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諸侯之棋 第十四話(3)
(3)
一離開高家塔,我往著文蘭高中的方向急奔,
雙腳不斷挪移,並不影響左手在控制面板上的飛快操作。
本部小說在第一話與第二話,是以第一人稱筆法寫下,
或許是為我這不中用的主角,多增添一點存在感?
那重返第一人稱的這個小節,
庸俗的我,是否也該譜些像樣的歌曲?
心分二用,是我屈指可數的專長,
對經常在打電動時講電話,或會議中打報告的我,
在跑步時努力執行使棋子轉換的複雜程式,除了可以驗收,
近來積極復健的成果,也含有某種動靜合一的新鮮感受。
「似乎都已順利運作,程蘭芸帶來的病毒,
幸好沒影響這部份的進行。不然若是失敗,
擔下這一長串快寫到天邊去的罪名也就罷了,
還要面對那最令人受不了的少女眼淚。」
呵,為何複雜的計劃已然一一成功,
我仍設想失敗後的狀況,無數霉運堆積而成的人生,
已潛移默化了我,開始依循著嘉德橋市長的話語在行進。
「悲觀,就是一種穩紮穩打的遊戲,
在這場遊戲中,你不會輸,反而可能得到利益。
只有抱持著這種人生觀,你永遠不會失望,
因為已經設想到在最壞的情況中該怎麼辦,
在較好的情況出現時,人生中就輕鬆得有如兒戲。」
背負著殘疾而出生,承受病痛與佝僂的外型,
為了讓父母感覺這病並不影響我,我拼命於學業與工作,
總盡量表現和常人一般,遺憾的是,和這世上的人來往,
似乎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我就是個有殘疾的人。
宇文學妹是好女孩,我卻始終無法順她的意,
反倒喜歡跟她唱反調,呵,我想就是因為她實在太過美好,
總是在無形當中,彰顯著我的醜陋,而且更糟糕的是。
「長得醜,日子一久,就連心也醜了。」
我的醜及兇惡,還有帶刺的言語壓迫著她,
而她的家世、良好的禮儀與氣質,以及在一群女孩們當中,
能被人一眼瞧見的美貌,則是她讓我自慚形穢的回敬方式。
很多女孩都曾讓我產生強烈的自卑感,
只是這次我不想再逃避。縱使我很清楚打從一開始,
宇文珊是為了探查我是否有起生回生的能力,而接近我;
為了讓我能心甘情願救這群女孩,而討好我。我仍與她朝夕相處,
既然她很會察言觀色,愛演戲,也很有演技,那我也稱職一點,
不去思考虛情假意占了比例多少,只專心一意把這場舞給跳好。
「只要音樂還響著的時候,總之就繼續跳舞啊,
不可以想為什麼要跳什麼舞,不可以去想什麼意義,
一但開始去想這種事情時,腳步就會停下來。
所以腳不能停,不管你覺得多愚蠢,都不能在意,
應該有一些東西還不太遲,能用的東西也要全部用上。
你確實是累了、疲倦、害怕,任何人都有這樣的時候,
覺得一切的一切好像都錯了似的,所以停下腳步。
不過你還是只能跳舞,而且要跳得格外好,
好得讓人家佩服,所以跳舞吧,只要音樂還繼續響著。」
我就是以這樣的步伐,跨越了那道牆,
回到文蘭的校區,湖心亭頂的營火引導我走往湖畔,
我在湖邊以手掬著湖水,洗淨滿是沙塵的臉。
有趣的是,長時間的奔波與忙亂下,
我早已忘記,臉上依然是程蘭英的那份俊秀,
火光映照的湖面,也沒能讓我因湖中倒影而發現自己不再醜陋,
因為我仍下意識,維持醜男洗臉時不太照鏡子的壞習慣。
但踏上橋的瞬間,我挺直了腰桿,
因為我花了半年的時間,才把彎曲的脊椎拉直。
每一個踩在橋面上的步伐,我不再因害怕痛楚而虛浮,
因為我耗費兩年的歲月,才將體內的腐敗的膿血給去除。
「我必須感謝我的宿敵程蘭英,
他在現實與虛幻,都不停派遣各類的女孩來羞辱我,
幫我鍛造厚如城牆的臉皮,體會上善若水的情懷。」
經過橋中央的湖心亭,我執行一個小程式,
讓左手腕出現白色的機械錶,接著快速上好了發條。
「我也要感謝我的摯友高崇歡,
乍看之下完美且良善的他,卻默默利用著夏秀芳,
而不肯把話說開的態度,讓依戀他的小女孩一直延誤醫療,
這使我終於能跨越背叛朋友的藩籬,且絲毫沒有一絲愧疚。」
在離開橋的時候,我執行另一個小程式,
讓一條淡咖啡色的圍巾,環繞於我制服衣領下的脖子,
另一條米黃色的圍巾,則握在我那已沒知覺的右手掌中。
營火雖暖和,稍有些距離仍微感涼意,我想我的副會長,
嬌弱的宇文珊應該需要它,況且邀約女孩總該帶點甚麼。
雖曾有數以百計的邀約失敗,
但我很清楚這次的成功率必然超過百分之百。
即使突然冒出一堆阻撓我的負面因子,經由校正演算後,
沒有鮮花在手就膽敢踏進保健室的我,也絕對不會失敗。
花的種類不重要,花的朵數也不重要,
其實有沒有花也不重要,只要你對她而言是重要的就好。
所以我喜歡笑了,所以我不會再說任何一句的喪氣話,
所以縱使看見保健室空無一人,只有白床上的紙條,
以及寫於其上,留給我的那字字娟秀。
「丁一學長,我知道你不喜歡女孩向你說感謝的話語,
更討厭女孩向你道歉,所以我這次就任性地告訴你,
我無法與你一起參加,我們籌劃已久,也期待許久的祭典。
學長是個特別的人,或許說是奇妙的人更為貼切吧,
我很清楚自己的虛偽性格,在和夏秀芳的相處之後,
我更時時提醒自己,要真誠面對身邊的所有人。
但只要我待在學長的身旁,虛偽這東西就彷彿不存在,
因為學長雖愛胡鬧,卻每次都把我的虛偽當真,嘻,
或許應該說,學長總是努力把我的虛偽變成真的。
但無論學長為了我的漫天大謊而拼著老命,
在學長的身旁竟都感覺不到任何的辛苦與痛楚,
只有逗我開心的針鋒相對,伴隨我活過那一頁頁倒數的日記。
這就是學長對我溫柔的方式嗎,若不是我一廂情願,
就請容我把那份相思之情,寄託在恨不生逢時,日日與君好,
以代替我不願與你分離的淚水,成為給你的最後溫柔。」
所以我看完紙條後,心中雖然是這個想法。
「或許每個人,甚至連我,
都不自覺高估她那嬌小的軀體裡,
還能再有那麼一絲絲的生命力,
足以讓她撐到這個世界的日落。
或許我不該再為了甚麼去奔波,
而只是默默陪她身旁,緊緊握住她的手。」
但在微微一笑後,說出口的卻只是這些話。
「前兩句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那應該是老男人先死才對吧,妳這十足的引用錯誤。」
當我發現到系統竟然容許登出時,
已在這舉目皆白的保健室,呆坐了好一陣子。
我最終沒有踏出這個小房間,更別說會再度前往湖畔,
因為淡淡火光映照我身旁女孩,那三分精明七分嬌美的臉,
和語笑焉焉時不停晃動的側辮,已先行銘刻在我的腦海裡。
就如同我和她一起駐足於那即將到來,
從天而降的華麗祭典煙火之下,是因為妳們都相信會這樣,
所以此時此刻要離開系統的我,也仍要笑出在妳們眼中,
彷彿豺狼得逞的表情,並維持著往常那欠揍的語氣。
「放心吧,一定會成功的,
因為今天,是我的光榮紀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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