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九月的第三十一天 10 <End>
序幕一開始，是國王一個人站在舞台上，寵臣站在他的右邊，巫師站在左邊，離國王有
一段距離。
王后站在簾幕後探出頭，作為一個竊聽者的身份。
巫師率先開口，以吟詠的方式說道：
「這皇宮多麼華麗！又多麼朽腐！想必宮裡流動的泉水是黑色的，讓我忍不住要嘔吐。」
國王向巫師走來，卻像是沒有看到巫師般，朝樹上的鳥籠伸出手，手指上的寶石戒指閃
閃發光：
「我什麼都有了，卻也什麼都沒有─啊，September，你的存在是什麼？」
寵臣彎著腰跟在國王身後，神情諂媚，且用一隻手爬梳著自己的頭髮：
「陛下還缺些什麼？又想要些什麼？卑賤的我什麼都不能夠給，唯一的只有一顆忠心。」
國王的手向左方移動，面向巫師，成為邀請的姿勢：
「我想要的你給不起哪，Avery，能滿足我的只有神，和神的下屬。」
「那、那陛下，我將成為您所要的──」
「可憐的人，可憐的寂寞者；貪食的月，貪食的蛇─你們都是我的奴，我的下屬；這裡
沒有神，祂吝惜於眷顧─你們都該知道的。服從我吧，我將賜與你們，以無上的快樂。」
巫師搖搖頭，並吐出一聲嘆息。
他張開雙臂，看似要擁抱國王與寵臣，但神情卻是那麼的邪惡。
她專心地看著台上的表演，眼睛跟著國王的身影轉動。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忘了這是一齣戲；她以為這才是真實，自己所存在的世界只是一片
虛幻。
但理智卻不客氣地跳了出來，用力地將她敲醒。
台下的觀眾都沉默著，好像沒有人發出聲音，偶爾會有些交談聲，卻又隨即隱沒。
國王終於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兒子，欣喜若狂：
「我的神啊，祢聽得見我的呼喚了嗎？我的祈求從未成真過，但這次─但這次─啊，
我的神，我信仰祢，我是祢的奴，祢的下屬；我已無所要求，無所牽掛─我的神啊，
感謝祢，我願貢獻我的殘生，在祢的雕像面前，獻上唯一的花束。」
新王妃─也就是巫師的女兒，躺在床上唱道：
「怎麼會有這樣愚蠢的人哪，父親。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如此可憐又如此可嘆！
人總是被豬油蒙蔽了眼，被慾望蒙蔽了心，被所謂感情支配，甘願做那最骯髒不堪的事
情─父親哪，我說我有所不忍，您是否願意垂聽？」
躲在帳幕後的王后唱道：
「我沒有兒子，但女兒亦同樣值得喜愛─何必呢？何必要如此折磨我的女兒？啊，
我信神，但神已遠離我─」
王后生的女兒，Eartha，跟著唱道：
「我想要幫助母親，但母親不願相信一個孩子─如同花朵拒絕水的滋潤，只願意朝乾枯
的方向走去─我不信神，神使母親遠離了我。」
之後，國王聽從巫師的話，為了維持兒子Thirtyfirst的生命，決意將三十個女兒的生
命獻祭給邪神。
偷聽到此事的王后大為驚恐，決定要向哥哥Bill求助。
她不信任女兒們，她想女兒們或許已受了巫師控制；但她們總是無辜的，所以她必須要
救她們。
她派出鴿子送信給Bill，但鴿子被巫師養的老鷹吃掉了。
她寫了瓶中信丟到河中，但瓶子撞到石頭破碎了。
她將信從高塔上丟下來，祈願風將她的訊息傳達到遠方，但信卻掉在樹的枝椏上。
試了許多方法後，王后終於絕望了，於是她一個人跑到高塔上等死：
「我已心力交瘁了，神啊，我不願面對女兒們的死亡；我不願雙眼被血所矇蔽；我不願
向那卑劣的巫師下跪以表臣服─神啊，如果祢還聽得見，請求祢毀壞那通往這兒的樓梯，
讓我的屍體不被任何人發現。」
此時在大廳中，正在舉行著宴會，為了慶祝國王的第十六個女兒Sarah的生日。
國王的所有女兒都到了，除了Eartha。
事實上，這場宴會將是公主們的告別宴會。
飲料和飯菜內全部下了藥，國王預備將女兒們全部迷昏，然後將她們送到邪神的宮殿去。
寵臣Avery眼睜睜看著這一切，什麼話也沒說。
他雖未被巫師的法術所控制，但他的心原本就是邪惡的。
Eartha到哪裡去了呢？還沒有人知道。
中場休息時間到了。
**
她走出表演廳，享受著陽光的熾熱感，輕輕地吁了一口氣。
這齣戲還真不是普通的沉重啊。
她想著，邊走向合作社，想要買瓶水來喝。
一個男人就站在合作社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男人的身邊，有一隻貓。
「呃…抱歉，借過一下。」
「啊…該道歉的是我。」
男人讓開了路，藍色的眼睛卻使得她停下了腳步。
「嗯？」
男人也瞧著她。
「請問，我跟你…是不是以前在哪裡碰過？」
「或許…吧。」
男人拋下一個戲謔的微笑，轉身離開了。
那隻貓則留在原地，墨綠色的瞳，澄澈而美麗。
「咦，你是誰啊？我怎麼沒看過你，卻又對你的主人如此熟悉？」
不自覺地，她用戲劇裡的詠嘆調說起話來。
「喵。」
貓咪是這麼回覆她的。
「啊，真希望我聽得懂貓的語言。」
「…咦？」
感覺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她轉過頭來。
「那個，下半場要開始了。」
他說。
「噢。謝謝。」
她說。
**
「本劇結束，感謝各位的欣賞，現在請演員出來跟大家打個招呼。」
主持人說完，台下頓時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首先歡迎我們的國王─September！」
祈曄自簾幕後走了出來，一片尖叫聲立即自觀眾席竄出。
「再來是邪惡的巫師和他的女兒……」
等所有演員都站到台上來後，主持人說：
「接下來還有一個驚喜要獻給各位─那就是這齣戲劇本的原作者─他同時也是祈曄國王的
朋友─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請他上台！」
「咦？」
是剛剛遇見的那個男人！
連那隻貓也跟著上台了！
她以驚異的眼神注視著台上的一人一貓。
「大家好。我是雨季。你們叫我Rainy就可以了。」
Rainy…Rainy…寫信給她的那個人也叫Rainy…她都叫那個人…雨季……
會是…同一個人嗎？
那個寫信的人…和眼前的這個他……
「我會寫這齣戲，是要獻給一個女孩子的。」
「因為她是如此的特別。」
「就跟，九月有第三十一天這個想法一樣的特別。」
「讓我相當難忘。」
「如果說，九月有第三十一天是個意外的話。」
「那麼，我生命中的意外，就是出現了妳。」
「謝謝大家。」
男人在一片掌聲中朝觀眾席行了個禮，接著轉身離去，以最瀟灑且自然的姿勢。
什麼也沒有留下。
**
「妳覺得這齣戲如何？」
「很特別。」
「喔？」
「怎麼說啊…讓我的心都揪在一起了。」
「這樣啊。」
「那你呢？你有什麼想法？」
她抬起頭來問道。
「我覺得，這齣戲真的很特別。」
「但，對我而言，妳更特別。」
「咦？」
對於他的話，她來不及反應。
「我就是Rainy，寫信給妳的人就是我。」
「……」
「真想不到你寫的劇本，竟然給了他告白的勇氣。」
祈曄看著這一切，說。
「不，那是因為你演得好。」
「喔？」
男人微笑著說，藍色的眼睛像此時的天空，晴朗而閃耀著。
劇本的最後一幕，是清醒過來的國王對著王后告白，宣誓他至死不渝的愛。
[全劇終]
備註：
September：九月
Thirtyfirst：第三十一
Avery：愛惡作劇的人
Eartha：堅忍的人
Bill：強而有力的戰士
Sarah：公主
本來還想打篇番外，說說肥貓和牠的主人，不過我有點懶這樣…
這篇有戲劇的部份，特別獻給吐維，感謝他寫出了〈剪刀上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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