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飛揚青春ⅲ
我是飛揚。
後面的敘述讓我掙扎很久，叫我再重新面對一次我犯下的失誤，那讓我很難堪。
身為一個男性，我對於青給予的友情與好感，肆無忌憚地揮霍著。明知道她上夜間部
下課後已經很晚，我卻因為剛甩掉一個女伴而無聊著，所以我約她下課後來陪我聊天。
我們分開時已經十點多，從新竹回到她家，至少還要四十分鐘以上的車程，就像以往
，我揮了揮手，帶著淺笑，然後轉身回到我的車子旁，點煙，思索著是要直接開車回家，
還是去中壢找床伴渡過夜晚。
那一晚，我在中壢，而青，回家的路途、在荒郊野外。
對我來說，青失蹤了五天多，當我好不容易找到她時，對於消失的五天行程她完全不
理會我的詢問，而我，其實並沒有多想，與她的相處一直就是淡薄而有距離的，所以我也
不想繼續追問這個疑惑。
我們之間的電話，暫停於她家的電話聲響，中斷了大約五分鐘，而我只是剛好把點好
的煙抽完。
接回電話後，她聲音明顯不穩，壓抑著的恐慌與哭音，讓我不知哪來的衝動，違反了
我的慣例，追問她怎麼了。
一開始她很明顯想叫我閉嘴不要問，而我也不知道我在頑固著什麼，硬是想要從她口
裡挖出滿足我莫名其妙被挑起疑問的好奇心，然後我的口氣開始強硬，我根本不明白我那
時到底想在她已經脆弱敏感繃緊的神經上施加什麼壓力。
青的情緒瞬間崩潰了。
她哭吼了起來，哽咽著我聽不懂的話，一直重覆著「她打電話來」、「為什麼要這樣
」、「我被找到了」這幾句唯一聽得出來的話語。我不懂她話的意思，但是那恐懼與害怕
的聲調卻讓我發現我一定是做了一件蠢事，我並不喜歡挖掘別人的隱私，尤其是像我這種
有太多秘密的人，可是顯然易見，我碰觸了我不該碰觸的地雷。
如果是現在的我，可能……我會直接道歉並適時找機會掛斷電話。原來，現在的我，
已經學會殘忍了呀。
當時的我，鎮定地、強制地、不給她後路地，直接將她從家裡約出來，甚至，殺到她
家附近把她載走，一路無語地將強自鎮定的青給拉到大學人工湖旁。
那時的我不懂得，自己對她的影響力到底是什麼，只是很自負地認為，只要我要她出
來，不管多為難，她都會排除萬難出現在我眼前。我的強人所難，她的勉為其難，從沒想
過，我的自以為是，其實建築在她的一片心意上，而我，正愚蠢地在搗毀她的一切。
青完全不像一個小時半前電話裡的模樣，這讓我有些微的生氣，不想承認我被她哭吼
的聲調給嚇到，我想關心她，好吧，可恥的是我竟然是在這種時候才突然想關心她。
我追問她消失的那幾天在幹嘛，她第一次，在回答我問題時，沉悶地讓我等了許久，
才蹦出幾個字：「我請假在家。」
青是個很沒心機的人，應該說，她向來回話是不經過大腦的，我曾經嘲笑她是靠反射
神經在說話，而她卻當我在稱讚她反應很快。
當她的回話速度明顯慢於健忘時的反應，我明白，她根本在想「該怎麼回答我」這件
事，而這意味著，要不就是她打算撒謊，要不就是她打算隱瞞我。我單純地認為，她不會
有需要考慮這麼久才能找到措辭回答我的答案。
我以為我了解她，就像一杯白開水，一眼就望得透徹，甚至不用花太多心思。所以她
的反應，多少讓我再添怒氣。
我平靜地開始問她為什麼請假、哪裡不舒服、為什麼不舒服，她被我的咄咄逼人給逼
急，進退兩難下，慢慢被我抓到語病逐一突破。那時候的我，不自覺地把這當成挑戰，防
堵住對方所有抓住的逃竄出口，一步步逼進，我輕率地嘲笑我的對手不堪一擊。人最輕忽
的時候是情緒最激動的時候，我挑釁著她，推波助瀾她的情緒爆發，我是故意的。
當我帶著微怒的語調質問青為什麼要欺騙我時，看著她高度警戒的鎮靜迅速崩裂時，
竟然會有終於勝出的快感，但是不到一秒我就後悔了，甚至，我這輩子都在後悔我當時的
殘忍。
青的臉蛋整個扭曲，淚水佈滿，嘶吼著、哽咽著，她重覆說著「她打電話來」，我那
時不知氣打哪來的，誰聽得懂她在鬼吼鬼叫什麼？所以我很大聲，甚至還用力推著她肩膀
，責問她，是誰打電話來？誰？是誰？
青被我的刻意挑釁影響，情緒再次崩潰，她反推了我一把，哭吼脫口說出的話，破碎
得就像瞬間被砸爛的水晶花瓶，讓我整個人呆站在原地，完全無法動彈。
她說：是那個強暴我的男人的老婆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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