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諸侯之棋 第九話(4)
(4)
高家財團經營的醫院，在近年來的合併與擴充下，
已然成為高家根據地所在的這座城市裡，規模最大的醫院，
控制住下游，上游的醫療用品及藥品的製造，就更容易壟斷。
高崇歡住進醫院的VIP室，已有九個多月，
財團由醫療這部份進行大量斂財的情況，他也看出些端倪，
但如今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他也無法為此做些甚麼。
高廣嶽的喪禮一結束，高崇歡的二叔高嵩義，
立刻針對諸侯棋的敗北，以及偽裝禮儀公司潛入宅第，
有辱高家門風等，開了檢討大會，一反平日集團開會的冗言充斥，
這場會議中的每句話，刀刀都想把高崇歡砍到見骨。
面對已無可挽回的局勢，高崇歡決定先吐一口血，
接著立刻被送進醫院靜養，丁一則留下來扛起所有的責任。
「各位提出的指責，都確有其事。但也如剛才所見，
高崇歡得知老總病危時，已然心力交瘁，身體狀況極差，
他只得將諸侯棋的重責交給我，但我卻負其所託，
擅離職守，偽裝禮儀公司人員闖入高家的宅第，
雖是希望藉此表達我對高家的忠誠，但這等拍馬的行為，
間接導致諸侯棋的敗北，個人提出辭呈以示負責。」
高崇歡想起這接踵而至的變化，不禁嘆口長氣。
「年輕人，還大好前程，怎麼可以在那邊自憐自傷？」
高崇歡轉頭一看，房門被一個坐著輪椅的人推開。
「當初就跟你說過，待過高家這麼久的你，
冒然加盟宇文家，一定會被整很慘，你就不信。」
來的人正是丁一，他微微一笑。
「我確實被整了，不過這次是大割草，死的不只我，
而且還是最後一個死的，哈，所以我說人永遠都有機會進步。」
「搞到都不能走，虧你還笑得出來。」
「你還比較辛苦，只能在醫院龜著慢慢等機會
哈，當初好像是我想的茅招，真抱歉。
而我這是老毛病，跟這些事沒甚麼關係，
而且再過一陣子就又能走了。」
丁一這算是說謊，因為當時的他根本沒想過，
自己還有能再站起來的一天。但他認為和高崇歡之間，
那黑白分明的命運頗為合理，高崇歡由於出身貧賤，
而磨出的健康身體與強韌意志，遠遠勝過那些含金銀湯匙，
養尊處優的富二富三代，這或許是白手起家的高廣嶽，
會屬意高崇歡的原因，而且他的堅強之中還帶著細膩體貼。
這次的犧牲，丁一有完成一件最重要的事，
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但高崇歡的路才剛要開始。
而且丁一也很清楚，不該讓這個未來即將發光發熱，
成為某種偉大形象的傢伙，有著對自己虧欠的感覺。
所以丁一這次與高崇歡閒話家常後，
轉身離開病房，直到坐輪椅出院返家，在往後的數年裡，
都很少在與高崇歡聯絡。但神時常在幫你超渡掉一扇鐵門時，
也送上有著細緻雕工的窗，丁一在病房外與一個小女孩擦身而過，
仍在思索的他只閃了一眼，並未讓夏秀芳的形象，刻劃進腦中。
「崇歡哥哥，好久不見。」
「秀芳，妳怎麼來了？」
高崇歡頗為訝異，自從進入高家財團，工作忙碌以外，
再加上爺爺若有似無的暗示，使他也確實減少去文蘭育幼院的次數，
其後隨著爺爺過世，住院避禍，應該一年以上的時間沒去拜訪了。
瞧著眼前年紀雖增長，身形卻反倒消瘦不少的十歲小女孩，
還用著關切的眼神望著他，裝病的高崇歡有些過意不去。
「我拜託認養我的監護人好一陣子，她才願意讓我來。」
「有人認養妳？ 院長同意的？」
夏秀芳點點頭。
「崇歡哥哥太久沒來育幼院，所以才不知道這些事。
半年多前，突然來了不少人，他們用一些儀器貼在我們身上，
後來大部份的女孩子，就被大車子一輛接一輛給載走了。」
「那男孩子呢？」
「隔幾天又來了另一群人，把大部份的男孩子載走。
最後只剩下我和幾個人，被分別安置在寄養家庭裡。
我一直希望能來找你，就是怕你回到空蕩蕩的文蘭，
會嚇一大跳，而且這樣的話，你也不知道我們去了哪裡。」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高崇歡稍微思索了一下，
直到過了好半晌，他才回神看到夏秀芳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他。
「妳那個監護人呢，竟然沒陪妳來？
怎麼可以讓才十歲的女孩獨自出遠門？」
夏秀芳的眉毛一豎。
「十歲又礙著誰了，我為什麼不能自己來？
我看得懂字，也會坐車，不認識路也能上網查。」
這樣的狀況，這樣的監護人，高崇歡也不是笨蛋，
怎麼可能在她生氣時，還跟她糾纏這無聊的問題，他笑了笑。
「那妳願意讓我認養嗎？」
這句話讓夏秀芳的不悅表情立刻產生變化。
「我打算再過幾天就出院，我的房子雖然不大，
但還有五六個空房間，妳可以隨便挑一間。」
「崇，崇歡哥哥，這是真的嗎？」
高崇歡伸出左手拿了一盒抽取式面紙，
猜想不久就會用掉半包以上，他當然能體會眼前這女孩，
和院裡的小玲小琪都一樣，她們甚至已不敢期望真正的家，
哪怕只嘗到那一點點帶有家味道的茶，就會心滿意足了。
但當時處於感慨狀態的高崇歡未能料想到，
這個曾被宇文家鑑定為毫無諸侯棋天份的夏秀芳，
在當了他的養女後，卻幫他發現高家一直以來的研究錯誤，
且由於宇文珊的突然退隱，夏秀芳成為新一代的諸侯棋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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