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一色湖、捌
靈竹真人的洞府風和暢暖,原崇豫養了幾天傷,右肩只剩一道疤,至於那山腳
村落和水猿的事早在他們來的第二天就被附近修真門派給收拾了。林躅塵說多數修
煉者並不太管凡塵事,但偶爾也會像這樣邂逅一些人事物,這就是緣。
「敬緣份!」林躅塵雀躍的倒酒要勸原崇豫喝,只是酒杯才遞到半途就被段甯
截走,他拈著下巴黑鬚咋舌。「段小友,你擋什麼擋?我是要讓原小友嘗一嘗我釀
的老酒。」
「他的傷才好,不宜飲酒。」
「酒可是百藥之首啊!」
段甯沒否認老人家的話,還客氣謙和的淺笑點頭,卻將原崇豫那杯酒喝乾了。
原崇豫嗅到酒香有點發饞,說:「我只嘗一點也不要緊吧?靈竹真人這麼好客
熱情,我們又難得來這兒,不如真人您再倒一杯給我吧?」
林躅塵開心應好,再倒一杯還是被段甯截去喝乾。越齊明坐在一旁默默挾下酒
的小菜吃,險些笑出來,他還沒看過掌門師兄被人管得這樣死。
原崇豫睨視段甯說:「斷均衡,你就是跟我作對是吧?」
段甯語重心長跟他講:「我是為你好。等你身子養好再喝。」
林躅塵跟原崇豫異口同聲道:「但是他早就好啦。」「可是我已經好啦。」
段甯淡笑看著林躅塵,後者被看得有點心虛說:「好啦,我送原小友一些酒,
交個朋友。」
原崇豫開心道謝,說自己無以為報,只能晚點多炒些好菜給前輩下酒。林躅塵
歡喜答應下來,心中暗道段鈞和這孩子不愧是樊凊戈的首徒,就算笑得恭謙有禮,
給人感情依然是冷如冰霜,方才那一眼連他這幾百年的老道都覺得有些發寒。
原崇豫養好了傷也不好意思再打擾靈竹真人,跟師弟還有段甯收拾好隨身細軟
就準備告辭。林躅塵還在擺弄他釀酒的材料,隨興揮別他們,叫椿秀去送客,臨別
時又送段甯一壺酒,他跟段甯講:「這是能活絡你傷損靈脈的好酒,每天嘗一口,
不可貪多,醉的話多少會見幻像,所以休息前喝就好。」
「謝過真人。」段甯收下那玉壺酒瓶。
林躅塵又將一小瓶酒送給越齊明說:「謝謝你近日來給我打下手,這個適合你
這虎頭虎腦的喝。」
越齊明臉色微哂,笑著道謝收下酒。原崇豫看他們兩個都有酒可拿,問:「靈
竹真人,你會送我酒麼?」
林躅塵大笑說:「你啊,你可以喝段小友的酒。我送你酒的話又要被他擋著了。
去吧、去吧。椿秀,送客啦。有空路過也可以再來找我,我這兒隨時都缺幫手。」
椿秀今日仍打扮得像個男子,身著淺黃勁裝,她帶三人要到洞府外,程真喊住
了他們。幾人回頭看,程真也做男裝打扮,因為個子不高,眨著一雙丹鳳眼,看起
來像清秀少年郎。
「唉,你還是要走麼?」椿秀實在捨不得她走,過去牽她的手說:「外面世道
亂,你隨時都能回來的。」
程真點頭回她說:「等我變強了,就會回來找你。」
椿秀勉強擠出笑容:「嗯,我等你。」她抬頭看段甯他們三個,對他們講:
「小真就拜託你們照顧了。她……」
原崇豫知道程真還記得先前他說的遊歷一事,於是答應道:「我會把她當親妹
妹一樣,不會讓人欺負她的。」
越齊明跟段甯都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原崇豫,原崇豫挎好一身行囊說:「不過這
一路也許會很辛苦,如果不怕吃苦的話就一起走吧。」
越齊明小聲問:「掌門師兄,她說變強是什麼意思?女子不是相個良人嫁了就
是?」
椿秀聽到就在後頭嗆他:「誰說女子就得這麼過的?」
「哇、好凶。」越齊明汗顏,想起椿秀先前拿刀跟巫風遙對峙的事,心想外面
的世界果然和他想的很不一樣。
椿秀送他們離開,回洞府向林躅塵報告:「師父,他們走了。」
「你不想跟他們一塊兒去?」
椿秀垂眼想了想答:「不,我也要在這兒精進修為。實在想得受不了的時候,
再去找她吧。」
林躅塵抬頭看了眼這ㄚ頭,笑著搖頭:「隨你吧。」
正要下豐山的四人走在春花遍開的林間,原崇豫發牢騷說:「你為什麼老是不
讓我喫酒?以前你在雪雁峰我可沒這麼待你,你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我哪兒得罪
你了?說啊。」
段甯目不斜視往前走,語氣平和回說:「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救命恩人染了酒
癮,靈竹真人釀的酒,即使不是靈酒也是極好的酒,許多人喝了都會愛上,也曾有
人一時貪杯誤事。心志不定者,容易出問題。」
原崇豫問:「我看起來像心志不定麼?再說哪有這麼嚴重啊。」
「不知道。今晚可以讓你喝一點試試。」段甯其實只是直覺不想讓人見到原崇
豫飲酒的樣子,自個兒都說不上理由。
一路上段甯都不像急著回去的樣子,所以四人不急不慢花兩天下山,夜宿郊野
時都由段甯守夜,不過原崇豫擔心段甯會忽然變得癡傻,所以堅持和師弟輪流陪段
甯守夜。露宿野外時,程真認真表示:「我也可以守夜,我不怕。」
那時段甯正在烤越齊明抓的魚,餘光看原崇御露出溫柔的笑容對程真講:「我
知道,妳獨自在那樣的洞穴生活,既勇敢又獨立,不是尋常女子。但是,女子的身
體和男子不同,若是受寒損傷了底子要再養回來可就難了。男子就無此顧忌,所以
這種事還是由我們來就好。再說,之後若到了城鎮裡就能找旅店住,不必再守夜啦。」
程真知道他講的是事實,也不再逞強。後來越齊明問:「小真,你為什麼會想
和我們一塊兒走?說是變強,有什麼打算麼?」
程真抿了下嘴道歉,原崇豫替她講:「她還是怕自己是災星,留下來拖累椿秀
他們啦。」
被一語道出心思,程真的臉紅透了,腦袋壓得很低。越齊明笑嘆:「沒關係,
我們要不是福星、要不就命硬,就算你真是災星也不怕。當然,我認為你不是災星。」
程真悄悄抹眼淚說:「謝謝你,越哥哥。」
原崇豫斜睞師弟一眼,對程真講:「我答應過椿秀要把你當親妹妹一樣照顧,
只要你不傷害自己,也不害人,想做什麼我都覺得很好。」
「謝謝你們。」
段甯沒有任何表示,把烤好的魚放在洗淨的葉子上分給他們。原崇豫看他自己
沒留任何飲食就問:「你不餓?」
段甯說:「前些天吃過你給的養元丹,不餓。」
原崇豫擺手道:「隨你吧。」
越齊明誇魚肉好吃,又跟段甯講:「要是你還傻著,掌門師兄肯定要你多吃些,
阿甯喜歡吃魚又不會挑刺,都是掌門師兄幫忙挑刺的。」
「阿齊。」原崇豫冷眼睨人,要師弟閉嘴。
段甯似笑非笑看著眼尾有胎記的男人問:「是這樣麼?那真是差別待遇了。」
原崇豫說:「阿甯傻著,你又不傻。阿甯連自己餓不餓可能都不清楚,你清醒
著總該曉得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他講完就被段甯直直盯著看,心裡有點發虛,
垂眼看著僅剩一點的魚肉說:「還有一些魚你要吃麼?」
段甯:「不用了。」
「我就說你不吃的。」原崇豫撇嘴,就寢前想起先前聊的事就跟段甯討酒喫,
段甯卻說要等進了城鎮再說。
「賴皮,賴皮修士!」原崇豫氣得想咬人,卻明白自己贏不了段甯那樣的修士,
一路生悶氣。他們往南行來到雨花城,一座有許多佛修和少數妖修和平共存的大城。
他們身上都沒有進出城關的公牒或路引,好在段甯並不像其他三人一樣長久不涉世
事,告訴守關的官兵他們是修士,官兵帶他們到城關旁一個小房間,是給輪值佛修
待著的禪室。
是日在北門輪值的佛修是個中年人,見了人都客氣唱喏佛號,段甯等人也都回
禮。那佛修看了段甯說:「這位檀越周身真氣已和此境地氣和諧相融,貧僧觀不透
深淺,境界應在貧僧之上。這三位檀越卻不像修士?」
段甯面不改色謊稱:「他們皆是我的僕役和底下管事者。」
中年佛修又照例提問:「進城可是要辦事?」
段甯答:「只是途經此處,順道交流。」
「請教檀越師於何門何派?」
「散修。」
中年佛修疑惑看了眼他們四人衣著,撓了撓光滑的腦袋就放行了。
進城後段甯帶他們到城中一間六合食堂,食堂門口有個小沙彌,沙彌笑起來有
兩個酒窩,看起來有十一、二歲。那沙彌並不合掌呼佛號,而是對來客們攤掌一比,
有的人道:「五清。」也有人說了「三清。」沙彌就請他們進食堂,有人胡亂講卻
被沙彌給請了出去。
段甯領著三人走到食堂前答:「墨牡丹。」說完就被沙彌請進食堂,原崇豫他
們被攔下,他本想代原崇豫作答,意外聽原崇豫回了那小沙彌出的題目。
「梅花。我替他們兩個答吧。」原崇豫指著師弟和程真,沙彌微笑答應,合掌
後又攤掌,他見其掌心拉出無數金絲般的光束化成一幅大白虎蹦跳的模樣,笑答:
「大白虎。蘆塘飛雁。」
越齊明聽見白虎時看了眼師兄,又看那沙彌,覺得這食堂十分奇怪。進食堂入
座後就有跑堂的人來叫菜,也有葷食,段甯讓他們自己點菜來吃,原崇豫問:「你
付帳?」
段甯說:「沙彌請來的不必付帳,不是請來的付了錢才能進。想吃什麼只管點
吧,這裡來的都是修士,廚子、跑堂的和門外沙彌都是修士。」他頓了下問原崇豫
說:「你瞧得出森羅萬相萬象之術?」
「那叫森羅萬象?」原崇豫好笑道:「我沒告訴過你我看得出一個地方或活物
的精神靈氣?所以化符煉陣難不倒我。不過,我只能改變有形的去影響無形,不太
能掌握無形影響有形。」
段甯若有所思點頭低喃:「沒有仙骨靈根卻有此能力倒是稀罕。」
越齊明插話道:「我總覺得那沙彌奇怪。五清、三清是啥啊?」
原崇豫倒著茶水笑答:「五清就是松竹梅,還有水、月。三清就是少兩清啦。」
等飯菜期間,段甯稍微描述雨花城是個怎樣的地方:「這座城有許多佛修,從
城中到近郊都有許多寺廟,一般和尚與佛修看上去差別不大。這城裡也有少數妖修。」
程真疑問:「妖?那不是會吃人麼?」
原崇豫搓著下巴回憶道:「我記得天水門的混沌妖譜裡講過,妖修屬類繁雜,
但僅有少數沾染邪氣魔脈或生於惡地,或入邪入魔者才對精氣血異常渴求,繼而殺
生害命。」
段甯說:「不錯,多數的妖生來都不見得是吃人的。不過多生性單純,無前輩
引導容易誤入歧途,若一開始就遇上歹人,未必能純真如初。但這裡的妖修也不少
是入了佛門的,只因出身是妖罷了。其他地方對妖修就並不那麼友善,也不是所有
妖修都一樣。」
聊到妖修,原崇豫發現師弟比平常沉默許多,還心不在焉望著窗外。段甯說食
堂後頭有旅店,不過房間就像禪房一樣沒什麼東西,男女在掌櫃那兒記名後就分別
住進不同屋舍,段甯記的名字是阿寧,三個男人擠在同一間通鋪裡面面相覷。
原崇豫問:「你怎麼知道這樣的地方?」
段甯在通鋪上盤腿準備打坐療養氣脈,聞言回答:「小時候師父帶我來過。」
「喔。」原崇豫就是隨口一問,現在他關心的是另一件事,轉頭就對整理東西
的師弟講:「阿齊,你可別喜歡上程真。」
越齊明錯愕:「掌門師兄何出此言?我沒有啊,你誤會什麼了?」
原崇豫吐一大口氣道:「從前我們雪雁峰上沒女人,我怕你受不了女色誘惑見
一個愛一個。」
這話讓越齊明有些氣惱:「那掌門師兄你怎麼不講自己?」
「我嘛,我要動心不那麼容易,至少要長得比我好看的人。咦,師弟你做什麼
看斷均衡?」
段甯聽了睜開眼,對原崇豫露出意味不明的淡笑,原崇豫尷尬惱火道:「你笑
什麼笑?」
段甯語調輕和回說:「別動氣。我沒你好看,這總成了?」
被段甯這麼哄,加上師弟還在一旁看,原崇豫更加尷尬了,鼻音哼一聲就說:
「你少睜眼說瞎話,沒見我臉上胎記麼?不說了,我去外頭蹓躂。」
越齊明一聽就立刻把隨身東西收好說:「掌門師兄等我!」
久居雪雁峰上的師兄弟上了街看什麼都新鮮。
「掌門師兄你看那攤的東西好像很好吃!」
「阿齊你瞧那個賣藝的人比你還高!」
只不過不管喜歡什麼他們都沒錢,別說打賞了,連買個餅都做不到。原崇豫拿
了一顆珠子出來說:「要不拿這個去賣吧?方才跟掌櫃的打聽過哪兒有當物兌錢的
地方,說城裡的啟明閣是修士間交易的場所。」
越齊明看到那珠子說:「這個能換多少錢?靈犀珠不難做,會不會不值多少?」
「換看看囉。靈犀珠是不難做,但材料好像也只有我們天水門有吧?」
段甯放心不下那對師兄弟,暗地尾隨他們觀望情況,他們果真為了兌錢來到啟
明閣。他假裝普通修士跟著晃進去,分神聽原崇豫他們交易內容,原崇豫雖然聰明,
但畢竟涉世未深,啟明閣的人又都是老狐狸,三言兩語就要被便宜換走靈犀寶珠。
段甯暗嘆,及時站出來介入道:「這樣一顆無雜質又通透的靈犀珠,稍以靈力
化入體內就能在七日內通曉周遭萬物之心聲,可以說是探秘尋寶或狩獵靈物的好東
西,怎麼說也值百來顆上階靈石,換作凡間貨幣的話……」
原崇豫意外見段甯突然現身,知道段甯是在幫自己,立刻拉著師弟的手讓人閉
嘴別漏了餡,配合道:「深有同感,這東西我也是得來不易,怎可能便宜讓你們啟
明閣收了?要不還是去外頭另覓買主好了。」
啟明閣的人心知自己壓價壓得過份,立刻堆滿親切笑容改口說:「原來是靈犀
珠啊,一樣清澈透明的珠子,還以為是拿粹煉靈器用的水靈玉石來。那玉石附近多
了,所以不稀罕,靈犀珠就不同了。」
越齊明看師兄和段甯一人一句配合得默契十足也不出聲打擾,原崇豫換了不少
盤纏,段甯假裝過客還在啟明閣裡逛了會兒才出來。
原崇豫他們守在外頭等段甯會合,段甯說:「走了,想買什麼?」
越齊明興奮道:「包子、炊餅、水晶糕──」
「都是吃的。」原崇豫笑著瞅了眼段甯,段甯回以淺笑問他說:「把靈犀珠換
了不心疼?」
「等我回雪雁峰再做就有了,靈犀石跟靈犀草多得是。」原崇豫又摸出一顆同
樣的珠子遞給段甯說:「吶,謝你的。」
段甯接過珠子,毫不客氣就收下。
「你呢?想買什麼?」
「我啊。也是吃的吧。」原崇豫思忖了會兒說:「給小真買套好的衣裳,然後
給我們都添新衣服,新鞋。」
越齊明說:「對,還有小真。那我們回去找她出來逛街?」
程真聽說他們去啟明閣的事,嘟嘴說:「聽起來真有意思,怎不叫上我啊?」
原崇豫微笑說:「好啦,我們這不就回來邀你一塊兒去買東西。走。」
越齊明很快就學會和商家討價還價,程真選購衣裳時還替她討了一支簪花。原
崇豫看段甯有點不自在的樣子,小聲問:「你不買點什麼?我出錢。」
段甯說:「方才挑的那套衣服就夠了。多謝。」
「你不常逛街?」
段甯說:「平日只專注修煉,這些俗事都有人打理,無須上街。」
「你是什麼名門望族的貴公子啊?」
段甯想了想,應:「也算不上。」
三個男人都買得差不多,程真還在挑揀衣飾,段甯無意間聽見原崇豫跟越齊明
交談,他無意偷聽,只是修煉之人耳聰目明,稍一專注就能聽得一清二楚。
原崇豫問:「阿齊,你最近陰陽怪氣的怎麼回事?害我以為你想找伴了哩。」
越齊明尷尬得抹了把臉低聲回:「你別再這麼講我了。我這樣還不是因為掌門
師兄嘛!」
「我?難道你發現自己愛上我?」
「真要如此你不如殺死我算了。」
原崇豫哈哈大笑,越齊明垮著臉解釋:「師父說我是能罩住師兄的福星,可是
僅僅是在雪雁峰的時候,下了山就要我們都自求多福。你因為我受傷,我覺得自己
沒用。枉我習武多年,連那一刀也沒能應付。」
「喔。」原崇豫拍了拍右肩跟他講:「反正我們運氣好遇上靈竹真人,傷好得
很快,早就沒事啦。你何必放在心上?」
越齊明低頭含糊說:「掌門師兄你下山後可能有劫……」
「噗。」原崇豫用力打了師弟手臂一下,他講:「也許是迷信呢。下山遇的人
事物多了,自然有好也有壞,我才不怕,你也別想這麼多。斷均衡,你一直偷聽吧?
這麼安靜也不吭聲。」
段甯平淡回說:「我沒偷聽,是你們說話大聲。」
夜裡就寢時,原崇豫睡在通鋪中央,他翻來覆去睡不著,拍了拍越齊明的背喊:
「醒來,醒醒。」
越齊明話音模糊問:「何事啊?掌門師兄。」
「別打呼,吵得我睡不著啦。」
「喔。」越齊明應完之後又立即入睡,鼾聲連連,而且睡姿稍變,鼾聲也跟著
起變化。原崇豫被氣笑了,轉頭望向另一端的幽暗處問:「斷均衡,你睡了沒?來
喝酒算了。」
段甯沒應聲,原崇豫就起身偷偷的摸過他身上,橫過上身要去偷拿那壺酒,誰
知身子被抓著推翻,躺在斷均衡的腿上,但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心虛道:「你還
沒睡著?」
「崇豫,我有點冷。抱抱。」
原崇豫被男人寬大的懷抱壓上來箍牢,他被當成之前那隻熊布偶了?他拍拍對
方的背哄:「阿甯啊?好久不見啊,你先讓我躺好。」
阿甯手臂稍微鬆開,但仍緊挨著原崇豫,唇湊在人耳邊輕聲說:「這是哪兒?
好黑,好像有怪獸在吼,崇豫我怕。」
「哦,別怕,那不是怪獸,是你齊叔打鼾。」
「阿齊?阿齊的鼾聲好像打雷。」阿甯認真道出感想,疑問:「我們還在山裡?」
「下山了,在一個有很多光頭和尚的城裡,白天你不在,沒買糖,明天你還在
的話就買糖給你啊,乖。對了,教你個法術,你對我施法好了。」
阿甯乖順答應:「好啊,是什麼好玩的法術?」
「助眠的。先把手點在我眉心,太黑看不清、沒關係,這兒。」原崇豫捉著阿
甯的手指,指引他劍指點在自己眉心,念了句簡短口訣。阿甯憑過去習慣催轉體內
靈氣,施了法術將原崇豫點睡了。
「崇豫?」阿甯輕輕搖晃人,熟睡了喊不醒,他有些害怕而將原崇豫抱緊,把
腦袋埋在人頸窩嘟噥:「我好怕喔。崇豫,你都顧著自己睡覺。對了,我也點睡自
己好了。」
一夜過後,越齊明醒來看見師兄被段甯勒在懷裡出了一身汗,驚訝得說不出話
來,就算斷均衡變回阿甯,這樣膩在一塊兒也實在黏膩得過份吧?還是他在做夢沒
清醒?他抱著滿腔疑惑去外頭找井水洗臉了。
越齊明離開不久段甯就醒過來,同樣被自己緊纏原崇豫的睡姿嚇得渾身僵住,
由於他身量比原崇豫還高,原崇豫整個人都陷在他胸懷裡,感受到男子在懷中平緩
的呼吸,他一點都不反感,還覺得這樣不錯?至於為何會睡成這樣,稍微一想就知
道他定是在前一晚變成那個癡傻的阿甯了。
原崇豫自然也沒想到阿甯一覺醒來就變回段甯,只覺滿頭是汗,推開人時帶著
半夢半醒的慵懶低吟:「太熱了,起來啦。」
段甯看這人就要滾出臂懷之外,忽然興起將人撈回來摟住。原崇豫抹著額髮間
的汗水,又伸手推他胸口:「阿甯你不熱麼?走開,再讓我躺一會兒。」
段甯心想:「這傢伙賴床的樣子挺可愛。」他修煉有成,不似常人那樣畏懼寒
暑,悄然調動真氣讓周身微涼,再將人環住,原崇豫果然貪著一點涼快就乖乖不動,
又賴著睡了一會兒。
段甯神態不覺染上溫柔笑意,卻又忽然凝了臉色思忖:「我究竟在做什麼?」
他低頭對上一雙茫然還帶著睏意的眼,一時連呼吸都忘了。
原崇豫不曉得阿甯懷抱怎麼由熱變涼,大概是兩人出了一身汗而感到涼爽,但
他仍掙開人坐起來發牢騷:「你不要老是睡相這麼差,下回再如此我就不和你同床。」
段甯望著他眨眼,原崇豫皺眉湊近逼他回應:「喂,聽懂了沒有?別傻呼呼的
盯著我看啊。」
原崇豫對阿甯早已經是親近慣了,隨時能動手動腳,說話間就輕捏住對方臉頰
逗弄:「你睡醒沒啊?發愣呢。等會兒我們先去沖涼再給你買糖吃,出了一身汗都
覺得酸臭,偏你還……」他驟然想到阿甯這種反應的另一個可能性,深吸了一口氣
問:「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段甯。」
「斷斷、斷均衡啊?」原崇豫結巴:「幹嘛不講明?害我以為你是阿甯。」
段甯勾起嘴角莞爾道:「都是我,有什麼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阿甯是個孩子啊。」
「就當我童心未泯?都是男子,有什麼好擔心的。」
原崇豫拿袖子擦一頭冷汗,默默拉開距離,聽見這句抬頭嗆道:「你一個大人
還想我把你當孩子哄,要不要臉啊?」
「……」段甯臉色沉冷,心道方才還覺得這人可愛,肯定是自己哪裡出了毛病,
傷得太深還沒好。
原崇豫整理了衣裝,皺眉說:「太久沒沐浴實在受不了,一會兒就去打聽城裡
的澡堂吧。你也一塊兒來洗,還得找上阿齊。對了,小真應該也許久沒有沐浴,邀
她一起。」
「你想去澡堂?你去過?」
「不就是大家付了錢洗澡的地方?我在書裡看過,差不多吧。」
「我不喜歡和那麼多陌生人泡在一池水裡袒裎相見。」
原崇豫咧嘴取笑:「嘻嘻,你一個大男人怕什麼,以為你生得好看別人就要非
禮你啊?何況這城裡那麼多都是和尚。」
段甯面無表情盯著他半晌道:「就是有人不怕死,沒聽過風流鬼麼?什麼樣的
人都有的。城外有條溪,附近有溫泉,去那裡洗吧,地方隱密沒有人看的。」
「太遠太麻煩啦。你自己去吧,我有錢,我帶師弟還有小真妹妹去享受。先走
一步。」
段甯看原崇豫一臉開心跑去找別人洗澡,對他說的溫泉毫無興趣,一早的心情
就有些悶。
原崇豫沒想到給段甯說中了,澡堂真的有色鬼,而且在男浴場對男人下手,他
沒想到自己臉上有塊胎記還能招惹人,當下氣得要命。不過越齊明比他還生氣,要
不是他攔著,阿齊可能一腳把那個色鬼踹死在池子裡。程真從對面女子浴場出來就
聽原崇豫氣呼呼的講這件事,她仔細打量他說:「雖然原大哥臉上有塊胎記,但是
這胎記的位置和顏色都像花鈿似的,我也不是很懂這些,不過我覺得挺好看。」
越齊明沉聲吁氣,抱臂說:「我也不覺得醜,但是好看歸好看,也不是被人非
禮的理由。要不是師兄攔我,我就把他打殘,讓他沒手再亂摸。」
原崇豫笑道:「算啦,揍一頓就好,真要打殘人,要鬧上官府可麻煩了。我們
也不是任何一國的居民。」
想到自身在澡堂被輕薄,原崇豫就不禁慶幸段甯沒跟著他們一起,但凡眼沒瞎
的人都能瞧出段甯生得一副極好的皮相,要是遇上了好男色的色鬼……可能會被段
甯先凍成冰棍兒再磨成粉,徹底消失在人間。想到這兒他又覺得應該帶上段甯的,
好想看段甯修理色鬼。
「喀喀喀。」
程真被原崇豫的怪笑聲嚇一跳,向越齊明投以疑問的目光,後者聳肩表示不知
道怎麼回事兒。原崇豫給了程真和師弟一筆零花錢,讓他們自個兒去城裡逛,說完
自己跑回旅店了。他想等段甯回來再邀人去溫泉洗澡,因為澡堂裡鬧的那一齣害他
也沒能好好沐浴,連頭髮都還是乾的。
他沒想到段甯回來得很早,在旅店院子裡就聽到禪房裡的動靜和低微交談聲,
窗子是虛掩的。他靠到窗台看進去,段甯正在和一個小女孩兒說話,當場指著段甯
訝叫:「你把誰家小孩兒拐來啊,這裡只住男客,雖然她是個孩子也不妥吧?」
段甯抬眼看他一下,正視眼前女孩,態度和語氣都很尊敬的說:「師父,窗外
那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原崇豫。」
女孩發出符合外貌的稚氣嗓音,回首睞向窗外男子說:「原崇豫?天水門的掌
門?」她的眼神有著不符合外貌的犀利,語氣也有著久居高位者的威儀霸氣。
原崇豫還沒能接受眼前這女童的反差,愣了下應道:「正是在下。斷均衡,這、
這位是?」
段甯雖然對女童挺恭敬,不過女童是站著,他自個兒倒還大方盤坐在通鋪上說
話:「這是我師父,樊凊戈。今年兩千一百歲。」
樊凊戈斜瞟一眼徒弟嬌斥:「最後那句就免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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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這麼想過,段甯也想過但他沒做,因為他還沒確定自己的心情。
他其實不是深櫃,只是悶騷。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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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會辛苦了~~~[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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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因為寫得慢的關係,目前大概兩天些一次存稿。
等存稿貼光就要看我寫的速度。|||| 謝謝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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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甯:快跟我交朋友! (然後想直接跳過朋友的階段)
原掌門:(偵測到菊花危機~先不要跟你玩~~~) XDDD
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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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耶!XDDDD 謝謝板主,哈哈。
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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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均衡:我們是同一人。(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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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XDD
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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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刪除線)而且是可性轉。(刪除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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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突然遭冷落。(角落畫圈)
※ 編輯: ZENFOX (111.255.98.6 臺灣), 09/06/2019 11:3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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