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Among the Gaps (End)

看板the_L_word作者cowog (cowog)時間7年前 (2016/08/11 00:05)推噓25(25推 0噓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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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ong the Gaps (End) 太陽且未浮出地平線，一個天色昏冥，眾生混沌，曖昧、遲滯的時刻，寂靜得只能感受到自己。反正是睡不著了，進浴室簡單梳理，擦乾臉頰殘留的水滴，我換上運動夾克，下了公寓提前開始晨跑。二月霜露濃，每口換氣擰成白霧，拋諸腦後。冷風透進肺腑中和體熱，雜念隨著鞋履震盪之間，凝聚為發燙的核。街燈在不知不覺中滅去，天幕一角吊起晨光。練跑近月餘，仍有大半的路程需要邊走邊歇，想及初期起跑沒十公尺便氣喘如牛，現下算是大有長進。按平常路線跑過一圈，終點處的街口落腳了家早午餐店營生，老闆早記起我的偏好，見著我就會意地自動張羅。坐在店頭消化餐點，過陣子晃來一張熟面孔。 "....你今天來得真早。" " 睡不著。" 打鍾偉哲知道我開始晨跑起，三不五時就會到這兒堵我。他隨便點份餐坐下，寒暄著沒營養的交談，視線浮浮躁躁，搖擺在我跟桌子之間。 " 瞧你一臉有話，想講什麼就講吧。" ".....我聽說了。" 他搔頭。 " 聽說?" " 你跑到謝家跟張秀麗大吵一架。" 我不由得嘆氣。見我默認，前夫的雀躍更加熱烈。 " 你總算開竅了。欸，哪時候要跟曉婷復合啊? 跟她連絡了嗎?" " 自己的事不關心，少跟我八卦。" " 哪有，我沒啥好關心的，日子不就那樣過嗎。" 說完，鍾偉哲拿起送來的漢堡塞嘴。 "上次問你要不要試著裝裝看Deka的義肢，也不給個正經答覆，先說清楚，這個項目雖然通過FDA核准，可還沒正式上市，想參與還得動用不少關係。鍾偉哲，都考慮一兩週了，要跟不要你想清楚沒?" 根本是我提起才憶及，他運轉不過兩秒，結論便馬虎出籠。 " 要、要，一切安排都依妳，現在總換我八卦了吧?" " 還沒，不說我，你跟謝白雪該怎辦? 我看人家挺喜歡你的。" " !! " 食物噎住喉嚨，鍾偉哲連忙灌下大口熱紅茶解救自己，驚魂未定地拍拍胸，整個人沒了鬆散的餘裕。觀察對面緊摀著嘴上的衛生紙，沉默又凍結的神態，我身為心理醫師的本色發威，女性直覺更受到刺激。 " 你們倆.....有事了對吧?" " 沒、沒啊....我跟那個白雪公主哪會有什、什麼事。" 衛生紙團裝無辜地滾去旁邊。 " 恩哼。" " 拜託，方思瑤，就真的沒有....." 悠悠長瞰相逼，前夫剎時陷入著急。 " 也不就是朝興要我幫他跟謝白雪做球，我被盧到不得不答應，電影出遊吃飯派對什麼都搞，我錢花了酒灌了機會也製造了，偏偏謝白雪就是.......就是........" " 就是..........."' " 繼續啊，我在聽。" "..........." "......朝興跟她告白.....然後她....她.......跟我告白.......朝興當場崩潰...... 哭著跑走了......." 結局不意外，但他表情另有藏匿。偷瞟我一眼，明白到前妻早已識穿貓膩，掙扎後他不攻自破。 " ....後面的事、.....太醉了.....隔天醒來.....發現.......我跟......謝白雪.... ...不知道為什麼.....在同一間房.........." " 我、我我跟她是清白的!! 醒來的時候衣服還穿得好好的，鐵定什麼事也沒發生，方思瑤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我真的是--" " 停停停，信，我相信你就是了。" 桌上的漢堡被前夫的激動澄清震塌，我死命克制才不至於笑出聲來，不難想像八成是樁想找間旅店丟包不省人事的酒醉女，驚疲夾攻下自己一併累倒在旁的滑稽事。眼前這位白費心機還反被將一軍的掉漆月老真的頗讓人同情。又吞了口茶，鍾偉哲試圖壓穩情緒。 " 因為太驚嚇......那時我趁她還沒醒，先溜走了....." 差不多快乾完飲料，中年男子好不容易稍獲平靜，人狀似經不起再次究柢般，面色萎靡。 " 那，你有何打算?" 我問。沉澱片刻，他擺擺手。 " 不喜歡?" " 相處久了，有些時候當然會覺得可愛，只是....." " ......我跟她差太多歲，不會有好結果的。" 再想了一會，搖頭，低語裡滲透著澀。 " 也對，照你的說詞，我和曉婷不會有好結果，算是十分應該。" " 方思瑤，這跟那是--" " 我約了曉婷見面，就在今天。" 鍾偉哲神情驚異，抬眼直直看。我嚥下咖啡，苦味舒坦地鋪墊口舌。 " 她會不會應約，我沒有把握。" " 能不能讓她幸福的把握，我也沒有。" " 但你說的對，你我都不年輕了，沒剩多少時間可以蹉跎。" 回應前夫的注視，我高舉手中器，向他說了三個字。 " 祝福你。" 頓然發怔，隨後頷首會意，笑嘆之中既釋懷，又感慨。 " 方思瑤、方思瑤.....我這輩子，注定是要輸給你了.........." 鍾偉哲跟著端起茶杯。 " 祝福你。" 春寒料峭，午後溫陽撥開雲紗探頭。山上水氣留滯，大路邊叉口延伸上去的小徑看來迷迷濛濛。這是第三次走這條路，卻甚沒熟悉感。我徒步爬行，雙腳像沙礫從腳底往上沉積般，知覺逐漸流失。幸好帶了手杖，否則蜿蜒的路面還能更折騰人。緩緩拙跡，沿途喚醒前塵。那些聲音、人影順坡奔騰，一尺一哩地呼嚎著，響徹山林。往前，邁進。回頭，立刻往回走。走上前，貫徹信念，貫徹決心。回去，回去，現實會破滅，你承受不起。快樂與痛苦糾纏共舞，激勵與詛咒同身現形，是試煉，也是審判，宣告的那刻遲遲未到，身體力不從心，仍盡其所能運轉，我祈禱，卻不知道是向著誰。山霧之中，前方有人。身影與過往疊合，鳴雷刻骨，今昔交錯。他不動，冷看著我用可笑的速度縮短彼此距離，他緘默，我從視線中讀出表達。我繼續咬牙奮進，沒有理由就此停下。錯身而過，一步步遠離，背後靜得蕭肅。只有風，只有霧。不知不覺間，再度群木繚繞，孤獨伴行。耗盡所有，腦袋昏沉，什麼都不能思考，渾身上下賴存一絲意志拖吊，腳像兩根杵，咚咚咚敲著柏油。這種時候還能抽取出來的，是自潛意識剝離的時空迴廊。思瑤....我們剛剛來餐廳的路上，看到那個櫻花都開得很漂亮.... 你願意陪我出來走走，賞櫻一下嗎? 思瑤，這邊真的好漂亮。好了，你別傻傻站在那邊，一起來賞花呀。 ......你在看什麼，怎麼看得這麼認真? 青青綠谷，飄灑初春。十步之外，櫻海絢爛，我驅身策骨，攢上最後的動能。還差四步。三步。兩步。一枚花瓣馭風滑翔，其姿悠揚，忍不住伸手去接。錯誤的行動，忘記自己的處境，失去重心後無法立即平衡。 " 吭啷.... " 手杖倒楣地滾下坡，該摔平的我卻僅有四肢著地，腰好好的掛在空中。身體被粗暴扭轉，仰天淋沐的陽光瞬時直入瞳孔，攪得眼內感光元件大亂，瘋狂校正明暗。我皺眉傻看了近十秒，面前一大塊黑影才化為曉婷的臉龐。 " 思....、..思...." "....你.......傷........瑤?!" 很想聽到她說話，可脈搏的聲音實在太吵，也無法按耐自己哮啊哮的喘息。此時雙腳竟放膽虛脫，我整個人就這麼不要臉地讓曉婷承重，她用不知哪來的氣力，一舉扛我到最近的櫻花樹、扶我倚靠枝幹歇下，再來翻動我的臂膀，洶湧地執行大搜查。不一會右手掌邊那一小片破皮給曉婷逮到，她急忙從皮包裡找出貼布，撕了包裝就朝傷口上蓋。貼布壓緊以後，她抬頭迎上我的目光。這下我才看得好清楚，那對細緻的眼眶幾近潰堤。她凝視著，慢慢的，把傷口附往唇邊。我再也攔不住自己，湊近解放壓抑許久的渴望。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的顫抖。沿著鼻樑流入嘴裡的鹹味，來自於誰不再重要，此刻開始，已誓互為半身之命。放開吻，曉婷捧著我的臉，把我當小孩似的惡狠狠叮嚀。 " 不准再還給我。" 雙心項鍊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圈回頸項。 " 遵命。" 半怒半涕地辣手搖歪我滿臉討好的俏皮，朔風一捲，粉雪密如雨，桃染她的笑容。上山容易下山難，以前只聽人說說，如今深度體會，剛剛渾身解數登頂的路途轉眼變成一失足千古恨的顛坡，下肢疲軟未消，可經不起這場考驗。我不得不開口向人求救。 " 下山的路，陪我走好嗎?" " 大傻瓜。" 勾過肩膀，曉婷確認我站穩後，不忘朝我腦袋敲上一記。 == (完) 噫，好，我平坑了，原PO用盡洪荒之力了，已毫無保留感謝看倌長久以來的不離不棄，如有疑惑敬請發問，以下開放客訴吐槽我還要想想出坑感言要怎麼說X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06.1.79.65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the_L_word/M.1470845131.A.ED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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