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暗示
「妳竟然沒陪在小愛旁邊？」
「說她想獨自靜一靜的是妳好嗎！」
激烈爭吵聲中，我在遠誠愛的耳邊輕語。
「我該勸架？」
「你傻啦，始作俑者是你，還想火上加油嗎？」
說的也是，但她們似乎快打起來了。
「妳們倆別吵了，大哥哥並沒有要以我為人質要脅妳們，
他還說我們可以在古堡內長住。」
遠沉香與夏秀芳的視線，由彼此身上移開，帶著冰冷，挪移至我的臉上。
「你究竟有何意圖？」
何需多此一問，我解釋妳們會信嗎？
「既然花了這麼多的力氣，也沒能殺死我，
是時候讓我們好好思考，該如何共存於這屋簷下。」
我走向大廳中央的長桌，展開古堡的平面圖。
「身為唯一的男性，必然有當條看門狗的覺悟，
前院、長廊，以及書房與臥房，劃入我的守備範圍。
古堡右後方的尖塔，自古以來就是夏秀芳的地盤，
小愛，沉香，剩下妳們兩個還沒選，請放心，
這地方很大，怎麼選都有辦法老死不相往來。」
長桌對面的夏秀芳，站我左方的遠沉香，在我這段話結束後仍一語不發，
面無表情看著平面圖，只有遠誠愛的嘴唇輕微上揚，或許我該慶幸，
縱使她是輕蔑嘲笑，也好過我伴著三尊雕像。
就在此時，唯一會笑的那尊雕像動了，我左後方的遠誠愛，按下她右手旁邊的鈕，
自動輪椅慢慢往前，直到與我並肩才停止，接著她勉力起身，在雙腳稍微能支撐時，
才把兩手往長桌一放，整個人站得直挺挺，只有頭微微低垂，似乎在瞧著桌上的平面圖。
我本想再談笑幾句，緩和緊繃氣氛，但雙眼看不見的遠誠愛，
做出這極不尋常的舉動，讓頗為在意她的我，突然能感受到她想傳達給我的訊息。
無暇思索，我右手猛力往桌子一拍，古堡的平面圖被震得飄起來，
但隨即出現的縱橫數十道雷光，讓圖瞬間化為紙片，一道迅捷無比的身影，
從漫天飛舞的雪花之中閃了過來。夏秀芳的迅雷運行至極限，
我完全跟不上她的節奏與速度，瞬間能反應的就是破船訣第一式，孤帆隻影懸江心。
在右臉頰和左肩被雷光各削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後，破船訣第一式的黏勁，
終於把夏秀芳剩餘的數十道發散雷光，全都吸至我左掌的掌力範圍，
而她也發現在我的掌力籠罩之下，無法飄然遠退，只得右掌勉強蓄勁，和我左掌對上！
然而殺招此時才至，埋伏另一側的遠沉香，拿在手中，
我一直以為她是要於圖上，劃分她領域的那隻筆，原來是想奪我性命的暗器。
擅長箭術的遠沉香，在精準度上的天份無人能出其右，若她以甩手箭的方式，
必能讓這隻價值兩百二十五元的飛龍牌精鋼自動筆，
刺進正和夏秀芳比拼掌力的我的左太陽穴。
筆卻以旋轉方式劃出一道圓弧，圓弧終點是我的眉心，走直線與劃圓弧的差距，
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反應，若狠一點，我可以用黏勁把內力遜我不少的夏秀芳拉扯過來，
讓她來擋這一筆之厄。但我深怕勁力控制不當，把她拉進懷中，
會演變成大叔性騷擾小女孩的事件，不想為老不尊的情況下，
我只把兩人的掌力牽引至一旁，震起桌上那本常用來蓋泡麵的微積分，
讓只專心練箭，上課卻一直轉筆的遠沉香，其攻勢被她最感頭疼的課本給化解掉。
「小愛，妳為什麼要袒護他？」
確實如此，她上前的詭異舉動提醒了我，而站起她嬌弱的身子，
更是為了擋在我與遠沉香之間，迫使她只能以圓弧軌跡發射暗器，
讓這相互配合的殺著出現了時間差，最終功敗垂成。
「大哥哥，你別向我道謝，我會幫你，
是因為你若被殺死，就沒人能救秀芳姊姊了。」
「甚麼？」
此時的我感覺到，夏秀芳的手掌如火灼般熾熱，
原本與我相持的掌力急速轉強到開始壓著我快透不過氣，她的瞳孔持續轉紅，
似要滲出鮮血，臉色卻變得極度蒼白，雙膝最終一軟，
以半跪的姿勢在長桌上微微顫抖。我的右手食指趕忙使出破船訣第二式，
滿目瘡痍三斤釘，在夏秀芳的右手腕、右臂彎及右肩各點一指，
把她的掌力往旁一彈，同時我左掌猛力向上一提。
兩聲巨響，夏秀芳帶著烈陽藥力的掌勁，被我卸往一旁，
在長桌上擊出一個大洞。另一聲巨響是我為了不傷到她而把左掌往上，
但倒楣透頂，掌力竟不偏不倚打中位於長桌上方的吊燈，我只得整個人迅速竄出，
抱住幾近癱軟的夏秀芳，滾到長桌的另一端時，燈已砸至她剛才的位置，
接著一聲慘烈的爆裂聲，長桌終於不堪這連續摧殘而斷成了兩截。
「你快放開她！」
雙手緊抱著遠誠愛的遠沉香，在滿目瘡痍的大廳，冷冷瞪著我。
「吊燈砸下的瞬間，妳選擇抱住小愛後退，
不就代表妳是相信我會救夏秀芳嗎？」
「誰會相信你，那是因為小愛靠我比較近，
而我一個人，怎可能同時救兩個人？」
「既然妳一個人救不了兩個人，不就只能選擇相信我？」
我由掌心，把一股綿密氣息，緩緩傳入夏秀芳的體內。
「她吃下的烈陽沒有妳多，但她練的是劫陽門內功，
和烈陽這類藥物極度相斥，很容易出現反噬的情況。」
「那該怎麼辦？」
「一是繼續服藥，再也不用劫陽門的武學，等於武功盡廢，
而且這樣吃下去必然會成癮，愈陷愈深。」
「另一條路是戒掉嗎？」
「只要仍有依賴藥物的心態，永遠也戒不掉。」
夏秀芳體內微弱的劫陽氣息，在我以內力不斷刺激之下，慢慢活絡起來，
瞧她臉上氣色逐漸紅潤，呼吸轉為和緩，我才正欣喜只要再一陣子，
她就能暫時撐過這次藥力反噬的難關，一陣冰涼的氣息由長廊滲入，
逐漸籠罩住整個大廳，陰冷的女子聲音緊隨而至。
「聖塵座下三弟子拜山，古堡主人可否賜見？」
我眉頭一皺，自從繼承人的事件之後，加上老師把古堡送我，
他們就再也不肯踏進這裡一步了，怎會於此時一起來訪？
「沉香，快把秀芳和小愛都帶進我的書房，
不論發生甚麼事，都千萬別開門更別出來，
若秀芳的氣息轉弱，妳再視情況以內息幫她。」
事態緊急，遠沉香只得先放下對我的敵意，緩緩點頭，把遠誠愛扶上輪椅，
再抱起夏秀芳，三姊妹進到我的書房，準備關門時，小妹妹突然叫住我。
「大哥哥，這東西給你，若等下動手，記得把它放進耳朵裡。」
是個精巧的無線耳機。
「古人好客，倒屣相迎，閣下尚未找到鞋子？」
冷笑話，陰寒氣勁，找件毛衣還比較實際。
「門哪擋得住不速之客，又何需相迎，
你們都給我爽爽快快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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