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殺手 最終回 人散
《二十九》
三天！
打李三在那間大房裡倒下，已經三天。
今天！
一笑人就坐在大廳裡邊，帶著不可一世的笑容。
此刻！
獨孤刀向一笑人鞠躬。在獨孤刀的背後，有一張網，生鐵鑄成的網。在鐵網的裡邊，有兩
個瞪大眼睛咬著牙的男人。
石天！陸鷹！
一笑人大笑道：「你們很守時，說好三天，就是三天，很好。」
獨孤刀鞠躬道：「首領要如何處置他們倆？首領只需吩咐，剩下的交給屬下來辦。」
一笑人笑嘆道：「此等人才若是能留用於組織，對組織定有所裨益。只可惜他們站錯了邊
，我不用這種瞎了眼的人才。」
獨孤刀身子一彎，道：「屬下這就帶他們下去，個個都賞他們一刀。」
一笑人伸手一揮，道：「這事慢點再作，你這次表現非常的好。我已囑人去酒窖取酒，你
有資格與我飲上一杯。再者，我也想讓他們在死前看看一個人。」
一笑人擊掌。
一名女子端著酒從暗處緩緩走來。每走一步，石天就看清楚一些，每近一次，陸鷹眼就閉
得更緊。
石天對於眼前出現的女人，實在難以置信。
石天露出意外的眼神，道：「是妳？」
一笑人接起女人端來的酒，笑道：「是她。」
石天搖頭，道：「我不信，妳一定是被逼迫的。」
女人不作聲。
一笑人笑道：「你看看你旁邊那個閉緊眼睛的，問問他到底是誰殺的胡不歸？」
石天轉頭向緊閉眼睛的陸鷹看去，陸鷹低頭不吭半句。
石天道：「告訴我，到底是誰殺的胡不歸？」
陸鷹抬起臉，緊緊閉著眼睛，大聲地道：「是我殺的胡不歸。」
一笑人仰頭長笑，道：「小子，看來你還不大會說謊。說謊時，是不能緊閉眼睛的。」
石天瞪著陸鷹，道：「你張開眼來說，到底是誰殺的胡不歸？」
陸鷹閉眼不動。
一笑人撚起鬍子笑道：「快呀！快些告訴他，到底是誰殺的你父親。」
陸鷹的唇越閉越緊。
一笑人伸手往懷裡拿出一根金針，走向網邊。
一笑人看準了陸鷹的天靈蓋，笑道：「他這麼想知道，你再不開口，就是不賞他的臉了。
能進來我的鐵堡，也算是我的客人。你不賞他的臉，你恐怕也沒有飯可以吃。」
陸鷹的嘴角開始泌出血來。
一笑人收起了金針，笑道：「喔！寧願咬傷自己的舌頭，也不願意說嗎？看來這根金針就
算刺進了你的天靈蓋，你也是不會說。不過不打緊，你不說，我替你說。」
一笑人往女子看去，道：「是這個叫做路雲的女人殺了她自己的父親胡不歸，用她親生弟
弟的鉤。」
石天往路雲看去，道：「不可能！她根本不會什麼武功。」
一笑人轉身走回椅邊，坐下。
一笑人，笑道：「是誰說一定要會武功才能傷人？就算會了武功也不一定能近得了人身，
近不了人身就也傷不了人。小子，我就送你一句話，給你當待會下黃泉的伴禮。記得一件
事情，唯有能近你的人才能傷你。」
石天看了孤獨刀一眼，轉頭一望，朝一笑人道：「狗屁話說夠了沒有？」
一笑人，笑嘆道：「近不了你身的人，傷不了你的人。近你身的人，卻能傷你的人。那麼
在你心裡面的人呢？是不是就能傷了你的心？」
一笑人喝下路雲遞來的酒，朝陸鷹道：「你以為你把罪都扛在身上，所有的刀就會砍到你
身上去嗎？也許的確會有很多刀砍在你的身上，但她呢？她還是不會忘記那一鉤是她掛上
去的，她忘不了，她的心裡便永遠有一把刀在她心頭上磨蹭著。換句話說，你根本沒幫上
她的忙。這樣做，只不過徒增一人傷心而已。」
陸鷹不語，可他的人顫抖。
一笑人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利刃一樣，在他的心上切著割著。
剎那間，陸鷹有了一種衝動，自殺的衝動。
他一死，他就聽不見一笑人的每一句話。他的心就也不會像被利刃一樣割著。
他決定咬自己的舌頭，咬斷。
忽然一粒石子朝陸鷹飛了過去，打中他的穴道。
一笑人，笑道：「這戲還沒落幕，你現在就離場，未免太不賞臉。」
一笑人命路雲再倒兩杯酒，路雲遞來。
獨孤刀從一笑人手中接過。
一笑人將手中杯酒一飲而盡，笑道：「你抓了他們兩人來，這酒是你應得的。」
獨孤刀笑道：「能順利擒住二人，皆仗首領英明，非屬下之功。這酒不應得，不應得。」
一笑人笑道：「我說你應得，你就是應得。莫推讓了這功，組織向來是有功必賞，有過必
懲。快飲了這酒。」
獨孤刀笑道：「多謝首領抬愛，屬下永難忘懷。」
獨孤刀將杯中物全數灌入喉中，杯落。
一枚金針已插入獨孤刀的胸口，獨孤刀眼前一黑，雙膝軟倒在地。
一笑人笑道：「你背叛了組織，這也是你應得的。」
獨孤刀吐出一口黑血，知自己已中了一笑人成名絕技，黑血金針。中了這針的人，決計活
不過一個時辰。看著地上黑血，他不禁慘笑幾聲。
獨孤刀笑道：「你說的沒錯，這的確是我應得的，不過我不明白一件事情。」
一笑人笑道：「何事？」
獨孤刀道：「我來的時候，你派了一群殺手。」
一笑人笑道：「沒錯。」
獨孤刀道：「我想他們應該都跟馬車裡頭的炸藥一起下了地獄，不可能有人還活了下來。
既然沒人活下來，你不應該會知道我背叛了組織。」
一笑人笑道：「那些殺手的確沒一個回來通報過，可就算你再怎麼思慮縝密，永遠都會漏
了一個。所以就算你炸死了那些殺手，我還是能夠知道你背叛了我。」
一笑人的話像一柄刀，刺醒了獨孤刀。
獨孤刀道：「我明白了，我的確漏了一個，還是最關鍵的一個。」
一笑人抽起獨孤刀腰間的鍊刀，看著兩柄被鐵鍊打在一起的刀。
一笑人笑道：「當你從穿堂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那個當殺手的獨孤刀。你的眼神
、你的語氣與你的腳步，每一項都清楚地告訴我。你不是誠心要把這兩位毛小子帶來，你
帶他們來，只是為了近我，找一個機會傷我的人。」
獨孤刀仰天長笑，道：「你果然是一個首領，而且還是首領中的首領。」
一笑人笑道：「你做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殺了自己。過去你的刀從不會離手，你把刀當成
了身體的一部分。現在你的刀已經不在手上，你放棄了殺手這個身份。」
一笑人將鍊刀往石天射去，將落在二人身上的網擊斷。
一笑人笑道：「我這人喜歡給別人機會，看他們為自己的命好好地掙扎一番。你可以選擇
用那兩把鍊刀跟我賭賭看，也可以跪下來求饒，我會給你一個比較俐落的死法。」
石天掙脫了網，站起身子。
他向前跨了一步，拾起地上緊連雙刀的鍊。
石天道：「我也許殺不死你，但我還是要殺你。我不想到九泉之下後，李三他會挺著他的
凸肚笑我。」
一笑人笑道：「從來沒有人能傷我的身，就算靠得再近也是一樣。」
石天一步一步的跨，他走得很慢，他需要多些時間看清楚一笑人身上的弱點。
石天一眼一眼的尋，他看得很仔細，這一刀攸關的不僅是他，是這裡的每一個人。
終於石天不再向前，眼睛不再打轉，他將鍊刀丟在地上。
石天嘆了口氣，道：「我輸了，你的確把自己弱點藏得很好。」
一笑人笑道：「我說過我沒有弱點。」
石天點頭，道：「世上只有一種人會拚命的說自己有錢，而那種人往往絕對不會是最有錢
的那位。」
一笑人從懷裡掏出一枚金針，笑道：「不管你說什麼，你都只會有一種結果。」
一笑人將針扣在指上，手緩緩地抬起。
一笑人望著石天，笑道：「你還有什麼遺言要說。」
石天道：「你的弱點雖不在身上，卻在心上。」
一笑人笑道：「這是你死前最後要說的話嗎？」
石天撕開胸上的衣，道：「只可惜我少了一把刀，心上的刀。」
一笑人的指離金針越來越近，就準備讓金針脫手，完成它的任務。
忽然，
一笑人從口裡吐出一攤黑血。
一笑人的嘴角上還帶著血，笑道：「看來我忽略了一個人。」
一笑人掉頭就是一發，很快的一發。
將金針打在路雲的胸上。
一笑人靠近跪在地上的路雲，笑道：「我在之前就應該先要了妳的罩子跟手，可我沒有。
所以我輸了，輸給妳這個賤種，沒想到妳會在酒裡下毒。」
路雲滿嘴的黑血，狠狠地道：「最毒，婦人心。沒聽過嗎？你搶走了我的身子，毀了我的
心，現在是你該受到毒折磨的時候。」
一笑人賞了路雲一個耳光，笑道：「你太天真了，這樣的毒要想奪了我的命？」
突然有個人站了起來，握起地上雙刀。
他將手中鍊刀往一笑人射去。
中！一笑人的背上中了一把鍊刀。
他再射，再中！一笑人的背上再多了一把鍊刀。
一笑人笑道：「獨孤刀，你犯了個很明顯的錯誤。你早該知道這樣傷不了我。」
獨孤刀手緊握著雙刀之間的鍊，道：「我有個很好的朋友，他告訴了我一件事。」
一笑人笑道：「到現在，你還要說屁話？」
獨孤刀拉緊了鍊，往前衝去。
一笑人轉身，刺在背上的鍊也轉，獨孤刀隨著鍊給甩到一邊。
獨孤刀站起來，縱身一躍。
他抱，他從後方緊緊抱住一笑人的身。
獨孤刀道：「這絕對不是屁話，他用死告訴了我一件事。每個人的心裡都插著一把刀，這
刀比世上任何一把刀還來得鋒利。也只有這刀才能傷你，傷你的心。」
獨孤刀轉頭往路雲叫道：「在我的背後還有兩管炸藥，快點燃了它。」
路雲不發一語，迅速地掀起獨孤刀的衣，拿了炸藥。
路雲從懷裡掏出一個香囊，曾經裝著石子的香囊，丟向石天。
路雲點起炸藥的引線，道：「姓石的，以後我不許還有人叫你石天。」
路雲將炸藥塞入懷中，跑至一笑人面前，一抱。
一笑人動彈不得，後是獨孤刀，前有路雲，他只能慘笑。
獨孤刀朝石天道：「你帶陸鷹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石天只能撿起香囊，將動彈不得的陸鷹挑在肩上。
石天轉身道：「獨孤刀，你是我的朋友。」
石天跨步準備離開。
一笑人道：「慢！」
石天轉頭。
一笑人的臉上不再掛著笑容，他望著石天，用一種很悲戚的眼神。
一笑人道：「請你替我燒了這裡，我不想讓這裡給別人佔去。」
剎那間，石天明白一件事情。鐵堡之於一笑人，就像心之於人。所以鐵堡之所以會在外邊
加上了鐵片，是因他不想讓別人看見了他的心。所以鐵堡之所以會在裡邊也加了鐵片，是
因他不想讓自己看見了他的心。
或許，
這裡應該要叫做鐵心堡。
石天點頭，跨出了門。
一笑人這次真的笑了，打從心裡真的笑了。
當他笑著說謝謝你的時候，炸藥也開了口。
《三十》
石天與陸鷹花了三天燒了鐵堡。
現在他們兩人各領著一隻馬，走到了一個路口。
石天問道：「你要去哪裡？」
陸鷹往西邊看去，道：「我想回沙漠去。」
石天笑道：「還回得去嗎？」
陸鷹道：「很難。」
兩人相視而笑。
陸鷹道：「那你呢？」
石天望著東邊的城，道：「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
陸鷹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李三。」
殺手系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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