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時光輕歌(12)可笑自尊
「學長，這是？」周沁晞一臉不解。
聞言，江自流和江欣琦對看了一眼，才對她說道：「這是梁以時的個人資料，裡面有
他的手機號碼、社群帳號以及星座、血型、生日等等資訊，是我從其他同學那裡打聽來的
。」
沒想到手中的紙條竟會是這麼一個東西，周沁晞愕然的睜大雙眼，霎時覺得握著紙條
的掌心有些發燙，連帶雙頰也感到一陣火熱，有種祕密被窺破的窘迫感，一時之間手足無
措，只能支支吾吾道：「學、學長，這個我、我……」
她該怎麼說？告訴江自流這東西她不能要？還是問他為什麼會幫她弄來這個東西？
梁以時的個人資料，她連想都沒有想過。
面對她的尷尬不自在，江自流露出一副『他很明白』的表情，勾了勾嘴角，淡淡道：
「我聽琦琦說妳很喜歡梁以時，非常關注他的一舉一動，所以她拜託我幫忙問一下關於他
的資料，而這對我來說其實也就是開個口的事情而已，妳又是琦琦上初中以來第一個結交
的好朋友，幫妳一把我也沒什麼問題。」
「學長，不是的，我……」
幾乎是反射性動作，周沁晞開口就想替自己解釋，說明事情並非如他所想那般，她並
不喜歡梁以時，這一切都是誤會一場。然而，江自流卻像是沒聽見她出聲，逕自往下講著
，並且語調一轉，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但是，沁沁，我要提醒妳一下，我覺得梁以時並不是個好對象，我相信妳之前在我
們班也有看到他對其他女生的態度，他對每個人都很冷漠，甚至可以說他根本不在意別人
的感受，無論對方對他是抱有一種什麼感情，所以妳喜歡他只是自討苦吃，會是一件很辛
苦的事，妳千萬千萬要想清楚。」江自流提醒著她。
周沁晞不傻，她聽得出來江自流話中的意思，他是在告訴她，她喜歡梁以時不過一廂
情願，梁以時不喜歡她，甚至他也不在乎任何人，她喜歡他是不會有結果的。
雖然周沁晞自認為她對梁以時並非是江自流他們所想的那種感覺，但聽著這段話，又
瞧見江自流臉上流露出來的滿滿不贊同，她想解釋的話語頓時就堵在了喉嚨裡，她不曉得
自己現在該說什麼，她只覺得有些難堪，而她並不明白自己怎會有這種感覺？
正當氣氛有些凝結時，顧煦陽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忽地走進他們之中，笑瞅著他們
問：「發生什麼事了？你們怎麼通通站在這兒？」
「沒什麼！我跟她們說幾句話而已。」江自流若無其事的回頭笑道。
「只是說幾句話？」顧煦陽露出狐疑的表情，然後抬了抬下巴示意著周沁晞的方向，
滿是不信的問道：「那沁沁的表情為什麼那麼難看？好像快哭出來似的，難道真像大家說
的，你把人家學妹攔下來，還把人家罵到哭？」
「最好是這樣，你少聽他們亂說。」江自流笑罵了句，但他卻還是沒有回答顧煦陽，
而是反問了句：「對了！你怎麼也出來了？我剛才明明看你還趴在桌上睡覺啊！」
「你講話聲音那麼大，全班都聽見了好嗎？我連不想聽都不行，聽到你在那邊說什麼
喜歡有的沒的，我當然要出來瞧瞧啊！」顧煦陽一副他也不願意的模樣。
此話一出，在場三人登時愣住，尤其是周沁晞，她滿腦子盡是顧煦陽那句『全班都聽
見了』的話，而她不禁惴惴不安的想著這個全班是不是也包括了梁以時？
一想到此處，她下意識的抬眸朝三年乙班教室內看去，卻萬萬也沒想到，這一看竟會
叫她正巧對上了梁以時轉頭看來的視線。
這一下殺得周沁晞措手不及，她怔了一怔，隨即飛快地挪開目光，一顆心撲通撲通狂
跳，活像有幾百頭鹿不斷地在她心上奔馳，雙頰火燙得彷彿要燒了起來的，腦子裡則一團
混亂，連思考都無法思考。
梁以時看過來了，他怎麼會看過來？難道他真的也聽見了江自流所說的話，想看清楚
那個被說喜歡她的女生長得怎樣？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周沁晞隨即又馬上自己否定了。
不不不！她想他不會聽見的，畢竟他的座位離走廊有段距離，不可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
只是，當她又想到江自流四處去問梁以時的基本資料，而剛才又當著眾人的面把紙條
交給她這件事，她就又是一陣慌亂不安起來，她不知道此時此刻那些被江自流詢問資料的
人是不是都以為她喜歡梁以時，甚至覺得她想到追梁以時？而梁以時本人呢？他知道這件
事嗎？他會不會也聽到那些流言蜚語了？
正當周沁晞兀自胡亂想著時，顧煦陽卻驀地朝她看來，溫聲問道：「沁沁，怎麼了？
臉色為什麼不太好看？阿自欺負妳了嗎？」
「我……」
周沁晞回過神來，還在想著該怎麼回答他，卻又見他朝自己笑了笑，又補了句：「沒
關係！如果阿自欺負妳，妳直接跟我說，我幫妳揍他幾拳。」
「煦陽，我沒有欺負她，我是在跟她說……」
一旁的江自流聞言就要開口向顧煦陽解釋，而周沁晞一聽他好像要將事情告訴顧煦陽
，心頭那層層堆疊的窘迫以及混雜的種種不安頓時被推到了最高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了
些什麼，幾乎是反射性動作的，她當著眾人的面動手撕了手中的紙條，然後在一片錯愕的
目光下，顫著語調道：「自流學長，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這個東西。」
說完這話，滿心慌亂的她也沒有多看江自流他們的表情，轉身就往樓梯口跑，一路上
都在不停地想著，自己這樣做可以了吧？她都動手把紙條撕了，應該不會再有人以為她喜
歡梁以時了吧？江自流也不會告訴顧煦陽甚至於其他人，她對梁以時有興趣了吧？
周沁晞覺得心口有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那逼得她快要無法呼吸，直到下了樓梯來到
了導師辦公室外，遠離了三年級的教室，她這才停下了腳步，怔愣地看著自己緊握的右手
。
裡面是那張被撕毀的紙條。
「沁沁，妳……」江欣琦欲言又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周沁晞這才發現她跟在自己身
後，她回頭看去，就見江欣琦看了眼她的右手，然後小心翼翼道：「沒關係！沁沁，紙條
再黏回去就好了。」
一聽這話，周沁晞活像被踩著了尾巴的貓，她睜大雙眼，心想可能是剛才自己望著右
手出神的模樣被江欣琦看到了，所以她以為她後悔了剛才的動作，這才出聲安慰她。
「誰說我要黏回去？」一股火氣竄上了心頭，周沁晞動作比思考更快的，立刻走到了
一旁的垃圾桶邊，鬆開右手把緊握的紙條扔了進去，然後回頭朝江欣琦道：「我是在想垃
圾要扔哪裡？」
「沁沁……」江欣琦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做，一臉錯愕的看著她。
周沁晞見狀，刻意地昂起了下巴，冷聲道：「琦琦，現在妳相信我不喜歡梁學長了吧
！以後請妳別再幫我問什麼資料，也別再說要幫我追他了。」
「……喔。」半晌，江欣琦才吶吶的應了聲。
「走吧！我們去拿週記。」周沁晞沒再多說，轉身就朝導師辦公室走。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周沁晞依舊記得她那時走得特別瀟灑，好像想證明什麼似的，從
走進導師辦公室拿了週記，到離開導師辦公室要走回教室，她連多看那垃圾桶 一眼都沒
有，就好像那紙條對她來說真的不重要，什麼梁以時的個人資料她根本完全不需要。
而大概是她做得真的太絕了，從那件事過後，無論是江自流還是江欣琦，再也沒人提
起她喜歡梁以時這件事，只有顧煦陽偶爾會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而那笑容裡總好像洞悉了
些什麼。
這樣很好，所有人都認為她的確不喜歡梁以時，甚至連她自己當時也是這麼相信的。
不過，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天放學後她曾鬼使神差的走回到那個垃圾桶旁，望著那已被
清空的垃圾桶出神了許久，直到一旁老師經過問了她在那兒做什麼，她才慌亂的逃離了現
場。
那時，周沁晞不明白自己怎會那樣做，直到又過了許久，當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午夜夢迴也時常夢見自己望著那垃圾桶發楞時，她這才逐漸清楚其實她是後悔了。
人這一生中難免有幾件事是會感到特別懊悔，而對周沁晞來說，扔掉那張記滿了梁以
時個人資料的紙條便是她最後悔的事情之一。
倘若時光可以逆轉，一切可以從頭再來，她也能夠早些弄清楚自己的心意，那麼她必
定會握緊了那張紙條，並且笑著向江自流和江欣琦好好道謝，不會再為了那被人洞悉秘密
的困窘以及可笑的自尊，毅然決然將紙條撕碎扔掉。
她想，江欣琦從來都沒說錯，自己的確喜歡梁以時，而且越來越喜歡。
只可惜，當時的她並不曉得，使得那段青澀歲月在日後回想起來時，總是添上了一道
遺憾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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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專欄，請和我喝上一杯無糖青茶。
無糖，但會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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