻人",離開南桑,向姆那麥拉開去。公路的路面由 於戰爭而變得傷痕累累,也沒有好好修理過。路幅也很窄,AS用的拖車每次和對面開來的車 錯車時都極其痛苦。   道路的東側是一片開闊的水田,西側是闊葉林覆蓋的山嶽地帶。單調的風景一成不變地 延續著。或許是由於乾旱期的關係,空氣也一直很乾燥,拖車掀起的塵埃使視野變得相當糟 糕。   到達指定的教會遺址的時候,已經有幾個武裝的警官在那裏等著了。就是南桑的那群人 。雖然趕上了約定的時間,他們還是舉著來福槍,用冰冷的聲音告訴宗介他們"等著吧。"   差不多過了三十分鐘,署長坐著直升飛機來了。渦輪噴氣發動機發出刺耳的轟鳴聲,直 升飛機降落在了教會前面的空地上。   從飛機上下來的署長,盯著宗介的臉左看右看,臉上再一次浮現出那種下流的笑容。( |||)   "請先在這裏搭乘機體吧。"   署長說道。   "相良宗介,你到西北方向兩公里的遺跡去。那兒就是這次的'鬥技場'。其他的人就請 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裏吧。"   "哈啊?離現場那麼遠的話,連無線電指示都沒辦法直接做啦!?你這到底--"   警官們對正想抗議的娜美她們舉起了卡賓槍。   "--您說得太對了。好精彩的指揮呀。哦呵呵呵……"   "那就好。小姑娘。"   署長說著,走向了比直升飛機稍後抵達現場的小型貨車。在他背後,宗介發問道:   "在哪里觀戰?"   "有特定的地方。你沒必要知道。"   "是嗎。我是想提醒你們小心流彈的。"   署長在車前停下,哼地噴了一下鼻子。   "用不著你來擔心。把重要的客人暴露在危險中,那種事情根本就不會有的。"   "那麼,就讓我毫無顧慮地胡鬧一番吧。"   宗介走向白色的"野蠻人",同時,署長坐進了車子。 首先,啟動輔助動力裝置,接著為主要的電子設備輸入能量。初期檢查完成之後,再開動主 動力裝置--大約1200馬力的柴油發動機。   高鳴的引擎聲。   驅動系統的呻吟。   解除操縱系統的安全裝置,腳慢慢地移動,宗介的"野蠻人"站了起來。   油壓很正常。肌肉束也一樣是新品。多虧花了三天時間進行的充分整備,機體的狀態現 在非常良好。   "我走了。"   打開剛剛修好的外部揚聲器的開關,宗介對帶著擔心表情的娜美她們說道。一方面是因 為機體的耳朵--也就是指向性麥克風的狀態現在也是最好的吧,在畫質粗糙的顯示幕裏,娜 美在抬頭看著自己,這樣喊著:   "小心點!"(這居然是娜美對宗介說的最後一句話啊啊啊啊啊啊啊……5555555)   "啊啊。"   只說了這句話,宗介操縱機體跑了起來。在乾燥的泥土上每踏出一步,鈍鈍的衝擊震動 著機體,沙塵四處飛揚。撥開鬱鬱蔥蔥繁茂的樹木,筆直地向西北方跑去。那附近是一片起 伏得相當劇烈的丘陵地帶。   一邊駕駛著白色"野蠻人",一邊對各個系統進行檢查。這台機體迄今為止從來沒有使用 過的系統,更是特別的重點。剛剛換裝上的光學感測器,以及火器管制系統。攜帶火器目前 還沒有。雖然和"秘銀"時代的裝備相比起來的話,現在這個是相當靠不住--   (本來,就應該是這種東西。)   就算是這樣,也已經可以說是強了很多了。過去,自己最初搭乘的同型"野蠻人",與現 在這台機體相比起來,狀態還要糟糕得多。   用餘光掃視著數位地圖上的顯示,抵達了指定的地點。   那裏是一座古老的寺院的遺跡。   崩塌了的石制牆面上,密密麻麻地爬繞著無數與人腳掌差不多大小的常春藤,仿佛在蠕 動著似的。大  概是在比較近的戰鬥中被破壞的吧,一座從腰部附近齊刷刷地折斷了的神 像邊上,放置著一把AS用的三五毫米步槍。   BK-540。   有些類似於人類用的AK突擊步槍的外觀,是標準的AS用攜帶火器。在它旁邊,還放了兩 個步槍用的預備彈匣,和兩個接近戰用的武器--HEAT錘子。   "歡迎來到'真正的鬥技場','石弓'。"   從預先設定好的無線波段中傳來了聲音。是署長。   "放在那裏的就是你的武器。隨便用吧。"   宗介操作通信儀器,探測著電波的發信源。也使用了舊式的紅外線感測器。不過,果然 還是不知道署長他們在哪里。各種各樣方便的聲納啦、超廣帶域的雷達啦之類的,都是只有 "秘銀"的AS上才允許使用的奢侈裝備。   要找署長和其他的VIP客人們可能會在的場所的話,似乎只能稍後了。首先,要先打倒 敵人。   "還真是值得慶倖啊。"   宗介讓"野蠻人"跪下,拾起武器和彈匣,將裝備掛在腰部和後背上的外掛點上,靜靜地 自言自語道   "那麼。今晚的對手在哪里?"   "就在你眼前喲。操縱兵在笑著呢。"   "?"   他和"野蠻人"所在的遺跡裏,除了小動物的反應以外,就什麼也沒有了。跪在石鋪的地 面上的他的機體--其正面也是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光學感測器也是。紅外線感測器也是。   不--   如果是採用完全密閉式的駕駛艙的AS的話,是不會發覺的吧。但是宗介所搭乘的舊式" 野蠻人"就不同了。從裝甲轉折的地方形成的機體的縫隙處,以及幾個通氣孔中,外面空氣 的氣味流了進來。 那種令人懷念的,熟悉的臭氧的臭味剛一撩過鼻孔,他立刻就醒悟到那裏有"什麼東西"了。   大氣動搖了。   "!!"   馬上移動手腳,"野蠻人"就像失去意識般緩慢地、仰面朝天地向後跳了出去。(這不是 我翻譯的問題,就是那麼寫的,因為那台機體就算是"快"也和慢差不多……|||)   金屬的悲鳴聲。   從空無一物的空中突然出現的銳利的刀刃,仿佛要將"野蠻人"的胸部裝甲削掉一般,在 空中描繪出一道弧線。   那是--   "單分子刀!?"   轉了一圈取得受身(受身:柔道技巧,一種被摔倒也不會的受傷的方法。但是……我描 述不出來……|||)的同時,宗介將機體的步槍舉向正面。什麼也沒有的空間中,突然刮起 了一陣暴風,揚起的沙塵裏,有什麼東西高高地躍向了空中。居然能用眼睛追蹤到那東西的 目的地,可以說完全是靠宗介的經驗和技能了吧。可說是驚人的跳躍力。在崩塌的寺院遺跡 的正殿的塔根部,"那個"著地了。   "野蠻人"或者"叢林法蘭絨"之類的二代AS的話,是跳不到那裏的。無論操縱兵有什麼樣 的技能,也是絕對做不出那種跳躍的。   那麼,在那座寺院上著地的敵人是什麼呢。眼睛看不見的,準備好如此恐怖的奇襲的對 手,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已經注意到了嗎?"   署長說道。   被數百年的歲月侵蝕得殘破不堪的神靈的居處。在它的頂端,磷火在一閃一閃地跳動著 。青色的光芒宛如紗帳般飄蕩,在那光芒的對面,出現了一台AS的身影。   一閃而過的,極其敏捷的側影。   令人聯想到戰鬥機駕駛員頭盔的頭部。   "M9……?"   以仿佛漂浮著詩情一般的,美麗的月夜為背景,現身出來的那台AS。   那台機體--M9"卡恩茲巴克",慢慢地擺著架勢,低頭望著宗介那不像樣的機體。 奇襲只是小試牛刀而已吧。 站在倒塌的塔頂端的M9,一副綽綽有餘的樣子,低頭看著宗介的機體。 在背後浮現的月光的照耀下,修長美麗的灰色身影。 令人聯想到豹或猛禽一般的,暗含著力量的流暢動作。 本來應該是自己迄今為止已經搭乘過很多次的機體,可是,現在卻讓人覺得簡直是頭一次遇 見的、從另一個世界來的東西一樣。 (雖然也想過可能會來個棘手的對手,可這也……) 簡直就是毫不留情。 客觀地看的話,狀況是糟透了。 敵人是M9。次世代型AS,M9"卡恩茲巴克"。宗介過去在"秘銀"的時候,曾經使用過無數次的 最新銳機體。那種機體的超乎尋常的規格,各種先進的裝備等等,無一例外都是他自己知道 得最清楚不過的了。 相對的,己方是舊式的"野蠻人"。雖然娜美她們已經為自己將這台機體整備得很好了,但是 無論哪一方面的性能,都還是趕不上M9的。 比如說,動力。 這種型號的"野蠻人"的引擎出力是880千瓦--也就是1200馬力。與同時代的坦克大體相等, 差不多相當於10台左右的民用車。 就算是這樣,也算得上是很了不得的東西了。可是,相對的,M9的出力大約是2500馬力。正 如M9的引擎--羅斯&漢普爾頓公司(這好像不是現實存在的公司,查了一下,應該是"秘銀" 自己下屬的一個公司。)制的低溫核融合發電機"APR-2500"的名字所示的一般,換算成千瓦 特的話,大約是3300千瓦。(這裏賀東老師好象寫得不對,其實是2500千瓦等於3300馬力。 2500馬力大概相當於1800多千瓦。)這已經不是陸戰兵器水準的數字了,不如說是已經接近 超高價的強力戰鬥機的水準了。 也就是說,為了與那種瀟灑而豪華的外觀相配,M9也以淩駕於一切坦克和裝甲車的動力為自 豪。 並且,它的重量大約只有"野蠻人"的四分之三。就運動性而言,已經是不用說了吧。就各種 感測器啦、電子兵器之類而言也是一樣。 在"秘銀"的作戰中,宗介等人曾經擊破過許許多多的"野蠻人"。這並不只是由於他們卓越的 操縱技術,首先,機體的性能上就壓倒性的不同了。能打倒它們那是當然的。為了完成所謂 "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救出人質"這種困難而精密的作戰,那種程度的高性能AS是必要的。而 且,事實上,多虧了M9,"秘銀"還成功地完成了好幾次按常理是不可能實行的作戰。 現在,這場戰鬥是單純的一對一。 沒有任何能成為M9的絆腳石的因素。沒有節約彈藥的必要,也沒有擔心流彈的必要,時間限 制也是,全部都不存在。 但是,就算如此-- 宗介卻有了一種不如說是"放心了"的感覺。無論如何,能與絕不可能會偶然碰見的最新銳機 體這樣相遇,無論怎麼考慮,署長的背後存在著擁有大得驚人的財力的組織,也是不會錯的 了。在沒有完全的把握的情況下,流浪到南桑的街上來,特地在鬥技場耍猴戲給人看,還真 是有好處的。這可算得上是預想之外的成果了。 沒錯。沒有什麼是偶然的。 署長--或者是與他有聯繫的敵人中的某人察覺到了自己的身份。作為"秘銀"的精銳,無數次 地令"汞合金"感到頭痛不已的這個自己。 大著膽子不使用假名,就是在期待這樣的反應。雖然危險很大,但效果也很明顯,果然不出 所料,那邊拋出了M9這張牌。是想著讓那台最新銳機體與自己交戰,來探察自己的反應和背 後關係吧。 或者,還有一點點遊戲的意思吧-- "有沒有嚇一跳啊?" 署長通過無線電說道。 "說起來,你平常不是每天都坐著那台機體嗎?從你在'秘銀'的那時候開始。" "就是說,你已經知道了嗎。" 雖然被說出真實身份,卻沒有表現出一點點動搖,宗介低聲說道。 "連假名也不用,還給我隨隨便便地活躍到那種地步,真不愧是你呢。雖然說在街上收拾了 你就可以了,但是那樣就一點兒也不好玩啦。既然是難得的機會,就決定請你和那台M9打一 場了。……不過,贏的機會簡直就是沒有啦。" 雖然也很在意M9的來頭,但是與之相比,署長那句"在街上收拾"的話,卻沒有逃過宗介的耳 朵。 街上。 被關在警察局的期間並沒有說過。也就是說,在那個審訊室對話的時候,署長是並不知道自 己的身份吧。 (在"汞合金"裏,那個男人只是個小角色。) 那應該是錯不了的吧。那麼,到底是怎麼知道自己的事情的呢。不正是有知道自己作為"相 良宗介"的經歷的人,或者是某些有用的情報網存在著,並潛伏在署長的身旁嗎。 於是宗介試著說道: "今晚的客人想必非常高興吧。" "是呀。希望你一定要拼命地打才好喲。" 混雜著噪音的無線電的另一端,署長笑道。 "但是……趁著現在,要是把你的背後關係都老實交代出來的話,替你適當地吩咐吩咐對手 的操縱兵也可以哦?" "真不湊巧啊。我就是一個人。" "那就去死吧。" 無線電被切斷了。只剩下噪音與沉默。 監聽器另一端的M9移動起來,戰鬥開始了。 (來了。) 簡直像饑腸轆轆的獵犬,從主人那裏收到了"上吧"的命令一樣。 M9將匕首形的單分子刀在手中咕嚕咕嚕地轉了幾圈,收進了腰間的刀鞘裏。雖然像是唱戲一 樣的動作,對屬於第三世代型AS的M9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接著,敵機以行雲流水般 的動作將裝著在背部的外掛點上的步槍摘下,將槍口指向了己方。 宗介的"野蠻人"也一邊將手持的步槍對準敵機,一邊將機體向左方向大幅度地搖過去。除了 左邊以外沒有別的生路,他對此十分清楚。 二者一邊移動,一邊開炮。 夜晚的遺跡的靜寂,被兩股火焰和轟鳴聲打破了。 M9毫不費力地躍上夜空,躲過了宗介的射擊。 --不,正確地說的話,是在己方即將發炮之前就做出了回避動作。縱使是M9,也是不可能比 子彈更快速地移動的。當然"野蠻人"也一樣。雖然也有迅速地開始回避運動,但是舊式的機 體的行動,和M9比起來實在是非常緩慢的。 炮彈擦過了右肩的裝甲。 "…………!!" 真是千鈞一髮。 要是再遲個零點幾秒的話,就是駕駛艙所在的胸部位置中彈了吧。 總算能躲過敵人的第一發炮彈,首先,都是多虧"野蠻人"沒有做出像M9一樣的跳躍動作,而 是將機體像要倒下去一般地向左邊移動的關係。 作為直立步行兵器的AS,與普通的車輛不同,在保持站立的狀態下,具有著某種程度的位置 能(也就是重力勢能)。不去做勉強的跳躍,而是將機體託付給重力,這樣,"野蠻人"才能 做出比原有的規格更加敏捷的行動。(大家可以理解吧?就是下降的重力加速度的問題。) 其次就是向左方向的機動。 從敵人的角度看的話,就會變成己方在向敵方的右側移動。那台M9以右手持槍,擺出兩手射 擊的姿勢,在這種狀態下,為了要瞄準"野蠻人",從自機的角度看,就不得不將兩手向身體 的右側移動。 AS這種機械,與將手腕朝向內側--身體的中心線方向移動的動作相比,對於反方向--從中心 線向外側的動作上,是稍微有些不拿手的。(平常情況下幾乎不成問題,但是還是有很小的 擅長與不擅長的區別。) 這一點,對於作為AS模特兒的人類來說也是一樣的。 AS和人類的腕部雖然是極具柔軟性的構造,卻不是像坦克一樣的左右對稱的迴旋炮塔。在那 種構造下,向身體外側的動作,無論如何都會變得稍微慢一點,或者走形。特別是在拿著步 槍這樣的重物,"末端重量"加大的情況下,那種差別會變得更加顯著。 實際上,拿著不過3公斤的啞鈴或者裝滿水的塑膠桶,將手臂向左右大幅度地、快速地揮動 看看的話,馬上就會明白其中的差別了吧。 (插花:這實際上是因為人的肩部肌肉群中,內收肌的塊數比外展肌多,所以向內會比較省 力,大家可以試一試。) 即便是最新銳的M9,只要還是作為擁有雙手的"人形",就也躲不開這種基本的工學上的、構 造上的問題。 也就是說,宗介所選擇的"野蠻人"的機動方法,對於M9來說,是"最討厭的行動"。無論如何 也是搭乘過無數次的機體。敵方的操縱兵討厭的東西,宗介也是最清楚不過了。 那麼,跟著又會怎麼來呢。 會在落地之後,以低姿勢從正面跑過來吧。從地形和障礙物,以及位置關係上考慮的話,為 了取得稍微好一些的射擊位置,應該會那樣移動。 也會警戒中彈。 雖然是在防彈性能上遠勝於"野蠻人"的M9,用這台機體的步槍對其造成損傷本身卻絕不是件 難事。吃了37毫米炮彈的話,即使M9不會就那麼完蛋,估計至少也會造成大幅度的機能低下 。和普通的裝甲車一樣,M9根據各部分的不同,裝甲厚度和防彈性能也有區別--果然還是背 面裝甲比正面要薄弱許多。 所以,敵人是不會特意做出將背部朝向己方這樣的機動的。不,或許可能會有不得已而為之 的時候吧,總之絕對不會是自己願意那麼做的。 (那樣的話……) 宗介巧妙地操縱著"野蠻人"的手腳,一個漂亮的前滾翻取得受身之後,馬上讓機體飛身跳向 左正面的遺跡的牆壁,就保持那樣壓低身體,沖進了障礙物之中。 對於敵人來說,這又是一個很棘手的行動。 照那樣下去的話,不僅難以瞄準"野蠻人"是當然的,而且還會把算不上堅固的左斜後方的裝 甲暴露給對方。 掀起乾燥的泥土、降落在大地上的M9停止了向當初考慮的方向的移動。轉為踏著輕輕的步子 ,大概是在判斷下一步該採取什麼行動的瞬間-- 沒有放過那個機會,宗介將槍身從坍塌的牆壁的縫隙中伸出來,開了三槍。是只使用駕駛艙 的操縱臂的、完全手動的射擊。因為這台機體的火器管制系統之類的,實在是相當靠不住的 。 打偏了。 接連射出的三發37毫米炮彈,命中了敵機M9左後方大約兩米遠處的遺跡的正殿。中彈之處碎 片橫飛,沙塵亂舞,開炮的聲音在周圍的群山中回蕩。 (果然對戰還是很危險。) 宗介咋舌。剛才那種程度的射擊,要是能打中的話簡直是該謝天謝地了。就這樣繼續向對方 施以壓力,倘若有機會能引誘出敵操縱兵的失誤-- "!" M9反擊了。在連續的射擊之間交織著無數的機動,大概要去贏取較好的位置吧。 衝擊。 "野蠻人"用以藏身的石造的牆壁之類,在強力的AS用步槍面前就像膠合板一樣。在機體周圍 ,不是被貫通,就是被粉碎的無數飛散開的石塊,敲擊著"野蠻人"的裝甲。 警報音。 好幾個警報燈開始閃爍。 第一冷卻單位運轉不良。左腕部的動力傳遞系統也出現了"油壓低下中"的顯示。動力系統並 沒有發生火災。總而言之,知道不是致命的損傷了。 將手從操縱杆上離開,在控制盤上將損害控制調成手動。引擎管理。油壓控制。輕油的氣味 傳了過來。沒有發生火災吧。儀錶沒有故障吧。指尖幾乎是反射地、自動地移動著進行著操 作。 如果是M9的話,應該是AI在一瞬間就能替主人完成的工作。宗介一邊用單手將其完成,一邊 還同時繼續進行著對敵人攻擊的回避動作和牽制射擊。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操縱兵能模仿得來 的事情。如果是哪兒來的新兵的話,大概只有在什麼地方停下來,打開使用手冊,這裏那裏 到處試著來對機體的系統進行調整了吧。(……哇……好酷……宗介……薑到底是老的辣… …) 之後還能沒有障礙地運動到什麼程度呢? 雖然機體管制系統顯示出還有120秒右腕就會行動不能的字樣,但是這數字實在是不能相信 。這只不過是什麼都不懂的設計局的技術人員,按照不懂變通的單純的方程式輸入進去的數 字而已。 考量著自己的經驗和機體的狀態,以及可能由此選擇的幾條戰術,宗介試著大略地計算了一 下。 長的話15分鐘,短的話8分鐘。 過了那個時候,應該無論如何也是不行了。 但是到那個時候為止,能找得出那台M9可以抓住的空隙嗎……? "開始了呢。" 被留在在姆那麥拉的郊外等待著的娜美,從隆隆作響的炮聲和照亮群山的火焰中,知道了她 的"野蠻人"和宗介已經投入了戰鬥,而如此自言自語道。 她和整備隊員們的周圍,仍然站著一群手持卡賓槍的警官。人數大概是五人。無論如何也是 無法違逆的對手。(插花:這句的日文原文直譯就是……即使要"大頭朝下"也無法……日語 的俗語真好玩。) "雖然說是'開始了'……光這麼說,還是什麼也不知道呀--是吧。" "再走近一點兒看吧。" "笨蛋!被流彈打死也無所謂嗎?" 整備隊員們七嘴八舌地互相咬著耳朵。 就算是這樣的狀況,他們還是一副悠閒自得的模樣。只有在整備員中擔任領導的阿修臉上掛 滿擔心的表情,嘟嘟囔囔地發著牢騷。 "……有種不好的預感……所以我才說反對的……這種感覺很不妙。無論比賽費有多高也… …" "阿修。別抱怨了。" 娜美用嚴厲的聲音說。 阿修原來是整備兵。是九十年代初期,蘇聯發生巨變時,在東歐掀起的肅清和鎮壓的狂風暴 雨即將來臨之前,奇跡般地來得及統一的東西德國--只因為出身在其中的東邊,就失去了工 作的"東德人"之一。他只是借著吹噓自己在統一之前,對華沙條約的締約軍配備的初期型的 RK-89有過差不多三天的整備經驗,流落到東南亞的這條街之後,現在在娜美的整備隊裏幹 活兒。 "不,可是啊。還是有不好的感覺,真的……" 回頭看了看繃著臉舉著來福槍的"警官"們,他嘟囔道。 "宗介的身手你也知道吧?肯定能闖過這一關平安回來的啦。" "啊啊。不是,我想說的並不是那個……" 警官中的一人,佩帶著巡查部長的階級章的男子取出攜帶無線電(步話機吧?),開始跟哪 里進行簡短的通話。 (是,署長。) (把女人?) (明白了。) (會處理的。) 娜美和阿修盯著說出那些話的巡查部長,然後苦著臉面面相覷。 "這什麼啊。這種感覺是……" "可是,我們也沒怎麼……" "走了。" 切斷了無線電的巡查部長打斷了她的話,說道。 "女人。你跟著過來。其他的人上那邊的卡車。" "哎?為什麼--" "快點兒!" 娜美被粗暴地抓著手腕,硬拉向了近旁的巡邏車。阿修等整備員則被槍口頂著,推上了塗成 黑色的卡車。 "娜美--" "別擔心!以後再聯絡--" "別慢吞吞的!" 巡查部長和一名警官,以及娜美所乘坐的巡邏車掀起煙塵,駛離了那個地方。 裝著阿修他們的卡車向娜美坐的巡邏車的反方向開了出去。 署長等人正用於觀看"競技"的"觀覽席",被設置在了距離作為戰場的遺跡差不多兩公里遠的 一處山頂附近。 像半地下式的碉堡一樣的構造,朝向地表的牆壁被厚達數米的混凝土裝甲板所覆蓋。觀戰用 的小窗戶也裝的是特別加厚的防彈玻璃,就算萬一有流彈向這個觀眾席飛來,VIP也絕不會 遇到危險--好像是為此而下了不少工夫。 要說哪里和真正的碉堡不一樣的話,那就是和粗糙的外壁相比,裏面的裝潢實在是豪華得離 譜。 地板上鋪著絨毯。天花板上是高品質的素雅的燈具。牆上掛著描繪古羅馬時代劍鬥士的寫實 派的繪畫。沙發之類也是最高級的,簡直就連面向頭等艙客人的休息室也相形見絀。(好像 豪華客輪上一般都有那麼種休息室……沒見過。) 室內設置的數個大型的液晶顯示幕上,"野蠻人"和M9戰鬥的情況正由許多不同的角度被放映 出來。 "真是--" 從小窗戶裏用雙筒望遠鏡仔細觀察著戰況的那名男子,有些吃驚般地聳了聳肩。 "雖說從以前開始就覺得業界真是小……沒想到那傢伙這麼快就出來了啊。" "庫拉瑪先生。您個人認識那傢伙嗎?" 慢慢地坐在沙發上,署長問道。 "也不是。實際地見面的話,不過只有幾分鐘。" 庫拉瑪淡淡地低聲說。 高大的身材顯得氣派十足,頭髮剃得短短的腦袋上,是一副小小圓圓的太陽眼鏡。雖然面對 的是使用實彈的戰鬥,卻像是正在看一場無聊的足球比賽般的樣子。 "幾分鐘。我認為就算只有那樣也已經足夠了呢。對我來說,是只見過到處都有的那種落魄 少年兵啦。" "那樣的小鬼加入了'秘銀',而且參加了精銳部隊的作戰,不僅如此--應該還和那個九龍交 過好幾次手什麼的。" "九龍?是哪一位大人呀?" "不知道嗎?" "是啊。還真是不認識哪。" 庫拉瑪用漠不關心的眼神瞟了一眼天真地如此自言自語的署長的笑臉,用日語小聲地嘟噥道 : "鄉下真是好啊……" "?" "沒什麼,好了。" 庫拉瑪將視線轉回到雙筒望遠鏡上,重新觀察起M9和"野蠻人"的戰鬥來。 從這個"觀覽席"這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遺跡中的兩台機體。相良宗介的白色"野蠻人",正 利用地形和障礙物,想方設法躲避著在性能上遙遙領先的M9的猛攻。 雖然從旁邊看的話,這只不過是在四處逃竄而已,似乎馬上就會遭遇到變成餌食的命運-- "真是厲害。以那種身手再坐上那台'白傢伙'的話,對付不了也是應該的。" "哈哈。就算是白的,'野蠻人'也還是'野蠻人'呀。" "不是那個白的--不,算了。跟那個比起來,那台M9。操縱兵知道對手的事情嗎?" "不。特意沒有讓他知道。" "可以嗎?說不定會被幹掉哦。" 庫拉瑪這麼一說,署長哼哼地噴了噴鼻子。 "怎麼可能。不會的啦。被一台舊式的'野蠻人'?而且就算是給他知道了,大概也不會手下 留情的。" "是嗎?" 算了,也好吧。 庫拉瑪這樣想道。 反正那台M9也不過是在上次的大攻擊中入手的戰利品。不僅不能在世上抛頭露面,還得把見 過它的人全都收拾掉。就算是萬一被破壞了,也只不過是資料收集計畫的其中一項會停滯下 來而已。 但是,署長的自信也不是毫無理由的。就算是非常地努力,"野蠻人"也沒有能贏得過M9的道 理。不久結果就會出來了吧。 雖然你已經走到相當不錯的地步了。真是可惜啊,相良宗介。算啦,真是活該。 就在這時,房間裏的電話響了。署長摘下聽筒,用當地語言做了幾句簡短的對答,很快就把 電話掛斷了。 "怎麼了?" "是那台'野蠻人'的隊伍的處理問題。" 署長讓紫色的嘴唇擠出了滑溜溜的扭曲的微笑。(滑溜溜……賀東老師您用的什麼形容詞啊 ……) "應該會給我好好地收拾掉吧?" "哎。整備隊員們朝附近的養豬場去了。只有老闆的小姑娘……請讓我們稍微玩一下之後再 做吧。嗚呼呼呼……" "哪個都不是值得自誇的興趣啊。" "真是遺憾哪。男的的處理姑且不論,關於怎麼對付小姑娘我可是很自豪的呢。如果您有興 趣的話,給您講講我的英勇事蹟如何呀?" "客氣。不用了。" "別那麼說嘛。首先把腳脖子給--" "我說過'別說了'吧。" 被這平靜卻極具分量的聲音打斷,署長再也不說話了。 這個性虐待狂的變態混蛋。你他*的不是才正配得上養豬場嗎。(……對不起,髒話……||| ) 因為把火氣強吞進肚子裏,又懷念起煙草來了。庫拉瑪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了裝著人參條 的香煙盒。 本以為會被送回南桑去,但阿修等整備隊員們被帶到的地方,卻是離南桑鎮上不遠的一個農 場。開車的話幾乎花不了兩分鐘,非常地近。 不。 剛從卡車上下來就知道了。這裏是養豬場。被送到這種地方來,到底打算幹什麼呢? "巡警先生啊。這裏是--" "走。是那邊。" 又被卡賓槍輕輕捅了一下。想抵抗也抵抗不了地,阿修他們被帶向了放飼料的地方。 腥膻的臭氣直沖鼻子。 堆積了如山般的固體飼料的、簡陋的小屋。屋子正中擺放著一台巨大的飼料粉碎機。是從上 面把固體飼料放進去,再把變成粉末狀的飼料從下面吐出來,通過傳送帶運到與這屋子相臨 的豬圈去的一套結構。 "什--" 就連阿修他們,也漸漸能想像出警官們的意圖了。 "到那邊去排成一行。" "開,開玩笑的吧!?" "說過了去排成一行的吧。" "請別這樣!哪,喂,再怎麼說這也--" 男子用槍托狠狠地打在了阿修的太陽穴上。 "嗚……!" "別讓我們費工夫了。就連我都想趕緊和這個臭烘烘的地方說拜拜呢。" "您是說真的嗎!?" "不要殺我呀!" "要錢的話全都給您!" 像要貼在雙膝不斷打顫的阿修身上一樣,整備隊員們一同乞求著饒命。 但是,警官們只是用冷酷的目光低頭看著他們,臉上浮現了淺淺的笑容。 "雖然也覺得很可憐啦。不過,只能怪你們運氣不好嘍。就准許你們做做祈禱什麼的吧。好 啦,死了心去排隊吧。" 就在這時,有個男人走進了飼料堆放場。 "沒有那個必要哦。" 是個體形纖細的白人男子。穿著清爽的襯衫和肥長褲。戴著雖然顯得很有智慧,同時卻也顯 得非常文弱的眼鏡。 "……雷蒙老爺?" 是應該正被關在拘留所裏的記者,蜜雪兒·雷蒙。與平常在不習慣的環境裏表現出的戰戰兢 兢的樣子截然不同,雷蒙現在顯得極其地冷靜。 "為……為什麼會在這裏的?您不是應該在牢房裏--" "好了啦。把身體壓低點。" 雷蒙如此低聲說著,微微笑了一下。呆住的警官們回過神來,將卡賓槍對準了他。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你真是幹了件傻事啊。你也一起變成豬的飼料--" "對不起了。" 雷蒙完全沒有動彈,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上吧"。 接下來的瞬間-- 領頭的警官的側頭部被來福槍的子彈命中了。血花和腦漿四處飛散,警官當場死亡,倒了下 去。 "…………!!" 同時,從入口和窗戶中,一群身著黑色戰鬥服的男子闖進了飼料小屋。每個人都舉著付有消 音器的衝鋒槍。他們連反應的空檔都不給警官們留,以飛快的動作開槍了。 也不過就三秒鐘左右的時間。 阿修等人戰戰兢兢地睜開雙眼,環視著周圍,發現警官們一個不剩地被打穿了腦袋,倒斃當 場。 "呃…………" 穿著戰鬥服的男子們用非常謹慎的動作將槍指向了他們。 "咿……救,救命啊!" "沒事,沒事的。" 雷蒙走近反射性地將身體縮成一團的阿修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完全武裝的男子們也已經 解除了警戒。好像是在罵些什麼,可是哪個說的都是流暢的法語。 "剛才真是危險啊,先生。" 男子中的一人隔著面罩說道。阿修嚇了一大跳, "雷蒙老爺。這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問道。 "沒什麼怎麼,就是這麼回事了。" 雷蒙小小地歎了口氣,把阿修扶了起來。 "說是記者什麼的,那是騙人的。雖說不太知道AS的事情而弄得手忙腳亂倒是真的吧。這群 人是我的同伴。詳細的事情,以後再說吧。跟那個相比--" 走到飼料小屋的入口處,眺望著遠方聳立的群山--傳出斷斷續續的炮聲和明滅的閃光的"鬥 技場"的方向,雷蒙自言自語道。 "看上去宗介已經接近他的目的了。和我們相同的目的。" 爆炸聲。炮聲。引擎的咆哮。 M9在空中翩翩起舞般,突飛猛進地逼近過來。 "切……" 從頭上襲來的火焰之雨。宗介以忽前忽後、忽左忽右的巧妙的步法移動著機體,極其辛苦地 躲過了敵人的子彈。這已經是將"野蠻人"的運動性能發揮到極限以上的機動了。 M9就那樣從"野蠻人"的頭頂上高高跳過,落在了石鋪的地面上。 宗介絲毫不留空隙地開槍了。 M9一邊輕鬆地彎下身體避開射擊線路,一邊展開各部分的裝甲,發動了ECS。頓時,它的身 影完全地消失在了深夜的黑暗之中。 終於打算要結束了嗎。 這台"野蠻人"上並沒有搭載反ECS感測器。能探測到透明化了的敵人的手段簡直就是沒有。 待在這裏的話會被殺的。 宗介讓機體逃進了聳立在背後的神殿裏面。不打算放過這個機會,M9的射擊跟著打了過來。 胸部裝甲中彈。損傷很輕微。就保持那樣向後方邁開步伐,"野蠻人"逃向了伸手不見五指的 神殿深處。 為了能安置下高度大概有數十米的巨大的神像,這座遺跡的天花板有著就連AS也能充分地進 入的高度。好幾根粗大的石柱聳立著,透過滿是窟窿的天花板,薄薄的月光灑落下來。 宗介讓機體後退到神殿的最深處,交換了步槍的彈匣。這是最後一個彈匣了。其他的武器, 就只剩下裝備在背部的兩個HEAT錘子而已。由於最初的中彈而損傷的右腕的油壓系統也正在 低下到危險的程度。現在這狀況,就是還能不能支持得了一分鐘的事了。 (……賭賭看嗎?) 宗介當機立斷,一秒鐘也沒有猶豫。他將步槍瞄準神殿入口左側的一根石柱,發射了子彈。 五發,六發。柱子被打碎了。接下來,又有好幾根石柱被同樣的槍擊破壞掉了。殘彈的計數 眼看著一個勁兒地減少--直到只剩下一發時才停了下來。 巨大的禮拜堂內部,完全被彌漫的沙塵籠罩了。這樣子就算敵人使用ECS,也應該能設法掌 握到他的位置了吧。 僅有的一刻沉默。 緊接著,M9就闖進了禮拜堂。從正對面,以利箭一般的速度直沖過來。ECS已經被解除了。 大概是判斷出由於塵埃的緣故,它已經沒有效了吧。是個果斷的好操縱兵呢。 宗介射出了最後的一發子彈。M9一晃身體將其閃開,將自機的步槍指向了"野蠻人"。 "…………!" 打不中是在預想之中的。在敵人開槍之前,宗介已經拔出了HEAT錘子。 HEAT錘子。 正如它的名字所示的一般,是將強力的對坦克用成型炸藥做成錘子形狀的一種接近戰用的武 器。使用上是一次性的,用過一次就要拋棄,用它砸中敵人並造成爆炸,利用產生的能量貫 穿裝甲,將內部破壞。 宗介拿著那個HEAT錘子,不是對準敵人--而是砸在了自己近脅側的石柱上。 爆炸。 石柱在一瞬間崩毀了。已經被破壞了好幾根柱子,勉勉強強才維持著平衡的神殿的天花板齊 刷刷地一起塌了下來。 恐怖的轟鳴。數百噸的岩石之雨。那所有的一切化為怒濤,將禮拜堂中的兩台機體吞沒了。 7月號 神殿的屋頂崩落下來,將兩台AS一齊擊毀了。 傾盆而降的石塊。毫無間斷的衝擊和轟鳴聲。 以宗介的"野蠻人"為目標,壓倒性的品質襲擊過來。監控器中的敵機的身影,眨眼之間就消 失在了沙塵和瓦礫的另一邊。機體劇烈地搖晃著,所有的警報燈和顯示器一同亂閃。顯示器 的姿勢指示裝置一邊微微震動一邊回轉,表示出自機已經從直立狀態以臉朝下的姿勢倒了下 去。除此之外的事情,對於變成了崩塌的神殿的墊底的他來說,幾乎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崩落終於停止了。轟鳴的迴響逐漸散去,回歸靜寂的深夜中,只剩下勉勉強強繼續運轉的柴 油引擎的驅動音,以及在恐怖的重量下嘎吱作響的骨架和裝甲的聲音。 "…………" 機體已經處於被活埋的狀態了。監控器的視野裏一片漆黑。大概是由於失去了空氣冷卻的自 由吧,引擎和油壓系統的溫度計正眼看著不斷上升。沒有在那裏磨蹭的時間了。宗介將所有 關節的扭矩控制以手動的方式操作,將反應速度降到最低,而相反地將腕力出到最高。如果 是汽車的話,那就和將變速器調到一檔是同樣的狀態。 四肢移動著,慢慢地將身體撐了起來。 推開可能有數十噸之重的瓦礫之山,宗介的"野蠻人"總算是在夜空下爬了出來。裝甲的縫隙 間,到處都有建材的碎片劈裏啪啦、零零散散地掉落下來,沙塵將周圍一帶全都覆蓋了。 (敵人呢?) 用清洗裝置將粘在光學感測器上的塵埃沖掉的同時,宗介尋找著敵機的身影。沒看到M9的影 子。估計肯定還在瓦礫下面掙扎呢。雖然早晚會爬出來這件事肯定是錯不了,但是受了相應 的損傷,大概也無法隨心所欲地移動了。 正如所計畫的一般。 完全電氣驅動的M9上,並沒有搭載像"野蠻人"那樣的油壓系統。而是像人類一樣,只靠肌肉 的收縮來活動關節那樣製造出來的。多虧了沒有沉重的油壓系統,M9才實現了飛躍性的輕量 化和高機動性,但是相反地,在應對規格外的荷重上卻有著薄弱的一面。如果想要強行移動 巨大的重物的時候--雖然那種狀況並不多--並用了油壓驅動的"野蠻人"還是有比M9有利的地 方的。無論引擎的出力有多高,由於有效地利用那種出力的驅動系統的結構上的問題,最後 就變成那樣了。 還有就是機體的構造上也存在不同。 與擁有複雜的關節構造的M9相比,"野蠻人"的構造就極其簡單了。具有抗壓性很強的卵形的 堅固身軀的"野蠻人",和具有能前後左右屈曲的柔軟腹部的M9。就耐彈性能而言,由於裝甲 素材的差別M9是佔有優勢,但是,如果只說作為機體整體的構造物的堅固度的話,舊式的" 野蠻人"卻是勝過M9的。 宗介把神殿弄塌將敵人拉來做伴,就是賭在了"野蠻人"這種特有的頑強上。 絕對不是強大的機種。但是總而言之,卻也不容易壞。再怎麼勉強的狀況也抗得住。直到最 後的最後也一直堅守崗位。那就是RK91/92系列"野蠻人"的最大的強悍之處。炎熱與濕氣, 沙礫與塵土。惡劣的燃料和油。幾近荒唐的荷重,和許許多多小的損傷。就這樣一直忍耐著 戰場上的一切,默默地為主人持續戰鬥著的專業工具--那就是這種暢銷機體的真正的價值所 在。(插花:……以前從來沒有覺得"野蠻人"那麼可敬……楷模呀!鞠躬!向"野蠻人"同志 致敬!!) 作為AS的操縱入門來接下這種機體的宗介,當初在"秘銀"的時候,會討厭"強弩"也不是沒有 道理的。被給予宣傳說"添加了先進的機能"的"試作機"就欣喜若狂的,只有那些假充英雄的 菜鳥而已。 宗介仔細地檢查過了機體的狀態。 右半身的油壓還在下降。引擎的溫度也始終居高不下。平衡器的狀態也很奇怪。股關節處正 在發出骨架之間相互干涉的異常聲音。 但是,就算如此,宗介還是滿足地自言自語道: "真是好機體啊。" 漸漸地M9扒開瓦礫,在眼前爬了出來。相當勉強的樣子。 宗介操縱著"野蠻人",輕而易舉地抓住M9的腦袋,將最後剩下的一把HEAT錘子掄過頭頂,毫 不留情地向著敵機的腹部--發電機的部分敲了下去。 看到M9被準確地破壞了動力部分,變得不能行動之後,庫拉瑪小小地噴了下鼻子。 "哼……" 雖然很不愉快,但是不得不承認。真的,實在是個不得了的混蛋。沒想到還真的用那破爛貨 打贏了。 雖然迄今為止也遇到過各種各樣的AS操縱兵,但是將機體的特性熟知到那種程度,並且在壓 倒性的不利條件下與敵人交手,最終還取得勝利,那樣的傢伙可是從來沒見過。 那種冷靜。那種計算高度。 雖然也有這個兵器領域歷史尚淺的問題,但是相良宗介的操縱技能、實戰經驗都是半吊子的 正規軍操縱兵決趕不上的水準了。本來,對於"汞合金"來說,那樣的男人絕對是必要的-- (不過,光靠引誘是白費工夫吧。) 絕對不認為順安事件以後,一直對立到現在的對手會那麼老老實實地改變自己的宗旨。即使 用"銀"先生正囚禁著的那個女孩來做誘餌--真正的契約啦忠誠心啦的也是不會成立的吧。一 旦確保那個女孩的機會來臨,相良宗介一定會將如現在所見的戰鬥技能全部動員起來,與" 汞合金"對抗下去的。 結果,就是說只有殺了他嗎。 庫拉瑪掃了一眼署長的側臉。他也萬萬沒想到過M9居然會被打敗之類的事情吧。掩飾不住狼 狽的樣子,正"不可能"啊"什麼東西"啊地不停嘟囔著。 "……那?你打算怎麼辦?" 被庫拉瑪這樣一問,署長如夢方醒般地眨著眼。 "我們這邊的真實身份已經全都讓他知道光了。那傢伙正幹勁十足地要來掐死你囉。" 冒出白煙的右脅腹朝下,無力地橫躺在瓦礫堆上的M9。從"野蠻人"的眼中向下望著那台機體 ,宗介用外部揚聲器宣告道: "出來。" 過了不久,M9的脖子根處發生了小小的爆炸,頭部單獨被炸飛了出去。那是為了萬一胸部的 艙口無法開啟的時候而準備的非常用逃生機構。在沒有了頭的部分露出了一個狹小的逃生口 ,操縱兵從那裏爬了出來。雖然腹部的動力系統被破壞了,但由於損害並沒有波及到胸部的 駕駛艙的關係,似乎沒有受什麼大傷。 "可惡,被幹掉了。" 在瓦礫上站起身來,摘下頭盔的操縱兵說道。 是個年齡在30歲左右,蓄著鬍子,皮膚曬得黝黑的男子。身上的操縱服,和宗介正穿著的" 秘銀"的操縱服是同一款式。 雖然宗介的"野蠻人"已經用光了所有的火器,但是就算如此,血肉之軀的人類也是不可能逃 得出AS的手掌心的。男子好像也很清楚那一點似的,沒有表現出任何拼死掙扎的舉動。 "也想過你是不是要自暴自棄把我拉來墊背,可是……我錯了。也就是說,你是全憑計算來 的嗎。能將M9的特性熟知到這種地步……你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哪?" "要問話的是我這邊。" 這麼說著,宗介在男子身邊讓機體跪了下來,光是這樣做,對於對方來說,大概也已經有充 分的威懾效果了吧。 "就請你說說那台M9和你的來歷吧。單純地只是有錢的話,是絕對不可能將那台機體弄到手 的。" "難道你認為我會老老實實地交代嗎?" "那你認為我會老老實實地放棄嗎?" "野蠻人"的左手突然伸出,一把抓住了男子的身體。 "嗚哦!" "因為和你戰鬥,已經有很多地方被弄壞了。握力的調整也不太靈了。雖然會盡可能做到不 把你捏碎,可要是肋骨折了的話,就給我想開點吧。" 被粗大的五根手指嚴絲合縫地握住了身體,男子慌張地舞動著手腳。 "很燙吧。這是只裝載了舊式的冷卻系統的RK-91的特徵之一。如果持續進行激烈的戰鬥,引 擎和油壓系統的熱量就都會傳到指尖。如果沒穿著那件操縱服的話,現在正受到嚴重的燒傷 吧。但是,那也不過是再多攥個幾十秒的事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投降!我全說,所以快把我放了!" 被一點一點襲來的壓力和熱量嚇倒,男子揮動著雙手喊道。宗介把他放開,男子一屁股坐在 瓦礫堆上,張口抬肩呼哧呼哧地地喘息著。 "可惡……真是的,好殘忍的傢伙。" "是想要殺了你的對手啊。還活著你就該說謝謝了。" 一邊這麼說著,宗介簡單地操作了一下機體的感測器。勝負已經分曉了,可是通信器裏署長 卻一句招呼也沒打過來,這實在讓人放心不下。如果打算將自己抹殺的話,還會有新的AS襲 擊過來也不奇怪,但是,那種動作也是,現在並沒有發生。 "還有其他的AS在等著嗎?" "沒有了。就只有我一個。" "真是不夠謹慎啊。" "是萬萬沒想到M9會輸給'野蠻人'吧。就連我原來也是那麼認為的。" "你是'汞合金'的士兵嗎?" 聽到宗介的質問,男子微微地沉默了一下,不久,臉上浮現出了充滿諷刺的笑容。 "好像是變成那麼回事了呢。不過,照這樣下去,剛加入馬上又會被炒魷魚了吧。不--這回 一定會被處刑嗎。" "你以前是'秘銀'的士兵嗎?" "是啊。" 對於"秘銀"的名字被說出來這件事,男子表現出一副很吃驚的樣子。 "……到前幾天為止還是哪。等等,難道說你是--" "原來是西太平洋戰隊的。SRT。" "怪不得對M9的事情知道得那麼清楚呢……'拓雅哈·狄·戴娜恩'嗎。也聽說過是個很強硬 的女人在指揮的傳聞。即便如此,那個混帳署長--已經知道是原來己方的同事,卻就是不讓 我知道嗎。" 男子用仿佛哪里很難受一般的聲音說著,眯起眼睛,微微歎了口氣。 "你原來是哪里的?" "我是地中海戰隊的。喬治·拉布羅克中士。在SRT。" 拉布羅克。雖然並不是和其他的戰隊隊員沒有交流,可還是不記得他的名字。可是,儘管如 此也沒有什麼不自然的。畢竟是擁有四個戰隊和作戰司令部,光是SRT就擁有幾十人之多的 隊員的"秘銀"。不認識的面孔,不如說是多得很比較好。 那個男子--拉布羅克開始詢問起來。 "本·克魯佐你知道嗎?是去年調職到你們那邊的中尉。雖然以前是在我們隊裏的……" "知道得很清楚啦。跟那個比起來,地中海戰隊怎麼樣了?為什麼你會在'汞合金'的旗下駕 駛M9?告訴我。" "…………。我的部隊差不多全滅了。愛琴海的基地受到了襲擊,同伴們好像幾乎全都被幹 掉了。保全性命的到底有多少,那個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為什麼得救了?" 拉布羅克低了下頭,做出了痛苦的表情。那表情簡直像被宗介說了"你為什麼還恬不知恥地 活著"之類的話一樣。 "那時候碰巧沒留守基地。在巴士克有個簡單的作戰。是只用一台M9的監視任務。那個任務 結束後,乘大力神返回的時候……" 巴士克是西班牙(法國與西班牙交界處)的一個地方,是個分離獨立運動和恐怖活動連綿不 斷的地區。"大力神"說的是C-130運輸機。沒有特別不自然的地方。宗介原來所在的西太平 洋戰隊也一樣,完成過很多相似的任務。 "我們回來注意到異變的時候,基地已經被完全鎮壓了。運輸機的燃料所剩無幾,連逃都沒 法逃了。唯一一條可能降落的跑道,也在敵人的支配之中。於是我們商量了一下--" "投降了,是吧。" "就是那麼回事。是我主動提出要和他們交易的。就用這台機體。" 他掃了一眼大破的M9。 "M9的運用方法啦戰術啦……就是許多這種東西。雖然'汞合金'也持有M9的情報,但到了也 就只有規格上的資料而已。因為在實戰中使用那東西的現場人士的意見,還是只有從本人那 裏聽取才行吧。" "所以敵人就同意了?" 覺得懷疑的宗介這樣問道,拉布羅克稍稍沉默了一下,抬頭望向"野蠻人"的光學感測器。 "啊啊。" 微微地--真的只有一點點,那個聲音抬高了些,並且顫抖著。 "……同意了。他們也要進行演習。那樣的話反派角色也是必要的吧。以接受那個角色,並 且提供情報為條件,我就被'汞合金'雇傭了。" "其他的人怎麼樣了。運輸機也一起投降了吧。" "……不知道。剛一投降,我馬上就被拉走,從那以後就沒再見過了。" "別的'秘銀'的人裏還有投降的嗎?" "不知道。但是,有大概也不奇怪吧。" "'汞合金'的規模如何?" "那個我也不清楚。雖說是奇襲,但是能把'秘銀'逼到幾乎毀滅的地步,這樣看來,有數個 連隊以上的規模是不會錯了吧。" "他們的活動據點呢?組織構成是?" "就我所知的話,是在布加雷斯特(羅馬尼亞首都)、的黎波里(利比亞首都,利比亞在非 洲大陸北岸)、科西嘉島(法國島嶼)、克裏米亞(前蘇聯歐洲部分南部的一個行政區和半 島,位於黑海和亞述海沿岸)、斯里蘭卡(印度東南面的一個印度洋島國,盛產香料和紅茶 ,古稱錫蘭)、還有葉門(西南亞一國家,位於阿拉伯半島南端)。(插花:……混蛋汞合 金……你們那麼散,滿世界都有,查死人啊!!)詳細的場所不清楚,實際見過的是的黎波 里郊外某個地方的營地,還有錫蘭島上的某個地方。也不是什麼特別宏大的設施。不如說-- 是什麼時候有意想撤的話就能撤,並且什麼時候都能再建的那種基地。設備是誰在準備,預 算是從哪里來的,恐怕連'汞合金'的成員中的大部分也不知道其中的全貌吧。他們通過經常 性的流動,使得司令部所在的組織分散了。" "簡直就是網際網路啊。" 本來的網際網路,是美國為了在遭受蘇聯的核攻擊的時候,通過使指揮系統分散來實現存續 而構築的網路系統。"汞合金"是通過將那種概念應用於恐怖組織上,從而實現了與之相應的 生存性的吧。 "是啊。即使哪里被擊潰了,別的也可以代替來發揮作用,要將整個組織正確地把握住,並 且殲滅這種事,實際上是不可能的。誰也掌握不了實情,那大概就是他們的強大之處吧。" "但是,那樣的話,意志決定是絕對無法實現的。沒有一個金字塔的頂點的話……" "無法實現,也不能那麼說。只不過,很慢就是了。雖然以我所見的並不能說完全有把握… …我覺得'汞合金'是一個'民主的'組織那樣的東西。雖說實在是個天大的諷刺吧。到得出結 論並進入實行為止,無論如何也要費些時間。" "原來如此。" 正因如此,宗介才可能在東京,做了那麼長時間的小要的"護衛"的吧。 如果是能迅速決定意志的機關的話,就算在順安事件之後不久敵人的猛攻就會再次打來,那 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A21事件,還有"Pacific Chrysalis"的事也是這樣。(插花……痛苦的回憶……這什麼船名 !)作為嚴密地決定好意志,然後才採取必要的措施的組織來說,那兩個事件有著許多奇妙 的地方。無效率的方面有些過多了。 但是,從風險上看的話又怎麼樣呢? 結果,他們的作戰由於"秘銀"的介入而被阻止了。而且,從事作戰的人員以及稀少的高價機 材也全都落到"秘銀"的手裏了。 仔細地進行分析和問訊的話,即使能得到對於敵組織來說可稱為是"致命的"情報也應該是不 足為奇的,然而--雖然過了相當長的時間,"秘銀"還是幾乎沒能掌握到"汞合金"的實際狀況 。 沒錯。即使大膽成那樣的作戰多次以失敗告終,他們還是沒有受到大的打擊。 "我被派到南桑這裏來,是將近前天的事情。在那之前都一直在利比亞的沙漠的軍營裏。一 個叫庫拉瑪的男人來了,把我--" "庫拉瑪嗎?" 宗介不假思索地順口說了出來,拉布羅克皺起了眉頭。 "認識的嗎?" "一點點吧。他在這裏吧?" "是啊。肯定已經看到現在這場戰鬥了。在西北邊有座山吧。面向VIP客人的'觀覽席'就在那 裏--" 就在那時,機體的紅外線感測器上有了反應。 "等等。" 方位三四八。距離3000。高度85米。 恐怕是署長派來的機體吧。有架小型的攻擊直升機正朝這邊飛來了。 "野蠻人"的感測器轉向了目標。 將倍率調成最大凝神望去,那台機體的安定翼上搭載了火箭發射器和機關炮。 雖然正如拉布羅克所說,不是AS,但反正是想把己方擊潰肯定是沒錯的。因為己方已經失去 了火器,沒有能反擊直升機的手段了,這一點他們已經很清楚了吧。 "看來是沒時間了啊。" 宗介咋舌道。 "?怎麼回事?" 拉布羅克瞪圓了眼睛,抬頭望著將已經疲勞至極的機體的引擎出力繼續提升的宗介的"野蠻 人"。 宗介操縱機體,對軟趴趴的M9的右手伸出了機械手。他用兩手抓住M9的手腕,將握力開到最 大。 "我說過了吧。沒有時間了。" 宗介的"野蠻人"絞盡僅存的力量,把M9的手腕--將外側和內側分割開的裝甲強行剝開了。伴 隨著金屬扭曲的異樣聲音,內部的結構暴露了出來。宗介麻利地操縱著"野蠻人"的機械手, 將M9下腕部內藏的鋼索槍的鋼索拉了出來。 "喂,等等啊。那台'野蠻人'已經沒有火器什麼的了吧?到底--" 敵人的直升機逼近了。以前傾姿勢突飛猛進地直撲過來。宗介一邊讓機體往左邊邁著步,一 邊將從M9裏拽出來的鋼索舉過頭頂揮舞著。那樣子有點像西部劇或者什麼裏面的牛仔。 "去藏起來。" 宗介說話的同時,接近了射程的直升機發射了火箭彈。 從蓮藕形的發射器中吐出的大量的火箭彈逼近過來。"野蠻人"左閃右閃地躲開了那些射線, 火箭彈在機體的周圍爆炸了。 毫不畏懼那些衝擊,宗介將手中的鋼索瞄準空中的敵人投了出去。 M9的鋼索槍,是為了讓至少也有十噸的機體在山嶽和街市地帶也能自由地行動而準備的特殊 裝備。將錨射進垂直的山崖頂端,讓機體跑上去這種事也是辦得到的。雖然直徑只有不到一 釐米,但是以金屬纖維和碳素纖維搓合而成的鋼索,卻具有著在一瞬間連機體自重的十倍-- 也就是100噸以上的荷重也能承受的強韌度。 那根鋼索,宛如活物一般,纏繞住了想要筆直地橫切過上空的敵直升機的螺旋槳基部。 接下來就很簡單了。 握住鋼索的根部,只是輕輕地往回一拉,敵人的直升機立刻失去了姿勢,和大地激烈地碰撞 並爆炸了。 "還活著嗎。" 放開鋼索,宗介說道。拉布羅克從M9的殘骸的陰影中爬了出來。似乎是受到了超近距離的爆 炸的刺激,他腳下有些不穩。 "啊啊……" "雖然想聽的東西有山那麼多,可已經沒時間了。你--" 宗介咋舌。 M9的話那還行,可用這台滿是損傷的舊式"野蠻人"把他一起帶回去的那種餘裕,估計已經沒 有了吧。說起來已經是過熱狀態的這台機體,連抓住拉布羅克的身體這種事都不太靠得住了 。 "--已經可以了。隨你喜歡吧。隨便你往哪里逃都好。" 他越來越吃驚了。 "逃跑?讓我?我不太明白。為什麼又--" "也就是說,已經沒時間管你了。" "等等啊。難道說,你是一個人?夥伴們都不來嗎?" 儘管對那句話感到不太理解,宗介還是簡短地回答了。 "沒什麼夥伴,就我一個人。" "什麼?那,你為什麼要戰鬥到這個份兒上?" "因為在'汞合金'有筆欠債吧。我也和你一樣。在失散的期間,夥伴們全被殺光了。" "…………" 宗介對機體的狀態進行了檢查。 右半身的油壓下降得不行了。冷卻系統離真正不能用也就差一點了。但就算如此,還是比赤 身裸體強吧。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敵人的狐狸尾巴,沒有就這麼放手的道理。 "最重要的東西也被奪走了。我打算一定要從他們那裏取回來。" "喂喂。就只為了那麼點理由和他們戰鬥!?你精神正常嗎?" "那麼點理由……?" 機體的發電機的出力繼續上升著。將向右腕的油壓遮斷,施行了爭取時間的操作之後,宗介 說道。 "對我來說這理由已經足夠充分了。無論有什麼東西,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一定要奪回來 。我這麼發誓過的。" 是的,發誓過的。 在那個教室裏。(T_T) 在轉過身朝向署長他們大概會在的方向,想要離開瓦礫之山的"野蠻人"的背後,拉布羅克喊 道。 "我不明白呀!即使是你,也只不過是個傭兵而已吧。情勢變了的話雇主也要跟著變。追著 好的條件走,這不是我們這一行的規矩嗎?" 不知為什麼,拉布羅克的話語裏充滿了悲痛。那不是向宗介,而是向著更加遙遠的什麼人-- 不,不如說是正在向自己本身呼喊著一般,就是那樣的聲音。 "是啊。候鳥的一生,本來就應該是那樣的吧。" "那--" "我已經不是傭兵了。只是個男人而已。"(>///<~~~~~~!!) 這樣低聲說著,宗介讓機體跑了起來。 拉布羅克跪了下去,喊著些什麼,但是狀態很差的外部麥克風再也沒有接收到除那以外的任 何說話了。 營救了阿修等整備士們的蜜雪兒·雷蒙,在收拾了被射殺的腐敗警官們的屍體之後,馬上和 他的"部下"們開始了移動。 "那,到底你們是什麼人哪?" 在沒鋪裝的道路上行進著的卡車裏,阿修問道。其他的整備士們,正請雷蒙的幾名部下陪著 ,一起去了原來所在的姆那麥拉村的村邊。 "我是覺得太深入的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啦。" 緊繃著一張臉,雷蒙這樣說道。 阿修一直非常耐心地等待著說了那句之後就一直保持沉默的他再次開口--但是,注意到雷蒙 沒有那個打算,他的聲音變得粗暴起來。 "我不懂啊。給我說明一下。你到底是怎麼從拘留所裏跑出來的?你是哪兒的間諜吧?也就 是說,你一直都在騙我們嗎?" "雖然騙了你們是事實,但卻並不是積極地想那麼做的。" "那種說法,誰理解得了啊!?" 于是雷蒙皱起了眉头,仿佛哪里很难受般地将嘴唇抿成了"へ"字形。 "和你們的相遇,真的是偶然的。夠強的話,隨便哪支隊伍都可以。只要在南桑的鬥技場裏 打通幾條路子就行。所以娜美向我勒索錢財的那時候,其實我是打算適當地應付一下,再去 找別的中間人的喲。無論怎麼樣……雖然這麼說很失禮,但實在是因為你們太弱了。到那附 近為止,還是在大致的計畫範圍內的。只不過……" "只不過?" "最開始的那一天,宗介一來,我的想法就改變了。AS的知識是怎麼回事啦,也有那方面的 問題--不過,還是跟他的言行舉止有關吧。雖然很年輕,卻已經很習慣於戰鬥了。馬上我就 知道了那一點。我是知道的。" 只在如此低聲自語的時候,雷蒙的表情變得極其地陰沉慘澹。那和下令射殺腐敗警官們,以 及給部下們下命令的時候的那種表情是一樣的。 "所以,我就想,讓自己隨波逐流一下看看也不錯。因為反正,要接近'那個組織'和'那部機 體'也應該不是件隨隨便便的事情吧。可是,他的目的居然和我們是一樣的,這我可是萬萬 也沒想到啊。" 對於到處都充滿了迷團的雷蒙的話語,阿修只能扭著頭,百思不得其解。 "我一點兒也聽不懂。說到底,你究竟是哪兒的人哪?" 雷蒙露出了苦笑。 "是某國的某個情報部門喲。我們國家和'秘銀'呀'汞合金'呀,只有一線之隔吧。" "根本就聽不明白啊,先生。" 被阿修抱怨著,雷蒙又笑了一下。 雖然還在湊湊和和地繼續使用,但是機體的疲勞也已經接近極限了。駕駛艙內大量的警報燈 不停地閃爍,簡直就跟聖誕樹什麼的一樣。 儘管來到了從拉布羅克那裏得知的"觀覽席"所在的山的旁邊,機體的油壓計和溫度計的指針 也已經超過了極限。對破損的地方進行修繕,將失去的油--對人類來說的話,是和血液一樣 的東西--進行補給的話,大概也還能繼續虐待它一會兒,可是,現在不是那個時候。(…… 虐待……這個詞用的……) 宗介讓機體停下,打開駕駛艙蓋,爬出到了外面。 "…………" 他從駕駛艙側面的架子上取出長期以來很愛用的自動手槍和彈匣,飛身跳到了地面。槍是奧 地利制的GLOCK19。由於是在入國的時候,使用另外的內部通道帶進來的,所以是近兩天前 ,才好容易再見到的槍。 雖然不能否認有火力不足的感覺--但也不是什麼問題,宗介這麼想道。必要的話,先收拾一 或兩個人。然後,只不過是奪取敵人的武器就好了。 "觀覽席"所在的山,位於被闊葉樹包圍著的典型的密林的正中央。宗介從黑暗之中的鬱鬱蔥 蔥的樹木之間穿過,由東側包抄過去。最初一片漆黑的視野中,找下腳點都很困難,但眼睛 也逐漸習慣起了黑暗。讓過幾個來回巡視的哨兵,宗介朝位於山東側的街道的方向接近著。 這附近的地圖已經刻進了腦子裏。就植被以及其他的東西而言,由於有數年前在這東南亞作 戰的經驗,那些都已經知道得很清楚了。 在黑暗之中前進下去,漸漸看見了裝設在山的斜面上的厚重的混凝土制的大門。門的四面被 帶刺的鐵絲製成的籬笆包圍著,被強力的燈光照得通亮。警備兵的數量也相當多。因為宗介 的"野蠻人"已經接近到離這扇門很近的地方,並且操縱兵現在也在附近徘徊,所以這也不是 沒有道理的。 放著不管的話,就算自己現在隱藏于這片繁茂的樹林之中,最終還是會被被警衛的士兵發現 也說不一定。 (那麼,該怎麼辦呢……) 就在宗介始終無法攻陷敵陣的時候,大門前面有了新的動向。 從以慌慌張張的樣子,抵達大門前面的南桑市的警車裏,下來了兩個警官和一個女孩。 是娜美。 然後,從大門的裏面,目標的男子們現身了。被好幾名私兵包圍著的兩名男子。一個是那個署長--另一個則是那傢伙。 沒錯,就是庫拉瑪。 在東洋系的傭兵裏很少見的,身材高大的肌肉質的體形。在這種悶熱的東南亞的氣候裏,卻穿著一件薄薄的風衣。 庫拉瑪瞥了娜美一眼,突然使勁地一把把她拉過來,把自動手槍舉到了她的下巴邊上。 "相良!你在看著吧?我知道你在的!" 能響徹附近一帶一般的大聲。自己正潛伏在很近的地方這件事,他早就已經察覺到了吧。 "出來,把武器扔掉!要不然我就殺了這女人!給你十秒鐘猶豫的時間!" 娜美那小小的身軀--那肩膀受到驚嚇而顫抖著,慌張地環視著大門周圍的密林。 "……十!" 娜美她們周圍是署長的私兵。也不是一瞬間就能全撂倒的那種數量。 可是-- "……九!" 那個庫拉瑪的話,是認真的吧。不認為他只是在故弄玄虛。而且--為什麼呢。有種非常不好 的預感。 "……八!" 該怎麼辦呢。這樣的感覺很少有。真的--真的,仿佛有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般的感覺。而且 是無法挽回的事情。 "……七!" 還有七秒。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熱帶深夜的空氣,又潮濕,又沉悶。密集的樹木之間連一絲微風也沒有。無數的昆蟲、爬蟲 、夜行性鳥類和小動物都屏住呼吸、俯視著蹲在微暗夜色之中的宗介。 一雙雙毫無感情的眼睛。這些眼睛的機能和AS的感測器一樣,只是用於收集外部的資訊而已 ,它們將沉默的視線投向宗介的後背。仿佛是在注視著某些必然的歸宿、某些徒然的、悲涼 的命運。"汞合金"的傭兵庫拉瑪劫持了娜美作為人質。距離他宣佈撕票只有為數不多的時間 了。 宗介潛藏在熱帶雨林的樹叢之中,他必須在那一刻到來之前之前作出決定:是要衝到人多勢 眾的敵人面前,還是按兵不動。 "……七!" 庫拉瑪喊道。 還剩七秒。只剩七秒。只有七秒了。 如果現在自己從這片樹叢中出去的話,會發生什麼?不由分說地被打死--僅此而已吧。庫拉 瑪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六!" 一秒一秒的時間被加速地延長。僅僅一秒的時間,感覺卻開始像一分鐘,接下來像一天,最 終變得像一星期、一個月那麼長。 如果自己出去的話,說不定可以救出娜美。她本來就是毫無關係的人。但是毫無疑問,自己 一定會被殺死。由於至今為止的糾葛,庫拉瑪已經有充分的理由殺死自己。 至今,自己已經闖過了無數的生死難關,一直存活到現在。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會在這 裏陷入走投無路的境地。 "……五!" 沒有任何理由讓娜美死在這裏。她沒有任何過錯,與"秘銀"、"汞合金"的戰鬥毫無干係,不 能讓她死在這裏。但是,自己會死在這裏,這種事情也是不能想像的。如果自己死了的話, 那該如何是好?誰能去救小要?誰去結果了那個雷納德和其他"汞合金"的傢伙呢? "……四!" 絕不能允許自己在這裏就那麼輕易地死去。要竭盡自己所能,使出渾身解數--用自己的技能 、經驗、體力、智力,一切的一切的一切--把千鳥要從那些傢伙的手中奪回來。 正因為如此,現在絕不能死。 娜美應該也和自己一樣。為了拯救被破壞的故鄉的村子,為了讓學校恢復昔日的平和,她以 一台形同廢鐵的"野蠻人"奮戰到如此境地。只要再稍加努力,這個夢想就可以進入現實的射 程之內。她也絕對無法接受所有的一切在這裏完結。 但是庫拉瑪一定要自己或她的命。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傾覆他的戰鬥力,無論怎麼掙扎都無 法挽回他已數出的時間。 與此時應有的躊躇相反,宗介從剛才開始就在摸索第三個選擇方案。自己和娜美都能活下來 的明智之策。他在腦海中檢索著所有的可能性,並飛速地推敲。 "……三!" 沒有。想不出來。 沒有那樣的兩全之策。至少,他現在要在剩下的三秒之內想出辦法來。怎麼辦?沒有什麼辦 法嗎?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 "……二!" 不行。看來只有出去了吧。這樣至少還可以拖延兩秒鐘。即使那時也沒有什麼可以脫離險境 的辦法,但還是可以爭取時間。沒錯,只能出去了-- "哎呀,我改變主意了。" 庫拉瑪沒有喊出"一"。取而代之的是,他隨意地把娜美推出去,然後毫不留情地沖著她的後 背扣動了扳機。 那恐怕是四五口徑的槍。從槍聲可以聽出來。 連續三槍。 每一槍都確實地命中目標,每被一發子彈打中娜美嬌小的身體都會微微顫動一下。在探照燈 的燈光下血紅的液體四處飛濺。一眼就可以看出庫拉瑪很明顯地每一槍都瞄準了要害。 幾乎看不到娜美的表情。 並不是踉踉蹌蹌。也不是被誇張地吹飛。她只是像個斷了線的人偶一般倒在那裏。 (…………!) 之所以沒有發出吃驚的叫聲,只是由於宗介常年以來作為士兵所接受的訓練和培養出的習慣 而已。是他下意識的反應。宗介的身心功能使他在無論發生任何事的情況下都不會採取在戰 術上不利的行動,僅此而已。 為什麼開槍? 為什麼你沒有數"一"? 我本來是打算出去的。我本來是打算如你所願的那樣從這裏出去的。但是也沒必要這樣做吧 。你連最基本的規則都不懂嗎?! 燃燒著壓倒性熊熊怒火的身體,以及堅決束縛住自己的自製心。為這兩者的相互鬥爭所苦, 宗介的身體幾乎要爆裂成一片片碎片了。 由於事出突然,署長和他的私人士兵們呆若木雞。庫拉瑪站在這些配備了卡賓槍的腐敗警官 的正中間、緩緩抬起雙手喊道: "我感覺到了!你小子的怒火。" "很強的殺氣呀!果然你就在附近。這片密林的每個角落都充滿了你要殺我的意念。我明白 哦。沒錯,這不就是所謂的生命嗎?就好像空氣在振動一樣呀,相良宗介!" 你居然敢這麼說。 從樹葉的間隙中手持自動手槍--GLOCK 19的槍口悄無聲息地對準了庫拉瑪。距離大約100米 。射程內還有鐵絲網。 現在的自己能殺得了這傢伙嗎? 不可能。 就算是來福槍也辦不到,更何況這種短手槍。100米的距離根本不可能打得倒。所謂的手槍 就是這樣的武器。眾所周知,即使命中,在這種距離下子彈也充其量只能發揮出千分之九的 殺傷力。而且,在這種潮濕沉悶的氣候裏庫拉瑪穿的那件黑色的外衣,是和以前對峙時一樣 的防彈衣吧。 即使打中也毫無意義。 並且敵人聽到槍聲,幾十名士兵都會沖過來。如果被對方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和方位即使是宗 介也無法從那麼多敵人中全身而退。如果有十幾個人的話可能還可以和他們同歸於盡,但那 樣一來就一切都結束了。正因如此,在庫拉瑪倒計時時宗介才無法有所行動。 "你想殺了我嗎?" 庫拉瑪提高了聲音。 "你很想現在就沖過來吧?不用客氣哦。隨你喜歡。如果你要發揮你那出色的自製力的話也 可以。你就那樣一輩子叼著手指在這窮鄉僻壤的狗屎裏裝出一副旁觀者的樣子吧!但是…… 我警告你,如果你放任我的話,我就讓你那個寶貝小丫頭也落得同樣下場!" 庫拉瑪知道,宗介最寶貴的,就是千鳥要。 "沒錯,我知道她在哪兒!你到處冒出來給我搗亂讓我很火大。等我回去後心情一好就代替 雷納德那個好心人和死鬼九龍fake了那個丫頭!再像結果這個寒酸的小丫頭一樣結果了她! 怎麼樣,相良宗介!?" 庫拉瑪並不是個簡單的流氓,而是個老練冷酷的專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喪失冷 靜的作戰方案,僅此而已。在此期間,敵人會擴大搜索範圍,遲早會發現自己並包圍這裏吧 。 但是。然而-- 娜美被打死。又被提到了小要的事情。現在宗介的心中急劇動搖著。 庫拉瑪對此嗤之以鼻。 "……算了,看來你是不會出來了。那你就看著吧。我現在讓你知道我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庫拉瑪沖著橫躺在潮濕的地面上、一動不動的娜美繼續射擊。 "…………!" 忍無可忍。 就在喪失理智的宗介正要站起來時,從與他所在位置完全不同的方位射出的子彈朝庫拉瑪等 人襲去。而且不只一人。 是突擊步槍和衝鋒槍的槍聲。在密林中有八人、不、或許比那更多。 襲擊者的子彈掃倒了庫拉瑪身邊的幾名警官,還準確的瞄準了幾個探照燈並將其打碎。大門 被黑暗所籠罩,在門的周圍敵人陷入混亂不斷發出咒駡聲和悲鳴聲,還胡亂地放著槍。不知 從哪里飛來的手榴彈打中了停在一邊的巡邏車,引發了更加激烈的爆炸和混亂。 他們是誰?從哪來? 不對,現在沒有考慮這個的時間。無論如何都要抓住這個機會。現在要立刻制服庫拉瑪。 宗介從樹叢中跳出,穿梭著跑過繁茂的落葉樹林。 在圍欄前站著幾個手持卡賓槍的署長的私人士兵。由於遭受突襲而緊張不安而對所有方向都 加強了戒備。在距離對方不到五米的時候敵人發現了宗介。 "誰…………" 沒有給對方反擊的機會。宗介邊飛快地跑著邊進行瞄準。沒必要停下腳步,他毫不遲疑地開 了槍。只有一槍。子彈準確地穿過了敵人大腦的中心。在這麼近的距離下,這是小菜一碟。 直接跑近癱倒的敵人、將GLOCK別在腰後的腰帶上、奪過敵人的卡賓槍和預備子彈。宗介乾 淨俐落地確認了槍膛內已經裝有子彈後、將選擇器由全自動射擊切換為半自動射擊。 現在門的周圍陷入一片混亂。槍聲與怒吼聲混雜在一起,子彈著地後揚起的飛塵和燃燒的巡 邏車冒出的黑煙使得微暗的夜色更加混沌。 宗介迂回進入圍欄內部,向門的入口跑去時忽然跑出來兩個敵兵。由於混亂,他們疏忽了這 邊的警備。 他連開兩槍,漂亮地解決了敵人。 其中一個人還沒看清子彈是哪里來的就命喪黃泉了,另一個人在看到宗介的瞬間就死掉了。 從倒在地上的兩具屍體旁跑過時,宗介發現先被自己殺死的那個人就是在員警署的審訊室裏 痛打自己的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以後也沒有知道的必要了吧。 宗介跪在一個合適的遮蔽物--一輛彈痕累累、已經傾斜了的巡邏車--的陰影裏,開始重新研 究周圍的狀況。 襲擊者方面看起來完全處於優勢。原因並不僅僅是由於他們進行奇襲。與腐敗警官們相比, 很顯然,襲擊者訓練有素,並且在戰術上更勝一籌。他們將庫拉瑪等人站立的門前的開闊空 間設定為準備嚴密的"殺戮地帶"。從被分佈為扇形的各個單元朝向該地帶進行集中攻擊、在 極短的時間內將對方打得體無完膚、殲滅敵方戰鬥力。這是奇襲和伏擊戰的基本形式。 不能毫無準備地出去。現在還不清楚襲擊者是敵是友,宗介自己如果再往前走進入庫拉瑪所 在的廣場的話一定會被毫不留情地當作攻擊物件。 多麼諷刺的事啊。 身處炮火橫飛的危險地帶中心,自己卻如此冷靜。將從敵人身上奪來的槍舉到頭邊,警戒著 周圍360度的範圍,正確地研讀各勢力的戰鬥力、動向、相互位置以及今後的戰術。就在剛 才還熊熊燃燒的激憤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然後--宗介吃驚於這樣的自己。從走出那片樹林開始到來到這裏,他完全沒有考慮過娜美。 身負致命傷,被拋棄在炮彈交加的戰火之中的娜美。 從這裏看不到庫拉瑪的身影。 既然他不是外行,應該從一開始被攻擊時就察覺到己方完全遭受到奇襲了吧。也明白自己所 處的地方成為了殺戮地帶了吧。如果他還活著的話,那他會從門的內側貫穿山體的簡陋隧道 逃走呢,還是-- 宗介聽到了引擎聲和車輪那尖銳刺耳的響聲。他定睛一看,從濃密的黑煙中沖出來一輛巡邏 車。宗介勉強瞟到駕駛席上那個大塊頭男人身後的情況。在副駕駛席上還有署長的身影。 宗介不禁暗暗懊悔。庫拉瑪沒有朝向隧道,而是逃向了相反的方向。他找了輛還能開的車, 準備全力逃出這個危險地帶。 宗介翻轉過身,將卡賓槍架在引擎蓋上然後迅速切換選擇器,用自動射擊向庫拉瑪的巡邏車 進行猛烈的掃射。為了按住彈跳起來的槍身、他用盡全身力量,不斷扣動著扳機。 在槍口噴射出的火焰對面,可以看到對方的車身冒著火花、後窗玻璃全都碎了。即使如此, 巡邏車也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前進著。子彈很快就耗盡了。巡邏車的背影越變越小。道路 沿線的低矮樹木擋住了視線。難以瞄準。剛才看起來像拳頭大小的巡邏車現在變成大拇指的 大小了。宗介取出放在大腿處口袋裏的子彈飛速地裝進槍膛。然後全部射擊出去。從槍口飛 出的來福子彈固執地緊咬住巡邏車不放。即便如此,目標還是走遠了。宗介將最後的子彈裝 入槍膛。車仍在繼續開、變成米粒般大小,朝向丘陵的對面開去-- "…………!" 已經不行了。宗介小聲說道,終於命令自己緊扣扳機的食指停了下來。 庫拉瑪和署長乘坐的巡邏車已經到了他射程之外的範圍裏。 就這麼簡單地讓他跑了。 一邊抑制著對放跑敵人的自己的怒氣、宗介一邊藏進車的陰影裏考慮下一步的行動。應該逃 離這裏呢?還是應該留在原地? 一個人的身影進入了宗介的視線。不是署長的手下。他穿的是另一種戰鬥服。宗介立刻用槍 指向他,而對方卻沖宗介擺手說道: "住手,宗介!" 對方是本應被關在南桑骯髒的牢房裏的蜜雪兒·雷蒙。 戰鬥終於結束了。 仍在燃燒的幾輛巡邏車還在繼續向附近一帶噴吐出黑煙。由於署長的私人士兵已經全部非死 即逃,所以殺戮地帶已經沒有活動的人影了。 襲擊者為了確認戰果,小心謹慎地互相掩護著走出密林。黑色的戰鬥服上有一個帶有很多口 袋的戰鬥背心。這身裝備被設計為必要時也能夾帶防彈夾層的形式。 他們戴著兜帽和無源方式的紅外線夜視護目鏡。不,與其說那是護目鏡,倒不如說是把墨鏡 放大了的裝備而已。 他們不僅裝備很精良,行動也是軍人或在與之類似的組織裏接受過嚴格訓練的人所特有的。 他們不會讓槍支胡亂地左右擺動,而是將其架在身體的中心,前進時步法獨特,上身不會晃 動。最小單位為兩人一組。各人分別警戒著不同的方向,小心謹慎地緊密合作著前進。通過 警戒後方的夥伴身邊時會拍拍對方的肩膀。在確認倒在地面上的敵方屍體時也沒有莽撞地靠 近。特別是當看不到屍體的雙手時更是如此。 "這是怎麼一回事?" 宗介問道。雷蒙用低沉的聲音說: "以後再解釋。" 正是如此。兩個人向已經被鎮壓的大門前的廣場跑去,並很快找到了娜美。 在坑坑窪窪的地面上有一大灘可怕的黑色液體。 她就浸沒在其中。 雖然本是無數次目睹過這樣的情景,但卻感覺心臟好像被看不到的死神緊緊抓住了一樣。後 背流過一股寒意、全身汗毛倒立。 他想起了在東京時看過的刑警電視劇。 登場的配角們被無處不在的惡棍打中或刺傷。他或她都以痛苦的表情向主人公們傳達著什麼 。有的是懺悔的話,有的是解決事件的重要情報,還有的是與愛戀的人的別離之辭。當然這 些配角們都被救護車送到了醫院有的也獲救了。但也有人相反。無論哪一種都是為了劇情需 要而進行的含有某些意義的對話。他的記憶是如此。 然而-- 娜美卻不同。 她並沒有動。 連痛苦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沒有流淚,沒有眨眼,甚至都沒有用飽含憎恨和責難的眼神看看自己。 這是當然的。 因為這是宗介熟知的那個世界的法則。 庫拉瑪的子彈造成了她的幾個重要器官--心臟,肺,以及其中的大動脈的損傷。如果腦部供 血被中斷的話只要很短的幾秒鐘人就會失去意識,肉體永遠地失去自身機能。庫拉瑪用的彈 頭是空尖彈頭吧。由於大口徑槍造成的衝擊,她或許瞬間就失去了意識。至少,宗介希望是 如此。 甚至無法進行救護。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瞬間被決定了。 在那一秒鐘。 在宗介躊躇的那一秒鐘。 "怎麼會這樣。" 雷蒙用顫抖的聲音低聲說道。 "怎麼會這樣。" 雷蒙又重複了一遍,跪倒在她的身邊,發出低低的嗚咽聲。雷蒙把槍放在泥土上,抱起癱軟 的娜美的頭部,肩膀顫動著。震顫擴散到他的手臂、脖頸、腳,最終直至全身。 宗介則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只是一直站在原地,呆然地在腦中尋找、羅列一些簡短的詞語。 她死了。 娜美。 我連累了她。 還有一秒。 我為什麼沒有出去。 雷蒙。 為什麼你不再早來一會兒。 我連累了她。 她明明是無辜的。 我卻讓她死了。 娜美。 學校。 必須行動。 還有一秒。 你還要我做什麼。 我居然連累了她。 選擇。 因為我。 不能原諒。 娜美。 我居然連累了她。 如果能乾脆像雷蒙那樣全身顫抖著大哭一場的話反倒好了。至少,如果能手一軟把握著的3. 5公斤重的槍掉在地上也好。 這種時候該做出什麼反應呢--不,自然而然的反應又是什麼樣的呢?雖然在理論上知道,但 卻沒有實感。 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整備兵的阿修哭喊著、責駡著他。 即使如此宗介依然面無表情地一直站在原地。 庫拉瑪駕駛著彈痕累累的汽車沿著蜿蜒的道路前往南方。 南方--也就是南桑的市區所在地。 由於兩個前車燈都壞了所以連要照亮夜路都不能如意,但他仍然肆無忌憚地開著車。由於車 窗佈滿橫七豎八的裂紋擋住了視線所以他直接用拳頭打碎了玻璃。粉碎的玻璃片飛散到了副 駕駛席上、署長髮出了呻吟聲。 "到底發生了什麼?" 直到現在還是一臉困惑神情的署長扯著脖子喊道。由於風刮進車內,連他的圍巾都是幾乎要 掉下來的狀態,所以如果不大聲喊的話對方根本聽不到。 "我的士兵……我的士兵們全部被殲滅了!難道那個相良還有同伴嗎!?" "好像不是那樣的吧。" 庫拉瑪一遍用左手摳出嵌入防彈衣右肩膀處的金屬片一邊說道。 "如果他有同伴的話,那他們應該巧妙地爭取時間才對。他們的反應也遲了。看來是沒能搞 好配合吧。" "那他們是什麼人?" "還不知道。不過看起來也不應該是'秘銀'的殘留份子。" "難以置信。一開始不是我們設下的陷阱嗎?我都是受到你們錯誤情報的鼓動才做出這種--" 署長由於激動用責難的語調大聲叫囂著。庫拉瑪粗暴地抓住署長衣服的前襟把他拉近。 "……?" "你也沒有保證過不是他們的同伴。" 他壓低聲音說。 "不過這件事也沒有那麼複雜。遲早我們會知道那些傢伙是什麼人,是不是和相良一夥的。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至於剛才發生的問題就更簡單了。非常簡單。重要的是--" 庫拉瑪用巨大的握力緊緊卡住署長的脖子,署長髮出含混的悲鳴。 "嗚……好……好難受……" "--重要的是!你手下的那些員警都是連看門狗也不如的一堆門外漢。居然讓敵人如此接近 自己。他們是在放屁打呵欠嗎?真是讓我敬佩的五體投地啊。多虧了你們我才在這種窮鄉僻 壤敗得一溻塗地。" "對、對不起,先生。但是……" "聽著,我很火大。我看著那個小子在我面前亂竄就不爽,他把M9擊潰也讓我很不高興。殺 了那個女人也是。像你這種變態可能連兒子都可以不要,但是我這個文明人可不一樣。我可 是超不爽的。" "可是我……不太明白。為什麼要殺那個女孩?做出那種毫無意義的舉動--" "那樣足以折磨激怒那小子。我和好萊塢電影裏的那些白癡演員不同。如果我說要殺誰的話 就言出必行。但是我也沒那麼嚴守規則會認真地從十數到一。我就是這麼急性子。我只是要 讓那小子知道這些。" "……可是" "那樣一來他一定會來追我。他不殺了我是不會甘休的吧。也省得我們還得興師動眾地去找 他。" "……" "雖然今天我們逃了,但是回到市區後調整一下狀態就行了。我就是坐著不動他也會找上門 來吧。到時候我就去迎接他,把他打敗。我也需要你的幫助,明白了嗎?" 已經完全說不出話的署長只是不停地點著頭。 庫拉瑪終於放鬆了手的力道推開署長。署長一邊咳嗽著一邊瞪著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憎惡之 情。 "先生。你這樣對我可有些太過分了……!我也是為組織效命、管理南桑的人。你居然這麼 對我……" "對不起了。因為你聲音太大惹火了我。而且--" 庫拉瑪說著在外套裏側的口袋裏找了一下掏出一個煙盒打開。裏面碼放著很多切的整整齊齊 的長條型的人參小棍。庫拉瑪拿起一根還很新鮮有水分的像吸煙一樣叼在嘴裏。 "--和在戒煙的人說話時最好小心一點。雖然看起來很難想像但我可是很煩躁的。" (實在受不了了插花:吃人參,吃人參,吃死吧你!!流鼻血流到死!!!!身為中醫我保 證這一點!!!!!!!!!!) 不知道如果現在追上他們會怎麼樣。庫拉瑪說不定會立刻離開南桑,跑到自己找不到的地方 去。如果追蹤行動晚了一秒的話,這種可能性也會以乘方級增大。 要追上駕車逃走的庫拉瑪,靠現場剩下的車輛是行不通的。這些車大半都被破壞了。而雷蒙 他們的車也只能以普通速度行進。從姆那麥拉郊外到南桑的道路就像因腹部劇痛而翻滾的蛇 一樣蜿蜒曲折。雖然直線距離並不是很遠,但如果真的沿道路前進的話,需要走3倍以上的 路程。 另一個有效的移動手段是對遭受重創的"野蠻人"進行緊急處理再使用。如果是AS的話,即使 不沿著道路走也可以。如果能不沿著蜿蜒的道路,直接從地勢陡峭的地區穿過去的話,就算 扣去修理的時間,也是很合算的。 甚至沒有互相說明自己來歷的時間,宗介就把這個方案對雷蒙說了,雷蒙也表示同意。 宗介跑回放置在遠處密林中的"野蠻人"的地方,急忙地把它開回大門處。雷蒙等人已經準備 完畢等在那裏,急速進行集體的緊急處理。留在原地的整備兵阿修卻不願幫他們的忙。 雖說是修理,但也只不過是強行給破損的供油系統套上膠帶、再注入隧道裏來歷不明的油, 然後把同樣來歷不明的輕油補給到燃料罐裏而已。如果是其他的AS的話,一定不能這樣吧。 還找到了一件武器。大概是正在運往隧道的途中吧,是一個比較新的HEAT鐵錘。即便只是如 此也很不錯了。 但是,要把在和M9的激戰中受創的"野蠻人"回復到原來的最佳狀態已是不可能的了。比起找 零件來換,還是重新買一架比較快。 即使如此,雷蒙等人仍然大吃一驚。 "只是這樣能開動嗎?" "還得等一會兒。" 宗介低聲回答道。如果是以前的話他一定會大談"野蠻人"那令人瞠目結舌的頑強性能吧。不 ,不僅是他自己。擁有這架機體的少女如果現在在這裏的話,也會得意地進行詳細說明吧。 但是,她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 宗介沉默地登上擺出著陸姿勢的機體,進入駕駛艙。 電子系統啟動。用預備電源中剩餘的電力重啟引擎。檢查供油系統和驅動系統。檢測光學探 測儀。火器管制……誰知道怎麼樣。 "宗介" 從滿是雜音運轉異常的通訊系統中傳來雷蒙的呼叫聲。 "什麼事?" "趁現在,我有話告訴你。我確實是諜報機構的人。但是和你還有娜美相遇是偶然的。和你 們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也是偶然的。" "大概吧。" 在倒在地上的娜美身邊,雷蒙渾身顫抖、哭泣著。宗介明白那不是在演戲。 既然如此,只是默默地站在一邊的自己又如何呢? "還有……你是'秘銀'的士兵吧。" "是原'秘銀'的士兵。現在不是了。" 宗介繼續操縱著機體。關閉駕駛艙蓋。上鎖。一邊盯住油壓計一邊連接驅動系統。 "你大概是DGSE的特工吧。你和你的同伴屬於29SA或類似的部隊。是這樣吧。" DGSE。指法國對外保安總局。29SA是第29行動局。屬於DGSE內部的特殊部隊。 "真讓人吃驚。你連這個都知道。" "我猜對了。不過你是誰都無所謂。" 連接完畢。小心地提高引擎的輸出功率、讓機體慢慢站起來。大概,這架白色的"野蠻人"-- 這架娜美最愛的"石弓",就這樣最後一次站起來了。 "我走了。" 宗介低聲說道。在他心中的某處湧動著淒慘黯淡的火焰。 那一晚,南桑的城鎮被一種異樣的氣氛包圍著。 直到傍晚時,這裏的氣溫還與常年無異,但在幾個小時內卻下降到了10度左右。這種在熱帶 地區通常不可能發生的降溫,在氣溫觀測史上也屬於屈指可數的幾次異常天氣之一。 盤踞在夜空中的厚重烏雲,仿佛居高臨下地威壓著城鎮一般,放出隆隆作響的不祥的雷聲。 今年由於太平洋上氣壓分佈異常,受其影響才會出像這種現象,但是普通百姓們卻從寒冷的 空氣中預感到了一絲凶兆。 異樣的不僅僅是天氣。 在結束了比賽本應夜深人靜的鬥技場,10架Arm Slave正在啟動著發動機。內燃機和燃氣渦 輪引擎的咆哮聲震動著空氣,震撼著南桑略帶寒意的夜空。這裏沒有了以往比賽結束後的那 種粗野但卻熾熱的狂熱氣氛,而是充斥著更加陰暗、仿佛野獸般的殺氣。 在耀眼的照明燈下,無數的機體正被不斷地注入生命。 蘇聯製造的Rk-91"野蠻人"。其改良版Rk-92"野蠻人"。Rk-92的中國版複製品。法國製造的" 史密脫拉風"(mistral)及其後續機體"史密脫拉風2"。德國製造的"特爾斐"A型。(大概갊ODelphi,這個很難弄,我找好久都沒找到別的合適拼法,大家湊和了吧。)義大利製造的" 颶風"(cyclone)。還有以色列和南非製造的機體。 這些機體的噴漆並不是塗裝成軍用的橄欖綠色、卡其色和茶色的迷彩,而是像F1賽車一樣被 塗得五顏六色。還有很多機體上印著地方贊助商企業的logo。所有這些AS都是鬥技賽的參賽 機體,它們的機師全部都是受署長庇護的A級機師。這些人被緊急召集到這個鬥技場來,是 來著手進行一項特殊工作的準備工作的。 在準備和啟動工作正在進行時,署長乘坐的巡邏車到達了鬥技場。副署長提前通過無線電得 到指示後,向機師們說明了"工作"的大概內容。機師們一邊相互打著氣,一邊說著一些市井 笑話。署長剛一從滿是彈痕、大半的窗玻璃都碎掉的巡邏車裏走出來,副署長立刻沖那些粗 人們喊道: "注意了!" 署長環視著一個個挺起胸膛,表情嚴肅的機師。以一個剛從炮彈橫飛的槍戰現場滿臉煞白地 逃出來的人來說,也算是有夠威嚴了。 "……你們大概已經從副署長那裏聽說了大概的情況了吧。很快應該還有一個人會操縱AS從 北部來到這裏。他是個危險的恐怖分子,而且還因為服用了藥物而陷入了病態的被害妄想之 中。(憤怒插花:胡說八道也要有個限度!我可不可以打他?喂!我可不可以打他?)這次 各位的任務就是和他作戰。在那傢伙侵入這個城市,危害到善良的市民之前,希望能借你們 這些經驗豐富的老將之手除掉他。要確實地殺死他!各位,就讓我見識一下你們在鬥技場上 磨練出來的技術吧!" 機師們都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口若懸河的署長。 "老闆,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一個機師說道。他就是最早和宗介交手的操縱M6的小混混:達歐。 "說來聽聽。" "說實話,我們對要幹掉的那個男人到底是不是恐怖分子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們感興趣的是 您開的條件。因為我們還沒聽你們說過報酬或資援什麼的。拜託您說明一下這方面吧,老闆 。" "明白了。首先,無論戰果如何,我都會給每個人3000美金。" 署長的大話一出口,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還有人吹起口哨來。 "並且我還要給送那個恐怖分子歸西的人10倍的錢,30000美元。此外還有獎品。你們都知道 上個月在倉庫街的走私事件吧?就是尼泊爾零售商被槍殺的事件。那時沒收的100公斤海洛 因預定于明天依照"法律程式"被焚燒銷毀。同時,某人將在後天得到與之相同的100公斤"白 粉",我對那個人要在哪里怎樣處理那些東西毫無興趣。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吧。" 100公斤海洛因。如此分量的海洛因,以銷售者來說,即使按批發價格出售也可以賣出略高 於數億美元的價錢。署長是在拐彎抹角地告訴他們他要把這些海洛因獎給送敵人歸西的人。 "雖然那小子確實是很有價值……但是老闆,您是不是也太大方了點兒啊。" 達歐說道。 "各位無需介意。重要的是殺了那個恐怖分子。為此我已經準備了充足的油和燃料。並且… …請看!" 這時,五架拖車開進鬥技場。拖車排成一列緩緩轉過彎停在他們面前,然後打開卡車車廂。 裏面放置著許多挺AS用攜帶武器。 那是德國生產的三五毫米來福槍。瑞典生產的五七毫米狙擊炮。義大利生產的五七毫米散彈 炮。美國生產的三〇毫米格林炮。其中還有好幾挺瑞士生產的四〇毫米來福槍,是使用液體 炸藥,無彈殼式的最新銳槍型。 "厲害!是地對空導彈!"(此處指瑞士厄利康公司生產的地對空導彈= =) "還有奧托·梅拉拉和毛瑟呢!!"(奧托·梅拉拉,義大利軍火製造企業。毛瑟Mauser,德 國軍火公司。以毛瑟槍聞名。) "連博福斯都有!"(博福斯,Bofors,瑞典的防務公司,製造導彈等等的東西。) 每一件武器都擁有只消一發就能把汽車炸得粉碎的驚人威力。看夠了機師們興奮的樣子,署 長開口說道: "我們還有充足的彈藥。這些武器沒有進行火器管制系統的加密,你們隨便選擇武器,隨便 用吧。" "那真是謝天謝地呀。署長先生。真的可以發給我們這麼好的東西嗎?住在南桑的那些'善良 的市民'也不會善罷甘休的啊。" 這時從彈痕累累的巡邏車上走下來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庫拉瑪。他開口道: "你們聽見了吧。署長殿下說'隨便用'。" AS騎士們審視著庫拉瑪和署長,之後笑著揚了揚嘴角: "看來是不用客氣了哦。" "我可是好久以前就想這樣啦。" "獵物是'石弓'呀。那個臭屁的死新人。" "聽說他沒拿什麼像樣的武器。放心吧,我會宰了他的。" 達歐和其他人為了得到相中的武器,都爭先恐後地跑上去。 你爭我搶地抓住各自的武器、五顏六色的巨人們準備離開鬥技場。目送著邁著震動大地的沉 重腳步遠去的10架AS,署長對庫拉瑪說: "剛才有報告說,有一架白色的AS正通過距離南桑北部15公里的農村附近,朝南邊開過來。 果然那小子是來真的了。" "我說過的吧。" 庫拉瑪一邊用右手揉著僵硬的脖子一邊說道。 "我倒是懷疑那幫小混混能不能阻止得了那小子。" "怎麼不能。那可是全副武裝的10架AS。機師也不是新手。上次的那幾架M9是由於疏忽大意 ,但這次一定能除掉他。" "但願如此吧。但是,我也要提前作準備。" "準備?" "是我擅自決定的。此外,你去給我準備無線電。我必須告訴那小子目的地在哪里。" 看都沒看一臉驚訝的署長,庫拉瑪接著說道。 "目的地就是這裏哦。"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8.150.211

02/11 21:34, , 1F
推一下~~不過編輯一下比較好喔.比如說行距間隔調整一下
02/11 21:34, 1F

02/11 21:37, , 2F
我在第二篇有說...我不太會用BBS所以不知道怎麼整理得等板
02/11 21:37, 2F

02/11 21:38, , 3F
大來幫忙
02/11 21:38, 3F

02/11 22:09, , 4F
可是除非收進精華區,不然版主也不能編輯版友的文章吧?
02/11 22:09, 4F

02/11 22:21, , 5F
雷蒙是男還是女的阿?
02/11 22:21, 5F

02/11 22:41, , 6F
也對...不然有誰願意幫忙改我給他原檔,雷蒙是男的
02/11 22:41, 6F

02/11 23:10, , 7F
我可以幫忙改。但是需要點時間。
02/11 23:10, 7F

02/12 00:05, , 8F
那請留下電子郵件帳號我寄給你
02/12 00:05, 8F

02/12 00:21, , 9F
感謝呀^.^ 一口氣看得過癮:)
02/12 00:21, 9F

02/12 08:41, , 10F
不用了。我自己先用好了。
02/12 08:41, 10F

02/12 09:24, , 11F
恕我直言 不知道這樣轉貼有沒有經過對方同意?
02/12 09:24, 11F

02/12 10:33, , 12F
您果真冰雪聰明~還在申請,如果對方說NO我就d掉
02/12 10:33, 12F

02/13 12:38, , 13F
還是辛苦你了~~感謝分享
02/13 12:38, 13F
文章代碼(AID): #13xUNggh (GatoSho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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