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卡片遊戲（四）
（四）鬼來電很難有結局
「你說你沒有偷錢包，辯解的理由有三個，
首先呢，從你身上搜不出小女孩的錢包，
其次是你並沒有任何能偷她錢包的時機。」
我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答案非常簡單，你跟小女孩在圓山站是搭上南勢角線，
可是你們最後出現在臺電大樓站，那是新店線上的站。
除非你們能在黃線與綠線之間來個大跳躍，
不然就表示你跟她中途一定換過了一次車。
你應該是在臺北火車站換車的時候，
趁機接近這小女孩，偷了她的錢包。
得手後，又很快把這錢包放進別人的袋子裡。」
我轉頭對那已快飛到火星的警官說道。
（這是雙關語，一來是因為他剛才被貶到冥王星，
目前應該差不多飛到火星；二來我說了一堆地球語言，
他似乎完全不懂我在說啥，看樣子火星搞不好是他的故鄉，
這趟貶官，他還可以順道回家一趟。）
「火星來的警，哦不，警官先生，
煩請你調出在那段時間，臺北火車站捷運站，
淡水線月臺邊的監視錄影帶。」
我此話一出，微胖青年連忙叫道。
「慢著，局長先生，這件事已告一段落，
我們還需要坐在這裡聽這廢渣說這些廢話嗎？
而且，那小女孩的錢包能值幾個錢，
我為什麼要偷，又幹嘛偷了再扔掉？」
我緩緩走到微胖青年的身旁，
努力壓抑我想給他的臉一記重拳的想法，
在他的耳邊，輕聲唸著一串讓他臉上泛白的咒語。
「我沒說出第三個理由，是不希望把事情鬧大，
你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目標根本就不是錢包。
而是毒品，你偷運毒品，在捷運上發現被警方跟蹤，
所以把毒品趁機扔進小女孩的書包，又順手偷了她的錢包，
確認她的身份，一等到有機會，就能再把這毒品追回來，
只是你苦無機會把錢包放回去，最後只得扔進別人的袋裡。
若把事情鬧大，警方現在搜她的書包，
這女孩就會捲入你這傢伙的運毒風波裡。
咱們各退一步，你就承認其實你覺得這小女孩實在很正，
非常想泡她又苦無辦法，所以為了知道她的身份才偷錢包，
誰知沒機會放回去，弄巧成拙才搞成這副蠢樣。」
「甚麼？」
「怎麼，你以為快樂丸這樣的小毒品就沒甚麼罪嗎？
別忘了你是部長的兒子，再鬧下去，會來不少記者呦！
你快承認吧，只不過是耍帥泡妞失敗，
如果你以泡妞的手法過於拙劣扛下這事，
我想你的部長老爸，一定會保證你的公司不會追究你，
而且輔導時間應該也會比九十二小時少吧！」
就這樣，經由捷運站的監視錄影帶，
小女孩尋回了她的錢包，我則坐在拘留所的冰冷地板上，
隔著鐵欄杆，欣賞她把玩失而復得的錢包，臉上不時出現的笑容。
不是都妥協好，各退一步了嗎？
為何我在拘留所，唉，都怪我忘了跟局長妥協。
愛記恨的他，在那微胖青年認罪後更感臉面無光，
於是隨便找了條妨害公務的罪，把我拘留在這裡，
不過應該也只是一個晚上，明天就會因罪證不足而被釋放了。
「大哥哥，對不起，我一直在玩這個錢包，
都忘記是我害你坐牢的，對不起。」
「跟妳完全無關，是禿頭局長害我的，
呵，搞不好其實是我自己害我自己。
已經黃昏了，妳也該回家了吧！」
「不，我今晚要留在這裡陪你。」
「這怎麼可以，妳家人會擔心的！」
「姐姐今天接到一個工作，要到南部一趟，
所以家裡沒人，一個人在家也有點可怕呢。」
「甚麼，那妳爸跟妳媽呢？」
「我媽媽在七年前就過世了，至於爸爸，
我跟我姐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誰呢。」
「這，這樣呀。」
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出該說甚麼。
不論以前在業界工作，還是現在就讀臺大，
我每次有任何建議或有話想說，都必須拼了老命忍住，
可能因此造成副作用，常常想說話時，卻不知要說甚麼。
「大哥哥，你唸臺大呀，難怪你這麼聰明。」
「我聰明嗎，難道妳偷吃了快樂丸，產生了幻覺？」
「哈哈，甚麼快樂丸，你的話真的很難懂耶！
偷我錢的那個怪人，也說了一大堆難懂的話，
但是每個警察都相信他，只有你相信我，
而且也說出一大堆難懂的話把他打敗了。」
「呵，我打敗他，不是因為我聰明。
是因為他確實偷了妳的錢包，還有我相信妳。」
「但我聽姐姐說，能唸臺大的人，個個都是聰明人，
反應很快，邏輯又好，總之都是了不起的人。」
「哈哈，那妳今天見到了一個例外。」
「甚麼意思？」
「我一點也不聰明，每天都拼了老命啃書，
仍是在班上吊車尾，一開始我覺得很奇怪，
老師教得那麼難，光要理解已經花不少時間，
竟然還要全部背起來去考試，天呀！
我拼命讀，還是在四五十分徘徊。」
「聽起來好辛苦呦。」
「但我班上的同學，玩的玩，打工的打工，
蹺課的蹺課，把妹的把妹，結果全考八九十分！
後來我發現其實不奇怪，真的一點都不奇怪，
能進臺大的果然都是天才，每個都超會唸書跟考高分。」
「大哥哥，你好像很失落？」
「呵，小姑娘，如果妳本來要看『色戒』，
買了票，進到戲院，坐下來開始啃爆米花，
才發現竟然是在演『魔戒』，妳會覺得失落嗎？」
「嗯，其實我也蠻喜歡魔戒的。
不過，若是跟預料的差那麼多，
應該多少有些失望吧，但是，呵呵。」
「妳幹嘛笑得那麼樂，是我的比喻太爛？」
「不是，當然不是，對不起！
我只是想，如果我能進電影院看電影，
不管是看甚麼片，應該都很快樂吧！」
「這，這樣呀。」
糟糕，我不能一直持續這樣的毛病呀！
「明天下午妳幾點下課？」
「四點呀，咦，怎麼了？」
「明天慶祝我出獄，請妳看電影。」
「真的嗎，太棒了，太，不，不行！」
「為什麼，妳有事？」
「我已經欠你一次人情，我不能再這樣欠下去。」
（靠，妳才十四歲耶，哪來這麼多大人的想法？
這種年紀，就給我乖乖當個可愛的小女孩啦！
啊，她家庭很不完整，嗯，也難怪她會比較早熟，
而且她姐姐送她的錢包，還真是縫縫補補到了極致。）
「一場電影不過…」
（我本來想說，一場電影不過幾百塊，
大哥哥曾經工作過，這點錢還出得起，
但總覺得，這樣說好像不是很尊重她耶。）
「我想到一個好辦法！」
「甚麼辦法？」
「妳就先還我一次人情，
然後再讓我欠妳一次人情就好了。」
「呵，我在這裡陪你到天亮，算還一次人情嗎？」
「有妳陪在這，我才沒很無聊，算，當然算！」
「但我恐怕一輩子都沒辦法讓你欠我人情。」
她話剛說完，我的手機突然響起，
一串恐怖的號碼刺入我的眼睛，像是惡魔烙印般，
差點就讓我失明，再也看不見世界的許多美景。
（靠，是鬼來電嗎？）
「小姑娘，呵呵，這種話還是少說為妙！
年紀小小的妳，一輩子對妳來說還長得很呢。」
手機上繼續閃著我指導教授的號碼。
「而且，妳搞不好馬上就有機會讓我欠妳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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