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九月的第三十一天 3
闊的海空的天我不需要,
我也不想放一隻巨大的紙鷂
上天去捉弄四面八方的風;
我只要一分鐘
我只要一點光
我只要一條縫,
像一個小孩爬伏
在一間暗屋的窗前
望著西天邊不死的一條縫,
一點光,
一分鐘。
咖啡色男人唸著徐志摩的詩,她端詳著他的側臉,自彩色玻璃窗外射入的陽光,被他的
背擋住了,他面對著她的身體,深陷入一種莫名的光暈之中;合該是牛奶的潔白的啊,
那光。她如此想著。
他修長的手指使她想起雨季,那個始終喜歡著她的男孩,也就是他寫了一整疊的情書給
她。
已經一年了,他每天都寫,僅僅四五行字,用飛揚的筆觸書寫著,像跳躍的精靈。
他在信末的署名是Rainy,因此她給他取名叫雨季。
她並不知道他是誰,也沒有心思去深究;她僅僅是每天機械性地在抽屜裡發現一封信,
然後閱讀;有時是連看也不看地直接塞到書包裡;然後看完後她總會隨手扔掉。
她並不珍惜,也從未想過要珍惜,就像收到情書這回事並不是個秘密,僅僅是童年遊戲
裡的一塊拼圖罷了。但她還是給他取了名字,雨季,也許假想牠是一頭小羊也好。
班上並不是沒有傳聞,關於這個謎樣的寫者;那些惡毒的女孩,甚至編出許多難聽的
故事,戀上她的他是愚蠢的人,是跳舞跳到發瘋的精靈,比石頭更沒有生命的存在
。
她不在乎那些,正如同咖啡色男人不在乎他是否忘了說他的名字。
咖啡色男人不曾說過自己的名字,而她也不曾自作主張的為他取名;或者那間咖啡館本身
就是他的代號,一個用他的身影所雕刻的圖騰。
啊,她想自己是有那麼一些喜歡他的,比愛上一頭小羊更容易了解一些的喜歡。
這是第二個月。
**
他勉強睜開眼睛,卻在撐起身子的同時,不小心碰倒了床邊的瓷杯,框啷一聲,裂了一地
純白的碎片。
〈雨季,我肚子餓了。〉
肥貓毫不客氣地壓上他的身子,如此肥胖的身軀卻毫不礙於閃躲碎片的輕靈,他不禁在心
底為肥貓喝了聲采。
「喵。」他將肥貓抱起放在一旁,俐落地躍下床鋪,卻未踩到任何碎片;他有些得意地
望向肥貓,但後者的眼睛只閃爍著嘲笑,然後閉上眼。
「喵的。」他總算恢復了人類的語言,羨慕地想著要是自己真是隻貓那該有多好,
可以多任性一點的話該有多好;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做隻貓,而且要比眼前這隻更
肥。
〈雨季,我肚子餓了。〉肥貓睜開了墨綠色的瞳,在望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些許不耐煩。
「好啦。」他赤著腳走到廚房,在開冰箱前看了一眼門上的清單。
「今天十六號……是九月女孩的日子。」
他走向客廳,打開電腦。
《您有七封新訊息》
「咦?」
「黃昏男孩有緊急事件…真是麻煩啊。」
他帶著肥貓的早餐回到臥室,邊自言自語著。
「話說,也好久不見他了。」
「但九月女孩那邊該怎麼辦呢?肥貓,你說說看吧。」
肥貓蜷在床單上看著牠的主人,有些憐憫似地凝望:
〈你是否忘了更多?我的主人。〉
〈九月女孩對你而言是如此特別,你為了她忘卻了更多人的約定;現下卻遲疑不決呵,
是否她對你的吸引力已然消逝,連咖啡館也只是晨光的短暫流連?〉
「噢,不是的。」
雨季有些皺眉地回望著貓兒;風自未關上的落地窗外竄了進來,拂過他的頭髮,翻亂了床
邊的書,直到第217頁,徐志摩的詩,他唸給她聽過的。
「你怎麼能以為她不夠特別?她就跟九月有三十一天這個想法一樣特別。」
「只是,我欠Rainy,一個約定。」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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