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說好了，幸福呢 --- 16
16
傍晚的風總吹得有些微寒，跨在腳踏車上準備離去的他突
然問我要怎麼回家？我頓了一會兒才抬頭回答，那答案聽來也
有些可笑，卻句句屬實，也難怪他聽完後的表情會那麼難看了
。
「到酒廠那裡搭公車，或走回家。大概兩個小時以內會走
到吧？我還沒試過，不過預計是那樣。」
聞言，他先是詫異的望著我，搖頭的動作有些無力，眼眸
間盡是難以置信，彷彿將我當個怪人似地直盯著我瞧。來不及
問他哪裡不對勁時，他已經先給了我一個很淺的微笑，裡頭藏
有很深的無奈。
「上車吧，我載妳。」他拍了拍那看起來就不怎麼舒適的
後座，話倒是說得挺有誠意。
「不用啦，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其實我還滿想走走看的
……」
「上車，外套穿好。」直接忽視掉我的否決，堅定不容悖
逆的口吻，他如此命令著，愣在原地的我還來不及反應，已經
聽命的將原先猶豫半天，究竟穿或不穿的外套給套上。
結果我還是讓他載回家了。明明推託了半天，卻一點兒效
果也沒有，我的反駁對他而言根本是充耳不聞，簡直是白費力
氣，再多說什麼都多餘。
坐在後頭的我老覺得不對勁，撇開屁股坐的有點痛這點，
光是手該擺哪兒就讓我傷透腦筋，總不能要我環著他的腰吧！
這詩情畫意過了頭，根本是在拍MV的畫面，萬一被認識的人撞
見，不誤會才有鬼。
大概是察覺到我的為難，他突然放慢速度，還要我拉住他
的衣服，不然跌下來的話他可不負責。
語氣是命令的，聽來還有些囂張、傲慢，我氣得用力搥了
他的後背，當作是報復，從前頭傳來的吃痛悶聲，讓坐在後頭
的我笑彎了眉，只可惜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否則一定更有趣。
雖然拉衣服的動作還是有股說不出的難為情，但似乎也別
無選擇，冒著被人恥笑的風險，生命安全暫時掌握在別人手上
的我，只能硬著頭皮依命行事。
爾後他沉默了一路，擠不出話題來的我只好像根木頭似地
疆直在後頭，正在思索待會兒該怎麼挽救才能減輕必然的腰痠
背痛時，他久違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迎面的風讓聲音變得模模
糊糊的，還是他將問題重複了四次以後才完整的進入我腦中。
「再來往哪走？」他大喊。
「下個巷子口左轉！」我也不甘示弱的回吼，迎面的風讓
我們不得不加大音量。
轉過彎後，他讓我在家門口下車，無暇顧及他的感受，雖
然在他離去的霎那我便感到滿心歉疚，但卻抹滅不了我刻意躲
開他目光的事實。
不知怎麼的了我，突然對他的注視感到恐懼，總覺得他的
眼神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氣息，絕不是簡單兩三句話就能解釋的
那種，太過深邃不見底，讓人無法預測是不是別有居心。
下意識的低下頭來，不敢和他四目相望，禁不住的猜想，
是否是因為方才坐在後頭時得一直盯著他瞧，才會讓我現在有
著這些莫名其妙的想像？搞得我整個人像吃錯藥似地渾身不對
勁？腦袋裡頭亂糟糟的，好像有著什麼刻意在裡頭作亂，翻滾
打鬧，惡作劇似地不讓思緒清明。
然而，他就這麼靜默的跨在腳踏車上，不再多言，或許是
察覺了我的異樣，抑或為此受了傷，但仍在和腦中那不知打哪
來的魑魅談判的我，卻來不及挽回什麼，關於我的悔奧，連句
謝謝都沒說，甚至刻意地躲開他的目光，就這麼眼睜睜地望著
他掉頭離去，那無論如何都該存在的到別，卻逃之夭夭。是我
讓自己陷入窘境的，那嚴然是無爭的事實。
果真一失足成千古恨，但突然的疙瘩，出現的時機詭異極
了，卻否認不了是我一手造成的結果，怪不得人。
頭也不回的，衝回房內後，順手將房門反鎖，我想我需要
好好的靜一靜，好整頓那顆亂了序的心。
夠了，真是夠了，全身無力的我攤在床上，沒讓電腦運作
，風扇也被哥哥搬走了，除了冷氣機能隱約聽見它運轉的聲音
外，房內一片沉寂，靜得連呼吸聲都聽的一清二楚。
這樣的光景，不該都有顆平靜的心相襯嗎？但此時此刻，
該怎麼形容呢？一顆外皮涼了的包子，內餡仍在燃燒？沒和他
解釋前因後果，來叫我吃飯的哥哥在聽完我的比喻後，誇張的
笑聲讓我想一腳將他踹出門外。
「我不餓。」
「幹麼，妳減肥啊？」
「氣都被你氣飽了啦，還吃！」
他不再回嘴，只是輕笑了一下，配上我因賭氣而鼓脹的臉
龐，說我有多幼稚就有多幼稚。然而，在他關上門的霎那，我
似乎不經意的瞧見，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嘴裡還喃喃唸著：我
什麼時候給她吃炸藥啦我？
房門關上後，唯有冷氣運轉聲的房間又恢復寂靜，說是死
寂也不為過，唯一和這空間產生衝突的，大概只有那顆藏匿在
深處，激烈翻騰的心。
事實上是我心情不好。我對自己說。
一旁如然傳來奶油泡芙卯起來咬籠子的規律聲響，激烈的
程度讓人費解，若是因為牠精力那麼旺盛，何不到滾輪上去多
滾個兩圈，消耗一些體力，待會兒好眠？
「真是好命啊你，小傢伙。」將他從籠裡抱出來後，他乖
巧的賴在我掌心，一動一不動，只有那雙眼炯炯有神，精神好
的呢，又黑又亮，好像隨時都有些古靈精怪的點子在他腦海裡
似，而全身上下唯一的例外便是那粉色的鼻子仍不停的顫動著
，像在拚命嗅著什麼而不肯罷休，和牠方才好動的模樣簡直是
判兩人，不，說錯了，是判若兩鼠。
過了一會兒後，他才有了動作。微微地抬起頭來，用著那
澄澈的雙眸望著我，彷彿一口氣看穿了我，早已讀透我的心思
，惹得我一句話都吐不出來，即便梗在喉間的話已累積了千言
萬語。
「奶油泡芙，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該先跟他道歉啊？」持續
著輕撫牠的動作，我當然不會真的期望他回答，說說，不過說
說而已。
他將自己縮成了圓圓地球狀，在我的輕撫下竟然就這麼漸
漸地闔上了眼，讓我大吃了一驚，趕緊讓牠回到小窩裡，只可
惜無法不驚動到牠。
「乖乖睡喔，累壞了嗎你？」關上籠子前，我對著他輕聲
道。
有時候真的挺羨慕能像牠那樣活著，吃飽睡、睡飽吃，不
用擔心俄肚子，因為三餐都有人準備好，有時無聊爬上爬下做
的運動，或跑跑滾輪，一個人玩得不夠盡興，還有一堆人來為
牠喝采，圍觀的人哪個不是拍手叫好？那銀鈴般的笑聲充盈牠
小小的腦袋，即便懂不了那麼多，繁雜且繁複的，但我總覺得
牠一定明白一件事，自己所楚的環境與自己的利害關係，那是
本能，還有，靈性這回事絕對不是說假的。
當然，凡事總有例外的時候，奶油泡芙正是那其中之一，
自從他來到我家的第一天到現在，從沒看過牠在滾輪上頭跑過
，根本是白白為牠準備了，那玩意兒對牠而言不過是個睡覺的
地方，偶而看牠賴在上頭或躲在滾輪下方，全是牠瞇著眼在睡
大頭覺的時候，至少例外這種東西到目前為止還不曾存在。
傳了封簡訊給許裕儒。有些該做的事就是該做，是不能省
略的，無論是否真的那麼無所謂。當作沒發生過，是最差勁的
作為，也是最可恥的善後方式，糟透了，真的。
許裕儒，剛剛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哪根筋不對
，請你別放在心上，好嗎？
訊息方傳出後沒多久，還拿在手中的手機便饗了起來，來
電者顯示著許裕儒的名字，嚇得我差點將手機摔到地上，說是
瞬間魂飛魄散也不為過，雖然還沒回神，但倒也還記得讓電話
接通。
「喂？」聲音有些怯懦，拿著手機的手似乎在微微的顫抖
。
「沒事的。」他說。爾後又是一陣沉默。
「真的沒事的，不用在意。」良久後，他的聲音才從另一
頭傳來，彷彿過了幾世紀，是煎熬的苦難。
「你說的喔？」
「嗯。」
不讓自己開懷大笑，如果可以，我寧願當它是怪夢一場，
隔天醒來什麼都回到最初，依舊是那原來的彼此，每天忙著過
好屬於自己的日子。
反正他都說沒事了，那顆狠狠壓在心頭，好像有什麼怪力
在作祟的巨石終於可以放下，鬆了口氣的我頓時感到暢快無比
。
終於。
++ 沉默的意義分為很多種，傷口能夠慢慢復原，只要我們誠實面對彼此。
++
--
http://www.wretch.cc/blog/sheauyuan
輕輕戳一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86.97.158
推
09/27 13:08, , 1F
09/27 13:08, 1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