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灰姑娘行不行(三)17
有我這個王室成員在，出小木屋後門倒是不用咒語。費凱和我們道別後，便騎上掃把離開
了。
「走吧！夫人！時間不多了。」小風變得萬分焦急。
「對不起！剛剛和費凱說多了，但我實在放心不下他。」
「不是的！夫人！是費凱。」她邊走邊回頭看向天空，好像費凱還是哪位巫師會忽然飛到
我們的頭頂，「他必定會再回來去通風報信的。」
「他不會！這樣他不就被人發現今天他偷跑進小木屋，所以才撞上我們。」
「他可以想一個說詞，我想這對他不難。」她拉著我轉進一條巷子，「妳想，他怎麼可能
放著一個狐狸精將妳帶走，何況他看到是我，也知道我們要去『晴曜山林』，那更不可能
放任我帶妳去了。」
「他心裡都是茵茵，哪裡想得到這些？」
小風看著我，漆黑的四周，只有她的眼睛是亮的，「妳不是說他思緒明理，那他必定會這
麼做，才不枉王子和妳這麼看重他。」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要走上二樓，現在也不會提心吊膽了。不過要是沒遇到費凱，我也不
會知道茵茵逃走了，而且還沒人當一回事兒。費家曾是巫師圈的支柱，只因一人犯錯，整
個家族都牽連受罪，導至今日乏人問津。
「對不起！我把事情變麻煩了。」我對小風說道。
小風對我眨眨眼，「夫人！妳永遠都無需向我道歉，在我心中妳永遠是對的。」
我不同意地說道，「妳又把奴僕的那套說給我聽了嗎？先不說現在時代不同了，就連小安
也會指責我不對的地方。如果我們是在古代封建社會，就連皇帝也會聽取諫言，若他昏庸
無道，還有人會起義推翻他。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人永遠都是對的，何況我才只有十八歲呢
！在我這個年紀的人，隨時隨地都在犯錯呢！」
「但妳不同，因為妳有顆寬大的心，做任何事都是以『好』為出發點。妳怕有人對小木屋
不利，所以才不顧危險走上樓。在這個前提下，不論有什麼結果，都不能算妳錯了。想想
，要是那個在小木屋的人不是費凱而是其他不良意圖的人，那可真不敢想像會產生什麼損
失或是危險呢！」
我沒有回應小風的話，因為我想到另一個問題。「我以為李維鈞不在，費綺兒會留守小木
屋，畢竟現在是非常時期；像妳說的，要是今天進去的人不是費凱而是其他人，那後果真
是不敢設想。」
我們停了下來，小風對我說道，「雖然我和費綺兒是好朋友，但我不知道她今天身在何處
。但我想既然她敢放小木屋空城，那應該是有所準備吧！」
「既然有準備，妳又怎麼能進出呢？」
「我能進出是因為妳的關係，妳是王室成員，那就能自由進出王宮的任一處。」
好吧！我又忘了這個身份了。不知道我這樣帶她進出小木屋是不是正確的事，李維鈞知道
了一定會大發雷霆，然後再把小木屋全部消毒打掃過一遍，甚至過一個月後他還會覺得小
木屋狐騷味很重。
小風往前一步，拉開一塊黑色大布，底下藏了台重型摩托車。
「其實普通的摩托車就可以了。」我喃喃說道，心裡暗暗害怕這東西的危險性。沒辦法，
我可是連摩托車都沒坐過呢！
小風看著我，有些不好意思，「我都把這台車藏在這裡，因為大爺不允許我玩這個，所以
我也沒辦法放到狐狸居去。」
「為什麼不允許？因為這是人類的東西嗎？」
「不是的！因為他覺得騎在馬路上太危險了……」
我一時沒會意她的話，但見她窘然的神情才知道原來阿正就像一般父母那樣，擔心（囉唆
）自己的子女。不過小風是狐狸精耶！一台重型摩托車能傷她什麼？
小風把安全帽遞給我，這是我第一次坐摩托車，我爸嚴禁我碰這危險的東西。上國中後，
為了每天親自帶我去上學，還硬是貸款買了車子，就是不要用摩托車載我。要是被我爸知
道我坐了摩托車，還是被狐狸精載的，不知道會不會被氣死。
我費了些力氣(實際上是很狼狽)才爬上後座。
默默深吸一口氣後才對小風說道，「我好了！」
小風轉頭困惑地看著我，「夫人！妳得抱緊我才行，不然妳很容易會跌出去的。」
好像是這麼一回事！我不太確定該怎麼抱她，於是只是雙手環住她的腰部。
小風低頭將我的雙手交叉扣緊她的腰部，「我知道妳很不願意，但這是為妳安全著想。」
「不是的！」我在她耳邊喊道，然後音量放低地說：「這是我第一次坐摩托車，所以不知
道該怎麼辦。」
小風瞪大眼看著我，「第一次？難道齊先生沒載過妳嗎？我得說他騎車的技術還不錯呢！
」
我是不太懂技術不錯的定義啦！但以我爸那種個性，大概真有什麼行車糾紛，對方都不太
敢追究吧！
「是嗎？大概是和大爺一樣，覺得這個東西會害死人吧！」
小風笑道，「這麼說我就能理解了。但妳不用擔心，我的騎車技術也是一流的，害不死妳
的。只是要請妳幫我保守秘密，千萬別讓大爺知道我有這台車，不然他可是會千方百計找
到它並且毀了它。」
看著她帶些調皮的笑容，我內心不禁吶喊：真是的！這就是讓小風幫忙的代價，我又喜歡
小風多一點了。重機高速在大馬路上行駛著，我整個人幾乎爬在小風的背上，雙手緊抱著
她的腰，她身上味道隨著風而飄進我的鼻腔，是淡淡的花香，沒有像李維鈞說的狐騷味。
但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李維鈞說的狐騷味是什麼味道。
小風的技術很好，可能因為我的關係而盡量平穩行駛，我想如果沒有我的話，即便在交通
的巔峰時刻，她也會「暢行無阻」吧！
慢慢來到人煙稀少的地方，四周樹木漸多，路燈的間距變大，我知道我們離晴曜山林不遠
了，不一會兒便轉進一條小徑停了下來。
小風停好車後先下車，然後再扶著我讓我下來。
「我沒這麼嬌弱好嗎？」我對她說道，順便將安全帽脫下還給她。
「這是妳第一次坐摩托車，妳父親將妳保護的很好，不讓妳碰這些東西。」
「這不是危險東西，很多女生都會的，以後我也要去學。」真是的！剛坐上重機前我明明
還很害怕，我到底在逞什麼強呀？
小風笑道，「恐怕沒什麼機會了，以後妳就是王妃了，出門都會有司機接送。」
想不到她還把我幼稚任性的話當一回事兒，真是讓我無地自容。
「停在這裡是為了不打草驚蛇，從這裡走過去大約要二十分鐘的時間。」
「那我們快走吧！」我對她說道。
她皺起眉頭，「妳要有心理準備，我們不是走平坦的路，這一路是崎嶇不平，走起來很辛
苦。」
「我知道了！」雖然眼前是漆黑一片，但腳下的細石讓我知道這些路走起來必不輕鬆。
小風握住我的手腕說道，「夫人！從現在起我都會這樣抓著妳，還請妳忍受一下。」
我點頭。手被她抓住的地方還真有點不自在，不過這是唯一能讓我在黑暗繼續往前走的辦
法。
然後，我們往黑暗走去，一路上都沒有路燈來支撐我的勇氣，只有風拍打樹葉的聲音和…
…
「不用擔心，樹精靈不是住在這裡，他們只能在晴曜山林橫行而已。」小風說道。
「是嗎？為什麼他們甘心當狐狸精的守衛？」
「他們不是當狐狸精的守衛，只是很單純地想擁有屬於自己的地方。我想等這些事結束後
，占據費氐的那些狐狸精就會離開，把晴曜山林全部讓給那些樹精靈。而他們現在的工作
就是維護未來的資產；如果巫師勝利了，山林就會回歸費氐，到時他們將無處可去。」
「當初他們就不該背叛費氐。」我忿忿說道。
小風看了我一眼，「夫人！因為費氐從沒把他們當夥伴，只將他們當僕人，那違反了他們
當初的協議。那片山林對樹精林又極為重要，他們的祖先都在這裡，所以受了這些氣，他
們也不會離開，於是只能另求他法了。」
「那他們怎麼能肯定事成後那些狐狸精會遵守諾言離開呢？」
「那我就不知道。」
我心裡嘀咕著，笨蛋似乎總是會被騙，希望我不是個笨蛋。
唉！我現在對小風的感覺真的很兩難，她和我有共同目標，誓必救出王子，所以我能安心
和她合作，但我真能信她在這之中不會有另外盤算嗎？
而另一方面，我對她的那股特殊的感覺……我相信「曾經」我是喜愛她的，而她也敬愛我
，但那種情感對現在的我們真的有意義嗎？小風還耿耿於懷呀！我對她的信任能建立在
她的耿耿於懷嗎？
她繼續帶著我往前走，原本平穩的步伐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又馬上回復正常。
「夫人！妳這世之所以和少爺差這麼多歲……」
「我不是說了我不想知道嗎？」我氣憤地說道。
「可是妳明明很在意不是嗎？總覺得自己的年紀配不上少爺。」
可惡！我表現的那麼明顯嗎？連她都看得出來。「那不關妳的事吧！」
「但這是因為我的關係，妳們這世才會相差這麼多歲。」
她到底想怎麼樣呀？非得把那個原因說出來不可嗎？不說出來就很不舒服。
「妳既然這麼想說就說吧！反正我和妳保證不管什麼原因對我而言都不重要。」不管什麼
原因我都想宰了她。
於是她緩緩道來，「上輩子少爺是將軍，而妳是位郡主，妳們因指婚而在一起，婚後妳們
兩人自然恩愛，還生下了一對兒女。婚後第十年，少爺被派去平叛亂，以少爺的戰功歷歷
，雖然每次出戰妳總會忐忑，但心裡是相信他能平安歸來的。只是那次，回來的卻是少爺
的冰冷身軀。身為武將的夫人，妳早就為這一天做好了準備，妳平靜地安排他的後事，然
後將兩個孩子撫養長大。」
我靜默不語，一聽到前世的粗暴男這麼早就離開人世而感到心痛。
她繼續說道，「少爺死後沒多久我便找到他的魂魄，我告訴他妳因受不了他離世所以也隨
他去了，還說妳沒找到他以為他先投胎了，便早一步先過了奈河橋。少爺聽了我的話，沒
再去求證，於是也跟著去了。我單純以為只要讓你們這世年齡差距大些，你們遇見彼此的
機會也就會變小。但是自從我發現少爺這世為王子，未來的王妃必須由巫師算出後，我就
知道未來王妃必定是妳……那時我真是氣瘋了，只覺得自己處心積慮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所以才會對妳下那道咒語。」
我聽完她的話後，只覺得不可思議，我和粗暴男的緣份竟那麼深。如果沒有小風作梗，粗
暴男很可能就不是王子，那我們還會相遇嗎？會以什麼方式相遇？小風可能也沒有想到她
的所做所為竟讓我和粗暴男的相遇變得如此輕鬆。世事難料，歹事不可為，這麼形容還真
是十分洽當。
「如果算出來的王妃不是我，妳會幫我解除咒語嗎？」
「這是當然的，我也不願看妳受苦呀！」小風喊道。
「如果算出來的王妃不是我，妳還會來接近我嗎？」不知道為什麼，我想知道這個問題。
小風想都沒想就說：「會的！而且妳現在的最好朋友就不會是董佩書，而是我。這是我十
分確定的。」
我靜默不語，心裡難受得很。
小風說道，「我看妳和董佩書那麼好，心裡其實十分的嫉妒。她那個位子本應該是我才對
;陪妳一起跑步，一同說笑，還會幫妳出主意，那些都是我最得心應手的事，現在卻被取
而代之了。夫人！我做了這些事，卻什麼也沒得到，反而失去了我最在意的東西，每每想
起這些都讓我輾轉難眠。」
我心裡更加鬱悶。
「對不起！剛剛一時間情不自禁地吐露自己的感覺，說了這麼多讓妳不開心的話。」
「反正我不會把妳說的話當一回事兒。什麼前世今生，我一點都不相信。」
她輕輕笑道，「夫人！妳總是這麼寬宏大量。」
「我可不是讓妳好過而這麼說的，只是陳述事實。」但其實不是，我心裡氣她但又不捨得
她，她何嚐不是也受了很多苦嗎？
突然，她停下腳步，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臉。
「從現在起，我們得格外專注。『晴曜山林』在不到一公里外處，樹精靈己經知道我們來
了，只是還不知道來的人身份為何。如果只是巡視的巫師，他們應該不會採取什麼舉動，
但如果被他們發現是妳，那麼他們會以最快的速度告知黑風姥姥，到時我們就有危險了。
」小風說道。
「那我們現在就停在這裡嗎？」我感到有些失望。
「當然不是！既然答應帶妳來了，哪有讓妳敗興而歸的道理？」小風衝著我一笑，「只要
將妳的外表改變一下，讓他們認不出來妳就行了。」
她的手在我身邊畫了個大圈，隨後我感到自己似乎變得有些不同。
「夫人！妳現在外表已經不是原先的模樣了，但也無法維持太久，我們還是動作快一點吧
！」
真好奇她把我變成什麼模樣了，但我們現在可沒時間在意這件事情。
小風牽著我往前走，即使外表改變，但我仍感覺得到她依然緊張不已，就怕一個不小心，
我就哉到黑風姥姥的手裡。
「既然還是會被樹精靈發現，那為什麼還要把車停在遠處走過來呢？我不是抱怨走這一段
路，只是好奇而已。」我問道。
「那是因為我不想挑釁他們。妳明知道對方對妳有敵意還大喇喇地出現在他面前，那只會
挑起無謂的衝突。何況他們知道我是誰，也知道我為何而來，只要沒有冒犯的舉動，他們
也不會為難我。」她轉頭看了我一眼，說道，「小容！我知道妳是擔心我的安危所以跟著
我來，但回去千萬別告訴任何人我來這裡的事，尤其是大爺和光。」
我對她的話感到不解，但腦筋一轉就知道她的用意了，「我當然不會向任何人提起，不然
妳以後還肯理我嗎？」
她對我滿意一笑，「那就好！」
小風大概是把我變成哪個漂亮的狐狸精了吧！真想看看我現在的模樣。
每走一步路就代表我們越靠近「晴曜山林」，我內心就越是激動。
接下來的路我們沒有再有對談，像是怕越多的談話穿幫的可能性就會越大。
沒過多久，小風停下腳步，輕聲說道，「到了！就是這裡。」
眼前就是「晴曜山林」，感覺熟悉卻又陌生。
我們其實離那片樹林還有段距離，但小風只讓我停在這裡。
四周寂靜，只有微風觸動那片樹林時發出的颯颯聲，僅此而己。
小風目光直盯著前方，不發一語，粗暴男就在這片山林的深處，我得要費盡力氣才能讓自
己釘在原地，不隨著我的心衝進大宅裡。
想想，小風真的是大膽，竟然敢帶著我這個情緒不穩又不成熟的青少年到這裡，萬一我放
任我的衝動行事，到時犯下不可捥回的錯誤，那她該怎麼辦？
忽然，小風抓住我的手腕，說道，「我們再往前一點吧！」
我遲疑釘住不動，「可是這難道不會讓樹精靈不高興嗎？」
她轉頭看向我，原本閃亮的眼睛此刻卻變得空洞，「不會的！夫人！有我在，他們不敢怎
麼樣。」
我背脊一陣涼，心臟整個麻掉了。我犯了大錯……小風像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似的，手緊緊
地扣住我，還將我往前拖。她要把我帶進「晴曜山林」，帶到黑風姥姥的面前，我會變人
質二號，到時巫師他們就得交出另一半魔法書。
雖然以巫師目前對王室的能態度不一定會為了救我和粗暴男而交出魔法書，但王室有的是
方法讓他們就犯，看看王后都能讓阿正答應假扮王子了，他們還會拿巫師沒?嗎？
不！我不能讓他們付出這麼龐大的代價。
「該死！小風！妳給我醒來，不要被控制了……快帶我離開這裡……」我大吼，雙腳死命
地拖著地，手捥掙扎著，但小風依然用著她的速度一步步地將我拉進「晴曜山林」
她力氣之大，我哪能抗衡得了？眼見我們就快步入「晴曜山林」，我急得都掉下眼淚了。
一個普通高中生犯下這種大錯也只能這樣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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