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想] 甘碧的釣魚台‧第二季(23)
「嗯？」
「那就是消費，」甘碧說，「東亞的窮酸文化強調『勤儉』，要人拼命工作卻不消
費，不消費，本地的內需市場就死氣沉沉。甘傑，你曉得嗎？一個成本零點五美
金的玩具，中國人賣一塊錢給沃爾瑪，而沃爾瑪卻賣四十塊。武斷來說的話，中
國只賺了零點五元，而沃爾瑪卻製造了三十九元的附加價值。所以，中國人當然
要比美國人窮。」
「嗯嗯。」
「更進一步來看，要造這樣一個玩具，需要很多技術熟練的工人，甚至是需要高
技術人力，但是，沃爾瑪的員工卻是幾乎誰都可以做的。」
「我懂了，」甘傑說，「尤其是現在的製造業，高附加價值的，一定是技術及資
本密集，同樣產值使用的勞力減少，但是對技術勞工和高技術人力的需求則增
加，可是，就先天的分布上，理工數學能力能達到一定水準以上的人只有一部分，
而其他的人只能從事勞力密集的製造業工作，那卻是附加價值最低的部分。但
是，服務業卻往往是任何人都可以做，或是需要與製造業不同的專長。」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甘碧說，「所以，愛消費，喜歡花錢改善生活品質，才
能擴大內需市場，內需服務業才能起來，讓更多有不同專長的人，或全無專長的
人，都能找到創造附加價值的工作。更進一步來說，從歷史發展上來看，我們知
道奢侈品才是推動科技進步的主因，所以，一個國家越奢侈越浪費，越愛消費，
那往往就會越強，譬如說美國就是全世界最浪費的國家。」
「嗯，那反例就是南韓了，」甘傑說，「他們壓迫中小企業，壓榨百姓，把資源
集中給大企業，結果是只有5%進入三星的人才能產生價值，中小企業及內需全
死。一個國家只有5%的人有用，95%的人都被迫成為廢料，那當然要窮，怪不
得會被我們經濟狙擊就搞倒了。」
「是啊，所以重點就是要消費，」甘碧說，「上一代的吝嗇成性，明明很有錢也
不願意改善自己的生活水準，還以為這是美德，這害慘了台灣。不過這一代的人
並不這麼想，那為什麼他們不消費呢？因為還有依賴人口的問題。」
「怎麼說呢？」
「譬如養小孩，並不是只損失了養小孩的開銷，父母會擔心小孩生病，所以要存
錢以備不時之需，父母會擔心小孩學業，所以存錢以備學費及補習、出國，有的
父母還想幫小孩買車買房，要幫小孩出結婚經費，所以又要存錢，小孩畢業後賴
家，更要存錢以備以後還要繼續養他，」甘碧連珠砲似的說，「東亞的父母對兒
女的干預過度，導致自己就是存錢存錢存錢，於是，就沒有消費了。如果沒有小
孩的話，那麼消費會大增。」
「嗯，沒錯，」甘傑點點頭，「大小姐妳施行新稅制，廢除勞基法以後，又推動
生產切結書，企業可以要員工簽切結書，若是因懷孕生產或結婚生子導致生產力
下降，必須罰薪賠償企業的損失，以示公平，不簽切結書的員工，企業有權予以
較少薪水以避免風險。在這樣的切結書風行起來以後，我聽說台灣的人口替代率
已經降到0.1了。」
「沒錯！」甘碧得意洋洋的說，「中國費盡千辛萬苦都還做不成一胎化，我卻快
搞成零胎化了，哈哈。不過，依賴人口不只有小孩。」
「妳是說還有六十五歲以上老人嗎？」
「其實不能照那些人口呆頭的分法，」甘碧說，「王永慶、張忠謀都六十五歲以
上，誰敢說他們是依賴人口？而像那些死學生跟尼特族也都是依賴人口，不過這
已經被我給消滅大半了。」
「嗯。那？」
「真正的依賴人口，是『弱』、『病』，不是『老』，老不一定弱病，」甘碧說，「家
中若有一個慢性重症病患，對家庭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會嚴重影響家庭成員
的生產力，而且，他們為了醫藥費用，也會不停的存錢，無力消費。你會說他們
會有醫藥開銷，但是這些醫藥開銷，只是無意義的浪費在延長病人和家屬的痛苦
上，還佔用社會上的醫療資源，這對經濟是有負面影響的。消費應該是要用在改
善生活品質，才能促進發展。這個世界的道理就是你投資在什麼東西上越多，什
麼就越多，你花錢在苦難上，苦難就越多，花錢在快樂上，快樂就越多，而且人
人快樂。」
「可是這要怎麼處理呢？」
「那就要好好利用台灣心狠手辣的黑心唯錢是問的醫界啦，正如同我們利用補習
班解決教育問題，」甘碧說，「在健保總額預算制以前，醫界的搞法是什麼沾得
上邊的都做，我就親眼見到一家地區醫院一整個晚上的急診病患都被收住院一
晚，即使只是普通的肚子痛，而每個病人只要能打上去的全上，就是為了賺更多
給付，連有腎臟病、心衰竭、肺積水等需要限水鹽的病人全都無一不遺漏的ON
上IV，絲毫不管病人可能因此惡化或死去，黑心的程度恐怕連甘蘿都望塵莫及，
而外科系更是千方百計的把根本不需要開刀的病人騙上手術台，其中以骨科的膝
關節置換手術最具代表性，騙開刀的狀況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不過，一旦
開始總額預算制，馬上踢病人球，有空床也死不開刀，真是適應力比蟑螂還強。」
「那大小姐打算怎麼利用他們呢？」
「自從我取消健保以後，醫療市場馬上因為供過於求，殺價競爭，各種費用比有
健保時掉了一半以上，醫界都苦哈哈，快撐不下去了，不過他們又往往不具備任
何其他專長可以轉行，」甘碧說，「而因為律師也嚴重過剩，於是拼命的告醫師
賺賠償金，讓他們處境更是困難，慢性及重症病患由於容易出事，更是他們的最
痛，我打算開幾個讓他們可以發揮本領的窗口。」
「怎麼開？」
「首先，我要規定醫師 可 以 拒絕病人，」甘碧說，「其實這沒什麼，只不
過是還他們一個基本人權而已，另外，我要把安樂死合法化，並開辦安樂死給付。
照他們以前黑心的本領，我恐怕要被醫界賺走多到會讓我心痛的安樂死給付啊。」
「妳的意思是他們會拒收慢性重症病患，要不就會事先收取極高額醫藥費，或是
騙他們去安樂死？」甘傑說，「妳真殘忍。」
「我哪裡殘忍了，」甘碧睜著大大的眼睛，一臉純潔無辜的說，「我是出於憐憫，
幫助需要安樂死又沒有錢進行的人，又幫助有心濟世的醫療人員增加點收入
啊！」
「殘忍是好事啊，」甘傑說，「歷史上想改革，簡單啊，屠殺嘛，既得利益者要
殺，在旁邊等著啃腐肉的潛在獲利者更要殺，什麼無辜的平民百姓，都嘛死有餘
辜，看那些憤青就知道了，不殘忍，怎能成大事？羅馬人拿到兩西班牙行省後，
就是經過兩百年斷斷續續的血戰，累積無數羅馬公民與凱爾特民族的屍體後，終
於成為羅馬的模範省，後來還出了幾個皇帝呢，後世歌頌模範行省，而兩百年的
血戰只不過成為史書中輕描淡寫的幾句話。」
「噢，甘傑，你的興趣跟甘蘿大概差不多，」甘碧說，「這種事只有你們才有興
趣，我只是一個善良的弱女子。」
「少來了。不過，如果醫藥費增多，那麼不是反而會變成所有人都在儲蓄嗎？」
「噢，你也知道，戰場上，打傷敵人比打死傷害更大，」甘碧說，「所以要就直
接打死，不怎麼高，那就會想辦法籌，高到很離譜，那就會直接放棄，除非是錢
多到不行的有錢人，不如果是有錢人，他們也不在意了。雖然有些家屬可能一時
會覺得很殘忍，但是其實他們自己內心都曉得這樣對他們才好，甚至對病人本身
其實也比較好。」
「原來如此，而且妳現在掌握所有金控集團，把任何種類的醫療險都取消了。說
到這，我聽說妳也讓墮胎合法化，且不需要任何原因，還有墮胎補助。」
「總要給婦產科醫生們一條生路嘛！」甘碧說。
「妳好樣的，」甘傑搖頭笑道，「人家羅馬是把西班牙原來的住民屠殺光，妳是
把依賴人口屠殺光，而且手上還不見血。妳說，妳這下要移民啥進來？」
「四海一家啊！」甘碧說，「我們要讓世界大同，韓國人、利比亞人、委內瑞拉
人、柬埔寨人，還有甚至國協以外，東南亞、歐洲、日本……所有人，只要有能
力，通通都歡迎來台灣工作賺錢。不過，這不是重點。總之我還要貫徹之前的稅
制精神，大力促進消費，更要鼓吹奢侈浪費。不過，這樣還沒有解決完問題。」
「怎麼說？」甘提喝了口水，「妳都已經要把依賴人口殺光，移植進高生產力人
才，台灣這下成為國協的模範省了。」
「還沒呢，前頭你說過，產業技術及資本密集之後，需要的人力等級高、數量少，
我說要靠服務業來增加更多樣化的工作機會，但是，其實服務業也越來越有這樣
的傾向。大部分沒有特殊專長，但仍然肯苦幹實幹的人，該怎麼辦呢？」甘碧問。
「難不成，妳要擴軍？」甘傑說，「大部分身心正常的人，都可以透過軍事訓練，
成為一個有戰力的軍人，因為軍隊要求的不是個人的天才，而是整體性，還有承
受傷亡以後，其他人仍能接下崗位的能力，所以軍隊是在現在這個知識經濟時代
之中，唯一保持大量標準化人才的組織。妳要用軍隊吸收這些人嗎？」
「反正我也需要，托甘蘿那傢伙的福啊，」甘碧嘆了口氣，「這樣，這些熱血好
男兒，就能成為國協的棟樑，他們領薪水消費，又會幫助國協發展。是的，我要
大量徵召不怕死不怕難，肯保家衛國的忠勇士兵，而且，我保證他們的待遇和福
利，一定會讓他們很有社會地位，這是彷效小布希的精神。」
「難不成是廢柴燃燒法？」甘傑苦笑道。
「你可不准這樣說，我心愛的士兵們哪是廢柴，接下來要說的才是。
「啊？妳都這樣搞了，還會有什麼問題嗎？」
「有啊，這就是我要請你來談談的原因了，」甘碧說，「雖然呢，我已經把學校
給廢了，不過在我廢了它之前，它最後還產生了一大票畢業或肄業的大學生，這
些學生在勞動市場上，因為年齡和心態因素，無力跟更早就出來就業，或是經過
新式學制洗禮的後輩們競爭，因此有一大部分處於就業困難的賴家狀態，這部份
人保持著學校的幼稚文化，因此對我的施政有很多不滿，因此不可能加入我們英
勇的國軍。我說甘傑啊，你對這些人有什麼看法？」
甘傑不屑得「哼」了一聲，「書沒讀幾本，眼睛就已經長到頭頂上去了，封自己
是左派文藝青年，把所有與自己意見相左的人視為敵人，哼哼哼，這些傢伙看來
只能用鎮暴警察的棍子和摧淚瓦斯讓他們覺醒。」
「羅馬方陣，那就是你的專長啦！」甘碧說，「到時就拜託你囉。」
「好說，」甘傑答應道，「不過，妳到底最後要怎麼處置他們？」
甘碧露出了迷人的表情，輕笑了兩聲，說：「『廢柴燃燒』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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