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青絲纏繞之驚天鳳凰(02)
【第2章 身份曝光】
她並不是沒想過辦法要回到她的時代去，但是那水池怎麼都淹不了她，她甚至還犯傻
整個人躺平在水底讓水淹過她，但是除了那幾隻肥錦鯉趁機偷咬了她幾口外，她躺在水底
只能睜眼看著弦月慢慢發福，透過水波扭曲的銀光依舊，沒有那張可恨的女人臉，沒有那
雙蒼白細膩的手，她的心也慢慢沉入水底，若非水性太好，她真想就這樣淹死自己算了。
那日，她，沈亂蝶，在心底發誓，如果老天爺要這樣玩她，那她，就豁下去一起玩，
還要玩得風生水起！
三天後，總算盼到孟青柳的到來。
其實孟青絲幾日以來都是很忐忑的，因為她騙得過這滿寺的單純尼姑，不代表她可以
騙得過從小跟孟青絲長大的哥哥，更何況聽說這位哥哥疼妹妹的寵溺程度跟自己那個嚴重
戀妹的亂舞哥哥一樣，不過為了遠離青菜豆腐，她一定要背水一戰。
孟青柳走來時，孟青絲正好可以打量他。七分肖似孟青絲的臉孔，多了一分英氣，兩
分淡逸。他微微上揚的笑容，走過垂柳像踏著風而來。青柳果然如寺中好事的女尼所說，
是個俊逸不凡的男子，說他擅詩詞音律，有文人的氣度，但又有一說，說他好逸惡勞，腦
袋空空，整天只會提著鳥籠溜鳥，與一堆紈絝子弟說天道地。老實說孟青絲嚴重懷疑，要
不就是這兩種說法各別認錯人，要不就是這個孟青柳有人格分裂，總之，眼下一見，她比
較認同前種說法。
「青絲…」孟青柳有一絲驚喜，有一絲感動，他看著眼神堅定澄明神色穩重的妹妹站
在柳樹下，將一絲猶疑輕巧地藏入心底，這眼神，一點都不像是他那溫婉柔弱的妹妹。
孟青絲聞言，勾起一抹很淡的笑容，她盡量做到溫柔婉約，但是天知道她沈亂蝶天生
就不是這種料。連她哥哥在家族聚會這麼大的場面，也只敢巴望她不要開口講話，剩下的
就死活不敢要求她了。「哥…」她故意語氣放很輕，聽說孟青絲講話都輕聲細語，這讓沈
亂蝶想吐血。
「青絲，妳好多了嗎？」青柳走到她身邊，扶著她坐到石凳上。
孟青絲溫柔一笑，道：「哥，我好多了。整個人就像大夢初醒般，看透了。」她故意
眼神一垂，裝得像是才從傷害中走出來的模樣。「我想回家好好孝敬爹。是青絲糊塗，都
沒有好好陪在爹身邊。」這是她想了好久的逃脫理由。
或許是因為孟青絲垂著眼，一直都沒注意到孟青柳奇怪的眼神。但是轉瞬間，他馬上
恢復溫柔大哥的模樣，輕拍著青絲的肩，似是安慰，然後想了一會，便道：「既然妳想回
洛都陪爹，為兄的也沒話好說，妳在這邊也受人照顧許久，大哥這就去向慈風大師道謝，
並說明要帶妳離開回家的消息。」
孟青絲抬眼還是一派柔順，只是心底才在那樂翻天，她吃了青菜豆腐好幾天了，沒肉
的生活她根本不想再多過一天，如果可以，她現在就想衝去牛排館點個十四盎司大的菲利
牛排來大塊朵頤。
孟青柳陪著孟青絲一塊收拾衣物，老實說孟青絲根本想一把火燒了那些素衣素褲，如
果可以，讓她亂舞哥哥知道她被扔在尼姑庵裡，他應該會帶人放火燒了這裡吧。當孟青柳
看著孟青絲收拾到最後，為難地望著那一塊雕花玉佩時，他伸手一撈，握在手裡，眼神中
有抹難以說明的情緒在。
一直到他們告別了慈風大師，走在花園裡，孟青柳才一把將那玉佩扔進了那池塘裡。
孟青絲大奇，看著她哥哥的行為。或許他認為她還餘情未了，所以代她扔了那塊訂情
之物，她也只能裝成一付怔忡的模樣，看著落水後的漣漪陣陣擴大。
※※
洛都，孟府。
在回到孟府前，孟青絲拐著孟青柳讓她上街逛逛，孟青柳雖然心中犯疑，但也不拂逆
她的意，她想吃什麼，想玩什麼，想看什麼，他都帶著寵溺的笑容陪她去，雖然早想過這
種行徑一定會讓孟青柳懷疑自己不是他親妹，但是看他溺愛的神情，她就多少卸下點心防
。畢竟在肚裡玩著九彎十八拐向來是她哥哥擅長的，她頂多配合著他做做戲，偶爾幫忙點
醒他一些該注意的，沈亂蝶只做出風頭的事，至於一肚子壞水就讓亂舞去做。所以要她花
心思玩鬥爭，她寧願一球棒把那人腦袋砸開花。
玩夠了，也回到家了，沒想到第一眼見著的孟爹，竟然是一個嚴肅古板之人，這位御
史大人把這兩位兒女從下午唸到傍晚，孟青絲就看著孟青柳被罵得從無所謂的東看看西看
看，罵到頭漸漸低下，嘴角掛著的笑容就像是吞了一把的黃蓮粉。
孟青絲很想展現她站著也可以睡的本事，但是她知道要是真這樣搞下去，孟青柳再裝
傻下去也不可能瞞得住她只是披著孟青絲人皮的妖孽吧。所以她只好委屈地頻頻猛捏大腿
，期望瞌睡蟲不要找上她。
幸好孟無垠只是在罵孟青柳，把妹妹帶回來也不先說一聲，其他的後話只是在唸他一
天到晚玩鳥不做正事。
罵完後，孟青柳帶著青絲到後院，去看看他養的鳥，孟青絲第一次看到有人般高的鳥
籠，這在現代也不常見吧。看來這孟青柳還真的很愛養鳥，只見他一隻隻逗弄談笑，一手
卻仍不放開牽著的孟青絲。
他逗完鳥後，笑著看孟青絲。道：「哥帶妳去房間。」
孟青絲心中一沉，看來孟青柳已經發現她不是他妹妹了，不然早該放她回房，而不是
專程要帶她回房。手指一僵，握著的人明顯地感覺得到。
他回過頭笑著看她，淡淡地道：「進房再說。」
這一小段路，走得沈亂蝶異常沉重，她也沒搞清楚這廊道東彎彎西拐拐的，只見孟青
柳突然停在一間相當雅緻的小閣前，轉頭笑著看她。道：「這就是妳的房間，每天爹都還
差使著小翠去整理。」
打開門後，清爽的淡綠色柔幔披掛著，看來孟青絲愛綠色。孟青柳喚來小翠，那ㄚ頭
上了茶水，很是興奮地看著青絲。青柳笑著讓她先下去，說青絲趕路才回來，累了需要歇
一會，小翠才嘻笑地轉身就走，還順手關上門。
孟青柳思索了一會，放開了青絲的手，示意青絲也一塊坐下後，他指節敲了好一會桌
沿，然後含著笑容，看著青絲，道：「能告訴我，妳是誰嗎？」
沈亂蝶也早料到，這孟青柳再疼妹妹，也該從剛才逛街時，她表露的喜好發現有所不
同。她捏著手指，有些猶豫該怎麼說起。
「你先聽我說，別打斷。我也不喜歡玩勾心鬥角，更不喜歡天天戴面具演戲。我不是
孟青絲，但卻有著孟青絲的身體，我名叫沈亂蝶，某天我在家附近的湖裡看到一個女子溺
水，伸手想救她，沒想到被她一扯，結果我也落水了，一起來就是這付樣子。」她有些懊
惱地扯著手指，這本來就不是她的錯，她還是好心想救人，沒想到那女人竟然扯了她一把
，害她一起落水。
孟青柳靜靜聽著她說，想了一會，他抬頭問道：「那妳救的人可能是我妹妹，不過她
不是一個會投湖自盡的人。」
沈亂蝶訝異，道：「你妹妹不是為了一個叫呂書偉的男人而投湖自盡嗎？」
孟青柳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搖頭道：「書偉從來沒有背叛過小絲，這是一場我爹的
計謀，目的只是為了讓小絲遠離國都，躲過一年一次的選秀。」
他媽的這是怎麼一回事？原來從頭到尾就是那個尼姑庵裡的人誤會，孟青絲從頭到尾
在裝瘋賣傻，根本沒有想要回洛都，是她這個笨蛋一心一意想脫離青菜豆腐地獄，才會搞
出一場一開始就開天窗的戲碼。
但是，等一下，照這樣說來，她沈亂蝶換了孟青絲的身，還要幫她還這個從沒見過的
情債？
她頭大地看著孟青柳，道：「你不會原本想說，躲不過選秀，頂多回城就嫁過去給那
個呂書偉吧？」
孟青柳苦笑，只得點了點頭，道：「我原想，要是青絲想回京，反正束髮後就兩人成
婚，這樣也不會礙事。」
她馬上大搖其頭，道：「哥，你不要逼我去嫁一個我根本沒見過沒愛過的人。」努力
地在眼角擠點淚水，這一招至少對付沈亂舞很有用。
只見孟青柳也是一陣頭大，問題就在於，他的確也很喜歡這個叫亂蝶的女孩的性子，
幾天相處，他也發現她頻頻露馬腳出來，但是越瞭解這女孩的真性格，就越覺得她可愛的
緊。再來，他也不滿意青絲喜歡的呂書偉，這是很重要的一點呀。
他皺著眉望向她，似乎不太忍心，但還是說出口了，道：「妳只要讓書偉知道我接了
妳回來，他一定會馬上來提親，妳跟他的事是滿城皆知，除非妳打算躲在家裡不出門，不
然他一定會追過來的。」
沈亂蝶看著他，拼命地想扯頭髮，叫她躲在家裡不出門，是要躲一輩子嗎？她才不要
咧！
孟青絲呀孟青絲，妳幹嘛不讓人給拋棄就算了，還惹來個情債要我幫妳扛，這像話嗎
？
她支著下巴，眼珠子拼命轉，隨便開口就道：「那呂書偉怎麼會知道我回來？」
孟青柳白了她一眼，道：「妳以為今天到城時，妳在外面拋頭露臉繞一圈，會沒人知
道嗎？」
她哀怨地看著他，道：「你為什麼不事先跟我講！」
孟青柳也白她一眼，道：「妳也沒事先跟我講！」
她再哀怨地看著他，道：「我能不能說來探望哥哥，又回慈恩寺去了。」
孟青柳笑了，道：「當然可以，不過妳要躲在家中，一輩子不出門嗎？」
她眼珠子總算轉停下來，勾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她就像盯著老鼠的貓般，看著孟
青柳。
孟青柳覺得被她看得背脊一涼，心中馬上下決定，不管等一下她說什麼，他只管搖頭
就對了。
「柳哥哥，我記得尼姑庵裡的人說你是當朝太子的伴讀，怎麼你一直沒入宮去敘職。
」她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
他想了一會，覺得這問題沒什麼大礙，便也直說：「目前朝中局面混亂，丞相容若率
大臣力抗代王容玳，太子又懦弱無能，但是南容政權又繞著他轉，現在到太子身邊，一整
個就是龍潭虎穴，沒人敢踏足進去。」
「柳哥哥，那太子好說歹說也是未來儲君，不管丞相還是代王，怎樣說，最後都會是
太子登基，只要他登基，他說的便是天意，管那個容若還是容玳亂搞，還不是要還政於王
？」青絲正氣凜然地說道。
他皺了眉頭，事情沒這麼簡單。道：「問題在於太子不爭氣，不然太子的一句話還是
有用的。而且王宮很亂，難保不會有殺身之禍。」
沈亂蝶心想，最亂的地方通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每一步都要站得剛剛好。要她
一輩子都躲在孟府裡不出門，是不可能的。不如乾脆去拉攏那個太子，反正他現在是小可
憐一個，只要陪著他到束髮之年（南容國男子二十歲女子十五歲，束髮為禮，以此為成年
，而南容國前幾任的南容王為了避免后系倚著子嗣亂政，訂下了南容王需成年後才得以登
基的規定，在此之前，依國律另立攝政代王），等登基後，讓他答應永不讓她進後宮，如
此一來，爭取個一年空檔，看能不能濫用太子的權力去想辦法找個女人讓呂書偉主動拋棄
孟青絲。
「柳哥哥…」孟青絲瞇起眼，托腮看著孟青柳。
他整個背脊的毛都豎了起來，老實說跟這個假妹妹好歹也相處了幾天，雖然前幾天她
很安份地乖乖假扮孟青絲，但是後來整個就像是紙包不住火般地頻頻出包，甚至到國都後
，一整個就像披著羊皮的老虎一樣，威脅利誘加拐騙，各種手段用盡，一會說只是逛個街
活動一下筋骨，下一刻馬上看上什麼就要買什麼，老實講錢能解決的事，孟青柳也不會太
在意。但是這女子太誇張了，一下要逛青樓叫姑娘，一下看到路不平就要踩一下，人家調
戲一下良家婦女，她就跑去拍掉人家的手腳，但是也不看看她自己也毛手毛腳地把人家良
家婦女的臉蛋給摸了好幾下。更可怕的還在後頭，這女子連跟人吵架到快打起來時，還把
他藏到身後一付要保護他的樣子，隨手就把人家要賣的畫軸抄起來，一付要打架便來吧的
模樣。如果說，這樣的女子開始耍溫柔時，孟青柳又不是瘋了，他當然知道來者不善。
打定好主意，反正她說什麼，他就搖頭，沒二話好說。
孟青絲看著他一付篤定的模樣，開始好笑了起來。心想：你要是有我哥奸險，就應該
學會他那招顏面神經癱瘓的本事。看來這柳哥哥真可愛，想什麼臉上就全顯現出來。
她故意嘆了口氣，然後緩緩地道：「那…」話才剛開口，孟青柳就開始猛搖頭。「我
們還是不要進宮好了。」她突然一口氣說完，快得讓孟青柳完全消化不了她剛剛說了什麼
。
「妳剛才說什麼？」他疑惑地看著孟青絲。因為她一付奸計得逞的模樣，活像隻剛偷
雞吃飽舔嘴的小狐狸在那跟他耀武揚威。
她故意委屈地看著孟青柳，但是口氣卻一點都不委屈地說著：「人家剛說不要進宮，
你卻搖頭，不然還是依你的意，我們進宮去，有妹妹在，要死一起死。但是你想想，要是
能讓太子順利登基，大功一件，我們就跟太子邀功，你叫他給個美差，鳥照養、街照逛，
五十年不變，多好！」
這幾日相處下來，她發現孟青柳真的是外表如那些尼姑們說的俊逸非凡溫文儒雅，但
是性子也如傳言，好逸惡勞無所事事，專長就是養鳥跟碎嘴，還有遇事遁逃的本領。
孟青柳像是看個外星人一樣看著她，口張得極大。他妹妹果然是瘋了！「那個，哥哥
還是送你回慈恩寺好了。」他好不容易才能擠出這一點點話。
孟青絲不懷好意地開始原形畢露，惡聲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這會不
會太快就回頭馬了。不然你要這樣胡混一輩子嗎？人生一點刺激感都沒有，這樣誰敢嫁給
你呀！」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他一整個無言，不用進宮，他現在不就是鳥照養、街照逛，五十年不變嗎？而且，她
人生到底是想追求什麼？就算她追求瀕死的快感，也犯不著要把他拖下水吧！
「反正，你不想進宮，那我就用孟青柳的名字進宮。我很在意我可能一年一選被弄進
後宮，更何況我一點都不想嫁給那個呂書偉。」她看著他無言的表情，心想這麼沒戰鬥力
的男人，看來她要自力救濟了。
他頭痛極了，這女人到底想把他逼瘋嗎？嘆口氣，他無奈道：「妳難道不知道這是欺
君之罪，是要砍頭的，而且是砍我們全家頭的。」他抬頭一想，再道：「況且，妳意思我
不是不知道，但是妳與我身形哪裡像了？妳以為妳說是孟青柳就孟青柳了嗎？」
眼見事有轉圜餘地，孟青絲再加一把火。「那，哥哥，你是怎麼想的？」對沈亂蝶來
說，哥哥都是具有利用價值的，而且是可以壓榨的。
他看著她，明明就是披著他妹妹皮的狐狸妖孽嘛！他幹嘛還真的要幫她獻上良策？是
腦袋摔壞了還是被妖孽施過法了？極不甘心的，他也不知哪來的熊心豹子膽，馬上獻上一
策，道：「妳堂弟應該還沒長高多少，而且他生性淡泊喜愛遊山玩水，當年被欽定的太子
伴讀，除了我以外，另一位就是妳同年堂弟孟青楓。」這叫別人的孩子死不完嗎？孟青柳
對於自己把堂弟給出賣，一點想哀悼的心情都沒有。反正，死是死孟青楓，不是死孟青柳
，這樣就搞定了。
孟青絲看著她哥哥，名義上的哥哥，眼神中閃過一絲絲的鄙視。這傢伙竟然就這麼快
把自己其他的親戚給出賣了。她也知道自己下了一著險棋，不用孟青柳提醒，她宮廷大劇
雖然看不多，也知道王宮絕非她這種小聰明就能應付的地方，但是她是誰，沈亂蝶耶，宮
鬥不過就是她沈家家鬥的加大加強版嘛。
「孟青楓？我同年堂弟？」她開始沉吟，這個替身好像不錯。轉眼間，她猛地揪住坐
在身旁的孟青柳前襟。「你老老實實把孟青楓的所有跟我說出來。」那閃閃發亮的大眼，
讓孟青柳有種墮入無邊陷阱的感覺。
孟青楓，十五少年，自幼父母雙亡，由御史大夫孟無垠伯父帶大，生性飄泊喜愛四處
遊玩，略有文才心思細膩，溫文儒雅受長輩喜愛，六歲時被立為太子伴讀，當時孟無垠故
意以青楓愛玩，早不知道流浪至何處為由，安排讓青楓離開孟府投靠遠房親戚。後來每年
，青楓只能在孟無垠大壽之日偷偷回府，拜壽後也不過夜，當晚便走，只聽說後來他闖出
了點名號，但是飄泊的性子讓他幾乎不曾在同一個地方出現太久。
青絲沉思著，瞬間想到另一個麻煩問題。她眨了眨眼，再度不懷好意，問道：「那爹
怎麼辦？」
他愣了一會，心中直嘆氣，她問爹怎麼辦，怎麼不問一問哥哥怎麼辦，就這麼篤定他
一定要陪她去死嗎？現在是騎虎難下，擺明了她要拖他下水，明知如此，他還是要往虎山
行，嘆道：「不怎麼辦，反正爹是朝臣，只要我們小心一點，然後修書給青楓說一聲，一
年而已，應該不難。」心中下了結論，反正不要走出太子殿，以自己爹那種明哲保身的作
法，他敢拿項上人頭保證孟無垠根本不會踏進太子殿。
接下來數日，孟青絲忙著習慣目前的生活習慣，青柳是個好老師，她很快地就能融入
現在的生活，雖然對於沒有汽車、電燈、水龍頭有所怨言，但是躍躍欲試的衝動就像小鹿
般在她心中亂竄。
沈亂蝶熱愛挑戰，她的人生至少有十年都在戰鬥中渡過，跟一般的女生不同，她必須
接受她的家世，雖然，某段時間她父親給過選擇，可以遠離沈家，留下沈亂舞，但是沈亂
蝶卻親自上戰場–那個權力與鬥爭的家族會議，她握著沈亂舞的手不放，最後還帶著他回
家。
孟青楓的回信很快就到手上，他同意被借用身份，只是希望這兩兄妹在滿門抄斬前修
書一封提醒他不要再回南容國了。
好小子，你竟然已經先躲到別國了！孟青柳恨恨地想，自己不過就是很懶得出遊，才
沒有跟他選擇一同流浪天下。況且，他要是流浪去，爹一定會一把火把他的鳥都燒光光。
孟青絲看著大勢底定，接下來她只要作樣子上馬車，然後一路將青柳的丫環送到慈恩
寺，剩下的就給那丫環自己去搞定，而她，正主兒，就躲去青柳的側房，等到上呈敘職的
奏折被批准，她就可以天天從後門溜進王宮當伴讀。
原本青柳有意先教青絲一些詩詞用辭，卻沒想到這小女子雖然記不全，不過提點個兩
下，卻也能理解個道理出來，不輸一般師塾裡上過幾年課的少年，聖賢書是記不全，但是
詞意卻都能融會貫通，比起那些能將聖賢書朗朗上口，卻不知所謂的一般人還勝上一籌。
詩詞尚可，書畫卻是孟青絲的一大致命傷。
孟青柳知她能詩能詞能文，卻完全不知道她根本不能寫。她不是不會寫字，是寫的字
根本不能看！
第一次看她寫字就讓孟青柳快吐血，那歪歪扭扭的東西是字嗎？而且她寫字完全不曾
懸腕，趴在那歪歪扭扭的像畫圖。最後逼不得以，只好讓孟青柳先寫過一次，再讓她用畫
圖也似的方法描一遍。勉強她學會怎麼「描」出自己的名字，孟青柳突然覺得自己當初真
的是放心太快，也太容易相信這個妹妹所說詩詞書畫難不倒她的鬼話。
講到畫畫，這個妹妹竟然用手指在墨上沾著，接著在宣紙上，用點、用壓、用畫、用
捺，硬畫出一幅「山水農家」，孟青柳整個愣住，他完全放棄要她學畫。
孟無垠對於孟青楓跟孟青柳突然自願進宮敘職，很是訝異不解，尤其孟青楓根本就行
蹤不定，要不是他親自修書確認，他根本就覺得是青柳在騙他。而青柳突然捨棄每日逛街
溜鳥的日子決定進宮，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這兩個是怎麼回事？突然間做起驚世駭俗的
行為。
幸好孟青絲有一套說詞，反正「睜眼說瞎話」還有「說得一口天花亂墜的假話」一直
是她引以為傲的天賦，她教孟青柳說的理由，足足說了一個時辰，還是讓孟無垠搔頭搞不
清自己兒子為什麼要進宮，只是一番大義大理大忠言論，總算讓他決定閉嘴不要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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