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約束(31)
玉堯在民宿門口等候，見到慧萍的身影，她急忙跑向慧萍身旁，接過慧萍手上的提袋，急
切地說，「阿姨，妳終於回來了！」
「發生什麼事？」
「曉婷和思瑤姐在吵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我們趕快進去。」
想要勸架的佩佩站在思瑤房間外，門剛被打開，便傳來曉婷冷冷的聲音，「方思瑤，妳憑
什麼這樣對我？」
還握著房門手把的思瑤轉過身面對曉婷，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回應，曉婷放開音量再問一
次，「妳到底憑什麼一而再再而三這樣對我！妳想愛我就讓我留下，不願愛我就趕我走，
我江曉婷是妳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妳真的認為我是不愛妳才要分手？」面對曉婷的質疑，思瑤很是不滿，她用力指著自己
的胸口，「妳要我怎麼忍心，看著妳為了和我在一起受到那些苦！」
「難道我不嫁孫建廷只能是為了和妳方思瑤在一起？我就不能為自己做決定嗎？」
不給思瑤回應的機會，曉婷繼續生氣地說道，「妳不想面對、妳想結束，好，妳可以走，
但我絕對不會放過妳！憑什麼我們的關係都是由妳決定？妳給我聽清楚，除非我同意，否
則妳這輩子都是我的人！」說完她一把將思瑤推出房間，「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妳！」
碰的一聲房門被用力關上，過了一會兒，受到驚嚇的佩佩才拉著思瑤的手，「表姐…」
思瑤一臉木然，定定站著。
慧萍剛進到家門，便看到思瑤被趕出房間，她急忙走到思瑤身邊，一手牽起思瑤緊握著的
手，語氣平靜地說道，「思瑤，來，我們不要站在這裡，到大廳坐。」
帶思瑤到大廳，慧萍對玉堯說，「玉堯，幫我倒杯水來。」接著轉向佩佩，「佩佩，玉堯
妳也認識吧，妳們先回房間聊聊天，好不好？」
佩佩點了點頭，玉堯從廚房倒了兩杯溫開水，連同慧萍的手提袋放在大廳桌上，兩人便回
房間了。
聽到房門被關起的聲音，不論思瑤再怎麼驕傲地想隱瞞，眼淚卻很不爭氣。
「曉婷生氣起來真的很兇，」慧萍輕撫著思瑤的背，「不過，有媽在，妳別害怕。」
眼淚撲簌簌落下，慧萍抽了幾張面紙地給思瑤，思瑤擦去了自己的眼淚，「對不起，讓媽
看到我這個樣子…」
「這有什麼關係，傻孩子，」慧萍拍拍思瑤的手，「妳也是我的女兒啊。」
「媽，謝謝妳。」
「不要那麼客氣啦，」確認思瑤心情比較平復，慧萍開口問道，「思瑤，為什麼曉婷會生
大麼大的氣？」
「是我說錯話，才惹她不開心，」思瑤低下了頭，低聲說著，「可是她就這樣趕我出來，
大家都在…」
「對，曉婷這樣做實在很不應該，妳在這裡等我一下，媽去好好罵罵她。」
思瑤連忙拉住慧萍的手，「媽，是我的錯，拜託妳幫我安慰一下曉婷…」
「既然妳幫她說話，我就不唸她了，那我去跟她說說看，讓她不要那麼生氣。」
「好。」思瑤無助地點了點頭，心裡不斷祈求曉婷能快點消氣。
房間裡，玉堯悠哉坐在椅子上，打趣著看著佩佩一臉專注用側臉貼在門上。
「金杯杯…金北北…金貝貝…」
「別吵，我都已經聽不太到外面的聲音了，妳還一直叫。」
「這邊離大廳那麼遠，妳當然什麼都聽不到，過來坐啦。」
佩佩輕吐了口氣，走到床邊坐下，「認識曉婷姐這麼久，從沒見她生那麼大的氣，我真的
很擔心。」
玉堯也坐到佩佩身旁，歪著脖子想了想，「好像有人告訴過我，她們眼裡只有對方，不會
吵架…」
「妳很煩耶！」佩佩掄起拳頭搥了一下玉堯的手臂，「是我說的又怎樣，誰像妳，沒事的
時候窮擔心，真正有事卻一派輕鬆。」
「有阿姨在，我當然放心。」玉堯摸著被佩佩打的手臂，用手肘頂了頂佩佩，「老實說，
妳會來民宿，是因為很想我，對不對？」
佩佩斜眼瞪著玉堯，「妳還敢問！先不說妳傳那什麼幼稚簡訊，為什麼又跑回民宿，不是
說好今天要陪我嗎？」
「誰叫妳不接我電話。」
「妳明知道我在開會，而且妳只打了一次，難道就不能晚點再打一次給我？」
「被宇華和思瑤姐掛了電話，心情不太好，」自知理虧，玉堯坦然認錯，「對不起。」
佩佩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玉堯，「姐姐，妳都幾歲了，還會因為這種事生氣。」
「妳不是說不要叫我姐姐的？」玉堯不滿地問，佩佩又用力拍了一下玉堯的頭，這讓玉堯
有點不開心了，「不要一直動手動腳好不好！」
「別人讓妳心情不好，妳就找我麻煩，我工作也很累了，來這裡又要聽妳說這些莫名其妙
的話，我乾脆回台北還比較清靜…」
佩佩話都還沒說完就被玉堯一把抱住，「我都說對不起了，不要吵架好不好？」
「真是…」佩佩抽出一隻手摸著玉堯的手臂，另一手輕輕放在玉堯頭上，「很痛嗎？」
「當然很痛，白天妳為了柯展裕打我，也是相同的地方。」
「我不是為了柯展裕打妳…」佩佩很想將實情告訴玉堯，但說了後果就必須解釋前因，她
還沒準備好將自己的過去攤在玉堯面前。
意識到佩佩欲言又止，玉堯收緊了抱著佩佩的手，「我說過了，我相信妳。只要讓我知道
妳對他的感情不是愛情，對我來說就足夠。」
「當然不是，我愛的人是妳！」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玉堯為之一震，既然佩佩已將愛說出口，玉堯勢必要有所回應，但這不
是她想說就能說的。
玉堯放開佩佩，不安地抓著自己的頭，「妳沒吃晚餐吧？」
「還沒，」佩佩摸摸自己的肚子，「開完會和表姐去找謝白雪，然後就來民宿，也真的有
些餓了。」
「現在都幾點了！」玉堯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佩佩竟還餓著，「我去弄點吃的，妳在房
間等我。」
「我跟妳一起。」
兩人輕手輕腳走到大廳，只見思瑤一人坐在大廳，玉堯走到思瑤身邊輕聲喚著，「姐。」
「Jade，」思瑤抹去臉上的殘淚，勉強笑著回道，「怎麼了？」
「我想幫佩佩煮點吃的，姐吃過晚餐了嗎？」
「我不餓，佩佩，抱歉，忘記妳還沒吃晚餐。」思瑤站起身，「Jade，我來煮好了。」
「表姐不用啦，我隨便吃點東西就好。」
玉堯看了看思瑤，想著與其讓思瑤獨坐哀傷，或許有點事情讓她轉移注意力會更好，
「姐，來教我怎麼煮麵。」
關上了房門卻沒有上鎖，曉婷一直在等思瑤開門進來說聲抱歉，沒想到開門進來的，是慧
萍。
曉婷斂起了生氣的表情，「媽，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一進家門就看到思瑤站在房門口，曉婷，妳們吵架了嗎？」慧萍走到床沿坐下，拍了
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曉婷。
「思瑤向妳抱怨了？」曉婷坐在慧萍身旁，不滿地說道，「媽，妳不要幫她說話，我一定
要讓她知道這次她真的太過份！」
「我也認為一定是思瑤錯的很離譜，」慧萍微微蹙起眉頭，「妳才會氣到在她的妹妹們面
前把她趕出房間。」
曉婷抬起眼看著慧萍，平日總是溫和的慧萍媽媽此時表情透著些許嚴肅，「媽真的不是要
幫思瑤說話，但即使妳再怎麼有理，那樣對待思瑤，妳也變成無理的那一方了。」
曉婷默默點了點頭。
一直以來，曉婷總是展現出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捍衛愛情的堅定意志，思瑤卻不是如此。
但如果是對方直接衝著曉婷而來，例如用言語調侃曉婷曾經介入他人婚姻的好事者，思瑤
會毫不考慮挺身而出，只是性情敦厚的思瑤往往敵不過好事者的麻辣用詞，總是鼓起臉生
著悶氣。
曉婷當然明白，思瑤不允許她受到一丁點傷害，不能容忍她受到任何委屈，有著一顆深愛
著她的心，也有著一顆總是用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的石頭腦。
被趕出房間，石頭腦現在一定是又氣又惱。想到這，曉婷的心也軟了，「我知道我這樣對
思瑤，是有些過份。」
慧萍拍拍曉婷的手，「沒辦法，誰叫她要惹妳生氣，我去好好唸唸她，怎麼可以惹得妳氣
成這樣。」
「媽，其實沒那麼嚴重，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思瑤呢？」
「一個人在外面反省，哭得好傷心，很可憐。我去叫她進來向妳道歉，好不好？」
「還是我去好了。媽，真對不起，妳剛回來，就讓妳看到我們吵架。」
曉婷說罷便站起身，慧萍也跟著站起來，「不要緊，哪有夫…哪有伴侶不吵架的，床頭吵
床尾和，妳快去把思瑤帶進來，媽先回房間休息了。」
曉婷先陪慧萍回到房間，走到大廳不見思瑤蹤影，聽見廚房傳來聲響，曉婷走到廚房往內
看了看。
「怎麼會這麼難吃啦？」佩佩吃了一口麵，皺起眉抱怨。
「金貝貝妳太誇張，我都是照姐說的步驟做，」玉堯用筷子捲起一些麵遞給思瑤，「姐吃
吃看。」
思瑤吃了一口，轉身從放置調味料的櫃子裡取了幾個瓶子，「Jade，這個加一匙、這個加
半匙…」
玉堯照著思瑤的交代做了，再轉開火煮了一會兒，廚房裡頓時溢滿了不同的香氣。
「好了，Jade，再裝一碗給佩佩。」
玉堯盛了一碗麵遞給佩佩，佩佩吃了一口便展開笑顏，「還是表姐煮的好吃！」
「都是我煮的好不好！」玉堯不滿地說，又用筷子從鍋裡捲了麵遞給思瑤，「姐，妳吃，
這坨跟剛才那坨味道是不是一樣？」
玉堯用坨來做為量詞，思瑤忍不住皺起了眉，她還是吃下了麵，「其實，味道差不多。」
「表姐，妳不要安慰她啦，明明差很多…」
「妳是說姐的味覺壞掉了嗎？」玉堯從鍋裡裝了一小碗麵，連同還未調味前的那碗，讓思
瑤選，「姐，妳自己說味道差不多的，第一碗和第二碗，妳要吃哪一碗？」
「當然是這一碗，」佩佩拿起第二碗交給思瑤，對著玉堯說道，「那碗妳自己吃吧。」
「吃就吃。」玉堯先拿了雙筷子給思瑤，再大口吃掉自己煮的那碗麵。
原本說吃不下的思瑤，夾起碗裡的麵慢慢吃了起來。待思瑤吃完，佩佩將空碗交給玉堯，
「把這裡整理一下，順便切點水果過來。表姐，這裡給玉堯姐姐收拾，我們去大廳。」
佩佩勾著思瑤的手走出廚房，曉婷也正好來到廚房門口。
「曉婷姐...」
曉婷對佩佩點了點頭，放輕聲音對思瑤說道，「思瑤，我有話想跟妳說。」
思瑤撇過了頭，低著頭的表情真的很委屈。
「表姐…」佩佩將原本勾著思瑤的手抽出，換成曉婷拉著思瑤。
思瑤撥開曉婷的手，獨自一人走回房間，曉婷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佩佩笑了一下，也跟在思
瑤身後走去，看到思瑤房門關上，佩佩愉快地回到廚房，正在切水果的玉堯沒理會她，佩
佩緊緊抱住了玉堯。
「不是嫌我煮的麵難吃，抱那麼緊做什麼？」玉堯沒好氣地說，嘴角弧度卻是上揚的。
佩佩側臉靠在玉堯背上，笑著回道，「不難吃啦，只是想讓表姐開心才故意那麼說的。怎
麼樣，我很機靈吧，讓表姐多少吃了點東西。」
「對，金貝貝最棒了，」玉堯動了動身子，「放開啦，這樣我不能做事。」
佩佩放開了玉堯，雙手撐在料理檯上，看著玉堯問道，「我問妳喔，上次妳在廚房到底看
到什麼了？」
「哪一次？」玉堯將一塊水果送進佩佩嘴裡。
佩佩張開口含進了水果，有些口齒不清地回道，「就上次曉婷姐從新加坡回來，妳擔心她
們吵架的那一次啊。」
玉堯洗了手，輕輕戳了一下佩佩的頭，「小孩子問那麼多。」
「我想知道嘛！」
看著佩佩一臉期待的樣子，玉堯壞壞地笑了，「我說不出來，但可以示範給妳看。」
玉堯輕輕推著佩佩往後退，直到她的背貼著牆壁，玉堯拉起她的手環抱住自己，放開一隻
手輕托著佩佩的下巴，看著佩佩傻傻嚼著水果，玉堯低聲問道，「一小塊水果也要吃這麼
久？」
佩佩將水果嚥下，雙眼直勾勾地看著玉堯緩緩靠近，輕輕吻上自己。
唇蜜的醇厚氣味和水果的清新香氣，在舌尖混合成一股誘人氣息，撩動著嗅覺也撩動著玉
堯的心，她吻得比昨晚更熱切了，佩佩也閉上了雙眼回應，夜晚微的涼空氣滿是蟲鳴，她
卻只能聽見越發沉重的呼吸。
佩佩放開了環抱著的手，沿著玉堯的上衣下襬探入，玉堯雙手抵在牆上，任憑一雙生澀的
手顫抖地在自己身上游移。
指尖傳來陌生的柔軟觸感，佩佩倏地張開了眼。玉堯雙眼微張，讀出佩佩眼裡的躊躇，從
上衣裡抽出佩佩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下，理解地說著，「別勉強，我可以等。」
溫柔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中，早已被點燃的某種情緒瞬間爆發，佩佩緊緊抱住玉堯，「但我
不想等！可不可以不要拒絕我？」
玉堯愣了一下，原來自以為是體諒的話語，在佩佩聽來竟是拒絕，她扶著佩佩的肩，讓她
看著自己，微笑著說道，「再等一下下就好，這裡不是屬於我們的，回房間好嗎？」
佩佩點了點頭，玉堯關上廚房的燈，牽起佩佩的手往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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