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夜之眸：第四章、入學
第四章、入學
第一天上小學的孩子們排隊讓班導師帶領進教室，窗外觀望的家長們面露擔憂與不捨
，也有些許家長露出驕傲的神色望著自己的孩子。
有幾個同學不願進教室，在教室門口巴著父母哭泣，不過，我並不是其中之一。
沈念秋也不是。
我會注意到他，除了因為他是坐在我右方的鄰桌以外，更是他那反常的歡快，除了在
入班的不出幾分鐘就已經吸引到幾個外向同學與他閒聊，還不斷安慰一些原本因為父母提
早一些離去而哭得唏哩嘩啦的同學，著實是個天生的萬人迷。
尤其是他哄那些傷心的同學們，那份耐心，與不惜扮醜逗笑他們的用心，讓當時不多
話又不習慣與人交談的我感到非常的憧憬。
不過我自己是不敢去隨意找別人聊天的。
打從一開始，就是他主動搭起橋樑的。
第一堂課，老師發下每人一張影印了名字的紙，要我們將紙張依照虛線摺成三角形，
立著黏在桌上面對老師。
如此一來，除了桌面右邊在進教室前就被貼著的寫了姓名和注音、讓同學們可以自己
找到座位的名條貼紙以外，左方又多了一個佔了些位置的三角形名牌。
突然，我感覺到我的右肩被人戳了戳。
我轉頭看去，鄰桌的他的臉龐映入我的雙眼之中。
「嘿，莫離，妳可不可以借我橡皮擦？」
這是他開口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見我僅點頭示意，默不作聲，他取走我桌上的橡皮擦時，又多說了句：「妳是不是很
驚訝我會唸妳的名字？」
雖然小一班級有幾個人在原本的幼稚園就學過注音符號甚至會認一點點字是有可能的
事情，照著我的桌面名條上面附的注音是可能唸對的，可經他這麼一說，我對於遇到已經
會注音的同學還是感到有些驚訝，我的怕生卻依然令我不敢回話。
沒想到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而他就是有那種能力，就算不請自來，還是有辦法讓眾
人順從地聽下去：「我跟妳說喔，我媽媽覺得我可能是天才耶！我五歲的時候就會認很多
注音符號了喔！不是大人逼我學的，是我自己學會的！我厲不厲害？」
等等，怎麼會有人這樣炫耀自己，還要討讚美的啊？
但是他這樣的說法，並沒有讓我感覺到他的自大或是令人不快，反而讓我覺得他是個
可愛的人，像是……
嬸嬸家養的柴犬東東搖著尾巴討零食吃的畫面突然竄進我的腦海裡，使我不禁笑了出
來。
對啊，眼前這個男孩，好像東東等待食物、等待我摸牠的頭或肚子那樣地等待著稱讚
。
於是我做出了一個連自己都訝異的回覆：「嗯，真的很厲害耶！我只會寫自己的名字
而已，還不會注音。」
「咦？沒關係啦……反、反正之後老師會重頭教大家，這樣妳就會啦！」結果反倒是
他自己害臊了起來。
想起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他，也不會唸，於是我也問他：「那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
「我叫沈念秋，念是想念的念，秋是秋天的秋，我媽媽說，雖然我是夏天出生的，但
是她跟爸爸第一次認識的時候是秋天，所以他們很喜歡秋天、很想念秋天，所以叫我念秋
。那妳為什麼要叫莫離啊？」
這倒是考倒了我：「我不知道，我沒有問過我爸爸媽媽。」
「蛤？那，妳問完明天跟我說好不好？」
見我沒有回答，他趕忙又加了句：「妳要跟我說喔，我都告訴妳了，妳不說的話不公
平！我明天會帶糖果給妳，這樣好不好？」
看他如此急切又熱情的樣子，我只好默默地答應。
一上來母親的車，我馬上和她報告了今天上學的各種大小事，包括我鄰桌那個友善的
沈念秋。
提到他的時候，我也連帶想起沈念秋要我問的事情。
「媽媽，為什麼妳跟爸爸要幫我取名叫做莫離啊？」
「妳爸爸姓莫嘛！但這個字除了是妳的姓氏以外，也能代表著『不要』或者『沒有』
的意思，至於『離』，就是分開、不會見面的意思，所以替妳取名叫莫離，是代表著妳和
我們，還有以後妳喜歡的人們，都永遠不會分離喔！」
「謝謝媽媽告訴我。」
趁著剛紅燈的時候，母親轉過頭對我笑了笑，便繼續專注開車。
隔天到校的時候，我把昨天母親和我解釋的命名緣由告訴了沈念秋。
他從書包翻出答應要給我的糖果後，面色十分誠摯地和我說：「那莫離，我們要當永
遠的好朋友喔！就跟妳的名字一樣，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喔！」
「好。」
雖然今天才開學第二天，但是，眼前這個男孩，卻說要和我當永遠的好朋友，那個當
下，我真的、真的好開心，差點就要忘記我是個多麼內向、不擅長交朋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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