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前12小時-06
我走到廁所，洗完臉，刷完牙，熄了燈，便往床上躺去，
順手捉起一個枕頭側身抱著，眼睛試著放鬆閉著，
但卻燃不起一絲睡意，身體左翻右翻，枕頭左抱右抱，就是無法入眠。
越是刻意想要睡著，卻異常的覺得精神奕奕，
我突然想到這像是小時候去畢業旅行的前一晚一樣無法成眠，
只是小時候是興奮期待到睡不著，而現在長大娶妻是否也是興奮期待到睡不著覺，
我睜開雙眼望著月光露射進來而呈現微亮的天花板想著這個問題。
以前，對付失眠最有效的方法便是，拿起學校教科書來看一會，
便會覺得眼皮沉重，而想要去床上睡覺。
只是現在，我臨時找不到教科書，
因為家裡前一陣子便把我以前國高中的書全部丟掉，
而那其中幾本書的封面還沾黏著幾隻死蟑螂的乾屍。
我起身開燈，打開書桌的抽屜，那裡面收藏著以前的照片，
以及幾封信，有一封是小鳳在我們高中畢業之後，
寄到我雲林老家的一封郵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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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畢業典禮結束之後，並不代表著高中課程的真正結束，
接下來的日子才是高中生活中最難熬，最心煩，最焦慮不安的一段日子，
因為即將要面對殘酷的大學聯考。
那段迎接聯考到來的日子，每天除了唸書之外，便是跟同學相約打球紓解壓力，
一直到大學聯考前一天，我約了柏浩和小鳳一起吃晚飯，
並預祝大家聯考順利，考上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學校。
不過我看到小鳳內心似乎有些不安，因為一旦聯考結束之後，
我便要收拾行李回到雲林，而柏浩也要離開宿舍回去高雄縣老家，
更重要的事放榜之後，萬一彼此都考上不同的大學，
柏浩和小鳳便可能談一段遠距離的戀情。
對於我而言，我只希望能夠好好結束這一切的苦難掙扎，
我期望在大學的生活日子能夠過重新過不一樣的生活，
我一直相信一定有一位適合我的女孩正等著我，
而她會微笑對著我說，我已經在她生命中遲到很久了。
那天晚上，我很早就上床睡覺，只是我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當我聽著室友一個個的打呼聲作響，內心更加煩躁，
反而擔心起明天考試一定會沒有精神，而來頭腦昏沉，
一想到這些，思緒混亂起來，心情無法獲得平靜，於是我整晚沒睡，
一直到陽光透進窗外，我暗罵髒話並憤而起床刷牙洗臉，
帶著耗整晚的一臉疲倦走進考場。
我頭昏，我眼睛泛紅，我什麼都無法專心去思考，
我只是硬著頭皮去寫每一道數學題目，雖然有些題目算過，
但我還是思考了老半天，最後導致無法把所有題目算完，
直到交了卷，對完答案，我才發現我粗心算錯了太多問題，
我內心簡直快哭了出來，原來我高中三年辛苦的念書，到最後只換得一場白費努力。
我攤在草皮上，不想去接觸身邊同學們之間討論著這次數學有多簡單多好算，
我只想靜一靜，有股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瀕臨死亡的感覺。
往後的幾科考試，我便失去信心，只能用一股意志力去苦撐，
我只想撐完這一切，我好想逃離這樣沉重的感覺，我好想快快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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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考上中興大學化學系的原因嗎?」
佳宜心疼地對著我說。
『可以大致上這麼說。大學聯考我考的真的很爛，跟在南一中考模擬考比的話。』
我嘆了口氣。『不過，我最後還是很慶幸當初是考上中興，
因為這樣我才能認識我那群大學同學。』
「這就是宿命吧!我想。」
『所以說，這冥冥之中一定有巧妙的安排，不然我怎麼會跑到中興，
我以前高中屬於成績不錯，且又認真型的耶!』
我開始鼻頭仰高，臭屁了一下。
「你又少說了一樣，兼愛看妹。」佳宜補充著說，
「那你的柏浩兄跟小鳳妹呢!他們考的怎樣。是遠距離嗎?之後還有在一起嗎?」
衝擊又再一次襲擊我的心，每次提到這段往事，我內心還是忍不住傷感，
假如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話，那我會不會過的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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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大學聯考之後，我把行李跟生活用品都打包好，等著父親的到來。
直到父親來到宿舍，再把行李都搬上車後，我再次回頭望向宿舍的建築物，
像是輕輕地揮走了三年來熙熙相伴的宿舍，也揮走穿了三年自己所洗的臭臭衣服。
我總覺得寢室裡常有股味道，有人說，那是屬於一群男人體味所混合的味道，
但我認為應該是，睡醒後殘留在床舖上的特殊味道，那是種集合多人的混合氣味。
其實真的得招了，男生宿舍多多少少藏了幾本A書，幾片色情VCD，
而寂寞睡前的消遣，常會帶來起床前的幾灘【不明液體】以及特早的洗內褲行動。
坐上車後，熟悉的味道也隨之飄然離去，而再次回到台南會是什麼時候，
我打了這樣子的問號給我自己。
放榜那天，我上了中興化學系，心中雖然失落，
但這也是意料中的事，其實落差不算很大。
至於柏浩是考上清大，而小鳳則是考上成大，我們三個就這樣分據在北中南。
後來，我在大學入學之後一陣子，我回到雲林老家，
發現夾在電話簿下的一封信，那封信屬名是給我的。
《 淵淵:
以前每次這樣子叫你，你總是喜歡在後面補“相報何時了”，
常讓我笑到闔不攏嘴，真是懷念那段日子。
我這樣子說一定很怪，因為才不過分開四個多月沒見，不過我是真的很想念那段日子。
你一定很訝異，我怎麼突然寫信給你，如果說，是因為太想念你而寫信給你，
你一定打死都不相信，看到這，你大概又嘆了一口氣了吧!
這陣子，我過的非常的不快樂，幾乎可以用痛苦來形容，
每天夜裡總是反覆在哭泣，我真的好想死，但我卻沒有面對死亡的勇氣，
人的生命中常常要面臨抉擇，但這一次的抉擇好恐怖，壓力大到我快喘不過氣來。
我一直想找個人可以訴苦，可以告訴我到底該怎麼做，
但我又不想讓周遭別人知道這些事情，只能默默去承受這一切。
我想來想去，腦海中出現的人是你，於是我鼓起勇氣寫這封信給你。
事情是這樣子的，暑假的時候我把我的第一次給了柏浩，
可能是因為我太愛他了，所以我並不後悔，
但往後的見面卻演變成一定得發生關係，
我覺得這樣的愛情變質的很恐怖，一點都不是我想要的，但我卻無法拒絕柏浩。
暑假結束之後，我發現我懷孕了，想不到連續劇的劇情，
居然活生生發生在我身上， 我當時幾乎快被嚇傻。
請不要責怪我，為什麼沒有事先做保護措施。
當我跟柏浩說，我懷孕的事，他先是震驚一下，
隨即要我不要擔心，他說他會娶我，然後努力打工賺錢，
希望我可以把小孩生下來，這讓我更覺得恐怖。
因為我才18歲而已，為什麼要面對這種事，
更重要的事我根本無法面對父母，也無法面對其他同學，
我知道發生這種事並不是件很可恥的事，但這其實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我只想當個平凡的大學生，其實我心裡一直希望把孩子拿掉，
只是柏浩不肯，他一直堅持著。
甚至說，如果我執意把孩子拿掉，那就分手吧!
我突然覺得他變的不講道理，都沒有站在我的立場替我想，
我知道他很愛我，但我真的無法去接受生下小孩這樣的事。
那段日子，我們一直在為這種事爭吵，我真的好累，
每天夜裡就是哭泣，我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我真不想離開他。
但看著日子一天一天過，我內心就越徬徨，
因為再不做決定，我可能就真的無法做決定了，
於是我選擇離開柏浩，把孩子拿掉，但我不敢一個人去承受那種壓力，
現在我唯一想到的就是你，你會願意來台南陪我拿掉小孩嗎?
鳳 》
心疼遠勝於任何事情，這是我看完這封信的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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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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