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敬，失序的人生 1
2012.3.30 <CH1>乾杯！敬一個瞎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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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夜晚，我也說不清楚，
只知道眾多打擊堆疊到一個程度以後，心也不會痛了，只剩茫然感。
瞪著筆電螢幕，上下左右鍵都快被我敲爛了…
想靠自己渡過這難熬的夜晚，大概不太可能，
我索性起身關電腦，拿了鑰匙和皮夾就出門。
「大哥，麻煩到信義威秀影城。」我踏上計程車。
「去夜店吧？Lava還是Luxy？」司機表現得駕輕就熟，
語氣中透露些許不屑與不耐，看來這時間搭車的人，跑夜店的居多。
有人說，都市人容易寂寞，我寂寞嗎？我不確定。
但我確定這種時間出沒在信義區的人，十個有九個肯定寂寞。
雖然我不確定自己寂不寂寞，但三更半夜想打發時間，不去夜店去哪邊？
「證件。」黑衣人拿著手電筒，眼神也透露些許不屑與不耐。
奇怪，我一直不很明白為什麼全天下的夜店工作人員都要一身黑，是看起來有比較殺嗎？
穿過閃亮亮的小隧道，納入視線的是個很寬敞的空間，
雖然人潮擁擠，但穿透耳膜的高分貝音樂、夾雜著煙味與酒精的空氣，卻讓我有點安心。
瞄了一下手錶，指針停在凌晨1:30，該喝醉的都有七分醉意了，
互相擁抱索吻的、持續搜尋獵物的、群聚起鬨瞎鬧的…嗯…
我愛陌生人。我愛他們無法克制、在酒精催化下擺脫束縛的樣子。
那些在現實生活中我無法接納的對象，都在這個場合裡變得真實而坦誠，
於是一切都不算過份了，一夜醒來，句點就是句點。
輕易就可以抹煞的過去，不是很好嗎？
這就是我現在最需要的。
「一杯Vodka Lime。」歷經千辛萬苦的排隊，我遞出換酒用的入場券。
「男人喝Vodka Lime不會太小家子氣了嗎？」
我轉向聲音的來源，是站我隔壁的一位小姐，五官深邃、事業線也深邃，
綁了個側邊馬尾，妝容卻不像小妹妹，想釣我？
『會嗎？我覺得味道不錯阿，妳不喜歡？』我回報(自以為)迷人的微笑。
五年前我可能會上勾，但現在我也是箇中好手，更何況我根本沒有心情把妹。
「沒有不喜歡，也幫我換一杯吧？」她將手中的空杯推給我，露出很有自信的笑容。
很好！我就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心情已經夠差了，還用得著去應徵妳家僕人嗎？
老子不幹！
「如果我說不呢？」吃釘子吧妳！
「那我只好插隊了。」她話還沒說完就縱身擠進我前面的細縫，這下子我真的傻眼了。
「喂！就算妳是正妹也不能這樣隨便插隊吧？」
「嗨，你好，我叫葉子，你呢？」她伸出一隻手，作勢要跟我…握…握手？這哪招！
「…嗯，妳很漂亮。」
「謝謝，我知道。」
「…我話還沒說話，雖然妳很漂亮，但我對妳沒興趣，也不吃這一套，請妳重新排隊。」
就說這是個展現人性的好場合了，老子這時候還裝紳士阿？
「阿，兩杯Vodka Lime，謝謝。」
她！竟然沒在聽我說話！就這樣自顧自地換了她的酒…咦…兩杯？
「是是是，是我不好，挑在你心情差的時候插隊，因為我排錯線了嘛，
剛剛那裡根本沒得換酒，我可不想重排一次阿。這杯當我請你的，跟你賠罪囉？」
「跟我賠罪？小姐，這裡是暢‧飲‧店，妳請我什麼阿？」
她依然是那副好整以暇的笑容，「哈哈，我叫葉子，你呢？」
「…MAN。我叫MAN。」我語氣跟臉色都不佳，這綽號是我臨時想出來的，
我就是要告訴妳這個以為世界繞著妳轉的女人，老‧子‧很‧MAN，不吃妳這套！
「哦…」她嘴角在笑，眼神卻有點沒禮貌。
「告訴你…我喜歡陌生人。敬你一杯，敬失序的人生。」
她的杯緣輕輕敲上我的，也敲在我的心上迴響。
敬，失序的人生；敬，可愛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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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就這樣跟葉子喝起了酒。
因為不是很滿意這樣的結果，所以我找了理由：
因為我沒有特別愛聽音樂、沒有特別愛跳舞、沒興趣把妹、也沒有一起來玩的朋友，
所以與一個主動跟我攀談的討人厭正妹聊個幾句，也是非常合乎情理的事…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剛才太兇了，葉子再也沒有擺出釣男人的姿態，只是很隨性的閒聊…
「喂，妳很常來吧？」
「我像嗎？」
「就是吧！隨便問一個人都會覺得妳天天泡夜店！」
「怎麼說？」
「要不認識的男人幫妳換酒，還問得那麼自然，想必有很多經驗阿，
而且那笑臉看起來就是仗著自己正，一定會成功的樣子。」
話一說完我就後悔了─是不是黃湯下肚講話就變直接啦？這不太是我的風格。
「那個阿…」她忍不住笑出來。「這是我生出來就會的本領。」
「你講的話才像宅男吧？但你明明就不是。」
「妳怎麼知道我不是？」
「因為我就是知道。因為我很會識人。」
「哦，妳那麼會識人，肯定沒有吃虧的經驗囉？」我有點故意，她笑而不答。
「幹嘛不回答我的問題？不用一直笑啦，釣不到我的，要釣換個人聊。」
「因為我回答什麼都一樣阿，你又不是真心想知道答案。」
唔…我承認。
「說真的，」我趕快轉移話題。「妳老是用那麼尖銳的態度與人交談，很難幸福吧？」
「那你希望我怎麼跟你說話呢？」她表情毫無變化。
「做自己就好。反正我們又不認識。」
「……………」
在她沉默的3秒中，我說不出來，從她臉上看到的，是我從未理解的東西…
「也是。很高興認識你，陌生人。」
就這三秒，她依然在笑，我卻覺得寒冷。
忽然間我覺得好像懂了，年輕馬尾造型與妝容的反差，被拒絕後毫不在乎的插隊…
來不及經過大腦，我脫口而出。「喂，妳寂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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