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婚離(4)
呼~好險趕上了
我只是想跟各位說
下一篇明天就會放上來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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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為什麼冷氣會壞掉！」
「哪有為什麼？時間到了就會壞啊。」
他想表達的是，為什麼就這麼剛好在要去拜訪那個該死的客戶時，偏偏車裡沒冷氣，
害他油光滿面去給人陪笑，誠意看起來整整少了一半。至於實際上到底有沒有誠意，只要
他自己知道就好。
「反正我昨天開的時候還是好的。」一名同事伸懶腰打了哈欠。聽他這麼說，張貿成
敢打賭，冷氣肯定是昨天就壞了。
「我說阿成，你看今天下班要不要開去修一修，不然主任遲早也會叫你去的。」
「不對，我不去就是你去，別當我白癡。」張貿成懶得再跟他們閒聊。他把貼在桌前
的待回電話通通撕下來，其中有幾個光是想到聲音就讓人頭痛，而他在下班前竟然得通通
聽過一回才行。
「怎樣啦？今天不順嗎？難得看你火氣這麼大。」
「還能怎樣！你知道那個『大老闆』最後要幾台嗎？兩台！上次誇他的時候說二十台
沒問題，結果今天就說先兩台試試看就好。飲水機是要試什麼？出來的不是水還能是什麼
！」
「當下你什麼反應？」
「我馬上問他父母祖宗十八代叫什麼名字，因為我要每個都跪下來感謝他們的大恩大
德。哈！真是萬幸！要不是他們一個生一個，最後生出這個混蛋，世界上就有兩台飲水機
賣不出去了！」
「哈哈哈！我沒錢也會說試試看就好，算你倒楣，花這麼多時間在那個人身上。」
「好了啦，不要生氣了。」
一股帶有水果味的香氣從他左側飄來，張貿成才剛轉頭，桌上就多了一杯冒著熱氣的
烏龍茶。接著抬頭發現上週剛來的新助理小姐正笑盈盈地看著他……呃，當然也可能是看
著大家。她把托盤緊緊抱在胸前，有點像抱布娃娃才會有的動作。
這間公司換得最勤的就是助理小姐了，幾乎可以說是每年的畢業生展示會，平均年齡
絕不超過二十五，長相也都維持在一定水準。
不過上一任助理倒是出現了點偏差，剛進來時就已經二十八歲，身材也是有點粗壯的
直筒型，可能是真的找不到人被逼急了。但張貿成卻跟這名助理相處得不錯，那女的甚至
還能一次搬兩箱資料，交代什麼事都能舉一反三、絕不拖延，讓張貿成非常放心。
其中最讓張貿成感激的一點，就是就算跟她交情再好，自己也不會有任何罪惡感。
之前有次為了準時下班幫簡伶琳過生日，匆忙中忘了把報價單傳給客戶，好險留下來
加班的助理有把事情處理好，處理完後還打電話來抱怨一番。講電話的同時張貿成意識到
簡伶琳正豎耳偷聽，但他內心坦蕩蕩，絲毫不覺得有避嫌的必要。
「好啦，不然下次請妳喝飲料。」他甚至故意提高音量，完全是平常跟哥兒們說話的
語氣，這樣的表現讓他還挺滿意的。
相反的，如果是眼前這種年輕貌美的小姐，張貿成就有點糾結了。明明只是平常心的
談笑，他卻老是覺得心虛得可怕，導致跟她們說話都不知該親切還是冷漠，說完還會想著
公事包有沒有竊聽器。有次他還真的將東西全倒在桌上，把包包每個夾層都檢查了一遍。
天曉得，光是拿起這杯年輕妹妹倒的烏龍茶，在簡伶琳眼裡說不定等同拿起女人的內
褲。
「哇！歆麗妳偏心耶，為什麼只給組長？我們呢？」
「我是看組長心情不好啊，你們要的話我再去倒嘛。」楊歆麗小步走回茶水間。
這群男人原本剛才所望之處都不同，等助理小姐一轉身，不管是光明正大還是斜眼偷
瞄，都合群地匯聚在同一焦點上。
「欸……你看那個屁股。」有人壓低聲音說。
張貿成沒有像色鬼一樣盯著別人屁股看，倒不是自己特別清心寡慾，單純是因為他之
前早就看過了，只靠想像就可在腦海播放完整畫面。
黑色的窄裙被繃得老緊，沒有半點多餘的空間，直到裙襬處才放鬆下來微微往外翹。
底下的白皙大腿光是看著都能感受到熱度，這時要是搭配絲襪就更有想像空間了，就像要
撕開外包裝才能吃到……
鈴鈴鈴！
「組長二線！」
他手一抖差點把接起來的電話再掛回去。
「喂？是的我就是！不好意思我正要打電話過去……好的！沒問題！明天就派人過去
，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掛上電話後他用力吁一口氣，認命把專注力放在該做的事上。可是每按下一個號碼、
每結束一通電話，他就覺得有什麼又更模糊了一點。
之所以會到這間食品設備公司工作，是因為新家離前公司太遠，他掙扎許久才決定離
職，然後花了兩個月才找到一份薪資和距離都能接受的工作。他沒有太多選擇，一切都只
能從頭開始，好在經理看他有經驗且願意努力，半年後就讓他當了組長。
但組長這個頭銜好像就真的只是頭銜，他做的事其實跟其他業務沒什麼差別。除了比
他晚進公司的新人外，幾乎沒有人尊稱他為組長，甚至有個菜鳥在喊了一個月的「阿成」
後才發現張貿成的身份，讓大家笑得直不起腰。
不過張貿成也沒有太在意，他向來就不喜歡使喚別人做事，也不認為自己的意見有什
麼獨到之處。他比較喜歡跟大家平起平坐，彼此不用拐彎抹角，做起事來反而更自在愉快
，這點也讓他成為公司裡人緣最好的主管。
也是只能原地踏步的原因。
看著表格裡一排排的客戶名稱，張貿成突然覺得這份名單好像永遠不會再變長了。這
個念頭沒有讓他太難過，頂多就是一點無能為力的落寞。
大學畢業剛出社會的自己，以為能像電影主角一樣為工作和理想拚上生命。最後他卻
發現自己根本當不成熱血沸騰的主角，只配當那種在旁邊露個臉的膽小鬼，遇到難關就躲
在英雄背後，等電影結束也沒人記得這個人做了什麼。
壞的事也好，好的事也罷，任何事要做到極致的程度有多難，他在這幾年已經體會得
夠徹底了。
把所有精力付出後只得到普通結果，一開始以為只是沒有好背景，再來就歸咎給運氣
，最後才承認是自己能力不夠，承認後就會覺得能維持普通都很了不起了，又何苦拿完美
來挫折自己。
他不想給自己和下屬太大壓力，只要保住這些到手的客源，偶爾開發一些新業績就很
滿足了。平平穩穩地賺錢、平平穩穩地待在這家公司、平平穩穩地過生活，這樣其實也不
算差，如果覺得平淡了，那就再做點小改變就好。
如果簡伶琳也能這麼想就好了。
身為一個男人，他不能光明正大承認這種想法，簡伶琳卻老是對現在的生活不滿足。
而且這麼認為的可能還不只簡伶琳而已，每次要見岳父母他都會緊張到肚子痛，背也很難
挺直，連勉強演出一個合格的男人都辦不到，特別是在岳母面前。
早在和簡伶琳交往時，岳母就曾明確表示過反對。只要遇到張貿成，她就會三不五時
重提已經問過好幾遍的問題，像是現在薪水多少？什麼時候打算買房子？在單親家庭長大
會不會很辛苦？用意就是在提醒張貿成，自己辛苦栽培出來的女兒嫁給他這種男人，簡直
就是顏面掃地。
這點在結婚後還是沒改變，不管他是坐著還是站著，岳母都有辦法由上而下打量他。
他都懷疑岳父那標準的端正坐姿是被岳母訓練出來的，因為每次只要張貿成的姿勢有點放
鬆懶散，岳母就會用睥睨的眼神盯著他，好像光從這樣的小細節就可以證明他是個沒出息
的男人。
就因為他是男人，處在這種停滯不前的現狀，承擔的壓力永遠比簡伶琳更沉重。
再五分鐘左右就到了下班時間，準時下班是這間公司的一大福利，所有人都開始整理
桌面，有的甚至已經收拾好在滑手機，只有張貿成不慌不忙，繼續處理下禮拜在做也行的
銷售報告。
他沒有這麼想回家。
這不能怪他，就算自己確實比較嚮往平穩的生活，也不代表他不會恐懼一成不變。
每個晚上閉眼、每個早晨睜眼，都會想到這樣的日子要一直重複到盡頭，他就很想找
個什麼狠狠揍上一拳。人生這麼輝煌的詞，他卻用得如此平庸，連看到選手擊出漂亮的全
壘打，也會覺得別人可以活得這麼精彩，自己卻像那顆飛遠的球，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渺
小。
而那個睡在他身旁的人，對這些煩惱一點幫助都沒有。
每天回家只能聽簡伶琳抱怨下屬和主管又做了什麼事、批評那些高高在上的老師，講
到激動處根本就像是直接在對張貿成開罵。
由於發生頻率實在太高，張貿成有時連內容也沒想仔細聽，只是用「對啊，真的很過
份。」、「他們以為自己是誰啊？」等萬用句帶過。他不想把簡玲的壞情緒加進自己這裡
，因為要是搞得自己真的心情不好，他可是沒有發洩餘地的。
「誰叫你平常沒有魄力。」、「為什麼不努力一點當別人主管？」、「做這麼多薪水
又沒有有變多。」、「我的工作比你還累。」
到底有誰在低落的時候聽到這些話會振奮精神？
沒有人比簡伶琳更擅長扒開自己傷口，因為只有她最清楚傷口在哪。以前努力了解彼
此是為了更加親密，現在卻是用來精準踩對方一腳。
最該依靠的人無法依靠、能休息的地方無法休息，這麼早回家又有什麼必要？
「組長，我先回家啦！」指針剛對上整點，一個菜鳥業務在經過他身後時朝他椅子輕
拍一下。
「喂，你偶爾也加班幾分鐘做做樣子好不好？」
「不行，我還要回家換尿布咧。」菜鳥不理會張貿成的建議，腳步輕快往打卡鐘走去
。他上個月才喜獲麟兒，聽說是未婚懷孕，所以結婚五個月就當了爸爸。
他突然驚覺，如果說準時下班是愛家的表現，那一拖再拖的他會不會被人看出事有蹊
蹺？
今天乾脆就早點回去吧。艱難地做了決定後，張貿成這才開始收拾桌面。
「那個……組長……」剛才已經離開的菜鳥又回來了。
「什麼事？」
「我剛剛被主任逮到了，要我現在把車開去修……」
只消聽這一句話，張貿成就明白了。
「好啦！好啦！我幫你去，你就趕快回家聞大便好了。」
「真的太感謝你了！組長，哪天要是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我一定會挺你到底的！」
「還詛咒我啊？快給我滾！」
幾分鐘後，他坐上那台從早上就悶熱不已的車，做著所有人都認為倒楣的事，心情卻
沒有因此差到哪裡去。
因為至少在這個地方，有人感謝他，還有人需要他。
「今天會比較晚回家。」
跟上次隔了五天，應該不算太頻繁吧。
張貿成只是複製貼上之前傳過的文字，反正要是簡伶琳不相信，寫一篇百字的文章也
沒用。而且自從被簡伶琳說是心虛才會找一堆藉口後，他就決定只要簡伶琳不問，自己就
不解釋半句。
結果車比預計得更快修好。張貿成跟修車師傅多聊了幾句，還順利得到師傅的保證，
說下次兒子開的餐廳有需要採購新設備的話，絕對會第一個找他。
離開修車廠後他心情不錯，回程故意把冷氣開到最強，開著窗分享一些涼意給悶熱的
街道。
在等紅燈時，一對男女的機車正好停在旁邊，他們看也不看免費贈送冷氣的張貿成。
女生緊緊抱住男友的腰，那男的轉頭不知說了什麼笑話，女孩子的笑聲闖入他身處的空間
，張貿成按了按鈕把車窗關上。
他突然也好想講笑話給誰聽。
距離上一次簡伶琳因他說的話而笑，是在昨天的婚禮。也就是說頻率大約是二十四小
時一次，在昨天的電梯事件後，接下來很可能會刷新最高紀錄。
你變了。
就算簡伶琳到現在都沒出口譴責，每句話卻都是這三個字的延伸。
其實不用簡伶琳跟他說，張貿成也能感覺到自己的改變。以前自己總是要求每一句話
都要讓簡伶琳笑出來才算合格，有時簡伶琳還會叫他閉嘴，因為笑個不停害她沒辦法專心
做事。但現在他很清楚地意識到，他明明比以前更希望看見簡伶琳的笑容，卻在對話開始
前就先筋疲力盡。
錢、工作、父母，還有不確定的未來，這種和以前截然不同的話題，不知不覺就取代
那些愚蠢卻簡單的煩惱。提到這些話題時，最後能愉快收尾已是萬幸，實在沒有多餘心力
錦上添花。
而且也只有在說到這些話題時，他才知道自己和簡伶琳的想法竟如此不同，視為習慣
的讓步也變得艱難，他好幾次差點說出不可挽回的話，可是一想到簡伶琳會有什麼反應，
最後還是只能以認輸收場。
種種因素累加造成他的改變，他變得沉默、變得不輕易妥協，也不再把每分每秒都獻
給簡伶琳，這些他都不否認，但要說這是不愛的表現，也未免也太過苛刻。
因為再怎麼想，他好像都沒有其他答案。
他確實是愛簡伶琳的。
又一個紅燈。這次他停在一間蛋糕店旁，大概是有什麼活動，店門外排起了長長的隊
伍。張貿成找到停車位，下車跟著人群一步一步朝門口邁進。
雖然幾秒前他才列出對簡伶琳的所有不滿，但想到簡伶琳一個人在家的身影，還是讓
他有了想補償什麼的心態。總之當他手上提著那盒就算做了促銷還是貴得要命的櫻桃巧克
力蛋糕時，內心總算變得比較踏實一點。
其實他也不算變太多，對吧？
等他把車子開回公司再回到家，已經七點多了。搭電梯時他一直在思考要用什麼方式
把蛋糕拿出來，看著顯示的樓層越來越接近，他竟然有點緊張起來了。
「我回來啦！超累的！」門才開了一道縫，他就用有點過頭的音量地朝裡面喊。
沒回應是正常的，簡伶琳鬧脾氣時不說話比說話還要恐怖。張貿成深呼吸給自己打氣
，但當他完全打開門時，那個深呼吸的用處就變了。
家裡沒人。
鞋櫃裡沒有簡伶琳的鞋子，張貿成往裡面走查看了客廳和房間，依然沒見到半個人。
最後他拿起手機，最新一條訊息仍然是自己那句：「今天會比較晚回家。」而且還已讀，
這下他才真的確定自己是個笨蛋。
簡伶琳當然有沒告知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的紀錄，類似的事並不是第一次發生，只是
他跟簡伶琳不同，自己並不是很在意這種事，也早習慣了。
那他現在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張貿成的手握成了拳頭，提袋發出沙沙聲響，他得再多深呼吸幾次才能克制想把蛋糕
往牆上砸的衝動。
他告訴自己，大概是因為工作太累了，也可能是因為他手上正提著蛋糕的緣故。
不然就是他真的變了。
所以呢？到底是為愛忍耐一切的男人比較沒種，還是不願意為愛忍耐半點的男人比較
可惡？
秒針走動的聲響提醒他注意時間，現在是七點四十五分，出門一趟已是綽綽有餘。他
從通訊錄找到名字，想也沒想就撥了電話。
簡伶琳，妳知道嗎？妳要多晚回家，我都不在意，因為我也沒打算在這裡等妳。
張貿成耳朵貼著冰冷的手機螢幕，把門甩上朝電梯走去。
「喂？等一下有空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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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 00:27,
6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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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 00:27, 1F
謝謝你想知道！！
推
04/14 08:50,
6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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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4 08:50, 2F
我就當作你有被騙到好了(滿意
※ 編輯: PAFFEE (112.105.223.46 臺灣), 07/23/2020 15: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