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諸侯之棋 第五話(4)
(4)
在虛擬世界裡的倉庫，為什麼隨手拿起一本書，
稍微吐氣也有灰頭土臉的危險，何必連灰塵都模擬得這麼真實。
在沙塵處處的墨家倉庫，與哥德蘿莉（也算墨者？）一同翻箱倒篋，
竟產生一種吃東西時，雖使用了錯誤的沾料，仍意外不錯吃的感受。
倉庫裡的書並不多，但令人意外的是，
發條、齒輪，螺絲螺帽之類的零件材料也只有一些。
大部份都是無關緊要的物品，相框、相簿，洋娃娃，
還有一堆絕不是高中生這個年齡層會玩的小玩具，
又髒亂又沒分類，程蘭英這傢伙果然不擅長打掃。
半小時，一小時，兩小時過去了，
毫無所獲，但眼看宇文鑀並無收手的意圖，
丁一不好意思喊停，心想她該不會非到黃河心不死吧？
「不急著今天找到，我不會因為這樣就不相信妳，
倉庫很大，我們約個時間，每天都來找。」
「噓，安靜點。」
宇文鑀突然以食指在嘴前，比了個要丁一閉嘴的手勢，
倉庫的另一扇門，也就是倉庫前門的外面，傳來一陣陣腳步聲。
「小唯學姐，等下要參與辯論的資料，
我們已整理完了，妳先過目一下。」
「小茜學妹，中午才突然要妳們幫忙，
幸好妳們動作很快，真是辛苦了。」
只有開頭的十幾句，談到幾件正事，
接著四五個墨家學妹開始聊天，話題從哪裡開始賣新的蛋糕，
到蘭英鉅子連打噴嚏都帥，甚至討論起該穿哪種款式的內衣。
再偷聽下去，不太像話，丁一轉身往後門走去，
手卻被宇文鑀拉住，接著她墊起腳尖，一臉很吃力的樣子，
好一陣子丁一才會意，微微蹲下，讓她能貼近到耳邊說悄悄話。
「先別走，她們遲早會說到重點，
還有，你幹嘛沒事長那麼高。」
奉勸那些夢想建立後宮的男性，
先嘗試在無法抽身的情況下，收聽一群女生閒聊，
音調之高，節奏之快，還會不時爆出嚇死人的尖叫與狂笑。
頭昏眼花的丁一很想離開，
但又不好意思貼近宇文鑀的耳朵說話，
而直接甩開她的手，搞不好會惹她生氣，
只好就這麼與她肩並肩，坐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
「快聽，就是這裡，重點來了。」
妳還真會抓重點呢，實在佩服身旁的哥德蘿莉，
從週年慶是何時開始的話題以後，丁一就已抓不著任何主軸。
「小唯學姐，再教我們一次，妳上次提到的，
只要花點心思，就能讓他隨妳擺佈的方法。」
「呵，這種事情怎能要我一講再講。」
「拜託啦，我們這次會記住。」
「嗯，那聽好囉，首先把原料準備好，
由於每個人心中所希望的樣式都不同，
除了以往傳統的方式，也伴隨旋轉法與急凍法的應用，
還有記住容器很重要，一定要慎選。」
小唯在說話的同時，還伴隨著一群人抄寫筆記的細微聲響。
「最後要記住時機才是最重要的，
正確的時機，能使他更容易放棄堅持。
說來也好笑，弄了老半天，原料本身反而沒甚麼，
只要容器、方法及時機掌握好，慢慢磨掉他的理智，
他遲早就是妳的掌中玩偶，要他往東，他不敢向西。」
丁一瞧著宇文鑀，她一臉找到證據的得意神色。
「原來時辰最重要，怪不得這次不怎麼成功。
丁一，她們都有寫筆記，縱使在倉庫裡找不到書，
想辦法從她們身上弄到一本筆記也可以。」
丁一實在是忍不住了，他知道這樣做，
對在耳邊輕聲細語的女孩很失禮，但嘴裡硬憋的氣已到極限。
他終於哈哈大笑！
「你這笨蛋，笑那麼大聲會被發現！」
「哈哈哈哈，她們不是在討論把人變人偶啦！」
「又來了，證據明明擺在眼前，
你還是只想往你希望的方向解釋。」
丁一沒多作解釋，笑了一陣子後，
他突然頗為感傷。眼前這個哥德蘿莉聰明至極，
卻把這些話會錯意，唯一的可能是在她豐沛的腦容量裡，
只有諸侯棋與不斷努力上進，卻從未把半點快樂與幸福裝進去。
前門一開，衝進來的墨家學妹們瞧見這情況，
頓時一臉訝異，最後由三年級的小唯鼓起勇氣，開口詢問。
「會長，你怎麼會在倉庫裡？」
「不好意思，這是目前就讀二年七班的宇文鑀學妹，
她一直很想知道妳們剛才討論的事，只是有些難為情，
所以要我帶著她在這邊偷聽，我看妳們直接教她吧！」
右手劇痛，丁一知道是被哥德蘿莉用指甲狠狠捏了一下，
要我保持三公尺距離，自己卻想說悄悄話就說，生氣時說捏就捏，
得意時就直接喊名字，是不懂得叫一聲學長或會長呦。
「哇，好可愛的學妹耶！」
「這身打扮也太適合她了吧。」
「我一定要抱抱她。」
面對被包圍而滿臉通紅的宇文鑀，小唯輕輕一笑。
「小鑀學妹這麼害羞，確實該瞭解情人節巧克力的做法，
雖然我剛才已教了一次，不過既然妳那麼想學，
我就再教一次，但條件是要讓我第一個抱妳。」
「甚麼，巧，巧克力？！」
「對呀，一到告白的時機，可千萬要把握。」
黑色衣服雖不容易髒，沾上太多灰塵造成的污濁感，
仍讓丁一感到不快，礙於男女有別，始終無法拍掉那些討厭玩意。
如今在幾個學妹的幫忙下，很快重現那深邃的黑，但黑的主人，
正以懇求的眼神望著丁一，因為一群女生把妳視為可愛吉祥物，
在亂七八糟的擁抱方式之下，可是別想伸出手腳求救了。
丁一心想，剛才還捏我捏那麼用力，
現在有事就馬上求助，妳當是我是個沒有意見的意見箱嗎？
「不好意思，妳好像說過，
我必須要離妳三公尺遠耶。」
三十七歲的丁一，很清楚無論再怎麼快伸出援手，
都不會替自己那可憐的親和力加一丁點分數，還不如在救援前，
先好好欣賞這有趣的畫面，反正這樣不也順了她的意。
一直想把人變成人偶的她，現在不就是一個人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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