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阿哲
阿哲是我在街上認識的朋友，他很照顧我，我們都沒有親人，我跟著他混了幫派。
晚上我們辦完事後，在路邊吃宵夜，春天的風很涼，但阿哲心裡很悶。
「欸，你怎麼了？怎一個屎臉？」
「靠北，沒有好嗎。」
「歐，是喔。」
我又開了罐金牌，緩緩倒進杯子，不讓啤酒泡溢出來。
「幹，那個死雜碎，最好明天真的把錢交出來。」
「我就說送他一顆子彈不就好了嗎，可以一次解決的不要拖到第二次。」
「靠北喔！他家人都在店裡，你敢嗎？」
「敢啊。」
「好啦，你最敢啦，老大給你做好不好。」
「賣鬧啊，乾啦。」
我們碰了酒杯一飲而盡。
對我來說要讓別人乖乖地照你的話做，只要送他一顆子彈就好了，但阿哲總是做不到，對
阿哲來說還有別的東西在影響他，一種像是束縛的東西。
喝到第三手的時候，阿哲的電話響了。
「喂，什麼？..我妹？....蛤.....在市立醫院？..我馬上過去。」
「操他媽的幹！」阿哲憤怒的拍了桌子，發出轟然大響，客人們都看向我們。
「看三小！」我怒吼了一聲。
「走了，去一趟醫院。」
到了醫院，阿哲衝向急診室，他的妹妹躺在床上，頭部抱著厚實的紗布，血從頭頂擴散，
由最深的紅色向外散開，像戴了頂漸層的毛帽。
「阿娟，妳還好嗎？」阿哲焦急的握住她的手。
阿娟睜開眼，淚水慢慢的充滿眼眶。
「哥！」
「幹你娘，那個垃圾，我這次一定要讓他死！」
「不要啊，哥，不要傷害他！」
「你媽的妳還護著他，這是第幾次了？操你媽的犯賤啊妳？」
「不要啊！」阿娟緊握著阿哲的手，就像抓住一隻發狂的野狗，生怕放了就會爆衝，就會
咬人。
「你媽的放開！」
阿哲甩開阿娟的手，轉頭往門口奔去。
「你快跟著我哥，不要讓他傷害阿賓！」
我點了頭，然後快速跟上阿哲。
我們一路狂飆，把紅燈當成綠燈，阿哲恨不得立刻所有的車都消失，讓他能油門踩到最底
。
到他家後，阿哲對著門狂捶。
「阿賓你給我死出來！我知道你在裡面！」
裡面一陣沉默，這陣沉默像個小丑，嘲弄著阿哲。
「你娘的，老子今天一定讓你死！」
阿哲用腳踹門，踹了幾下後，推後幾步，用力的往前破門，門應聲破裂，阿哲整個人穿了
過去，我趕緊跟著進去。
阿賓躺在沙發上，客廳一片狼籍，桌上擺滿針頭與白粉，還有一堆啤酒罐，應該是剛嗨過
了，現在倒頭大睡。阿賓一直都有吸毒的習慣，當然了，阿哲就是他毒品的補給站，可以
給他親友價，有時甚至免費。
「幹你娘勒！給我起來！」
阿哲用力抓著阿賓的頭髮，想要把毛囊也扯起來。但阿賓真的掛的像個死人，現在拿火燒
他可能都不會有感覺。
「阿樂，拿啤酒灌他，看他還醒不醒！」
我拿起桌上未喝完的啤酒，張開他的嘴往他的嘴裡灌，他的身體開始抖動，手開始往我身
上抓，用力的想推開啤酒罐，但阿哲死命的抓住不讓他得逞。
「幹！睡爽了沒？」
阿哲突然放開手，阿賓跌趴在地上，不斷的嘔吐，像要把內臟全部吐出來一樣。
「阿賓，我妹妹是不是你弄的？你給我說清楚！」
阿賓大口的喘氣，想說點什麼但卻不停的咳嗽，阿哲往他臉上甩一巴掌，想讓他快點清醒
。
「沒有啊，誰叫她要在那邊吵，說她懷孕了什麼的，老子只是想來一管，叫她閉嘴，她就
衝過來抓我，我只好給她好看啊，女人嘛，要打才會乖！」
阿賓摀著紅腫的臉沒好氣的說著。
「蛤？阿娟懷孕了？妳媽的，你連孕婦都打？」
「操！誰知道是不是我的啊？她之前跟過多少男人啊？現在隨便就說是我的喔？馬的勒！
算我衰！」
「幹！你在說三小！」
阿哲把槍掏出來頂著阿賓的額頭，眼裡冒著火，食指靠在扳機上，只要輕輕一壓就會結束
一條生命。
「阿哲哥！不要啊！我錯了！不要這樣啊！」
阿賓語氣變的怯弱，雙手抓住阿哲拿槍的手，不斷的顫抖。
「你這畜生，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現在是怎樣，當老子是白癡嗎？蛤？」
「下次不會啦！我不會在打阿娟了！我發誓啊！幹！阿娟不是懷孕了嗎，難道你要讓你姪
子沒爸爸嗎？」
「你馬的你這種人誰當你孩子誰倒楣！」
「不要啊！樂哥你幫我說說話啊！你對我最好了！快幫我說話啊！」
阿賓哭著對我喊著，我似乎聞到一股臭味，並非是酒臭或煙毒，我看到阿賓的褲子濕了一
片，還有點黃色的污漬。這小子嚇到屎尿都流出來了，看來好像真的嚇到了，但我告訴你
，這些人唯一會怕的是沒有毒品可以吸，其他的他根本不鳥，這些廢渣為了吸毒連父母都
可以殺。
「你上次也這麼說，現在你又跪在這裡，我幫不了你。」
我冷冷的把話說完，不給任何安慰。
「等等！阿哲，你想想阿娟啊，要是我死了她會很傷心的，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發誓我
不會再犯了！」
阿哲閉上眼睛，咬著嘴唇，在與內心的聲音對抗著，我知道他又要放過他了，每次都是這
樣，阿哲總逃脫不了那股束縛。
「幹！」阿哲放下槍，癱坐在沙發上。
「謝謝！謝謝大哥，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阿賓跪著不斷的磕頭，額頭破皮讓血沾染在地上。
我們走回街上，阿哲低著頭，嘴裡重複著三字經。我知道這件事會如何結尾，我相信阿哲
也知道，但我只能看著阿哲不斷的被束縛，不斷的做出錯誤的決定，我不知道這是否可以
稱做善良，或者只是一種愚蠢。
五天後阿娟被阿賓打死了，他逼著阿娟一起吸毒，阿娟不願意，他拿果汁機砸向她的頭。
喪事結束後阿哲關在家裡好幾個禮拜，我找不到人，老大問我之前我們負責錢怎麼還沒收
回來，我怎樣都要給個交代，我從窗戶爬進阿哲家裡，發現他躺在地上，周圍一堆針頭，
還有酒，和阿賓一個樣。
我們並沒有收到錢，阿哲總是放過別人，我總想著哪天他會放過自己，可以從那股束縛解
脫，但那天永遠不會到來，我拿起槍，對準阿哲的頭，開了三槍，然後頂著自己的下顎，
扣下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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