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漂鳥集的第114首詩 ■ 19
作者ID：xxxeeelove
筆名：未來愛情‧左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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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段時間沒見面的人，見了面難免五味雜陳。
有時候時間的意義並不清楚，如同有些人三五年不見，但一見面卻感覺前
些天才見過面，而有些人其實只是幾天沒見面，但這幾天卻好像過了好幾個秋
天。
是情緒的感覺引導著時間的流向，還是思念的腳步緩慢了時間的足跡，我
摸不清楚。日子是其實過的很慢，不過很慢卻仍然意味著時間在移動，時間從
沒靜止過，那靜止在我心裡頭的，是種叫記憶的東西。
記憶的畫面突然跳到奶霜的房間，記憶裡她還坐在我身邊，我們沒說一句
話。記憶又跳到那天東吳的閱覽室中，我在奶霜桌前徘徊，也是一句話也沒說。
嘴巴選擇性的喪失了說話的功能，原來有時候說一句話是很困難的，這話
一字一句的往肚子裡憋，憋著憋著都快憋出一篇作文來了，人家說滿腹墨水，
大概也是憋出來的。
一文錢可以逼死英雄好漢，一句話倒也快憋的我音容宛在。
「好久不見。」這是我見到奶霜後，腦中所憋出的第一句話。不過這句話
字數不多，前後算來四個字，顯然已經憋的營養不良。
「嗯。」奶霜這回答肯定也是憋出來的，而且憋的厲害，意向不明的厲害，
我完全搞不懂奶霜這「嗯」字背後的意涵。
網路聊天最常碰到說「嗯」的人了，譬如說你不想和對方聊天，不過對方
卻拚命要找你聊，你又想維持你基本的禮貌，這時「嗯」字訣就派上用場了。
對方說他今天很倒楣，你就說嗯，對方說他今天走路不小心滑倒了，你也
可說嗯，對方又說這一滑好像摔斷了腿，你還是可以說嗯，然後對方說他這輩
子可能瘸了，你就回答嗯嗯嗯。
「嗯」字訣也適合情人用，尤其當一個人不想對情人的話負太多責任時，
這個字可是含糊的高明。
情人問你想不想他，你可以回答嗯，但內心卻想著「嗯，一點都不想」。
情人若是問你專不專情，你也是可以回答嗯，但其實心頭的整個句子是「嗯，
我對每一個都很專情」。情人若是問你願不願意和他共度一輩子，你依然可以
回答嗯，而腦裡的隱句卻是「嗯，等我瘋了吧！」如果情人一直問一直問，問
的你無法喘息，你乾脆就說你要到廁所去嗯嗯。
「等等要去哪？」熱舞過後的溫度漸漸退去，我整個人突然感覺有些冷。
「我也不曉得，不然先去士林夜市吃豆花，邊吃邊聊晚點要去哪？」奶霜
提議著，臉上露出一副很有想法的樣子。
照樣是車水馬龍的士林夜市，照樣是熱鬧喧嘩的叫賣市集，馬路邊幾台提
款機排滿了人，提款機吐鈔的狀況和白天銀行裡的行員一樣忙碌。
許許多多的人穿越馬路，我和奶霜也穿越馬路，奶霜拉著我衣角，或許是
空氣中混雜著各類食物的味道，也或許因為人多所以搶盡了氧氣，我感覺有點
呼吸困難。
「對了，豆花店這麼多家，我們要去哪一家啊？」過了馬路進了巷子，我
想起這巷裡豆花店至少也有四、五家。
「廟口旁那一家。」奶霜放開了我的衣角，我呼吸莫名順暢了些。
我們一直穿越一直穿越，穿越過了那隨意逆向的人群，也穿越過了那立馬
路中央一整排的攤販。到了豆花店後，我們各自叫了碗豆花，一起端進了店裡，
隨處找了一張桌子坐下。
奶霜放下了手邊的豆花，抽了幾張桌上的面紙，開始擦拭著這桌面。
奶霜擦桌子的方式很有條理，一直線一直線的上下來回，完全沒有錯過桌
面上的任何一個地方。擦完後桌面顯得又乾又淨，待奶霜把那擦過的面紙擱在
一旁後，我這才把手上這碗豆花放上桌面。
「是習慣嗎？」看奶霜這熟練的擦拭手法，我猜她以前肯定幹過服務生，
那擦法很幹練，可不是隨便比劃比劃。
「是習慣吧！每次吃攤販，我總要把桌子先擦過一遍。」奶霜把湯匙當刀
把，刺進刺出的把豆花切爛。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要這麼做？還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會有這種
習慣啊？或者，你以前是不是幹過服務生？」其實我會這麼問，不過是想知道
我的推論是不是正確的。
看似問了三個問題，但事實上我的問題只有最後一個，前兩個只是虛招，
而且是虛晃一遭。
這虛招可是好用的很，譬如想知道一個女孩有沒有男朋友，卻又不想太直
接的問，就先隨便扯些話題。扯到年齡，就問她男朋友年紀比她大還是比她小，
扯到遊玩，就說下次邀她和她男朋友一起出來。無論她男朋友年紀比她大30
歲還是比她小20歲，管她回答她男朋友下次有沒有空，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當她回答這類問題時，就會間接透露出她有沒有男朋友的訊息。
「我以前沒做過服務生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有這擦桌子的怪習慣。」
奶霜邊說邊吃了口豆花，嘴邊有一小塊沒吃進嘴裡，殘留在嘴唇上邊。
「什麼事都一定有原因的，像我現在喜歡把頭髮留長，就是因為高中時教
官管頭髮管的很嚴。上大學後沒人管了，高中時的反叛就全都爆發出來了。」
想想開學到現在，我還沒去剪過頭髮，大概再過兩個月，那長度應該都可以綁
馬尾了。
「誰記得那麼多啊！我愛擦桌子就擦，愛燙頭髮就燙，想穿高跟鞋就穿。
哪需要知道原因啊？你多舉些例子來聽聽，我就不相信你還能說。」奶霜抿了
一下嘴唇，剛剛嘴邊上的豆花正好抿進了嘴裡。
「譬如說我習慣性失眠，那是因為我早晨起床常有種失落感，我很不喜歡
那感覺，所以越到要睡覺的時間我就越清醒，然後就失眠了。」我隨意舉了個
例子。
「我也會這樣耶！我是會失眠，早晨起來也會有種失落感，但我不知道這
兩者是否有任何的關連。聽你這麼一說，我自己也覺得似乎是這樣。覺得一天
在沒做什麼事情的情況下就要結束了，自己不甘心，就失眠。然後隔天早上一
起床，感覺這一天什麼計畫也沒有，除了去學校恍神，好像預期日子整個是空
白的，心裡頭不免就失落了起來。」奶霜說的認真，我也聽的認真，就連隔壁
桌的兩個女生都聽的認真。她們還偷偷瞄了我們幾眼，大概是奶霜也說到她們
的心坎裡，而且砍的不輕。
「對對對，就是有種不甘心的感覺，有時候明明有計畫的，不過整天下來
卻沒有去做，隔天又多了些事，就這樣子越積事情越多，最後終究無法完成。
不過有計畫無法完成算還好的，我常常是沒計畫的，每天就是去學校上課。話
說回來，上課根本不是我的計畫，我去上課是被計畫的。」我把聲音放的小聲
些，怎知隔壁桌的更想聽，偷偷把身子往我們這方向靠。
「不過我們明明就是學生，學生本該去學校上課的，不是嗎？」奶霜這話
很堅固，想破也不好破。
學生本該去上課，這是天經地義，就像醫生醫病、老師教育學子、政治人
物讓社會更美好、藝人唱歌演戲娛樂大眾，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雖然說不
少醫生樂於詐領健保費而且醫德欠佳、很多老師其實只是考試制度下的幫兇、
多數政治人物變成了藝人娛樂大眾，而某些藝人變成了老師教導觀眾怎麼外
遇。
如果這些反面論點正確的話，這麼說來學生不去上課好像也說的通，上學
不過是制度下所說的教育，很顯然的，外表光鮮可能是包裝精美的垃圾，崇高
學歷也可以是社會敗類。
「課是一定要上的，不然怎麼拿畢業證書，而且這畢業證書不便宜，我還
得欠下四年的就學貸款。」我扯了一下話題，奶霜點了點頭，隔壁桌更是猛點
頭。
「你話題扯遠了，除了這失眠和起床的失落感，還有什麼別的？」奶霜扯
回話題。
我想我剛剛不該問她為什麼會習慣擦桌子的。現在搞的奶霜對這話題產生
莫大的興趣，整個易客為主，變成她在問我，問答的角色都被調換了。
「譬如在說我習慣抽菸，就是因為我進大一後不久失戀……。」這話剛出
口，我就立即封口。
這本該塵封在我心底的往事，怎麼就這麼隨口跑了出來。
我一時語塞，兩手舉起碗來，把碗底剩下的糖水一口乾了。
「原來還有這故事喔！我要聽！繼續說啦！」奶霜嘴裡露出了兩顆虎牙，
眼神裡充滿著微笑，這表情讓我產生了危機意識。
「就以前失戀的事，沒什麼好說的。」我想淡化這話題，可惜這淡化效果
不佳，畫虎不成反倒畫成了獅子，把奶霜的胃口養的更大了。
「沒什麼好說的就表示有什麼好說的。說一下又不會死。」奶霜很故意的
硬要我說，我只能裝出了一副苦瓜臉給她看。
她一瞧我的苦瓜臉，突然「噗嗤」一聲大笑，隔壁桌的兩個女生被奶霜笑
聲嚇了一跳，兩人同時受驚。一個嘴巴張的大大的直說啊啊啊，另一個的身子
受驚後一直抖抖抖，結論是偷聽的結果變成了阿斗。
「不說就不說，小氣鬼。」奶霜噘著嘴，然後似乎又想起我剛裝苦瓜臉的
樣子，又是「噗嗤」一笑。隔壁桌的兩人又再度被突如其來的笑聲受驚，這一
分鐘內受驚兩次的機率可是小之又小，這兩人又一度變成阿斗。
「豆花吃完了，那等等要去哪？」奶霜抽了幾張桌上的餐巾紙。
「上陽明山好了，今晚我們去看看夜景。」我的動機很單純，上山，吹風，
夜景，抽煙，聊天。
「好。」奶霜回答的同時，我們一起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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