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殺手 第十二回 何處
《二十五》
灰沉的天飄起了雨，摘一片荷葉擋雨。雨勢一次比一次豪，換了棵榕樹擋雨。天空響起陣
陣雷聲，找了個洞穴躲雷。避雨的人是越來越多，有空的洞卻越來越少。
為了抵擋外來的侵襲，所以有了房屋。
碰上一個想殺他的小孩，他用拳頭對付。遇見一個握拳的男人，他握刀準備對付。對上一
個握刀的男人，他穿起寶衣握緊好刀準備對付。對著一個穿寶衣握好刀的男人，他放下刀
準備用笑對付，他的笑裡藏著一把刀，比誰都還鋒利的刀。
為了活著，他得用比別人更好的刀。為了活著，他的刀得用得比人更好。
鐵堡，是這樣蓋出來。一笑人，是這樣活下來。
鐵堡，是一座很特別的碉堡。雖然是以石磚砌成，但從外面絕對沒人能看得出來是石磚砌
成。在這石頭砌成的堡外面，每一面、每一個角落上面都覆著一層鐵皮。在堡的裡面，也
絕對看不出來這是座石頭砌出來的堡。在堡的裡面，每一面、每一個角落也同樣覆了一層
鐵皮。
人若能戴面具過活，屋為什麼不行？
一笑人平常就住在鐵堡裡面，他從不讓人進來這座堡。如果有人踏進這座堡一隻腳，他就
要那人一條腿。假如有人把頭伸進去轉一轉，他就會轉下這人的頭。
從來沒有人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可以進去一笑人的鐵堡。
也從來沒有踏進去過的人回來說過。
只知道踏進去的活人最後都會變成一種不會死的人，死人。
要想在這個江湖上獲得別人的服從，最快的方法就是殺人。用你手上的武器殺人，人殺得
越多，人就越怕你，人就越聽你講出來的話。
要想在這個江湖上獲得極大的名氣，最快的方法就是殺人。用你手上的武器殺人，人殺得
越多，人就越怕你，人就越憎恨你手上的刀，但也每個人都知道了你。
你得了服從，成了一地之君，就有人覬覦你的位置，就有人想取你的腦袋。你若不想讓別
人取了你的腦袋，最快的方法就是你先取了別人的腦袋，所以你得到了服從以後，還是殺
人。
你得了名氣，成了眾人所指，開始有人想替大家紓解怨氣，於是有人開始主動找上門來。
若還想要在這個江湖活著，唯一的辦法就是繼續握著你的刀殺人，殺了那些找上門來的人
。所以你得到了名氣以後，還是殺人。
一笑人就是這樣的人，他殺人是為了讓自己繼續活著。只是握刀的人總會遇上一個比自己
揮刀還快的人，一笑人不想見到這種比他還快的人，所以他笑。
絕對不會有一個人會砍對自己露出真誠笑容的人。即使他的刀已經刺在你的身上，只要他
還是笑瞇瞇地看著你，你就不會懷疑身上的刀是他刺進去的。
這種刀比許多手上握的刀都來得厲害。手上握的刀總有一天會掉的，就算握得再緊，睡覺
的時候總會鬆開的。可笑就不會了，有的人睡覺時也還是在笑的。
一笑人只有在一個地方不會笑。因為沒有人敢進去那裡，所以一笑人在那裡可以不笑。
那個地方就是他的鐵堡，只屬於他的鐵堡。
《二十六》
人若想要別人了解他這個人，他得開心裡的門讓別人進來。
今天鐵堡的門是敞開的，一笑人他在等一個人，一個替他殺人的人，他在等那個人帶回來
的消息。
一陣腳步聲踏進了鐵堡，走過前院，經過了穿堂，來到大廳。緊接著腳步聲便停了，因為
一笑人就在大廳裡面。
一笑人笑道：「你是第一個在鐵堡裡面站這麼久的其他人，也是第一個在鐵堡看見我笑的
其他人。胡不歸現在死了嗎？」
那人蒙著臉，道：「死了。」
一笑人笑道：「是你殺的嗎？」
蒙面人道：「是我用鉤殺的。」
一笑人笑道：「那麼剩下的人呢？」
蒙面人道：「已經擒住了，很快就會到這裡。」
一笑人笑道：「怎麼擒住的？」
蒙面人道：「用裡面其中一個人的網。」
一笑人笑道：「那他們有懷疑你嗎？」
蒙面人道：「有，有一個可能已經猜出來。」
一笑人笑道：「你不怕他跟其他人說嗎？」
蒙面人笑道：「不可能，我太了解他這個人，他是個重朋友的人。」
一笑人笑道：「可你算是他的朋友嗎？」
蒙面人沉了一會，道：「這問題你應該等他來以後，親自問他。」
一笑人笑道：「說的也是，只有他才知道誰才是他的朋友。」
蒙面人道：「我可以走了嗎？天就快亮了，他們也快啟程了。」
一笑人笑道：「我這裡從來不讓活人進來以後，站著出去。但你可以例外，只要你留下你
一雙罩子跟一根手指頭，我就讓你出去。」
蒙面人道：「你好狠毒的心。」
一笑人笑道：「我們是同一種人，你別怨我。誰叫我們都在江湖上討一碗飯吃。」
蒙面人道：「我還得出去辦事，回來以後再給你。行嗎？」
一笑人笑道：「行！不過你要知道你千萬別想逃走。你跑到哪裡，我都可以抓你回來。」
蒙面人往門口走去，冷聲笑道：「如果我跑去閻羅老子那呢？」
一笑人笑道：「我會讓你再死一次。」
蒙面人踏出了門，冷冷笑道：「只怕你不願跑去跟閻羅老子開口借人。」
蒙面人離了鐵堡，一笑人收起笑容，走進鐵堡深處。
《二十七》
天黑以後，
天又亮。
陸鷹與石天被獨孤刀擒住，獨孤刀雇了輛馬車。
他將困住二人的網給綁在馬車的後面，讓他們跟馬車拖著走過每一吋土地。
石天吼道：「你這王八還是殺手的話，就一刀斃了我們，這樣拖著我們走，算什麼一刀斃
命的殺手。」
獨孤刀策馬道：「我從來就不喜歡一刀斃命的感覺，感覺太快消失。」
被拖在地上的石天道：「那你一定很喜歡來這裡臥臥，感覺不會消失。」
獨孤刀盯著前方挑擔子的小販道：「你最好話少一點，這裡不只我一個是組織的殺手。」
石天道：「像是前面挑擔子的小販，他也是個殺手。」
獨孤刀道：「你也看得出來？」
沉默很久的陸鷹突然道：「誰都看得出來。」
石天道：「不錯，那小販走得太快了些，眼神也太銳利了些。」
陸鷹道：「在那根扁擔的兩端還有些鮮紅，看來這人的武器應該就是扁擔。」
馬車與小販擦身而過，鍊刀亦從獨孤刀的手上射出。
刺進小販背心，獨孤刀一抽，鮮血如雪花般地濺射。
石天道：「你為什麼要殺他？」
獨孤刀道：「因為我不想被他殺。」
石天道：「你知道他會殺你？」
獨孤刀道：「不知道。」
石天道：「萬一他不是要殺你，你豈不是殺錯了人？」
獨孤刀道：「殺錯了人，還可以再殺。可不殺人，就等著被殺。」
石天道：「我實在不能認同你的說法。」
獨孤刀道：「你可知道我們現在人在哪裡？」
石天道：「往花鎮的路上。」
獨孤刀道：「不對。」
陸鷹道：「往鐵堡的路上。」
獨孤刀道：「還是不對。」
石天問道：「我們人到底在哪裡？」
「江湖。」
《二十八》
馬車的輪子不再轉動，在馬車的前方有一個男人。
男人道：「兄弟，你剛是否有瞧見一個挑擔的小販路過這裡。」
獨孤刀不作聲，男人怒道：「你是耳聾了嗎？我在問你話。」
獨孤刀仍不作聲，男人怒道：「看來你是嫌命太長，想要剪短一些。」
獨孤刀很快地抽出腰間的鍊刀，往男人臉上一揮，男人倒地。
獨孤刀看著死去的男人大聲道：「我實在搞不懂你到底是在對誰說話，究竟是在對樹林裡
面的那些人說話，還是對我說話。」
突然一陣黑影蓋天，當天再白的時候，馬車的前面已出現五十個殺手。
五十個青年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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