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衣櫃裡的外套
衣櫃裏的外套 (文/張曼娟)
每一年換季的時候,我的朋友晴紋都把衣櫃裏那件呢絨外套,拿出來看一看,將罩在外面
的透明膠套撢一撢,再珍重的放回櫃子裏。這件外套並不是她的,嚴格說起來與她並無關
連,但她就是捨不得丟掉或是捐掉它。外套的主人是個男人,後來的擁有者卻是個女人,
是晴紋的姑姑。晴紋是小留學生,父母將她送到美國去念書,由嫁到美國的姑姑照顧。當
晴紋到美國之後才知道,姑姑已經和姑丈離婚了,為了好強一直瞞著家裏人。但姑姑過著
很愜意的生活,從來不加班,假日便開著車帶晴紋四處旅行,有時去山裏,有時去海邊,
她們高聲唱歌,在火邊舞蹈。等到晴紋念高中,姑姑也去進修藝術課程,過不了多久,便
認識了一位教東方藝術史的教授。
教授的妻子是個優雅美麗的女人,罹患癌症好幾年了,時好時壞,姑姑和教授邂逅之後,
不那麼愛往外跑了,相反的,常在深夜裏煲電話粥,第二天便出現黑眼圈和倦怠的笑容。
晴紋想過教授夫人若是病重亡故,許多問題便解決了,她不知道姑姑和教授是否也這樣想
過?但她覺得姑姑不到四十歲,理應享有幸福的人生。「他不會是我的幸福,我們只是暫
時做個伴,聊聊天,僅只於此。」 姑姑是這樣對晴紋說的。晴紋沒見過教授,因為姑姑
說沒有見面的必要,但晴紋總以為將來會見的。教授的妻子接受了醫療中心的實驗療程,
竟然康復了,姑姑告訴晴紋「這是一個好消息」,但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就在晴紋念大
學二年級時,姑姑生病了,卻瞞著教授不讓他知道。他們最後的約會,是在一個起風的秋
日,姑姑回家時,披著教授的外套。
這件外套陪伴姑姑最後的歲月,與病魔的奮戰,與死神的拔河。姑姑過世時並沒交代如何
處理那件外套,晴紋便帶著它回到台灣,她常想起姑姑那樣的愛著一個人卻不爭取擁有,
就像是珍愛著衣櫃裏不屬於自己的一件外套,既惆悵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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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想:
愛一個人,卻不能爭取擁有,這不是很令人惆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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