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審判<4>
作者ID：death210
筆名：水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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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納比已經離開好一會了，索勒斯還是站在原地，著迷地盯著那家店，一動也不動，直到
──
『伊──呀──』
像是知道該喚醒客人一般，店門自動打開了。
索勒斯回過神來，邁開步伐走向店內，沒有自覺自己的手已經緊張地握成了拳。
「歡迎光臨。」只有聽到聲音但沒有人影，可是聽起來也不像是機器那種僵硬呆版的聲調
。
店內的裝潢擺設非常的特別。若將器物通通分開來看，放在路邊也不會有人想搬走，實在
是太花了！每件器物都色彩繽紛，但又無法細說上頭究竟有幾種顏色，卻能肯定每個東西
的組成顏色都不一樣。最奇特的是如此多種彩色的東西擺在一起，竟不會讓人眼花撩亂。
不過索勒斯沒有眼睛痛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一進店就被吸引住了目光，一個位子。
其實在索勒斯的眼中，這家店應該是空的，但他就是被那個空位給吸引住，他覺得那就是
他的位子，他生來注定要坐在那個位子上，而且那個位子也只能讓他坐。等他從這種強烈
而怪異的感覺中回過神來，他已經坐在那個位子上了，旁邊還站著一個人。
索勒斯打量著那人，一張分不出性別的臉，說不上是美還是醜，乍看之下會讓人想看清楚
樣貌，仔細看又覺得沒什麼特殊感覺。頭髮根本是調色盤，黑色灰色白色棕色金色紅色…
…。看不出種族，因為皮膚也很多彩，而且顏色是漸層的，黃的黑的白的紅的銅色的……
。最詭異的莫過於瞳色，一下認為是藍色，過會兒又覺得是綠色，再看看應該是棕色，但
好像黑了點。穿著打扮也不尋常，似乎揉合了復古、現代、混搭、嘻皮、龐克……等所有
的風格。
現在的年輕人，索勒斯輕蔑地想。那人彷彿知道索勒斯的想法，他（或她？）微微一笑，
稍稍傾身，遞給索勒斯一份應該是菜單的本子，同樣地，也是色彩斑斕。
「我是店長艾奎堤，『末日審判』非常歡迎你的大駕光臨，」他頓了一下。
索勒斯根本沒在聽，像這種所謂的平民百姓，他向來不注重名字。他已從被這家店迷惑的
感覺中請醒過來，又不便什麼都沒做就轉身走出去，這樣不符合此身西裝筆挺所營造出來
的社會地位形象，但下一句話差點沒把他給嚇得跳起來。
「席德．歐夫．伊佛先生。」
索勒斯猛地轉過頭去，驚疑不定的神色對上艾奎堤和氣微笑著的臉龐，但艾奎堤的微笑掩
蓋不了眼中的冰冷，甚至可以說，艾奎堤連掩飾都不想掩飾，用冷得刺骨的眼神直盯著索
勒斯，笑容根本是多餘的。索勒斯圓胖的臉上滴下無數滴冷汗，在蒼白皮膚上留下多條水
痕。他腦中迅速轉了幾個念頭：他是來勒索我的嗎？還是想讓我身敗名裂？
艾奎堤眼中的冰冷加了嘲諷與不屑，「我對你那些齷齪骯髒的錢一點興趣都沒有，至於身
敗名裂，你有的不就只有臭名？再怎麼爛也爛不下去。」
索勒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以他的身分地位，根本沒有人膽敢這樣對他說話。
「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是店長，也兼任服務生，請問客人你要點些什麼呢？」艾奎堤回了具不相干的話。
索勒斯猜不透他的心思，但自己有把柄在對方手上不好離去，決定留下看看他有什麼陰謀
。
咬著下唇，索勒斯顫抖著手翻開本子，看沒幾眼臉色便由蒼白轉成青灰。
「這是……這……你……你為什麼……怎麼會……」然後沉默了下來。
艾奎堤用輕柔飄渺的嗓音說著：「席德．歐夫．伊佛，哈林區長大的白種男性，從小打架
放火鬧事樣樣來；十六歲組了幫派『狡兔』；十八歲偕同另外四名幫派成員在高速公路上
飆車，用酒淋了某位駕駛滿身，稍晚與同伴綁架Ｓ大學生菲爾娜．拉帝歐斯，毆打後輪暴
，砍殺九刀，用犯案現場的鐵器重擊導致女學生身亡；五天後與另外兩名兇嫌戴爾塔、歐
美加發生爭執，隨後持槍射殺，夥同剩餘的一名兇嫌威廉．坎納比將屍身埋在中央公園，
此案並未列入警方紀錄；兩個月後夥同威廉．坎納比搶劫中國銀行，得手三十萬美元，以
這筆錢作為資金，二十歲創立『費爾希借貸公司』；初期專門借錢給中小型企業，但契約
書中有陷阱，借錢的企業絕對不可能還出錢來，以此併購破產的公司，此舉直接造成五十
六人自殺，兩百多個家庭破碎，間接造成九千兩百零四個人失業再也找不到工作。」
索勒斯自從脫離了席德．歐夫．伊佛這個名字以來首次嘗到了恐懼、無力以及完全被看穿
的羞辱感。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他厲聲喝到，藉此隱藏自己的不安。
艾奎堤淡淡地看著他，先前眼神中的冰冷和諷刺都已經消失，就只是這樣，面無表情。
「我要求什麼你都會做嗎？」眼中沒有任何情緒。
索勒斯非常討厭這種顯現出事不關己的樣子的人，面對這種人，一點高高在上和勝利的優
越感都沒有。眼前的艾奎堤知道了自己那麼多秘密，索勒斯起了殺機，心中迅速掠過幾個
世界頂級殺手的代號和聯絡方式，盤算著堵住艾奎堤的嘴和支付殺手酬勞哪個會比較便宜
。
此時艾奎堤抬頭望了門口一眼，一直堤防著艾奎堤有什麼舉動的索勒斯也神經兮兮地轉過
去看，但什麼也沒有。索勒斯轉回來，發現艾奎堤正在看他，他忽然有一種被很多人監視
的感覺。
艾奎堤將手心朝上伸到索勒斯眼前，索勒斯緊張地往後縮了縮，艾奎堤將手握成拳狀，再
打開，手中赫然出現一把點四五自動手槍。索勒斯盯著那把手槍，嘴角抽動著，臉色死白
。
「你要殺我。」這並不是一句問句。
「我為什麼要殺你。」這也不是一句問句，「我只是要跟你講……」艾奎堤拉開了保險，
將槍口貼在自己的左胸上，扣下扳機。
『碰』
槍口冒著煙，艾奎堤將手槍移開，剛才槍口的位置有一個洞，大小跟子彈差不多。索勒斯
目瞪口呆地看著艾奎堤的傷口逐漸密合，連衣服也絲毫沒有痕跡。但直線往後的牆壁上有
著彈痕，提醒索勒斯剛剛那一槍是曾經發生過的。
「……你是殺不死我的。」手槍消失。
索勒斯此時看起來像隻鬥敗的公雞，鬆垮地攤在椅子上。聽到艾奎堤揭露自己的過去，索
勒斯一直有著想反抗的念頭，但現在已經完全放棄了，艾奎堤大概是上天派來審判自己的
吧，索勒斯做了那麼多大大小小的事情以來，頭一次有認命的念頭。
「你想要我怎麼做？」
「你願意悔改嗎？」
艾奎堤認真看著索勒斯，後者的臉上出現一瞬間空白的表情。悔改？就這樣？這代表……
「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
所以，這代表著自己還可以保有現在的社會地位，只要之後都不要在留下不好的紀錄，還
能繼續生活下去嗎？
「我願意。」
艾奎堤將一張羊皮紙放在桌上，推到索勒斯面前。
「這是契約書，請在空白出簽下真實姓名。」
『我，︳︳︳，願意徹底悔改自己的行為。以Nemesis之名發誓，並請Alekto、Megaera、
Tisiphone三位Erinyes見證，若違背誓言願受Tartarus懲戒，接受與Tantalus相同的命運
。』契約書上的誓言很短。
索勒斯思索著：剛才兩次內心的想法都被艾奎堤知道了，但第三次，也就是艾奎堤說要給
我一次機會之後，我想的事情，艾奎堤並沒有答覆。這應該代表，只要我想的事情跟艾奎
堤本身沒有關係，那他就不會知道我的想法？
索勒斯決定賭一把，但桌上沒有筆。艾奎堤遞給他一把小刀。
牙一咬，索勒斯在右手食指上刺破一個洞，在空白處用鮮血簽上席德．歐夫．伊佛。
鮮血一碰到紙，立即消失得乾乾淨淨。
艾奎堤低語：「以神之名，公正的契約者艾奎堤在此對席德．歐夫．伊佛進行審判。與席
德．歐夫．伊佛簽下的契約書將由審判的契約者Anubis和智慧的契約者Thoth裁決指示。
」
沒多久，契約書上的字開始發出幽幽藍光，藍光範圍逐漸擴大，包圍了索勒斯，卻自動閃
避艾奎堤的存在。藍光消失，索勒斯也不見了，而艾奎堤一直在旁邊冷淡地看著這一切發
生。
「出來吧。」
一名男子憑空冒了出來，他走到艾奎堤身旁。
「你怎麼會發現我。」表情有些哀怨。
「你的頭髮碰到風鈴。」
恍然大悟，「嘖，下次要更小心一點。」
「鳩里阿瑟締，我不是你的奶媽，這裡也不是你的遊樂園。」艾奎堤的語氣完全將不滿表
露出來。
鳩里阿瑟締當作沒聽到，自顧自地環視店內。在他眼中，他看見至少一百個艾奎堤。
「這裡有幾個亞空間啊？」
「一百二十七，你從哪裡開始聽的？」
「從他翻開『菜單』開始。」
『末日審判』是於理論上不存在現實的空間。每個人進來，都會形成一個新的亞空間，而
那個人眼中只會看到一間空曠的店和一個艾奎堤。會進來的人通常不是什麼好東西，而『
末日審判』存在的意義，是讓這些人在死前能有一次改過的機會。那個人可以是在任何時
間、任何地點進入此店，而且店內都會有專屬於那人的位子。就最靠近鳩里阿瑟締的桌位
來說，那人存在於西元一八０二年的捷克、而他的隔壁那人存在時西元一五四四年的斯里
蘭卡。能夠將所有人盡覽眼底的只有店長艾奎堤和具有神之格的神。
「艾奎堤，剛剛簽下契約的那個人跟你有仇嗎？」
「我是公正之神，任何情感仇恨對我來說不具意義。」艾奎堤淡淡地回答。
「真的嗎？但他的契約書怎麼特別與眾不同？請動了那四個恐怖的人耶！連我看到她們都
會怕。」
「你也會有怕的人？那下次我請她們來店裡坐坐。」艾奎堤嘲諷地笑。
「艾奎堤，我是什麼神？」鳩里阿瑟締用天真的眼神看著艾奎堤，一隻手指裝可愛般指著
自己。
青筋隱隱跳動，「好奇之神。」回答的很不情願。
「這就對啦！所以你還是別逃避我的問題，快說實話吧。」
沉默，抿緊了雙唇，艾奎堤瞪著鳩里阿瑟締，後者用天真無邪的表情回望。艾奎堤嘆口氣
，不情願地開口：「菲爾娜．拉帝歐斯是我姊姊。」
「哦，就是那個得罪濕婆神要輪迴三百三十三次的倒楣鬼，這在維納斯庭園很有名耶！」
鳩里阿瑟締在艾奎堤的瞪視之下轉移話題，「那這樣她又少輪迴一次啦！有什麼不好？」
「你去讓索勒斯那個混蛋強暴以後殺掉好不好？」
「那為什麼你姊姊會得罪濕婆神啊？他不是東方的神嗎？」
艾奎堤又嘆了一次氣，明白不滿足這傢伙的好奇心自己永遠得不到安寧。
「她小時候不小心踹倒我母親在市集上買回來的濕婆神像，碎掉了。」
鳩里阿瑟締瞪大眼，「那濕婆神的報復心可真重！他應該去跟那三個女人結拜才是。」
艾奎堤瞟他一眼，「你最近不是在追求默娘？怎麼來我這裡晃。」
「啊！我本來是跟著她的，看到你的店就忘了。先閃了掰。」鳩里阿瑟締像一陣風般地奪
門而出。
艾奎堤盯著索勒斯消失的位子，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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