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諸侯之棋 第六話(4)
(4)
漫延整座文蘭湖的舞會，在第二樂章的曲子結束時，
必然是意猶未盡。宇文珊從善如流，只停頓約幾秒的時間，
就再度敲出杯音，在沒有任何的休息下，直接開啟第三樂章。
琴聲也於此時響起，經過前兩章的洗禮，
對諸侯棋系統也十分擅長的夏秀芳，更掌握了演算的竅門。
她彈出這些音符，甚至可以擴大解釋她在操縱身旁的氣體分子，
都如此得心應手，她知道這已不只是琴聲追上杯音。
她終於也追上了宇文珊。
自信萌發的瞬間，就是出擊的時刻，
夏秀芳彈的每個音仍是精準，節奏也不會因熱切的心而轉急，
如同她簡簡單單蓋個印章，都永遠會那麼的端正無誤。
但丁一能感覺一個細微的不同處，
陣陣傳來的音符，正在逐漸增加某種鋒銳度。
只要曾看過那無法補捉其軌跡的劍，在空中滑出的紅色弧線，
第一時間就能體會，這樣的音符正以明確的方式在訴說，
無論如何，夏秀芳都永遠不負血腥公主的名號。
丁一見過那道紅色弧線，但宇文珊沒看過，
隨著琴聲愈發激昂，她看到汗珠不斷湧現於夏秀芳的兩頰，
擔心是否因為這即興的跨樂章演奏，使夏秀芳因疲勞而有些失控。
宇文珊輕輕一躍，輕飄到長桌的正中央，
接著一個翻身，整個人竟懸空倒立在九十九個琉璃酒杯上！
不論站在桌旁的任何一處，要敲擊較遠的杯都必須移動，
以這種方式進行敲擊，九十九杯全在她掌握之中。
這讓所有人都停下跳舞腳步的一幕，
在讚嘆聲中，倒立演奏出現了一個大大的麻煩。
身穿高中制服的宇文珊，上衣由於有扣子只略微下滑，
裙子卻有一直往下翻的趨勢，縱使毫無音樂素養的丁一，
也知道不用走到下一個小節，就可以欣賞她的大腿曲線。
「開甚麼玩笑呀！」
喃喃咒罵的程蘭英，手指迅速運作，
就在能讓所有男人都眼紅心跳的那一幕出現之前，
輕飄飄的高中制服裙，突然換成歌手在舞台上表演時，
會穿的那一類，以較硬布料做出造型的裙子。
可惜呀，沒戲唱，還真的是有歌聽沒戲唱，
這嘆氣當然只能放心裡，丁一還不至於忘記身旁全是女孩。
但他瞧程蘭英一臉放心的神色，想起人們常說見舅如見娘，
這傢伙怎像個老爸一樣，總在擔心女兒會走光。
不過也得感謝程蘭英，據說女孩子若交情好，
互相抱來抱去都沒問題，何況看見內褲這微不足道的小事。
所以裙子縱使再往下兩寸，也沒關係，音樂會仍能繼續，
只要把文蘭湖畔的三個臭皮匠立刻逐出場就好了。
宇文珊的杯音持續緩和熾熱的琴聲，
湖中的水分子也在這氛圍下，被氣體分子逐漸帶離湖面，
空氣中溼度也因此一點一滴增加，若這裡是現實世界，
或許三個老男人再來點風濕痛會更符合這畫面。
『第三樂章，夜半祈雨。在人們充滿熱情的舞蹈後，
迎接季節的第一波雨水，並祈禱將是豐收的一年。』
宇文鑀看著導覽訊息。
「姐姐她們都好厲害，能想出這麼美好的意境。」
「不過這訊息，應該也是告訴我們該離開湖面避雨了？」
對話與逃難間，雨的感覺來了，
如同楊喚所寫的夏夜降臨到大地的那詩篇，
雨也是在爬過了雲氣，樹梢及女孩們熾熱的臉龐，
灑落至湖面的每個角落，綿密而細緻的一場夜雨。
但宇文珊的精細演算，讓雨僅落在文蘭湖面上，
只要移至未下雨的湖畔，就會突然有種隔岸觀雨的奇妙感受。
「為什麼不留在那裡淋一場雨？」
「呵，是為了要表示甚麼真心嗎？
那也等下次妳那個連內褲都要管的舅舅不在，
我再陪妳一起淋吧，現在只淋兩秒鐘他就會幫妳穿雨衣。」
宇文珊神乎其技的演奏方式，是為了替疲憊的夏秀芳，
分擔較多的壓力，但在夏秀芳心裡，卻是認為對方想和自己較勁。
而隨著夏秀芳投入更多的心力，琴聲讓空氣凝聚的效應愈來愈強，
甚至能隱約看見空中有一條條的黑弦，在纏繞，在盤旋，在起舞。
雙方豁盡全力，雨開始愈下愈大，
最後甚至閃出些電光，幸好還未有雷聲大作。
就在丁一與程蘭英都思索著場面是否有些失控時，
似乎忘了自己因一場大病，早不復往日的夏秀芳，
突然感到神困氣乏，某個錯誤的錯弦震，竟彈斷一根弦。
相應於這斷弦的十幾條湖面上的黑弦，
出現短暫失控亂舞的狀態，影響雖不大，其中一條卻十分湊巧，
往正在倒立演奏的宇文珊，那左臉頰旁的側辮掃去。
心神凝聚於演奏的宇文珊，雖然在發現黑弦襲擊時，
已是她視線左側方的一道迅疾黑影，但身為這個世界的造物主，
通透瞭解運算系統的她，只要一個動念，仍可以輕鬆化解危機，
可她的第一反應竟是雙手抱住頭，整個人嚇得縮成一團。
黑弦打中宇文珊的右手，再一個反彈，
輕輕削過九十九杯最外緣的杯子。程蘭英打開控制界面，
準備運作一些程式來幫忙她，而丁一則衝上灑著大雨的橋，
此時宇文珊輕輕一個後空翻，重新回到原先的倒立姿態，
就在丁一變成半隻落湯雞時，演奏完第三樂章的最後一小段。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74.244.34
※ 編輯: Lekas 來自: 1.174.244.34 (09/01 22:49)
※ 編輯: Lekas 來自: 1.174.244.34 (09/01 22: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