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 馮學榮:還能堅持多久?我已經沒有信心
馮學榮:還能堅持多久?我已經沒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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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3-30 馮學榮 讀書人馮學榮
2014年我通過金城出版社出版了《日本為什麼侵華:從甲午戰爭到七七事變》,這本書是
簡體中文圖書市場上有史以來第一本中立視角的中日歷史敘事讀物,由於視角新穎,毫不
意外地出現了暢銷,至今已經售出四萬冊,這在近代史敘事讀物當中,屬於成績傑出,也
使我在簡體中文讀者的群體中收穫了小小的名聲,然而2015年內地某電視臺請我去錄了一
期節目,專門講中日戰爭爆發的前因後果,不料節目製作完了之後,被電視臺領導槍斃了
,編輯暗地裡告訴我:真實是真實,但台裡領導說:不敢播。
2015年我開始寫微信公眾號,到現在已經整整兩年了,每一篇文章,我都堅持獨立創作、
每一個知識點都反復查證再下筆,力求知識性、啟發性兼備,立志做一個營養豐富的乾貨
公眾號,然而兩年了,今天一看後臺數據,粉絲多少?只有七萬六千。相比起來,那些東
盜一篇、西偷一段的採編號,那些謠言、八卦、雞血、雞湯號,動不動就百萬粉絲,這種
巨大的落差告訴了我一個事實:簡體中文的文化市場,是一個逆向淘汰的市場。
最令我觸目驚心的,是後臺滿滿的謾駡,刷屏的髒話,句句生殖器,段段草泥馬,每次登
陸後臺,都害得我一整天不開心,逐漸的,我已經不願再登陸後臺,有許多讀者也許埋怨
我為何不回復留言,其實不是我不回復留言,而是我根本就不敢登陸後臺、根本就不願意
查看留言,太傷心了,我讀萬卷書挖掘出來的寶貴知識和新鮮信息,辛辛苦苦寫出來給你
讀,供你參考,沒有一句是假話,沒有一篇是造謠。你不感激、不打賞也罷了,張嘴就罵
娘。我做錯了什麼?當夜深人靜,想到這種委屈,每每夜不能寐。
社會排斥,網民抵制,兩年下來,我已經變得很務實,既然成名無望,那麼至少我應該賺
點錢,我總得圖點什麼吧,總不能什麼都不圖吧。於是,我開始註冊微店,售賣紙質書。
然而,我不是印刷廠,我的紙質書不可能自己印,我也要從書店進貨,進貨之後,我需要
花費時間逐本簽名(須知時間值錢),然後吩咐助理安排接單、洽談、填單、交付郵遞、
跟蹤快件……這一系列的金錢、時間和人力成本,決定了紙質書不可能按照原價出售,例
如說一本書原價40元左右的,我必須按照68元出售,才能彌平成本和實現稍微盈利,然而
不料有的讀者收到書以後,打電話罵我助理一頓,說原價40元的書,憑什麼馮學榮簽個名
就收68元?氣的我吐血,所以近期我已經在微店裡把所有紙質書都下架。不賣了。說多了
,都是淚。
網絡上有許多巨嬰、長不大的孩子,他們認為寫作是沒有成本的,覺得你寫得好,他不會
賞你一塊錢,認為你寫得不好,他出口成髒,似乎我欠了他什麼似的,事實上稍微懂一點
點經濟常識的人都知道一個叫做“機會成本”的東西,寫作並非沒有成本,恰恰相反,寫
作需要付出巨大的成本,例如說,一個深圳作家2015年如果花時間精力去經商,那麼他當
年可以掙300萬,可是因為他將時間精力用來生產100篇文章,那麼可以算出來,當年他每
寫一篇文章的機會成本是30000元,如果他每篇文章收到打賞300元,那麼他每篇文章的實
際獲利是300-30000=負29700元。這個賬是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懂得算。換句話說:寫作
兩年,實在是虧大了。
我並非從未清高過,曾經我也很清高,可是我要清高給讀者看,在外裝逼,回家挨批,寫
作虧錢,誰會理解?父母不理解,老婆不理解,朋友同學不理解,就連孩子都不理解,碼
字不掙錢,在外我很清高,可是回家我就是個人渣,因為在老婆的眼中,我淨忙些沒用的
,不顧家。怎麼應付家裡人呢?我只能接廣告。然而一登廣告,每天刷刷掉粉,為什麼?
因為廣告不夠高端,誰不想接高端廣告?問題是高端廣告從來不會正眼瞧我一回,為何?
因為粉絲太少。要麼不接廣告,要接就只能接不怎麼高端的。因為文字真實,所以粉絲少
,因為粉絲少,所以接不到高端的廣告,因為廣告不高端,所以粉絲變少,已經陷入惡性
循環,往後只有死路一條。
我讀些史料,寫點自己對近代史的理解,無非是求個學問,論個茶餘飯後,萬萬沒有想到
,2016年5月某日,一家全國性的電臺對14億國民廣播,公開批判我的文字,對我發出警
告。近代史事件都已經成為過去,無非學術問題而已,若覺得我說錯了,拿出證據批駁觀
點就行,何必恐嚇。
說多了,都是淚。高風險,低收益,還能堅持多久?實在已經沒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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