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故事典當所 #6 底片相片
故事典當所，顧名思義就是我拿著我的故事，典當你覺得值得對價的事物，雙方在現場完
成交易，離開後誰也不欠誰，只會留下一篇當下的故事。但這次是第一次，我在交換當天
沒完成交易，只留下無限的想像。
「你好，我用底片幫你拍照，進暗房洗成照片給你當作交換如何？」
「當天拿得到嗎？我也可以一起進暗房嗎？」
「當然不可能當天拿到XD，因為還要沖片還有進暗房處理，還有暗房是老師的啦！」
從跟她相約的訊息中，那輕鬆帶有許多語助詞的對話，彷彿可以看到一個愛笑非常率直開
朗的女生。但當天要怎麼拍攝，照片又會是怎樣的呈現，我都完全沒多問，決定留待當天
揭曉。雖然那天自己是照片中的主角，但卻也不想多作打扮，決定穿著休閒用最自然的姿
態出現，當天和她相約在中和四號公園捐血車旁，一到那邊就看到了留著中性短髮穿著長
袖襯衫的她。她有點含蓄的跟我揮了手，好像還帶有著些許的不確定感，但接著說起的第
一段話，卻讓我不由自主地大笑出來，也打破了剛見面時的陌生感。
「我昨天趕快把你的文章都看完了！」
她快速的說著幾個故事的關鍵字，好像試圖證明她不是只是說說而已，彷彿今天是要來考
試一樣，昨天還考前惡補了一下。一邊聽著她說著像是考前猜題般的重點提要，邊四處搜
尋著稍後的落腳處，那是個非常炎熱的早晨，我們需要先找到一個可以避開太陽的地方來
進行故事交換。但放眼望去大部分的涼亭，都坐滿著早上起來運動，年紀較長的阿公阿嬤
，突然間，她指向一個高起樹叢中的座位。
「那我們去這個冥想高台雅座吧！」
她隨口說出的名字讓我又再次笑了出來，但當我們坐下來之後，卻發現那是一個充滿蚊子
的樹叢，穿著短褲裙的她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也用這個意外為今天的交換開啟了一個輕鬆
的序幕，也決定用比較輕鬆的旅遊故事，當作今天的交換內容
「我可以一邊聽你說一邊拍嗎？」
說完，她就拿出那台Nikon的底片相機對我拍了起來，也沒有要求我以怎樣的姿態坐或站
著，捕捉我說故事時最自然的樣子，用快門聲取代話語回應我的故事，彷彿想把那些精彩
的片段也收錄進他的視界，就像她喜歡用攝影來說關於她人生中的故事一樣。
她是個從小就喜歡拍照的人，兩年多前正式開始接觸底片相機，手機裡面每一張她隨意拍
下的照片，也都帶有著十足的故事感。從對談的語句間感覺到她散發出一種文藝氣息，總
覺得她肯定是從事攝影或是其他藝文相關的工作，但她給我的答案卻讓我十分意外
「我算是醫療業的工作吧！」
「既然這麼喜歡攝影，為何不做攝影相關的工作呢？」
關於這個問題，她也曾經下定決心，要好好思考自己的未來，帶著工作兩年多的積蓄還有
相機，從土耳其開始出發。走過亞洲、歐洲還有非洲各個國家，每天的行程都不超過兩個
景點，用和緩的步調體會世界，也讓自己可以好好地拍下每一張值得被留下的景色，讓自
己感受相機與夢想在手上的重量，到底是否值得她用一輩子的時間去追求。
「為什麼選擇土耳其當作開始的國家啊」
「因為歷史學家這本小說啊，想說小說裡感覺土耳其就像是個歷史古文明，充滿人文氣息
的地方，結果就是一個觀光聖地啊！到處都是遊客，彷彿在大城市一樣，但我還是待了好
一段時間，畢竟第一個國家，還覺得時間很多」
「哈哈，那你去過什麼特別的國家嗎？」
「應該是肯亞吧！我想去馬賽馬拉看動物大遷徙過河，沒做功課就去了，結果發現12月根
本沒得看，沒辦法看到經典過河的畫面，只好去坦尚尼亞看動物，看到牠們一堆聚集在那
邊，我就當我看到過了」
一整年的時間過去後，她得到了攝影無法養活自己的結論，決定繼續把它當作人生中最重
要的興趣，幫自己開了個小型攝影展，繼續回頭面對自己的人生。但旅遊與攝影，依舊是
他人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去年，她執行了徒步環島的計畫，但她徒步環島的方式，
也跟大家截然不同
「我用周末徒步環島，就從台北出發，看看兩天能走到哪裡，然後週日晚上搭火車回來，
下周，再搭火車下去繼續走。其實好好走應該三到四個月就可以走完了！但我花了超過半
年的時間才完成了徒步環島，因為也有好幾個禮拜遇到喜酒或是聚餐啊！就覺得這周就算
了吧！哈哈」
「為何不離職好好一次走完啊！我看很多人環島也會不一樣的想法耶」
「我之前旅遊一年都想不出什麼東西了，我也不覺得我幾十天的環島會想出什麼，而且回
來找不到工作怎麼辦」
我覺得她面對人生就像按下她手中相機的快門一樣，對準她想要的景色，毫不猶豫甚至有
點衝動的就按下快門，寧願拍錯也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成為經典的瞬間。但她體會人
生的態度，卻像是相機中底片的沖洗過程般緩慢而深刻，一格又一格的人生片段，在暗房
中逐漸顯影，每一步驟所產生的變數，都會讓照片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樣貌，令人玩味。但
若是沒有衝動的按下快門那一刻，又哪來後面的細細品味呢？
在她拍完兩卷多的底片後，我也決定留下變化，當作這次交換的句點。
「這次故事交換的主視覺的照片，就交給你決定吧！你去暗房的時候，挑一張在暗房裡沖
洗的照片，也用它傳達妳對這次交換的感覺吧！」
「但我沒辦法很快給你耶！我洗照片都拖很久，就像環島完我想出本攝影書，但那本書現
在還停在我的腦海裡」
如此衝動的她，卻有著某種程度的拖延症，但或許那不是拖延症，只是她想讓每一個轉眼
即逝的瞬間，讓自己用更多的時間去體會。但我卻意外的在幾天後就收到了照片，她選了
一張笑得異常燦爛的我當作主角，或許那正是我們當天最值得留給彼此回味的瞬間，那彼
此都享受著人生的態度。
故事典當所，說故事是一瞬間的事，但體會屬於你的故事，卻是一輩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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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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