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宥時」－2已刪文
2.
經過上次的偶遇，我開始頻繁的出入排球場，尋求更多的巧合。
正確的說，這些瞬間用「巧合」來說明，其實十分不恰當，之後一次次的偶遇，其實都是
工於心計的精雕細琢。
原本，在那個中午的驚心動魄之後，我只想把點滴印記塞入記憶底層封存，偶爾心情沮喪
時，再把回憶拿出來和著陽光曬乾整理就好。
誰知，那些閃亮絢爛的瞬間，他璀璨的笑容與氣派的姿態，卻深刻印在我的眼底、我的心
上，怎麼也無法抹去，甚至還隨著時間越長而更加清晰。
他叫什麼名字？他現在幾年級了？他是哪裡人？他什麼時候會來打球？他還有什麼別的興
趣？諸如此類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塞滿我的腦海，持續迴盪反覆，直到我發現我再也無法回
歸原本的日常生活。
這可不妙……。
所以我決定放縱我的好奇心，開始試著去尋找屬於他的蛛絲馬跡，期望在獲得解答後就能
了卻悸動。就在當天，我便切實的體會到網路時代的效率：關於他的基本資料，我只熬了
一晚就掌握了大半，連他所使用的社群平台都翻過一輪。
起來我也沒用什麼複雜的技巧，就只是簡單的網路搜尋而已。
首先，只要記得球衣上的文字，就能毫不費力得知他所屬的科系與背號。但僅憑這樣的校
系及背號資訊，並無法精準搜尋到更進一步的細節，所以我登入了PTT，按圖索驥循著分
類看板找到他們系隊的討論板。
現在PTT好像已經退流行了，板上文章不多，只有些許的比賽、練球的公告，但關鍵的ID
對照表仍維持了定期更新，所以我輕鬆的按照背號找到專屬於他的資訊──
14號，周宥時，大三。
查到這些資料之後，我就失控了，開始把他貼過的文章全部翻過一次，又因為數量太少，
我又把ID跟「周宥時」分別、或一起丟進搜尋引擎翻查，輕鬆尋獲他的社群網站帳號。
可惜他的隱私設定做得還不錯，我沒辦法獲得太多資訊，但寥寥幾張照片，或和大夥聚餐
時的明亮笑容，或身著球衣的輕鬆坐姿，或試戴墨鏡時展現的炫耀神情，也夠讓我望到出
神。
對於我，這是幸也是不幸。
幸的是，我輕鬆的解開了自己的迷惑，不再為了那些問號而鎮日心神不寧；
不幸的是，我不僅也擔心起自己的個資是否外洩，更重要的是……知道得越多，瞭解得越
深，我反而越難克制自己去接近他，久而久之，我也開始為自己的行為舉止感到恐怖。
雖然我並沒有做出跟蹤尾隨之類的行為，但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我已經知道他們的隊伍
訂在每週一、四晚上六點練球，所以我也刻意安排自己的行程，這兩晚接近六點的時候，
我會刻意改變衣著造型，讓自己更像個熱愛運動的人，再悄悄晃到排球場邊逗留，做著一
些慢跑、拉筋等或許欲蓋彌彰的簡單運動，試圖合理化我的存在。
在我創造了這麼多「巧合」偶遇後，我也漸漸摸透了他的作息。
大約六點前後，他會從球場旁的校舍那側，拎著輕便提袋慢跑過來，算是完成熱身的第一
個階段；接著他會用一整套的拉筋動作，為一整晚的專注與熱情拉開序幕，一位身材較矮
但健壯的隊友約會此時加入；
待他微微的喘息緩下來、熱身動作也走到最後一個階段時，其他隊友才會陸續現身，或手
提晚餐，或轉身去投飲料機，或三兩成群的閒聊，但當然，熱身過程都遠不及他那麼專注
、那麼完整。
窺看過幾次練球與練習賽，體育外行如我也能輕易的看出，他正是隊上最核心、最重要、
也最厲害的得分主力，每當場上陷入僵局甚至屈於劣勢時，總是由他以行動鼓舞眾人、安
定軍心。
看著他的認真、他的執著、他的自信、他的精巧，總讓我想到那句不知道出自誰的名言：
「最可怕的不是天才，而是天才還比你努力。」
他天生擁有屬於運動員的高挑身材與身體素質，卻又比任何人認真投入每一次的訓練，所
以，他若擁有與大部分隊友截然不同的程度，也是理所當然的。
此外，看他看久了，也開始產生一些後遺症。
過去，我真的不明白排球在做什麼，只覺得一群人用手把一顆球打來打去，那球是很燙嗎
？接起來不好嗎？這樣打手不痛嗎？但這麼看著看著，我好像也開始喜歡排球了。
我的動機確實不純正，我造訪球場的主要目的當然是他，人真傻的時候，不只是躍起的身
影、帥氣的取分、自信的燦笑，連看他細心套上護膝，看他替指尖纏上一圈圈白色膠帶，
看他用手背抹去頸間的汗水，都能撩動心弦。
但為了看懂他的一舉一動，我開始抽空鑽研排球規則，開始讀懂像是扣球、舉球、攔網、
越界、魚躍甚至「薩包」之類原本如同天書般的專有名詞。搞懂一局到底是幾分定勝負後
，場上的節奏也逐漸能打動我的情緒，心開始隨著每個球落地的瞬間起伏。
直到某次中午，又讓我碰上他們的比賽，球正飛向意料外的遠方，那名壯碩的隊友竭盡所
能的奔馳，撲倒在地用延伸到最極限的手臂穿至球的下方，再勾手把失控的球擊回場地的
界線內時，我也不禁為現場的火熱所感染，失控般的為這個精彩表現喝采。
然後我才驚覺，我真的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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