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悲歌(中)
有人認為妓女其實不配稱作是個人。
是的，妓女的確不算是個人，因她在成為妓女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將為人的尊嚴給賣了。
妓女以尊嚴換取銀兩就猶如農人以收成換取銅板一般，許多人都看見了這一面，可惜的是
許多人也只看見這一面。
說來妓女其實比任何一個勇士都來得勇敢太多，若農人是以汗水去販賣收成，那麼妓女就
是以勇氣去販賣尊嚴。
誰能知道一個人是需要多少的勇氣才能夠去販賣那為人的尊嚴？
有一個人知道，越王句踐。他可以明白當一個妓女是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因為他自己就是
一個妓女！當他向吳王闔廬屈膝下跪，親作奴僕，問疾嘗糞之際，他用了多大的勇氣將自
身為人的尊嚴拋棄？
無人曉得，但那一定是極大的勇氣。也只有那種勇氣，才能夠支撐一個已經無作人尊嚴的
人繼續活下去。
有時少女無法隨便答應男人的事情，那些在風塵中打滾的女孩卻能夠不太在乎。那是因她
們已經做過比那些更加需要勇氣的事情，以致於她們對任何事情都顯得有些不太在乎。
還有什麼事情比販賣尊嚴來得更加需要勇氣？
《四》
童四爺領著阿九悄悄地走進了戰場，這是一個很大的戰場。裡面死的不僅只是兵跟將，還
有貴族。
有的貴族喜歡在上戰場的時候，穿戴一些華麗卻又不太實際的裝飾。就拿玉劍來說吧，也
許它的確很美，砍起人來說不定也能夠有些殺傷力。可也因為玉劍太美，握劍的人反成了
眾人最顯眼的肉靶。
今天，童四爺就是要來偷這樣害死主人的東西。
今夜很靜，戰場上除了童四爺與阿九外，沒有任何活著的人。童四爺已經是個老江湖，看
見這樣的情況，心知不對。便要阿九與他掉頭回村，怎知牛車已經只剩一顆牛頭掛在樹上
。
阿九望著樹上的牛頭，手裡緊握著還未出鞘的刀，道：「爺，這是怎麼回事？」
童四爺按住阿九緊握刀柄的手，道：「看來有人比我們早了一步。」
阿九轉頭望向童四爺，道：「這話是說我們要偷的玉劍已經給人先拿了嗎？」
童四爺搖頭，道：「若是這樣，我們的牛車便不會只剩一顆牛頭。那人的意思很明顯。」
阿九驚道：「那人要我們替他偷玉劍？」
童四爺捻了捻鬍，道：「阿九。」
阿九道：「爺，怎麼著？」
童四爺仰頭望著佈滿星斗的夜，道：「若今晚有什麼不對勁，拔腿就跑，跑回村裡，帶小
情走。」
阿九道：「爺，不如今晚這把玉劍就讓給其他人吧。」
童四爺搖頭道：「那人現在一定躲在某個地方看著我們，我在明，敵在暗。我們只能先找
到玉劍再做打算。」
話畢，二人轉身走回戰場，開始翻著一個個發黑的屍體。
童四爺聽江湖傳聞，最近偷屍物的人越來越多，可今日此地只有他與阿九二人。他已明白
一件事情，今天偷屍物的人只會有兩個。可搶劫的人一定不只兩個。
童四爺囑咐阿九放慢尋屍的腳步。心想能拖得半刻便是半刻，待白日來臨，眾人就會少了
許多藏匿的地方。到那時，也許眾人還會先打殺一番。到那時，他與阿九就能趁機脫逃。
現在爺兒倆人志已不在尋劍，而為拖時。就在倆人企圖打混之際，忽然一顆大石朝阿九的
後方砸去。轟！屍堆被大石炸散，只見一翠綠色的劍柄露了出來。
童四爺心知：「定是眾人待至不耐煩，方以巨石誘導。若此時再裝傻下去，恐怕巨石下一
次砸的就是爺倆人。」
童四爺朝阿九低聲道：「看見那劍柄沒有？待會爺去拔劍。你馬上轉頭就跑回村，帶小情
到從前發現你的地方。」
阿九低聲道：「爺，那你怎麼辦？」
童四爺摸了一下阿九的頭，道：「傻孩子，爺好說也是幹這行的老祖宗。這樣的場面，爺
見慣了。記得帶小情到發現你的地方，三人在那兒碰頭。」
童四爺話停，伸手就是一轉，將阿九給掉了方向，阿九登時拔腿就跑。童四爺亦往玉劍衝
去。只見童四爺伸手一拔，玉劍便從屍堆給拔了出來。
童四爺一拔出劍。週遭突然燈火通明，四周圍滿了人。在他的左方是鬼首一群人，在他的
右邊，則是孔方兄的大老錢爺一群人。童四爺往錢爺一群人望去，突然他感到一陣心寒，
阿九竟然給錢爺抓了去。
鬼首一腳踏在一顆石上道：「童爺，這玉劍可是你找到的嗎？」
鬼首話停，只見錢爺部下將刀抵向阿九的頸子。童四爺看著阿九那被刀抵出血來的頸子，
急道：「是！是！是小的在這屍堆上找出的劍。」
鬼首哈哈笑道：「那你還不將這柄劍給繳上來，我好給你錢啊！」
童四看著被刀抵著的阿九，他已淪落到無計可施的地步。突然錢爺喊道：「四爺，我敬您
一聲，稱您四爺。您應該知道手上那柄玉劍價值連城，拿這柄價值連城的劍換他與您四爺
兩條命，應該還算划算的買賣。」錢爺話停，只見刀又抵得更深了些。
鬼首哈哈大笑道：「錢爺，早料到你會用擄人這招。不過可惜，你拿的是他孫女的情郎，
我拿的可是他孫女本人啊！哈哈哈…」
只見童情從後方被人拽至前頭。鬼首一把拉起童情的髮，往童情的臉上舔去。鬼首露出享
受的表情，道：「香啊！再也沒有什麼比處女還來得香的味道。」
童四爺雙膝一軟，便往地上磕頭，道：「還請兩位手下留人啊！這玉劍小的不要了。就讓
您兩位大爺拿去分吧！」
鬼首扯了扯童情的髮，道：「那怎麼成！您老人家有看過一個女人兩個老公的嗎？」
阿九見童情受辱，頓時怒火中燒，就往身旁持刀抵住他脖子的男子肚上打。男子頓時倒退
三步，阿九反手搶過了刀，就往鬼首衝去。
斬！斬！斬！阿九見手就斬，見人就砍，眼看就要走到童情身旁，鬼首見阿九肚上有個空
隙，二話不說，就讓腳往那裡去。中，阿九倒在地上觸著肚子。
鬼首接過旁人手裡的刀，扯起阿九的頭，道：「我看你是活得太無趣了，想早些離開這裡
。」說完，伸手就是往阿九脖子上抹。
突然一陣翠綠光芒閃過，鬼首的身子上多了柄劍，一柄綠玉製成的劍。鬼首斷氣，他的刀
差一些就能抹上阿九的脖子。旁人見鬼首倒下，拔腿就是往回跑去，徒留阿九拚命地喘息
看著童四爺。
只見童四爺臉上未有喜色，錢爺道：「這下可慘了，你們殺了鬼首。那些人跑回去告了密
，鬼王可不會放過你們的。」
童四爺連忙朝錢爺猛磕響頭，道：「還請錢爺多多關照，多多照顧。」
錢爺眉頭一皺，道：「這下可麻煩了，就算我想幫你，我們無親無故的，我替你出頭，外
邊的人萬一也來這一套，那可不行。」
阿九拔起鬼首身上的玉劍，跑至錢爺跟前，雙手一奉，道：「錢爺，這是剛找到的玉劍，
還請您笑納。」
錢爺撚了撚鬍，笑瞇瞇地看著阿九道：「你可知道那巨石是誰落的嗎？我告訴你，是我丟
的。這玉劍本來就是屬於我的。」
錢爺往杵在原地的童情看去，笑道：「不過，我還是有個可以幫你們的辦法。讓那個女孩
來做我的女人，這樣一來我錢爺就有替你們出頭的理由。好好考慮一下吧，鬼王這個人，
他下手好狠的。」
阿九登時站了起來，破口大罵。童情突然跑至阿九的面前，狠狠的給了阿九一個耳光。童
情道：「你這窮到底的光棍，這些日子跟你在一起，真感有些膩了。你快給我滾，離這裡
越遠越好。」
童情罵完，轉身看向錢爺，笑道：「民女童情平日便好生仰慕錢爺，別說待在錢爺身邊，
就算是要童情替錢爺更衣脫鞋，童情亦是心甘情願。」
錢爺哈哈大笑，道：「童四，瞧你孫女這付賤樣。你們的安危，我是管定了。不過我不要
你孫女作我女人，她這種騷貨，應該更適合去我開的妓院。」
只見童四爺拼命地往自己臉上賞巴掌，童情急忙奔向童四爺，哭道：「爺，您甭打自己巴
掌。這是我自己的選擇，無關他人。」
童四爺哀嚎道：「都是我不好，不該來這裡偷什麼死人東西。」
童四哀嚎著，可童情的眼神已落在一個男人身上，她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裡有說不出的
痛楚，她多想讓這個男人拉住她的手一起離開。可為了他，她不行這樣做。
她只能咬破朱唇，看著阿九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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