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十六 / 三一 (1) ~ (3)
此文是由“遺禍萬年の玄”所著《在幼稚園的那些日子》的延伸文，同時也是十分出我意
料之外的產物，原本只是慫恿朋友續寫的，結果最後連自己也跳進來。故事寫是十年後的
兩人，所以文章標題大概也不用解釋了(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定案是這樣)。
解釋一下，此文作者有兩位，阿樂負責大走向，我收到她的初稿後，在不更動原文脈絡下
，試著加上我對人物的理解和內心轉折。不過前幾章還是磨合期，會寫得比較慢，希望之
後我們的合作能越來越順。如果有觀眾要敲碗的部分，可以直接找阿樂，總之我就是個負
責修文的。
再次感謝某玄和阿樂，一個是將原系列寫得如此精彩的原作者，還有一個就是根本不禁虐
卻又天天逼我更文的朋友。以上。
大綱：阿樂；Kenzierj
初稿：阿樂
修文：Kenzier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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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思瑤在幼稚園代班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三十天一下子就徐徐地來到了盡頭，而
妹妹思琦也如期歸國。
那天夜裡，姐妹兩人在房裡嘰嘰喳喳地討論這個月來彼此的生活。思琦談她的異國旅程，
而思瑤則細數她在幼稚園這段時間來看到的點滴趣事，從怡秀、瑞峰、展弘、佳佳、子奇
到曉婷……眉飛色舞地說著每個孩子的特色和互動。
「姊，妳是不是很喜歡曉婷那小鬼啊，喉~妳該不是人家說的蘿莉控吧？！」思琦訝異地
發現思瑤提及最多次的竟然是那個臭小鬼——曉婷。
「什……什麼蘿莉控！？不要胡說，等等被人誤會怎麼辦。」思瑤聽到思琦的結論，覺得
又氣又好笑。「曉婷那孩子，很特別，雖然總是安安靜靜的，但她其實很貼心又有同齡孩
子所沒有的成熟……」
說著說著，想到那總愛黏膩在自己身邊的孩子，沒來由的，她想曉婷也許會因為自己的離
開而難過，心裡頓時生出了一絲不捨。
「好啦，我知道妳馬上要回美國繼續唸書了，不如就讓我跟小鬼們一起辦個結業會，讓你
和他們好好道別如何？」思琦察覺到思瑤忽然間的沉默，想著定是她這位感情豐富的姐姐
在捨不得那些小鬼了。
思瑤聽罷，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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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送會這天，天氣晴朗，思琦為了讓孩子開心，特地準備了許多點心跟氣球，孩子們一時
間都樂歪了，整個教室鬧哄哄的。
思瑤和思琦到處看顧著玩開了的小朋友們，忙得不可開交。然而思瑤還是注意到，一整個
早上鬱鬱不肯開口的曉婷，目光雖然望著自己，但眼裡卻是透著受傷的神態。
思瑤一安撫好打鬧的瑞峰和展弘，便趁著空檔走到曉婷身邊。
「曉婷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悶悶不樂呢？」思瑤輕輕摸了摸曉婷的頭髮，試探性地開口問道
。
其實就在剛剛思瑤走過來的當下，曉婷便低下了頭，壓得低低的，好讓思瑤看不清她的表
情。
思瑤忽然想起之前曉婷賭氣的那段時間，也是像現在這樣對自己不理不睬。不過這次思瑤
也不著急，乾脆地耐著性子坐在曉婷身邊，盯著她賭氣的小小側臉。
曉婷感覺到思瑤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自己臉上似乎灼灼的，但不討厭，她想回頭和思
瑤說說話，可是一想到思瑤馬上就要離開自己，這種感覺令她又難過又氣餒，就像心裡有
什麼東西被遺落了一樣，孤零零的。
空氣彷彿凝結了似的，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曉婷幾乎希望思瑤可以這樣永遠看著自己。
「思瑤……」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曉婷終究忍不住了，她小小聲地叫著思瑤的名
字，抬頭的那一刻，豆大的淚水也承受不住那份沉重，順勢自眼眶滑落……
思瑤被曉婷的反應嚇了一大跳，她完全沒料到對方會毫無預警地哭起來。
「別哭……別哭……」思瑤一時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指尖源源不絕的是擦不乾的淚水，她
只能下意識地將曉婷摟進懷裡，把她圈在自己懷中安撫著。
曉婷順勢埋在思瑤的胸口，承受那洶湧急來的淚水，抽噎間，連鼻尖也嗆得一片酸澀。
「思……思瑤……可不可以……不要走……嗚……」
「曉婷要叫我老師啦……」果然是捨不得自己離開了……思瑤知道曉婷這孩子對自己十分
依賴，但沒料到是這般依戀。而且她終究想不透，為什麼這孩子總喜歡喊她的名字，不過
她也就隨曉婷喊了，因為她也很喜歡這個總是一口思瑤、思瑤儂膩地喊著的孩子。
「老師答應曉婷，到了美國之後，會抽空打電話、或寫信給曉婷，這樣好不好？」
思瑤感到曉婷在自己懷裡點了點頭，她也沒有說話，只是抱著抽抽噎噎的曉婷。
待她平復下來，曉婷便從思瑤的懷裡退開，緩緩伸出右手小拇指。
「那我們打勾勾，你不能忘了我。」
「好，打勾勾。」看著曉婷鄭重而堅定的姿態，思瑤不由得笑了，而後寵溺地摸了摸曉婷
的頭說。
兩人以拇指蓋章後，曉婷才終於露出了淺淺的笑容，那張精緻的臉龐映著微紅的臉頰和眼
眶，思瑤看著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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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舉行的歡送會，一下就來到了尾聲，思琦要每個小朋友離開前排隊給思瑤一個擁抱。
展弘 : 老師妳要好好照顧自己喔！
俊佑 : ………（拍拍思瑤的背）
怡秀 : 老師～我跟佳佳都會想妳的～
佳佳 : 老師～我跟怡秀都會想妳的～
（兩人手牽手跑開）
曼娟 : 老師～我也要去美國唸書
瑞峰 : 老師快交男朋友
子奇 : 老師我會好好照顧曉婷
（曉婷銳利的眼刀不時地射向瑞峰跟子奇）
最後輪到曉婷時，她站在思瑤面前，也不上前，而是用眼睛描繪蹲在身前和自己同高的思
瑤，希望能將這個人含笑的模樣深深刻進自己腦海裡。
「曉婷？」
待思琦在旁忍不住提醒的時候，曉婷才如夢初醒般用力地撲向思瑤，現在的她只想牢牢記
住思瑤的體溫、思瑤身上的味道、思瑤的一切，還有思瑤抱著自己時的那份安心感。
「思瑤絕對不能忘記我。」
「好。老師不會忘記曉婷的。」
在鬆開擁抱的剎那，曉婷側頭微微前傾，在思瑤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來不及反應的思瑤只能張著一雙無辜的眼，愣愣地看著曉婷，而曉婷的笑容則像是得到了
寶物般在她臉上蔓延開來，笑得眉眼彎彎。
她們都記得那天天很藍，雲很高，似乎可以很輕易地描繪出未來的形狀，一切的一切都很
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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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紐約，表維醫院(Bellevue Hospital Center)
在醫院的長廊裡，方思瑤走得很慢，鞋跟敲在地上發出有一搭沒一搭的聲響，她有些失神
的想著剛才和院長的對話。
「Have you really made up your mind? Jasmine.（你真的下定決心了嗎？Jasmine）」
院長的表情是那樣的惋惜，也透著些許疲倦，彷彿一夕間失去了倚重的事物般。
「Yes...my uncle needs my assistance, and, moreover, my fiancé just signed a
contract with SLG and will work in Taiwan for a long time. I'm so sorry, Dean
Zhuan....（是的，我舅舅需要我的協助，再加上我未婚夫已和SLG集團簽訂合約，會在台
灣久佇，莊院長，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方思瑤暗地打氣，讓自己在迎上對方目光
時顯得堅定些。
也許是經過多次試圖挽留後，莊院長終是了解他改變不了方思瑤的決定。
「That’s alright….（沒關係……）」他面上一沉，隨即露出了然的諒解，解除了思瑤
人情上的重擔。「but always remember that you are welcomed here. Always.（你只
要記得表維醫院的大門會永遠為你而開就好，永遠。）」
最後方思瑤和院長握了手，一如當初她甫進醫院般，帶著為表維醫院服務的熱忱與承諾，
而他那雙長滿厚繭的大手，仍舊給予方思瑤一個沉穩有力的回應。
回美國的這10年來，思瑤不僅以難能的優異成績自醫學院畢業，更是馬上受到表維醫院的
院長青睞，年僅二十八歲就當上主治醫師，她的人生可以說是一帆風順。
男友鍾偉哲是同樣優秀的建築設計師，他們是在大學期間認識的，畢業前鍾偉哲向她告白
，之後交往的時間少說也有七、八年。
他們是學校同學中，公認最令人羨慕的一對。
在方思瑤的印象中，鍾偉哲一直都對她很好，把她當公主來寵。所以當鍾偉哲向她求婚時
，她是在震驚和動容中，答應了他。她想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天他屈膝跪在陽光裡，深情
款款對她許下承諾的情景。
走出大門後，她在這間她服務多年的醫院前站定，有如畢業般的心情，如今她就要和未婚
夫啟程，從此揮別離開這個栽培她，令她成長的地方。
「思瑤。」
是鐘偉哲。
他下車，熟練地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扶著她的手讓她小心入座。
「還好嗎？」鍾偉哲溫柔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髮梢。
鍾偉哲知道思瑤捨不得這家醫院，也捨不得一路拉拔她的莊院長，儘管他為了思瑤因自己
的緣故放棄現在的醫療成就而愧疚，但同時也為思瑤選擇了自己而感到如釋重負，甚至有
一絲從莊強森手中帶走方思瑤的快慰。
「恩，很順利的，不用擔心。」方思瑤一掃剛才的失落感，對鐘偉哲露出一個毫無陰霾的
甜蜜笑容。即便是要暫時離開自己最心愛的崗位，但她身邊仍舊有這個深愛她的男人，這
個隨時會在自己身邊提供依靠的人。
「思瑤，這次回國除了要和爸媽提結婚的事，還有答應台灣SLG集團聘請，我可以負責他
們籌備全台最大的shopping mall建案，到時你也可以繼續你的外科醫師生涯……相信我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放心。」
她點點頭，拉過他停留在她耳際的手，靠在頰邊感受著，那是一位建築師的手，不同於以
救人為天賦的醫師，她還記得他求婚那天，他親口說過，他要用這雙手親自建立一個屬於
他們兩人的幸福家庭。
此趟回國便是偉哲一展抱負的最好時機，那她這一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麼呢。
「偉哲，其實只要你在身邊，我就感到很安心。」
他們相視一笑，彷彿還像一對熱戀期的小情侶般，看著鍾偉哲含情的目光，和漸漸靠近的
雙唇，思瑤也理所當然地閉上眼，迎接他的吻。
或許，一個女人最幸福的時刻，也不過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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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最後一堂的下課鐘聲響起，原本哄鬧的教室沒多久就變得空蕩，大部分的高中生在放學後
，總想趕快離開這個困禁了他們大半天光的校園。
向晚的夕陽將教室內課桌椅的影子拉得斜斜長長，遠處傳來腳踏車鈴和教室鋁門拉上的聲
音，1-A班級的教室內卻還剩下兩道人影。
其中一人是謝子奇，他懶散地趴在桌上，撐著下巴看著斜前方不急不徐收拾著書包的江曉
婷。
謝子奇知道她並不急著回家，而他也很樂意留下來等這個和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姐妹。
九年前，江慧萍因為操勞過度而病逝，就在當時，謝子奇的父親謝天翔排除眾議，堅持將
江曉婷接回家裡住，謝家才間接得知原來江曉婷就是謝天翔和江慧萍多年前生下的女兒。
張秀麗為了此事和他天天大吵不休，鬧得整個謝家雞犬不寧，但由於謝天翔對這個失散多
年的女兒感到十分愧疚，在他的堅持和謝洪花的勸說下，最後總算是和張秀麗達成了協議
，她的條件是：江曉婷要回謝家可以，但永遠不准冠上謝家的姓氏。
儘管謝天翔想盡可能的彌補曉婷，但繁忙的公事讓他在家陪伴家人的時間少之又少，張秀
麗則對江曉婷冷冷淡淡，有時更少不了冷嘲熱諷一番。
為了應付秀麗的言語攻擊，曉婷漸漸學會不去在意，也由於年幼便失去母親的關愛，才進
謝家沒多久，她開始將所有情緒往心裡堆藏。
在謝家，唯有謝子奇經常伴在曉婷左右，他們從幼稚園到高中奇蹟似的一路同班，讓謝子
奇深信這是他們的宿命，他也以曉婷的護花使者驕傲地自詡。
「江曉婷，等等一起去吃豆花。」
江曉婷回頭，面色猶豫。
「你又不是不知道秀麗阿姨最反對你晚飯前吃甜點？」儘管不是太在乎秀麗阿姨的奚落，
但她總是盡可能的避免。
「沒關係啦，我們吃完再回去她又不會知道。」說完，謝子奇就拉著江曉婷往外走。
對於謝子奇，這個從小喜歡惡作劇，到長大後看秀麗阿姨有意無意對她的刻薄態度而跳出
來解救，這點她是感激的，以至於每次子奇胡來的時候，她總無法真正地對他生氣。
「曉婷。」
他們才剛走到校門口，便被人出聲喊住了。
「喂，孫建廷怎麼又是你？」一把拉過江曉婷擋在自己身後，謝子奇蹙眉看著來人。
「這才是我要說的話吧！？」撇了撇嘴沒好氣的回答，孫建廷決定無視謝子奇，再將視線
投向江曉婷時，連眼神和語氣都溫和了下來。「曉婷，妳要去哪裡？我知道有間很好吃的
甜點店，我們一起去好不好？吃完我還可以叫司機順便送妳回家。」
「誰要跟你去吃甜食啦？曉婷剛剛已經答應和我一起吃豆花了。」還未來得及回答，江曉
婷就聽到謝子奇在一邊叫囂，彷彿他和孫建廷之間有什麼過結似的。
「建廷學長，真的很抱歉，我不是很愛吃甜食，你還是請找別人吧。」知道謝子奇的個性
較衝，在客氣回絕後，江曉婷就拉扯著謝子奇的衣角示意離開。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你沒機會了，就這樣，慢走不送哈！」看孫建廷還要說些什麼，絲毫
不給他任何機會，謝子奇趕緊接了話尾，盡快地了結這三天兩頭來騷擾曉婷的紈絝子弟。
江曉婷是校園裡出了名的校花，秀直的眉毛，小巧挺拔的鼻子，一雙深邃的黑眸彷彿隨時
眺望著遠方，精緻的臉龐看上去清清冷冷的，可是拉大提琴時又會流露出優雅恬靜，給人
一種捉摸不定的動人氣質。
學校的男生無不將她視為心目中的女神，經常的有人寫信向她告白，謝子奇看江曉婷一概
無心理會，他也就樂於充當她的護花使者，幫她擋掉源源不絕的蒼蠅。
而此刻的孫建廷對謝子奇來說，不過又是一個需要打發的麻煩罷了。
「謝子奇！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不然怎樣？你這目中無人的傢伙！」一看對方捲起袖管，便也反射性地將自己的指關節
壓得劈啪作響，頗有虛張聲勢的效果。
一瞬間你來我往的口頭爭執幾乎就要引發肢體上的衝突，然而江曉婷的注意力卻早已被不
遠的一幕給吸引過去。
她目光死死地揪住對向馬路那招下計程車的女人。
感到心臟突突劇烈跳動起來，血液翻騰，在耳邊喧囂鼓動著，不得動彈。
是妳，是妳……江曉婷喃喃念道。過去熟悉的輪廓，還有那不只一次出現在回憶和腦海裡
的身影，如今就和眼前的女人身影重疊在一起。
——『那我們打勾勾，你不能忘了我。』
——『好，打勾勾。』
當時許下的承諾，還猶如昨日。她不會忘記，也不曾忘記。怎麼可能會忘了？
眼看女人坐穩後車子就要開走，江曉婷下意識就要邁開腳步追出去——
「曉婷危險！」
「小心！！」
才踏出一步的距離，便立刻被一股力道猛力地拉回，耳邊傳來車身呼嘯而過的聲音，江曉
婷重心不穩地跌坐在地上。
原來是謝子奇和孫建廷兩人，不知什麼時候趕上來拉住自己，有驚無險的讓自己免於成為
車下亡魂。
「曉婷！你在做什麼？剛剛很危險你知道嗎？？」謝子奇抓住江曉婷的肩膀，憤怒地對她
吼著。
「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卻按耐不住的走神，江曉婷反射性的向子奇道歉。
但待她再回頭一看，那輛計程車卻早已不見了踪影。
什麼也沒留下。
江曉婷愣愣地站在原地，手無力垂於兩側，爬上眼眶的薄霧，逐漸模糊了視線。
(未完待續)
--
江曉婷：方思瑤，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吗？
方思瑤：江曉婷，我知道，因為你之前曾經說過。
但是妳一定不知道，我愛妳永遠比妳愛我更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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