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她們在火焰中親吻-12
12
方簡的執行力特別驚人，很快地列定送白知羽出國的詳細計畫，比白知羽原先天真的
打算更為確實。
白知羽知道方簡的計畫後嚇了一跳。
「你要把我換成主角？」
「對，你做不到嗎？」
白知羽搖頭，不是做不到，而是她沒想到方簡會為她做到這種程度。這是很明顯的徇
私偏坦，之前方簡為了避免兩人的關係曝光，別說偏坦，甚至連一個偏心的目光都沒有。
但現在為了幫她，竟是濫用職權了。
「把汪巧馨換下來，這樣好嗎？」白知羽忍不住為方簡擔心。據她所知汪巧馨的家世
雖不如白家，但也不容小覷，再加上她在班上還有老師間的評價都不錯，這麼冒然換角，
一定會為方簡惹上麻煩吧？
明明是大好機會當前，白知羽卻躊躇了，「其實我再等一年也是可以的。」
反正她本來的計畫就是高三畢業前拿到國外舞團的合約，那時她滿十八歲，正是法定
自主的年紀，到時她父親也無法阻止她離開。
「你的實力本來就比汪巧馨好，把你換上並沒有什麼問題。在這個世界，實力和天賦
決定一切，汪巧馨和你都該知道這一點。」何況她根本就無法忍受白知羽再待在那個獸父
身邊一年的時間，她想盡快將白知羽送出去。
「所以汪巧馨的事你不用擔心，你只要專注於如何能表現得更好，這一次我不會再要
求你配合其他人，你就盡情的展現你的才華，讓別人看見你的實力，其他的我來處理。」
方簡所展現的態度讓白知羽第一次從一個大人身上感受到強大可靠的感覺，長期以來
單打獨鬥的孤獨感，讓她從不知道原來她能有依靠的人，而且這感覺竟是如此令人安心。
她像隻雛鳥感受到被守護的安全感，讓她可以奮力張開翅膀，挑戰萬里高的蒼穹。
「我會的。」白知羽眼眸中散發出熱烈的光芒，那是對未來充滿希望、勇於挑戰新人
生的光芒，也是方簡遺失已久的火花。
在和傅媛分手、嫁給王啟年之後，她似乎沒有像此刻一樣為了某件事拚命、為了某個
目標熱血、為了可能的未來而充滿期盼。
好像有一把火在她胸口灼灼燃燒，催促著她去實現、去努力完成這件事。
換角的風波雖然鬧得沸沸揚揚，但幸好白知羽的實力也是有目共睹，在方簡用盡手段
的安撫下這場風波有驚無險地被壓了下來。
方簡從未想過像她這樣的穩建派，有一天竟會為了一個人不顧一切、大膽妄為地去做
這樣濫用職權的事情。
明明她在屬於自己的人生中從未為了得到什麼而不顧一切、努力爭取。
傅媛說想結婚時，她很乾脆地放手了。王啟年要求她婚後做個穩定的工作，她也聽話
了。
明明她的人生都在追求和其他人一樣平凡穩定的生活，卻在遇到白知羽後，什麼都變
了。
她的生活變得荒唐、變得瘋狂，變得自己都認不出以前那個力求正常平凡的方簡。
可是當她為了訓練白知羽而在練舞室陪著她一對一練習時，看著她為了在短時間內熟
記白天鵝的舞步而吃盡苦頭；看著她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來練習；看著她汗濕了整片
地板，卻不輕易休息；看著她忍著腳上一次又一次磨破的水泡，咬牙重覆著相同的動作…
…
她在白知羽身上看見不輕易妥協的堅持，不被現實環境束縛、奔向自由的靈魂。
她在白知羽身上看見她遺失的翅膀，讓她想幫助白知羽離開她的父親，期盼著她的未
來能展翅高飛。
「你最近好像很忙？學校的工作有那麼多嗎？」
當結束一天的練習指導後，方簡疲憊地回到家意外地看見坐在客廳中等她的丈夫。
「你怎麼這時候還沒睡？」面對王啟年的問題，方簡下意識地抬頭看向王啟年身後的
時鐘，長短針正朝著十二的方向邁進。
「你看不出來我在等你嗎？你每天都那麼晚回來，也不想想我有多久沒看見你了？」
王啟年的聲音裡隱含著怒氣。
「找我有什麼事？你明天不用上班嗎？」方簡冷淡地回應，疲累地脫下外套掛在椅子
上，刻意忽略王啟年的問題，拿著包包就要往房間去。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嗎？你是我老婆耶！有太太像你這樣早出晚
歸，想見你一面都難的嗎？」王啟年氣極敗壞的拉住方簡，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外遇
，才會連老公的面都不想見。」
方簡臉色一變，看著王啟年說：「發表會快到了，我這陣子都在學校忙，你又不是不
知道。」
「往年也不見你忙成這樣，現在都幾點了？什麼學校會讓人做到那麼晚回家？你是已
婚的人耶，每天都這麼晚回來，家裡的事都不用管了嗎？」
「家裡就我們兩個人，能有什麼事？王啟年，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方簡不耐煩地
揮開王啟年的手問。
「看，每次說你兩句就這麼不耐煩，方簡，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做你丈夫？」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說，你把學校的工作辭了吧！又賺沒多少錢，時間都花在上面，你也多為我們家
想想吧！」
「神經病，我為什麼要為了你的話辭掉這份工作？」
「你不辭的話，你怎麼有時間準備生孩子？」
方簡一愣，頓時想通今天王啟年等她的原因。「你媽又催你了？」
王啟年臉上一陣尷尬，惱羞地說：「你現在是又把我媽當壞人了嗎？就說我媽沒別的
意思，她都已經這把年紀了，想抱孫很正常，我又是家裡的獨子，她能不為我急嗎？」
「說這麼多，不就是在怪我沒幫你生個孩子嗎？」方簡冷笑地說。
「就說了不是怪你，方簡，你就一定要這麼話裡帶刺，不能好好談談嗎？」
「到底要談什麼？從嫁給你的第一年，你媽話裡話外就是要我趕快懷孕在家裡帶孩子
，我從舞團退下轉為教職是為了可以和你在同一處生活，而不用隨著舞團分隔兩地，並不
是為了生孩子。我也解釋太多次，如果懷孕我連教職都不能做了，這是逼我放棄我的最愛
，但你們有在乎嗎？」方簡愈說愈激昂，聲音不覺大了起來。「沒有，你們只在乎孩子！
好像我結婚就只是為了生孩子一樣。」
「別說的好像我和我媽多自私一樣！我們都這年紀了，身邊和我們同年紀的都有孩子
，別的不說，你看看你好朋友傅媛，第二個孩子都要出生了，你連一個都沒有，難道你就
不會想要嗎？」王啟年也同樣忿慨，這個問題吵了無數次，但他和方簡就像兩條平行線一
樣，從來沒有共識。
「我的確從來沒有想要孩子過。」方簡老實承認了，她實在被生孩子這件事逼得太久
，久到她都累了。
為什麼一定要有孩子？為什麼有孩子的人生才叫圓滿？像她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適合生
養孩子？
何況……她根本不愛王啟年，又怎能和他生養孩子？方簡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裡陡然
浮出這樣的想法。
那是她一直都不敢正視的事實，她嫁給王啟年只是因為生氣傅媛為了結婚和她分手，
只是因為她媽一直催促她要像個正常人一樣結婚，只是因為和王啟年結婚符合一般人對於
美滿人生的期望，只是因為種種的原因……而這當中，沒有一點愛情的成份。
她一直不敢面對心中卑劣的自己，直到此刻看著王啟年，心裡想的卻是白知羽。
她不愛王啟年，她只是利用他了而已。
而她竟然直到現在才敢承認她不愛他，她愛的……是她。
如果不是因為白知羽的出現，她大概餘生都不會承認自己不愛王啟年的事實，她會欺
騙自己、壓抑自己、勉強自己和王啟年走下去，最後也會在各方壓力下妥協生個孩子，過
著別人眼中美滿的一生。
可是白知羽的出現卻讓她認清了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假象，是她為了迎合別人而營造出
的樣子。
那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樣子。難怪她會一天天覺得自己被困住了，困在別人所建造的
華麗牢籠中，卻一心嚮往著藍天。
「方簡，你不能那麼自私，就算你不想要孩子，你也該為我們家著想，我是獨子，我
們家不能沒有孩子……」王啟年還在說著什麼，但方簡已經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她看著王啟年，想的卻是：這樣的關係早該結束了，她的確不該自私地困著王啟年。
王啟年該有個孩子、有個美滿的家庭，但對象不是她。
「你說的對，啟年……我們還是……」離婚兩個字還卡在方簡喉嚨中，突來的手機鈴
聲卻打斷了她的話。
兩人下意識地尋找自己的手機，一會才發現鈴聲來自於方簡的手機。
手機上大大地顯示白知羽的名字，方簡臉色一變，白知羽從來不曾主動打電話給她，
她知道兩人不宜曝光的關係，有事通常只用通訊軟體聯絡。
何況現在都過午夜了，方簡直覺猜測白知羽可能出了什麼事，她不顧王啟年猜疑的目
光，很快地接起電話。
「喂？」
「老……老師……」白知羽顫抖的聲音，小小聲地從另一邊傳了過來。
方簡從未聽過白知羽如此無助害怕的聲音，她心裡一緊，聲音更加急切問：「是，是
我，發生什麼事了？」
「……老師，怎麼辦？我殺了我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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