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裝箱(3)
(5)
「那女孩和你是甚麼關係？」
「我也不知道，當時的我只有九歲，
老爸突然把她帶回來，說是某個阿姨的女兒。
而媽那一陣子也不知發甚麼神經，失蹤好幾個月，
老哥又剛進軍校，照顧女孩的工作就落到我頭上。」
江欣雪聽了這段話，
臉色登時溫和許多，她恢復原先的坐姿，
而早餐剛下肚的效應，也逐漸使她的臉轉為白裡透紅。
面對這樣的女孩，我有些按捺不住，於是編個上廁所的理由，
起身離開客廳，往通向後院的長廊緩緩步行。
長廊的兩旁，是各式各樣的箱子，
幾乎都已裝滿我老爸的物品，但只要能找到合適的，
我十分樂意，立刻將那箱子裡的東西倒得一乾二淨，
以騰出最恰當的空間，不偏不倚裝入江欣雪這個美女。
但是裝美女的箱子，實在不容易找，
透明的水晶玻璃箱，可以與美女的剔透膚質相輝映，
但會喪失神秘感，以及大為減損拆箱時的好奇心與刺激感；
雕工精緻，略帶薰香的木箱也不錯，只可惜木屑易刮傷肌膚。
箱子的尺寸也得詳加考量，
所以我才會在剛見面時，就測量出她的身高三圍及罩杯。
畢竟裝美女可不是在灌香腸，不能硬塞進太小的箱子裡，
但若是放進過大的箱子中，就會因為些微的移動，
而破壞了我原本精心為她設計的姿態。
只不過我繞了這大房子一圈，
面對數以千計的箱子，最後也只得輕輕嘆口氣。
沒有預先計畫好，就會讓人過於期待運氣與巧合，
實在不該再浪費時間，應該趕快打電話給箱子公司。
走回客廳的我，正準備拿起電話時，
江欣雪似乎在專心凝視某樣物品，所以沒察覺到我。
我心想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如等會再訂購箱子吧！
現在先用麻繩將她綑起來，等箱子送來，重新再打包也行。
我就像個鬼，無聲無息飄到她的身後，
心中計劃著，左手扼住她的咽喉，右手則順勢奪鎗，
就在這閃電作戰開始的瞬間，突然一陣音樂響起！
嚇得我往後重重一跌，
還撞倒了一個畫有史努比圖樣的皮箱。
江欣雪回過頭來，剛好和摔得極為滑稽的我，
在這尷尬的情境下，面對面過了好半晌。
行動徹底失敗，我感覺自己面紅過耳，
但江欣雪的臉竟也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在我慢慢爬起時，
她還用手輕掩著嘴，一副小孩做錯事被抓包的羞怯樣。
「對，對不起。」
「沒關係。」
「我不只害你摔倒，而且還…」
「沒關係，真的。」
江欣雪的臉上，
有著感激我如此大方的神情。
本該是被害者的她，竟向我這加害者連連道歉，
我除了苦笑之外，又怎能不原諒她呢？
「你離開後，我看到這個透明的水晶盒，
突然覺得有些眼熟，哦不，這樣像是在辯解，
說成是自己的東西似的，對不起，對不起，
我沒經過你的同意，擅自打開了它。」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
像江欣雪這樣優秀的女孩，
她慌亂的神情，平常想必不容易見到，
本該好好欣賞這幅美景的我，卻始終無法定下心神。
「這是個水晶音樂盒，我個人覺得它已入魔道。
箱子，就該有箱子的樣子，要符合能裝進去，
就能拿得出來的第二原則，但這音樂盒，
卻是個完全無法拆開的箱子！」
「不，它能裝進音樂，就也能在你打開時，
釋放了音樂，而且還附加一種熟悉的感覺。」
我聽完江欣雪這句話，心一狠，
左手拿起水晶音樂盒，用力往牆上一砸，
清脆的破碎聲響裡，伴隨著江欣雪的驚聲尖叫！
(6)
不速之客，似乎就喜歡接二連三到來。
一個人悶在家裡太久，多點不速之客來熱鬧一番也不錯，
只不過來到一百多個，將客廳全都站滿，似乎就太多了點，
這樣縱使開Party，食物會不夠吃，跳起舞也沒辦法轉大圈圈。
而且這群傢伙的穿著，頂多只能參加化妝舞會。
清一色迷彩軍裝，還以半圓形的陣式將我跟江欣雪包圍，
前排傢伙用像是步鎗的玩意，瞄著我全身可以被打穿的部位。
更糟的是，他們嚴重影響首位不速之客的情緒。
江欣雪擋在我的身前，雖然一六五公分的她，至少矮我半個頭，
鎗法如果夠準，我的眉心仍會遭殃。不過從她接下來的激烈言語，
我觀賞她背後迷人曲線之餘，也強烈感覺到她想保護我的誠意。
「把鎗收起來，退出去，你們這是擅闖民宅！」
「江家檢官，因為我們在外頭聽到尖叫聲。」
「他只是不小心打破玻璃櫃，而我被嚇了一跳，
並不需要你們這樣的大陣仗，全部退出去！」
「對不起，江小姐，恕難從命！」
我不需用眼睛瞧，光聽語氣與稱謂的改變，
就可以猜測這場衝突已箭在弦上。趕緊把握所剩不多的時間，
仔細目測江欣雪，腰圍的尺寸，這部位常常比胸部更難測得準，
我懷疑她這洋裝與裙子並不是很搭配，徒然增加了一兩吋，
或許她只有二十三腰？ 可能，還是要抱她一下才知道。
江欣雪突然動一下，正打算伸手的我嚇了一跳。
「你們都看到了吧，這是七彩官階證，
足以讓我命令所有的行政單位與我配合。」
「江小姐，對不起，我們是軍隊，
並不屬於任何的行政單位。」
「你，你們…」
江欣雪退後一步，微微靠在我身旁，
我趁機用左手輕摟她的腰，她則用右手握住我的手，
轉頭對我微笑，示意我別緊張，她會努力控制住場面。
「江小姐，妳再不讓開，我們只好連妳一起射擊。」
「你們可以試試看！」
傻女孩，他們真的會試給妳看！
「江小姐，妳何苦護著一個變態殺人犯？」
「變態殺人犯？」
「妳身後的那個陸傲雨，就是十四年前，
犯下十幾起『箱屍命案』的兇手。」
江欣雪轉頭瞧著我，
我沒點頭承認，也不打算出言否認，
被人用這種眼神瞧的時候，我只喜歡淡淡一笑，
而我同時也在猜這群人到現在還不動手的理由。
「請你挾持我。」
江欣雪在低語。
「快挾持我，然後逼他們退出去。
只要爭取到時間，我就能命令警方來。」
挾持她？ 那意味可以放肆對她上下其手，
以觸覺來瞭解所有我可能估錯的尺寸，這實在太誘人了！
我用盡全身全靈的努力，才壓住這誘惑對我的強烈吸引力。
「我，不想挾持妳。」
「你要聽話呀。」
江欣雪用著似乎在安撫小孩的語氣，
說出的話，卻連連被鎗的上膛聲給打得七零八落，
但這場聲音戰鬥的勝利者，卻是如枚硬幣落地的清脆聲響。
隨著發出那聲音的物品滾到了客廳的中央。
「萬花筒勳章！」
「這就是傳說中的萬花筒勳章？」
軍人們一陣騷動，後排的人也拼命擠到前面，
一睹那發出奇幻光芒，似乎有千萬種顏色在流轉的傳說。
直到一個像是隊長的傢伙，發出如夏夜雷鳴般的命令，
在差點使我的玻璃箱櫃出現裂痕前，走了個一乾二淨。
我撿起勳章，轉頭瞧著江欣雪，
她滿臉的疑惑，但立刻被不快的神色掩蓋。
「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我笑了笑，並不打算回答。
或許這時該拿起紙筆，記錄下我對她的側寫，
有第一名情結的她，必然認為自己的想法永遠正確，
如果要反對她，最好還是先把她裝進箱裡，等她無法反抗時。
再向她表示一些不同的意見才比較安全。
只不過，我更不希望才剛修正好尺寸的貴重物品，
還沒裝箱就先在眼前變成個蜂窩。二十三，這數字好，
興奮之餘也有些苦惱，因為愈好的物品，箱子會愈難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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