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往事迴廊－機車後座的溫暖
網路越是發達，想在這看似廣大實則渺小的世界裡搞失蹤，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於是乎，當失聯近十年的國中同學透過某熱門社群找到我時，
不免搖著頭笑嘆：「嘿，我被撿回來了！」
闊別已久的同學會，自然是滿心期待，即使天公不作美，硬是飄起了毛毛細雨，
更遑論氣象報告那隨時登台撒野的颱風，依舊吹不散那想見老朋友的期待。
曾經黏在一起校園四處趴趴走的她，不知是否還帶著如記憶中般的天真傻氣？
因為翻琴譜沒讓她幫上忙，只見隨我下台後哭成淚人兒的她，一雙大眼是否還閃著水氣？
入學第三天才和我相認的低年級同學，又是怎麼和另個女同學牽起了手？
莫名其妙就這麼暗戀了一學期的他，臉上的痘子不曉得逃獄了沒？
鼻頭總是紅紅的她，還總是帶著笑意去威脅姊妹淘嗎？
身高和名字筆劃成正比的他，這幾年究竟向上發展了幾公分？
國三那年開始稱兄道弟的斯文哥哥們，又變得怎樣了呢？
熱衷漫畫的他，功力不知成長了多少？
高到嚇人的他，了解低頭和人溝通的痛苦了嗎？
外公和老弟同輩的遠房親戚同學，到底算出我和他的稱謂沒？
同學會的邀約終是決定的太突然，想當然爾，最後出現的小貓沒幾隻。
中間貌似還發生了些不愉快，不過嘛……
能相聚總是好事，何必為了選擇疏離的那些同學大動肝火呢？
享受當下重聚的感動，才是聚會的最終目的啊！
看到最後一隻瘋狗現身，我再也忍不住地笑了，是我最期待的他啊！呵……
既然又見面了，那些年的回憶自然而然地浮現心頭，想再裝死也很難啊！
畢竟，曾經做過那麼神經病的事，現在想來，果然是最青澀的年少歲月。
剛升上國中時，正巧父母離婚之事演到最高潮，
即使在直升的小學母校算是風雲人物，還是理所當然把自己弄得很低調。
再加上老爸後來交了個心智異於常人的女友（後來證實有精神官能方面的疾病），
所以在國中那三年對於課業的「絕對」放縱，果真是傷透了嫁給外遇對象的老媽的心，
至於三天兩頭裝病裝死，也讓被女友折騰到抓狂境界的老爸頭疼不已。
種種舉動，當時卻無法對同學明言，我無法預期──相同年紀也同樣沒社會歷練、
甚至比我單純許多的──他們會怎麼看我。
情願把自己塑造成怪人一個，也勝過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
尤其是國小曾經同班的那兩個男同學，應該是無法想像我國中會變成這樣吧？
怎麼也不會忘了入學第一天的情景……
刻意挑了靠窗的位子，反正班上認得的面孔也沒幾個，倒也不以為意，
反正來日方長嘛！急什麼？
吳姓班導準備點名時，一個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傢伙
氣喘吁吁地衝過教室又搔著頭走了進來，
讓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瞪圓了雙眼，只差眼珠子沒掉出來……
「跟誰都好，怎麼會跟這傢伙又同班？」這是當時唯一的想法。
決定和過去道別，不再過那種被錢、被權捧著的生活，
需要的絕對不只是勇氣而已，我以為我夠勇敢了，
結果愛開玩笑的老天爺竟然會把這傢伙再次拎到我面前。
這到底是個機會？還是個挑戰？
直到三年後的畢業典禮上，我看著他的興奮神情，始終沒個答案。
多年後，我漸漸明白，他帶給我的不是機會，更不是挑戰，是噩夢的開始。
或許這種說法相當不公平，但是當所有國小同學都告訴他「老婆」的意思是什麼時，
他仍跟在我後頭東一句、西一句地喊著「老婆」……
埋下了我日後和歷任男友結束關係的導火線……
在過去發表過的文章裡，我曾提到「老公」、「老婆」這種字眼，
對父親有多重要，也因此讓我產生一樣的情愫。
正因是用生命一輩子相守相持的寶貝，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不能輕易捨棄。
老爸給老媽的最後一封情書，還靜靜躺在我的書桌抽屜裡。
怎麼燃燒生命和青春去愛一個人，對國小、國中的我來說，實在太難理解，
只是懵懵懂懂地思索著：為何相愛的人不能牽著彼此雙手走完一輩子？
所有童話都告訴女孩：「公主與王子最後都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
為何我所處的真實世界卻是如此的支離破碎？
倘若生命必須這麼染上不完美的色彩，又何苦塑造這種不可能發生的美麗童話？
抑或這就是童話之所以能撫慰人心的唯一目的？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想理解，也拒絕思考。
國三那年的某天，當這曾經開口閉口喊我「老婆」的傢伙終於告訴我
為何那時候會這麼做時，心中懸著的結終於打開，卻又將自己束得更緊……
因為他的答案實在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沒啊，我以前一直以為老婆是老太太、歐巴桑的意思啊！」
此話一出，若真要形容我當下的感受，那大概就像……
小丑バギー的腦袋突然被ルフィ用橡膠槍轟掉後又被チョッパー接回來……
總之，就是這般難以言喻的尷尬和錯愕交織而成的大當機！
我記得重開機後，哭笑不得（或者根本快哭出來）地問了一句：
「明明很多人都跟你解釋、說明過『老婆』的意思了，你怎麼……」
「有嗎？我怎麼不知道？」
他過度無辜地搔頭拙樣，讓我不得不信這條該死的金牛瘋狗先生
根本沒把同學的話聽進去，導致我國小最後四年的日子都在一種幾近失控的謠言狀況下
苟延殘喘地度過……
一切只因我家那天才老媽，在聽我問完「被喊『老婆』代表什麼意思？」後，
半嚴肅地跟老爸談起「入贅」的可能，接著又把老爸開玩笑而同意點頭的表情
四處宣傳給班上所有同學和家長，甚至連當時的班導也都特別「關注」我們的舉動……
因此，在多年後，得知實情，我會當機，真的是情有可原。
也讓我在心底暗自發誓，再也不要讓哪個男人喊我「老婆」了，
再聽到這麼瞎的答案一次，真的，只要再一次，我一定會忍不住撞豆腐自殺！
把思緒從兒時記憶拉回同學會現場時，大概又過了二十來分鐘，
反正過去總是低調又沉默，倒也不會引起誰的注意。
聽見他說他二十六年都沒交過女友，我再也忍不住開口應了聲：「報應！」
他的酒醉未醒，而且也沒什麼人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事，
唯有一旁的女生好友笑得花枝亂顫。
結束三年半的感情後，至今少說也單身近三年，
這樣的生活倒也不失趣味，誘惑雖多，卻比不上我害怕聽到更瞎答案的擔心。
就像曾經差點有婚約關係的他，在轉身離開時，又送了我這麼個「劈腿驚喜」，
我並不認為因為討厭一個人的孤單，而隨便拉個人來陪伴是個好選擇。
老爸說，如果不是我真的瘋了，想必我心中有更值得的冰棒棍等著我去舔完。
我依然期待機車後座不再是空蕩蕩的，能夠被溫柔擁抱，是多麼簡單的幸福啊！
這也是為什麼每次當女孩子司機時，總是刻意坐得很前面，不願與她們有所碰觸，
騎車也會更小心之故。
當然啦，被載的時候，也很習慣拉開距離，不想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尤其知道對方曾懷疑過我的性向時……
總之，我要的那種微不足道的浪漫，不是「妳們」能給的。
等待，沒什麼不好，頂多帶來偶發性的「寂寞」副作用而已。
不過，這種心理症狀嘛……
一點來自朋友的單純關心、幾根奶油色的香香狗毛和一堆永遠唸不完的報告，
相信很快就能痊癒了，對吧？
想再灌我咖啡讓我失態、失言去告白？
放心，下次真的很想誰，想到快瘋掉、沒有歌能唱出這種心情的時候，
我會在非常清醒的情況下，打手機好好把那份思念的心情讓對方知道的。
所以，可能的話，請別再打「伯朗」的主意了，那真是個該死的牌子……
即使我要的溫暖連你也給不起，我卻很渴望在你身上能夠找到0.01%的可能。
2011.09.02 in MS by 醉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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