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心聲

看板tellstory作者qeknequtt (我是史坦利)時間16年前 (2008/02/15 10:42)推噓20(20推 0噓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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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小，小蔡最大的心願，就是可以聽到別人的心聲。　　　　生性愛自怨自艾的他，總是喜歡把生命中的不順遂歸咎給別人，如果沒有別　　人可以怪，他就會算在老天爺的帳上。　　　　他老愛異想天開地認為，如果他能夠早一步知道別人心裡在想什麼，他就可　　以免去一切的麻煩和挫折，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人生佈滿荊棘，命運總是坎坷。　　　　　　　　　　　一　　事　　無　　成　　。　　　　在小學時，他抱怨著，如果他可以知道文具店的老闆什麼時候想打瞌睡，他　　就可以順利地帶走漫畫書，而不是像後來難堪地被揪到警局，看著父母打躬作揖　　地向老闆賠不是。　　　　上國中後，他責怪著，如果他可以知道老師段考要考些什麼，他就可以放心　　地熬夜打電動打到天亮，而不是像後來湊滿一堆考卷上的鴨蛋，還有手心上一道　　又一道藤條的印記。　　　　唸高職時，他不滿著，如果他可以知道隔壁班女孩的心意，他就可以輕輕鬆　　鬆地贏走她的心，而不是像後來費盡心思追了好幾個寒暑，卻又眼睜睜地看著她　　的纖纖玉手，握在別人的手掌心裡。　　　　出社會後，他怪罪著，如果他可以知道老闆的喜怒哀樂，他就可以不費吹灰　　之力地升官發財，而不是像現在工作了十幾年，卻還是在當最基層的業務員，眼　　巴巴地望著同事的地位愈爬愈高，自己依然一無所有。　　　　他抱怨這世界，他責怪老天爺。　　　　在每天進入夢前，他總是一廂情願地祈禱自己一覺醒來就能聽見別人的心聲　　，然而當他睜開雙眼，這世界依然沒有改變。　　　　　　　　　　　　他，只好繼續地不滿，繼續地怪罪。　　　　「喂！你看，那個人的髮型真土。」　　　　「就是說嘛！這年頭還有人梳油頭，笑死人了。」　　　　「對呀，還有還有，他的鼻毛還跑出來了，看起來真噁心。」　　　　「唉，難怪到現在還打光棍，這麼土又邋遢的人，誰要跟他在一起？」　　　　某一次的車禍意外，把小蔡的車子撞進了保養廠，沒得選擇的他，只好認命　　地坐公車代步。　　　　突然間，在公車上，他聽見了旁邊兩位妙齡女子的對話。　　　　他往四周圍望了幾眼，再摸摸自己頭髮，他明白，那兩位女子暗指的是他。　　　　脾氣不好的他，立刻勃然大怒咆哮著：「我又沒惹到妳們，幹嘛說我壞話？　　！」　　　　兩位女子直搖頭，瞪大眼睛替自己辯解著，剛才她們一句話也沒開口。　　　　留下一頭霧水的小蔡，暗自納悶著。　　　　下了公車，小蔡走進公司，看見老闆遠遠走來。　　　　距離雖然還隔有十幾公尺，他卻已經清楚地聽見老闆的聲音。　　　　「這小蔡真不像話，交待他辦個活動，幾天了都還沒弄好，簡直比米蟲還糟　　糕。」　　　　「不好意思，老闆，您找我嗎？」小蔡心頭一凜，趕緊上前去對老闆打躬作　　揖，「我待會立刻把活動企劃書送到你辦公室，請您過目。」　　　　「你怎麼知道我找你？」老闆皺著眉頭，似乎嚇了一跳。　　　　「您剛才…不是在跟我說話嗎？」小蔡雖然不解，但仍畢恭畢敬。　　　　「沒有，我剛才沒說話。」老闆揮揮手，「算了，等一下把報告放在我桌上　　，我晚點再看。」　　　　「是，老闆。」　　　　小蔡走回座位，依然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一大早會發生這麼多的怪事。　　　　在思考的同時，他習慣性，痴痴地凝望著隔壁的小芊，那是公司裡最亮眼的　　女同事，光是在這間辦公室就有一卡車的追求者，但沒一個小芊看的上眼。　　　　小蔡，也是那一卡車的其中之一。　　　　「看什麼看？這傢伙死盯著人猛瞧的樣子還真是噁心，我都快吐出來了。」　　　　小芊向小蔡勉強微笑點頭示意的同時，小蔡突然聽見小芊的聲音。　　　　小蔡嚇了一跳，因為小芊微笑時，嘴唇並沒有張開。　　　　「小芊，我可以問妳一件事嗎？」　　　　「嗯，問吧。」　　　　「妳會腹語嗎？」　　　　「我不會，為什麼這樣問？」小芊搖搖頭。　　　　「喔，沒事，當我沒說。」小蔡暗自竊喜，嘴角快要合不攏。　　　　小蔡會如此喜上眉稍，不是沒有原因。　　　　因為他終於如願以償得到上天的眷顧，可以聽見別人的心聲了。　　　　然而，就在他才剛得到這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沒多久，他就開始後悔了。　　　　因為他別無選擇地，被好多聲音灌進腦海裡。　　　　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而且，他現在才發現，原來大家的心中有這麼多醜陋與貪婪的慾望。　　　　只是礙於道德規範，隱忍不說。　　　　　　「喂，小蔡，這裡有一些朋友從日本帶回來的餅乾，你要不要吃？」發出聲　　音的，是站在他身旁的小張，不但是小蔡在公司裡最要好的夥伴，同時，也是唯　　一的朋友。　　　　「喔，好呀，謝啦，啊…」當小蔡伸手去拿時，他突然聽見另一個聲音，讓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馬的，這小蔡真好命，坐在小芊旁邊，要不是這樣，我才懶得理他咧… 　　　　算了，這些餅乾是掉到地上的，吃不死人沒關係… 　　　　喔喔喔！這個角度不錯，可以看到小芊的內衣… 　　　　小蔡當場愣住，倏地把餅乾推到地上，再氣呼呼地甩了小張一巴掌，也把這　　有如輕薄假象的友情當場撕裂。　　　　　　「小蔡，可以幫我倒杯水嗎？」過了半晌，小芊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著對他　　說。　　　　「好啊！當然沒問題。」小蔡喜出望外，伸手去接杯子，手又僵在半空中，　　「啊…」　　　　　　銬，要不是飲水機那麼遠，老娘才不想跟這種爛人打交道… 　　　　瞧他一副色瞇瞇的模樣，叫他幫我做事準沒錯…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少笑死人了，也不回家撒泡尿照照鏡子… 　　　　小蔡氣得把杯子摔到地上，他沒有辦法想像，一個宛若天仙的氣質美女，竟　　然會飆出那麼多暗箭傷人的字眼。　　　　然而，真正讓他受不了的，是在坐捷運的回程中。　　　　他沒有想到，這世上最下流的聲音，竟然是出自一個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心　　裡。　　　　那一些衣冠楚楚的面具，臉不紅氣不喘，掛著一道又一道虛偽的微笑，然而　　背地裡，卻又握著一把又一把鋒利的刀子，　　　　　　在他右邊的，是一對看似你儂我儂的情侶。　　　　「等一下去我住的地方，好嗎？」男的問。　　　　「不要啦，我家教很嚴，還是不要好了。」女的貌似羞怯，扭怩地低下頭。　　　　在小蔡的耳裡，卻不是這回事。　　　　「馬的，這女人真難搞，待會還是去pub釣別的妞好了。」　　　　「銬，我晚上還要應付別的男人，哪有空理你啊。」　　　　在他左邊的，是一對貌似父慈子孝的和樂融融。　　　　「爸，我們等會去吃港式飲茶，你說好不好？」　　　　「好呀，你真孝順，還知道我喜歡吃叉燒包。」　　　　小蔡又皺著眉頭，因為他聽的到是… 　　　　「這老不死的，只有輕度中風，什麼時候才要把遺產分給我？馬的，待會點　　些膽固醇高的吃死你。」　　　　「這小子，走投無路了才回來裝模作樣，我倒要看看你玩些什麼把戲。」　　　　在他後方的，是一對狀似有情有義的好朋友。　　　　「小王，我這陣子手頭很緊，上次欠你的三萬塊，這個月恐怕來不及還給你　　了。」　　　　「三八，兄弟談錢就傷感情了，下次你方便再還就好了，沒關係。」　　　　「拎背寧願拿去開查埔也不會還你啦，認識我算你雖，哈哈哈。」　　　　「這個屎人，欠我十幾個月了，每次都說這一套，沒關係，我早就跟他的老　　婆睡來抵了，這王八戴了綠帽子還不知道，哈哈哈。」　　　　在他前方，是一對姐弟，年紀不大，大約才、七八歲。　　　　小朋友比較天真無邪，總不會再口蜜腹劍了吧。　　　　小蔡心想，於是專心聽姐弟倆說話。　　　　「弟，回家要趕快寫功課，這樣才乖，知不知道？」　　　　「喔，好，我知道了。」　　　　「上次害我被媽媽罵，你如果再不聽話，我一定在你椅子上放圖釘。」姐心　　想。　　　　「上次讓姐被媽媽罵真好玩，等會先打個魔獸，再去昨天找到的成人網站看　　看好了…」弟弟一派天真無邪，卻有著超齡的「成熟」。　　　　小蔡快瘋了。　　　　原來這世界是這麼偽善，這社會是這麼虛假。　　　　成千上萬的心聲，從四面八方湧入他的腦海裡。　　　　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而且，超過九成九，都是讓人難以忍受的邪惡與荒唐。　　　　「馬的！不要再說了！你們這些虛偽的人！」小蔡撫住耳朵，大聲地吼叫。　　　　卻依然沒有辦法阻止聲音如潮水般淹沒他的意識。　　　　「這個人有神經病！」「他在鬼叫什麼？真奇怪？」「這個一定是瘋子，離　　他遠一點。」「拎背有夠雖，跟個白痴坐同一節車廂。」「他一定沒交過女朋友　　，我看搞不好還是處男。」「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宅斃了，一臉矬樣，看了就想吐　　…」　　　　「不要再說了！」　　　　小蔡用力地挖著自己的耳朵，想把那些聲音掏出腦子裡。　　　　然而，那些聲音卻像孢子著床似的，還不停地複製繁殖，愈來愈多，就快把　　他的腦子擠爆。　　　　突然，他聽到「碰！」一聲，他再也聽不見那些聲音，紅色的液體沿著他的　　手往下留，地上慢慢地紅成一片。　　　　那些聲音，也順著那些鮮血流了出來。　　　　不再嗡嗡作響。　　　　　　　　　　　　　小蔡，笑了。　　　　　　　　　　　　　他終於解脫了。　　　　「醫生，請問一下，我兒子怎麼了？」　　　　「喔，他上次出車禍後，腦子裡有一個血塊，壓迫到他聽覺的神經，所以他　　有幻聽的現象，可能是情況很嚴重，所以他一時情緒失控…」 -- ■◢■◣■■■■■■■■■■■■■■■■■■■■■■■■■■■■■ ■■■■■■◢■◣■■■Ｍeｅt qeknequtt■■■■■■■■■■■■■ ◥■◤■■■ ■■■■iｎ bbs://bbs.wretch.cc SD_stanley39■■■ ■■■◢■◣◥■◤■■■■■■■■■■■■■■■■■■■■■■■■ ■■■■■■■■■■■■http://www.wretch.cc/blog/stanley039■■■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09.224.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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