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異色的羊 10-1~7(完結章)

看板story作者whatsJ (花子姐)時間1年前 (2022/06/03 09:44)推噓8(8推 0噓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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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那天，岳明幾乎是落荒而逃。雖然買了東西，但整理了一半就說自己要回台北了，而周宛宛只是笑，沒有攔他，她知道岳明這種悶騷個性，需要時間去接受，等到他覺得接受了，或是想她想得忍受不了，遲早就會回來，所以她不急。然後隔了幾天的周末，他果然又出現了，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假裝自己只是來補給的。可愛的傢伙。「妳別接近我，外頭髒。」岳明脫下了外套和口罩，還有面罩和眼鏡，放在外頭的玄關，這才打開了大包小包。「這是麥片和牛奶，妳喜歡的濾掛式咖啡，還有饅頭、包子，和冷凍的蔥油餅，煎個蛋配就可以了。」「買這個幹嘛啊？我會點外送。」周宛宛看著這男人忙著塞滿了她的冰箱，表情微微不悅。「學姐，妳要天天吃外送到什麼時候？」岳明心平氣和的，就像多年來對她照顧和叮嚀，「從妳爸媽家回來台中之後，這樣已經很多天了，連垃圾也不分類，飄小蟲怎麼辦？」「你真的好囉嗦，逼完華仁聿，現在要來逼我。」周宛宛笑著看他在那邊忙上忙下，只能嘆了口氣接受他的好意。「好啦，謝謝你啦。」「岳明叔叔。」周書凡看到是岳明，似乎也很開心。「晚上要不要家裡吃飯？」她問。「不要了，我剛從外面來，怕外面不乾淨。」岳明起身，準備要離開。「你可以在我家洗個澡。」周宛宛輕描淡寫，語氣飄忽。「反正你也不急著趕回家吧？」岳明看著周宛宛，眼神之中有狐疑與不解，更多的是他原本就擅長的沉默。最後他留下了，洗過澡後，他穿上了她為他準備的運動服，那竟然是夏子揚的舊衣服，岳明猶豫了一陣子，卻還是穿上了。吃飽飯後，他準備要離開，打算去浴室換回他原本的衣服，卻被周宛宛攔截住。「不陪我一下嗎？」「……我已經陪了。」岳明有些無奈的回答。「我想跟你做愛。」「……妳只是寂寞太久了。」岳明皺起眉頭，打算要進廁所。「我是。但你願不願意陪我？你有沒有這個膽子陪我？」看著岳明仍然沉默不語，周宛宛笑了，就算這次沒有結果沒關係，她不會放棄的。「好吧，我不勉強你，自己關門，我就不送你了。」「學姐。」岳明拉住周宛宛的手。「下次……」周宛宛皺眉，「下次什麼？」「下次我帶自己的換洗衣物來……」岳明說了幾個字，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可以… …」「什麼鬼。」她忍不住笑出來。「……」岳明臉色通紅，沒有回話。「岳明啊。」周宛宛知道他已經盡力了。拉下他的頸項，輕輕的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他沒有閃躲，穿著夏子揚的衣服，在她的家中，周宛宛知道這對他來說，已經有很大的進步。「答應我，你會照顧我一輩子。」周宛宛看著他的眼神，就像當時他在車上的時候那樣，有點迷濛，有點抗拒，但更多是無法拒絕的喜歡。「我會的……」岳明馬上想要回話，卻被周宛宛阻止。「……我是說，用我男朋友或是老公的身分。」周宛宛看著他，表情認真。但岳明還是猶豫了，說出口的話像是埋怨：「學姐……妳要思考清楚，不要隨便下決定… …」「你已經拒絕我兩次了哦？」就是這麼老實，這麼溫柔，總是替她著想，這樣的男人，她怎麼會不喜歡呢？「我不是拒絕妳。」岳明眨眨眼，似乎很為難。「那就說好，別囉嗦。」周宛宛說。岳明看著周宛宛，好像真的很為難，周宛宛搖搖頭，墊腳捧著他的臉，看透了他的猶豫不決與動搖。「岳明，我知道這很困難，但求你不要再拒絕我，我是真的需要你。我知道你也需要我，對吧？」岳明緊皺著眉頭的模樣似乎很苦惱糾結，但是他真的已經等待得夠久了。他告訴自己不能退縮，終歸他們是要跨出這一步的。好像過了一世紀這麼久，岳明默默地點點頭，回答了一句：「……好。」周宛宛低頭笑了。＊＊＊＊＊＊＊＊＊＊＊＊ 10-2 脫下了夏子揚的衣服，岳明坐她的床邊，今天的夜晚仍然燥熱，已經入秋了，台中卻還是三十幾度的高溫，周宛宛從浴室出來，黃色的燈光從浴室照映出來，就像是開了一片長方型的光域。而她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岳明的確是她黑暗的人生中，唯一的美好與光明。她如果不好好把握這個時機，她不知道還會有誰，能夠持續十幾年不斷的，對她這樣死心踏地的好。她的人生經歷過許多經驗，有好有壞，也更多爾虞我詐與不堪的現實，但是只有他的愛情，是懷抱著這麼的純粹的美好。就算接下來迎接的，可能是再度變得軟弱的自己，她也想過，如果失去了他，周宛宛可能什麼都沒有了，但即使如此，她也願意相信岳明。或許這就是趙永慈所說的，即使恐懼也能讓她堅強，讓她奮不顧身的愛情。關上門，她的房間恢復了黑暗，她打開了電腦的音樂，畢竟兒子住在隔壁，她可不想被兒子聽見什麼怪聲音。一陣溫熱的觸感，他的雙手從背後輕輕環抱住她，雙手在她的背心裙的腰腹間緩慢摩娑，並且與她的雙手交纏。「……你的體溫好高。」「因為抱著妳的關係。」岳明說。岳明的擁抱很急切，親吻很激情，含著激動得幾乎無法控制的氣息，不是特殊的技巧或是節奏，只是單純的表達情感，他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的親吻，就像是對待他最珍視的寶貝。可能這輩子，她如何回報這份情感都不夠。親吻她背後的肩胛骨的黑羊，對映著雪白的胸乳在月影下亮晃晃的，岳明捧著她的雙乳，極盡渴望的揉壓擠捏，弄得她有點難受，但周宛宛沒有拒絕，任憑他在自己身上留下有點疼痛又蘇癢的感覺。她對待性愛總是冷靜且俐落，何曾因為幾個擁抱和親吻就麼失神，她口乾舌燥，聲音也沙啞不堪，只能在他的懷抱中發出微弱的低吟。他將她翻到正面，表情多了一絲平時的冷靜。「學姐。」「嗯？」「我沒什麼經驗，如果弄痛妳了，妳要跟我說。」岳明說，胸膛抵著她的柔軟的胸口。很有他的風格，周宛宛笑了，雖然不想自誇，但她的經驗應該是比他豐富得多，不需要擔心這些。從頭上將自己的背心睡裙脫下，再次擁抱岳明。他的身體果然很燙，幾乎是灼人的溫度，黑暗與混亂的音樂中，他的輕嘆特別動人，帶著煩惱的眉宇有點痛苦卻又帶點歡愉。在他沒有什麼贅肉的結實腰腹下，她找到了他挺立堅硬的分身，輕柔愛撫。他的眸色微微一暗，微微抽了口氣，眉頭糾得更緊了些，卻是帶了點冷靜自持的岳明從未擁有的霸道狂狷，這表情實在性感撩人。她都沒說，懷孕住在一起的時候她常惹他生氣，舉凡吃得少睡不好或是穿得少冷氣開太低溫之類的，總會看到他蹙緊的眉頭，他那樣煩惱的表情還真好看，搞得她總想要再惹他生氣。他張開她的雙腿，抵入她層層柔軟緊束的體內，周宛宛暗暗罵著自己，到底有多期待，身體竟濕潤得幾乎氾濫成災，卻還是被塞得滿脹痠疼。雖然是這十年來誰都沒能來過的地方，但周宛宛畢竟不是處女，這樣的接觸揉合悸動與陌生，竟讓她全身顫抖。她還真是小看他了。她的雙眸濕潤，不自覺的咬唇，「慢一點……」「學姐……」但是她柔軟濕潤的身體已夾得他無法思考，岳明捏著她的膝蓋，快速的攪動抽插了起來，晃得她唇齒間逸出了誘人的呻吟。＊＊＊＊＊＊＊＊＊＊＊＊ 10-3 岳明的速度繼續加快，音樂的吵鬧掩蓋不住肉體撞擊的聲音，在房間裡聽得格外清楚。他的身體貼著她的，抵弄得她渾身發燙，氤氳氣息之間，他不斷在她耳邊訴說。「……學姐……」一聲一聲的，酥酥麻麻的觸感與耳邊的蜜語，讓她無法招架。她遇過許多男人，粗暴的無禮的霸道的溫柔的，卻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像岳明這樣，壓抑著情感到幾乎讓她也跟著想哭。任何人的感情都會有盡頭，無論是悲傷或喜悅，都會經過歲月的流逝逐漸淡忘，但是他偏不。他的愛就是這樣寬廣，淵遠流長。就在她因為再也見不到夏子揚而感到挫折痛苦的時候，他仍然在原本的地方等待著，等待她有天會注意到她，長達十年之久。她欠他好多好多，需要一輩子慢慢償還。結束之後，兩人繼續擁吻著，明明熱得難受，岳明卻還是緊緊擁著她，怎麼都不願意放手。好像是好多年沒有過的安全感，竟讓周宛宛在好久沒有與男人共枕的情況下，睡得異常安穩。睡了幾個小時，她醒來的時候岳明已經醒了，還似乎盯著她的臉好一陣子。「……你是變態嗎？」「我如果說不是，學姐會信嗎？」岳明這話也是滿滿的槽點。「不信。」就著他的話回了，沒想到岳明卻笑得這麼靦腆，讓她竟然覺得有些可愛。她問：「現在，我們怎麼辦呢？」「妳願意找時間跟我回一趟桃園嗎？」岳明讓她枕著手臂，手指頭輕輕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滑著。「嗯？要做什麼？」「跟我媽說聲，然後我們登記結婚，妳如果想要婚禮，我都可以配合。」岳明的表情認真，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這麼急？你媽不會生氣吧？」她笑，雖然是她主動說的，但這傢伙的腦袋動得還真快。「學姐，妳不是反悔了吧？」岳明微微皺眉，「但是我不能再錯過妳，我們都快四十了。」「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該給你的家人一點時間，免得他們驚嚇，我沒反悔，不用婚禮，登記就很好。」周宛宛趕緊解釋，伸手去點他的眉心。「雖然你皺眉很好看，但不許皺眉。」「他們老早就知道我只喜歡妳一個。」岳明說。「不生氣嗎？」「氣，我媽經常給我搞一堆相親還是聯誼的照片來，每天問我是不是要放棄了。」岳明想了想，老實說：「最近生病了就更加拿自己死之前一定要看到我結婚之類的話來威脅我… …」「所以我去一趟桃園，是不是要小心會不會被打？」周宛宛打趣道。「對不起，妳會不會很有壓力？」「不會，代表他們都很愛你，很重視你才這樣的。」周宛宛笑著說，「而且我一向到處樹敵，沒有人討厭我反而不太習慣。」「說什麼啊……」「全世界的人討厭我都沒關係，你喜歡我就好了。」周宛宛笑著親吻他的臉頰，滿意的看著他有點臉紅的表情。「你可別離開我。」岳明微笑著搖搖頭，「妳想都別想。」「不然這樣吧。」周宛宛突然想到什麼，爬上他的懷抱中，跨坐在他的腰際。「把我肚子搞大吧，這樣你媽應該會至少饒我一命？」「學姐，妳別亂……」不等岳明拒絕，周宛宛已經將薄被一掀，張口便含住了他的弱點，岳明沒有實戰經驗，被這個偷襲嚇得全身僵硬後，瞬間因為快感而全身癱軟，「……」她可太喜歡他的反應了，看來將來有的是機會能捉弄他。＊＊＊＊＊＊＊＊＊＊＊＊ 10-4 周書凡坐在沙發上，看著兩個大人小心翼翼地從房間裡出來，還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忍不住笑著說：「媽，你們起床啦？」「哦對啊。」周宛宛打開冰箱，掩飾自己的尷尬。「早餐想吃什麼？」「都已經中午了。」周書凡翻了個白眼。「……吃蛋餅好嗎？還是煮烏龍麵？」周宛宛假裝沒聽見兒子的微微抱怨。「昨天岳明叔叔拿了好多食物過來……還有雞肉和火腿耶。」「我要吃麵。」「那我來幫忙。」岳明也走上前開了火，「麵條放在哪裡？」「櫃子上面。」周宛宛開了櫃子，但剛好房間內電話響了，於是她叮囑兒子和岳明處理，「書凡，媽接電話，幫我拿麵條給岳明叔叔，你知道在哪裡。」「好。」周書凡於是走上前，伸手在櫃子裡頭找了一下，拿出了剩餘的一袋麵，似乎意有所指的說：「岳明叔叔？」「怎麼了？」「我想要個妹妹。」周書凡笑，「不然，弟弟也行啊。」害得岳明一時無語。「怎麼了？」接起電話的周宛宛，聽著同事的語氣似乎有點生氣，「發生什麼事了？」「我被辭職了。」這個同事和自己是同期，周宛宛和她都算是公司較為資深的美術人員，「老大說，公司因為疫情所以損失了很多單，設計部門實在保不住，所以人員被砍到只剩下兩三個人了，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會砍到什麼程度，妳自己要做好心理準備。」「嗯。」她點點頭，心裡頭卻不是那麼在意，因為自己的副業插畫其實相當忙碌，正在擔憂是否要辭職，昨天跟岳明好不容易確認關係，還沒來得及討論是否要搬去台北，還是留在台中。許多事情雖然確認了，卻都還在迷霧之中。自己的未來還是得自己決定，於是她掛了電話之後，主動連絡了平時接案的公關公司，問問看手頭上還有沒有案子要接洽的。「有啊，不就是妳忙嗎？所以都不敢把案件推給妳。」「我現在有空了。」周宛宛老實道，「我可能要辭職，專心接案。」「真的？」薛美智很意外，卻也很開心，「在家工作也有在家工作的辛苦就是了，現在許多行業的類型都在改變，能夠在家處理是最安全的，畢竟還有疫情呢。」「是啊。」周宛宛說，「所以最近如果有什麼案子，妳再幫我確認看看？」薛美智說，「沒問題，我手邊就有一個Panasonic的吹風機網路廣告，正愁插圖和平面設計的宣傳不夠力，換了好幾個繪師他們都不滿意，妳知道的，日本公司都很嚴謹，妳要是願意接這個CASE的話，我馬上把資料傳給妳。」周宛宛馬上答應下來，想著下午打通電話給主任準備請辭，但想著外頭正在忙呢，轉身正要回到廚房的時候，卻聽到他們一大一小正在聊些私密的話題。「……你媽媽懷你的時候，受了不少苦楚。」岳明說。「這個她有跟你說過嗎？」「外婆有說過一點點。」書凡抬起了頭，一臉懵懂的說，「外婆說媽媽很倔強，不會說。」「那時候……她出過一次意外，那場意外害得你不得不早產，也害得你媽媽哭了好幾個月，就怕保不住你，害你死掉。」岳明的表情認真，「所以叔叔不想要她再辛苦一回，如果我們不生個弟弟妹妹給你，就只疼愛你一個人，這樣也很好，好嗎？」「好吧。」周書凡似乎是聽懂了，點點頭。「但是你們還是要結婚哦。」「嗯。我會努力的。」岳明點頭。周宛宛靠著牆看著這兩個可愛的男人，忍不住笑了。＊＊＊＊＊＊＊＊＊＊＊＊ 10-5 當天下午周宛宛正打算向公司請辭，但公司卻在早一步通知了她離職，並且給了遣散費，這樣也好，周宛宛於是回公司辦理手續，也打算收拾東西之後，打算月底和岳明一同搬回台北。而岳明找了一天和她約了要回桃園家見父母，於是這天他們母子先是回到了台北板橋家，把周書凡交給外婆趙永慈帶。「怎麼回來了？不是要開學了嗎？」「我們這學期可能回台北。」周宛宛說，「我和岳明在一起了，所以這幾天也順便回來辦理手續。」「真的？太好了，你們拖了好幾年了。」趙永慈當然開心，「我來辦吧，我下午有空，有沒有選定哪一所學校啊？」「有，這邊是學校的表單和資料，都填好了，也聯絡過校方。」周宛宛拿出整理好的資料給媽媽。「只要把資料拿去學校的教務處就可以了。」「岳明叔叔說不要生新的小孩，就疼我一個。」周書凡說。「岳明的心胸還真寬啊。」趙永慈笑著拍拍周書凡的腦袋，「你岳明叔叔可疼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顧叔叔，別讓你媽欺負他啊？」「知道。」周書凡笑。「說到這個，這次我們辦理好結婚登記之後，會去看陳阿姨。」周宛宛說。「陳阿姨？哪個陳阿姨？」「陳繪芳阿姨，夏子揚的媽媽。」周宛宛微微沉吟，「我……一直沒有讓她知道書凡的存在，心裡總是覺得有點不安。」「但是……妳就不怕她跟妳爭搶書凡的撫養權嗎？」「書凡是遺腹子，我和夏子揚也沒有結婚，所以在法律上我是唯一監護者，當然探視是可以的，這個岳明替我問過法律相關的人員了。」周宛宛說。「那就好。」趙永慈這就放心了，看著聽得一知半解的書凡，忍不住有點心酸。「不然她要是敢搶走我們書凡，我就跟她拚命！當年她對子揚也算是忽視吧，哪有資格跟我們搶孩子！」「得了。別人家的事我們不用去管。」周宛宛搖搖頭，「我要準備出門了。」「不穿防彈衣嗎？」「幫我寫好不自殺聲明怎麼樣？永慈。」周宛宛和媽媽抬槓起來簡直無法無天，連周書凡都跟著大笑。岳明開車來載周宛宛到桃園，不過二十多分鐘的車程，周宛宛卻如坐針氈，雖然兩個人開玩笑說有可能岳明家人不喜歡她，但說實在還是會有點害怕的。「妳放輕鬆，學長在。」「華仁聿？」周宛宛眨眼，「他能信任嗎？」「當然，學長雖然很白癡，喜歡亂開玩笑，但也很可靠的。」岳明忍不住笑出來，「我因為工作多半住在台北，最近這幾年也很多我父母的事情是由學長幫忙照顧的。所以他說話絕對是有一定的分量。」「好吧。」進入岳明家中，他們家在桃園住得簡樸，在老社區的舊公寓房子，簡單的一層樓建築，三房兩廳，客廳雖然不寬敞，但是擺放的物品和配色都相當溫馨，有著住久的熱鬧氣氛。岳明的父母年紀有點大了，比起還不到六十歲的媽媽趙永慈，岳明的母親范姜秋玉大約已經七十歲以上，又加上化療的關係，看起來相當消瘦憔悴。「今年沒帶孩子過來啊？」范姜秋玉問。「孩子在宛宛媽媽那裡，這幾天要辦轉學手續。」岳明說。「學長呢？」「跟妳二姐去買東西了，等等就回來。」「……」岳明一時安靜，周宛宛知道，岳明的大姊岳霖開明溫和，對他的事情也從不過問，但婚後和爸媽同住的二姐岳喬則不是好相與的，也很反對兩人在一起，恐怕不會給什麼好臉色。所以既然華仁聿拖著，那就早點處理吧。「趁著這個機會，我先講結論吧。」岳明說。「我和宛宛決定最近登記結婚。」「好。」沒想到，范姜秋玉居然一口答應了。「去登記吧。」看著岳明和周宛宛驚訝的表情，岳明的父母相視後，忍不住笑了起來。岳明的爸爸岳雲龍笑得開懷，拍了拍兒子，帶了一臉得意的笑容，「很意外吧？」兩人瞪著眼睛看著沙發上的岳明父母，似乎相當不可置信，范姜秋玉這才笑著解釋說，「岳明這孩子啊。國中的時候迷上了小說，我們不准他看，他就到處藏，一本一本的偷買偷看。藏在床底下。」「然後就開始寫武俠小說、歷史小說。」岳雲龍笑著接話。「高中畢業說自己要念中文系，我不讓他唸，說唸中文系會餓死。到了選填志願的時候，他就只寫一個台大中文，其他啥也沒填，還就跪在家裡跟我們嘔氣，非得選這個科系不可。」范姜秋玉又說。「後來，不僅成了小說家，寫了四五本書，還成了中文系的教授。」岳雲龍又笑。周宛宛似乎是聽明白了。「所以這小子喜歡妳，追著妳十年，還親自照顧那個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當時我們也氣得很，認為他根本不顧自己的未來，覺得妳是個壞女人，而他充其量只是被利用罷了。」范姜秋玉笑著看著周宛宛，表情帶著溫和的笑容，「但是到了這個時候，發現他帶妳這樣走進來，我反而不想再多說什麼了。」「這孩子一直都很固執於自己的喜好，不聽別人的意見，但最後他總會堅持著堅持著而得到自己所想要的，我們又有什麼好說的呢？」岳雲龍笑著結論。「岳明，你已經是個成人了，爸媽相信她是對的人，是因為相信你的選擇。」范姜秋玉說。「……謝謝媽。」岳明答謝。＊＊＊＊＊＊＊＊＊＊＊＊ 10-6 得到認同的周宛宛終於鬆了口氣，回看著岳明，兩人悄悄的相視一笑，范姜秋玉給了岳明戶口名簿，讓他去辦理手續，又問了一些工作相關的問題。「不過，你們沒打算宴客啊？」「是啊，宛宛希望一切從簡。」「宛宛覺得好就好。」范姜秋玉點頭笑著，「下次帶書凡來吧，我也想看看他。」「好的。」才剛回答沒有多久，這時候聽到門口一陣聲響，似乎是二姐岳喬回來了。岳喬是個約莫四十歲的女人，微胖的身材，一雙丹鳳杏眼看起來氣勢十足，她的手上拿著不少食物，後頭跟著的華仁聿則是辛苦的抱著牽著兩個孩子，好不容易到家，還抓著孩子不放，「口罩脫了！先消毒！來！不要動！……去吧，去找舅舅。」兩個孩子頂多五六歲左右，馬上衝向岳明的懷抱。「岳明舅舅！」「都給你弄可以吧？」岳喬到廚房放了東西給華仁聿。「去吧姐。」華仁聿也笑笑的接受。岳喬洗洗手，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眼睛銳利的上下掃過坐在一旁的周宛宛，語氣沒好氣的說，「妳就是周小姐了，是吧？」「是，您好。」周宛宛緊張的吞了一口唾沫。「喬，妳別嚇她。」岳雲龍微微警告。「我嚇她怎麼了？我就是看不慣她整天欺負岳明，利用他的感情，我又沒說錯！」岳喬哼了一聲，「當初不是搬去台中了嗎？幹嘛又回來？」「因為疫情的關係，也算是機緣巧合……」周宛宛解釋。「不是為了替妳兒子找個免費老爸嗎？時局難過，能夠有個人養自己也好，所以看著岳明身為大學教授有點錢，不是嗎？」岳喬瞪著她，表情半點都不給機會，「我告訴妳，我可不像我爸媽那麼好說話。」「二姐，」岳明瞪著岳喬，表情微微不悅。「事情不是妳想像的那樣……」這時候華仁聿端著茶點上來了，「好吃的麻糬和蛋糕，還有櫻桃，阿姨妳多吃點，補充維他命C。」「仁聿，你是怎麼看這件事情的？」岳喬問。「我弟弟跟這個女的的事情，你是怎麼看的？」「坦白說啦，我是不知道宛宛有什麼魅力，可以讓子揚和岳明都那麼喜歡。她雖然很會畫畫，蠻有才華的，但不做家事，脾氣又差還愛罵髒話，戒菸戒了十幾年還戒不掉，頭髮從來沒有正常黑色過，那顆頭一定是臨時噴黑的，底下應該是金色還是綠色之類的。」華仁聿嘆了口氣，有點故意的說。「……」周宛宛皺眉，正想說什麼。「但是，宛宛也是個不會說謊又真誠的人。」華仁聿笑著說，「她跟我們相處總是不好，但卻是很用心的想要照顧我、照顧子揚和岳明，她不會說謊，不耍心機，雖然不好相處又很固執任性，但絕對不是個壞人。」華仁聿說著，看著岳喬有點尷尬的表情，「所以姐，她是不會騙任何人的感情的。」岳明的父母沒有說話，周宛宛清了清喉嚨，打算自己開口。「二姐，這件事情我知道對妳來說很難接受，但這都是為了心疼岳明，所以我不在意妳這樣看我。」周宛宛解釋道，「我們的確是隔了很長的時間才完全接受彼此，或許這不是誰的錯。」「……好啦，隨便你，反正跟我也沒關係。」岳喬嘆了口氣，看著岳明說，「你自己開心就好了。」「謝謝姐。」岳明點頭，知道這已經是二姐最大的讓步。「而且姐，找到另一半也不是終點啊，要接著走下去才是。」華仁聿又說，「他們已經相處了這麼多年，代表也有自己的默契了，這樣不是很好嗎？」「就你會說話。」岳喬沒好氣的啐道，「我還想今天這麼好，願意來幫忙我接孩子，原來根本也是個說客。」「吃蛋糕吧？這蛋糕可是我女朋友買的，叔叔阿姨吃一點吧？」華仁聿笑著對周宛宛眨眨眼，周宛宛心領神會的笑了。好吧，還真的欠他人情了。＊＊＊＊＊＊＊＊＊＊＊＊ 10-7 花了一個禮拜搬家，動員了所有親朋好友協助幫忙，終於能夠安排，趕在周書凡開學日的前一天登記，這天三個人起了個大早，穿好了衣服，卻沒有急著出門，他們在等待客人。先是華仁聿來了，他的神情也緊張，比起其他兩人更多了一些焦慮，當年的事情歷歷在目，周宛宛也不怪他，只是捏了他的肩膀好幾下，讓他稍微鬆泛一些。門鈴響了，趙永慈帶著客人進門，走來的果然是夏子揚的母親陳繪芳阿姨。陳繪芳帶著自己的小兒子一同來到他們家，小兒子大約大學剛畢業沒多久，還很年輕的臉龐，一臉懵懂。那件事情已經經過了十年，陳阿姨老了許多，頭上已經是半白的髮絲，平整的束在腦後，和夏子揚有點像的瞇瞇眼，總是含著笑。但上回見面就是彼此大哭的場景，如今彼此溫和而冷靜的會面，反倒是陌生。「阿姨。」周宛宛點點頭，先招待兩位坐下。「謝謝您願意見我們。」「這麼多年沒見了……你們過得還好嗎？」陳繪芳慈祥的看著三人，上回見面大約就是告別式的時候，彼此還有些生疏，「仁聿，我前天在電視上還看到你，作品要翻拍成電影了對嗎？」「是，謝謝阿姨。」華仁聿點點頭。「你的能力很好，自然是機會很多，我們子揚常常說你的好話，說你是非常好的朋友。」陳繪芳嘆了口氣，「看著你們……阿姨總忍不住想著，要是子揚還在……也會是這個歲數了吧……」三人一同沉默了下來，周宛宛鼓起勇氣開口：「阿姨。今天我請您來，是要告訴您一件事情。」「怎麼了？」陳繪芳點點頭。面對這個頭髮五顏六色的孩子，雖然不討厭，但心裡也很難輕易認同，她也曾經好奇，兒子怎麼會喜歡看起來像不良少女的這種女孩呢？「書凡，來。」周宛宛介紹，「這是我的兒子，周書凡。書凡叫人，這是阿嬤。」「阿嬤。」書凡點點頭，看來是之前周宛宛已經有給過他心理準備。陳繪芳看著這個陌生的孩子，表情從一開始的不解到震驚，最後哭得一蹋糊塗，淚如雨下。「是子揚？……是我的子揚？他竟留下了這麼一個孩子？真的是子揚的？妳怎麼都沒說呢……？」「當時我太過慌張，不確定要不要留這個孩子……所以沒來得及跟您說，所以心裡一直很過意不去。」周宛宛老實的說，「這些年來我一直想要找機會聯絡您，是我通知晚了，對不起。」「妳受苦了……孩子……阿姨竟然都不知道這件事……」陳繪芳哭著抱住周書凡，緊緊的握住周宛宛的手，心中瞬間感到愧疚不已。「真的……跟子揚小時候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啊 ……」周書凡被抱得很痛，但他還是乖乖的拍拍阿嬤的背，還抽了幾張衛生紙給她擦淚，「阿嬤不哭。」「當初都是我的不對，因為再婚又懷孕的關係，忙碌得很，總是沒時間好好陪他……他又總是懂事聽話，不願意打擾我們，漸漸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願意跟我說……都是我的錯……」陳繪芳抽泣著說。「事情發生就算了，書凡也都平安長大了。」一旁的趙永慈笑著安慰道，「以後妳要是願意，可以常常來探望書凡，多一個人疼他，書凡一定很高興的。」「好……」陳繪芳疼愛的對周書凡又親又抱的。「謝謝妳……謝謝妳啊，宛宛，阿姨真的太感謝妳了。」一行人吃過了午飯後，送走了陳繪芳，並且準備好了資料，到戶政事務所登記結婚。因為想著快速處理，兩人把華仁聿和周書凡留在車上，自己去辦理，結果沒想到辦公室裡頭卻是大排長龍，回到停車場的時候，後座的華仁聿手上捧著花，和周書凡兩人在車上睡得東倒西歪，害得周宛宛笑得拍了許多照片。「現在上山剛好，太陽沒那麼熱。」岳明看了看手機，「走吧學姐。」「你還改不了口啊？」周宛宛瞪他。「我會慢慢改口的。」岳明臉微微赧紅。「得了，這種話留著回家再說。」周宛宛笑，「起床了，帥哥們。我們要上山囉，是最後的行程了。」「上山要去哪裡啊？」「要去看你爸爸啊。」華仁聿手上捧著的，正是紫陽花。這方墓園還是這麼寧靜，碧綠的草地像層地毯一樣，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再加上依山傍海的好景色，夏子揚會喜歡的。插上粉紅色的紫陽花，周宛宛的眼淚已經不會再因為思念與痛苦而落下，她微微笑著，看著墓碑上的那段文字：「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雖然不知道夏子揚是怎麼想的，會不會對兩個人的相會感到後悔，但是她還是很慶幸。慶幸他們有相遇過，有交集過，也互相理解過，即使最後因為什麼原因而走散了，她還是擁有了他的曾經。「我該怎麼馴服妳呢？」夏子揚曾經這麼說。她握著岳明的手，輕輕笑了，或許她不需要被馴服，只需要理解。接下來的人生還很長，她雖然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還像原本一樣黑得充滿野性，但擁有這麼願意理解她的人在身邊，周宛宛慶幸的知道，擁有這份愛與尊重，她總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不論什麼顏色，都能翩然起舞。正文完＊＊＊＊＊＊＊＊＊＊＊＊下一本書醉桃桃晚上會先更新第一章節，之後一三五更新。(先135更新) -- 一朵有點腐爛的花。 http://www.popo.tw/users/whatsj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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