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四象-四部-玄武湖中躍錦鱗-四章

看板story作者 (哈姆羊)時間7年前 (2017/06/07 13:11),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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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咸盡力將囚擊出之後,雖然努力找尋其他出口,但火勢已經越來越大,感覺空氣也越來 越稀薄,她只能低著身子勉強的貼著地板,任憑窒息與灼熱的疼痛鎖住喉嚨而無力的倒 在地上,這時她遠遠的看到了憑空出現的一個黑影。 看起來像是黑影的人走向松與珀的屍體,默默的用刀將兩人的頭顱卸下,鮮血就這樣飛 濺著,在地板上形成一圈一圈的血潭。意識已經游離的咸甚至已經分不清這個狀況是否 真實,只能躺著任憑著一切就這樣發生。 但是黑影似乎注意到她了,棲近了她的身邊,抓起了她的頭髮伸出手指向她的鼻尖探視 氣息,她幾乎無力掙扎。 「哎呀,妳還沒死啊?」離珠用力的掐住咸的喉嚨,原本打算給她個了斷,卻突然的發 現了驚人的事實。「竟然是…湘妃令狐?」 咸的眉頭微微一緊,那是她最痛恨的字眼,她從來不願意被人發現的秘密。 她的種族叫做類,又稱令狐,靈貓一體,自為陰陽,其狀如狸而有髦,食之不妒。而令 狐中又以湘妃令狐為更加高等而特殊的物種,他們無論外在看起來是什麼顏色,內層被 毛則均是粉嫩的湘妃色,看上去有著特殊的漸層,相當稀有而珍貴。據說珍貴的被毛與 骨肉內臟入藥之後能治百病,甚至早期被許多太醫認為具有長生不老之效,但是傳說此 靈獸已經絕跡。 看著她已經幾乎要失去意識與呼吸,離珠將髮上最大顆的金珠拆下,塞進她的口中。唸 唸有詞著特殊的咒語,不一會兒咸就瞬間醒轉,並恢復了呼吸,但也馬上被濃煙嗆著咳 了起來。離珠將咸抬起,幻化成煙霄,瞬間消失在偌大的宮殿中。 咸再次醒來的時候,躺在一個陌生的山洞之中,身上的盔甲與武器已被卸下,而雙手被 反縛在背後動彈不得,周圍異常的寒冷令她驚嚇不已,這裡的氣候,空氣都是她非常陌 生的,身處的黑暗與無法動彈更是讓她不知所措,但是她仍然設法冷靜的觀察一切,這 是她身為軍官所訓練來的能力。 這裡是哪裡?她為什麼沒有死?紫雲殿呢?囚呢?東國目前的狀態呢?她的腦袋還稍微 有些紛亂的找不出頭緒,黑暗之中有著很多的影子飄來盪去,使得原本就昏暗的燈光搖 曳晃動著,然後發出了數以萬計駭人的聲音,不停的或是喃喃自語或是尖吼呻吟。 「不過是一些怨靈,習慣就好了。」黑暗中有個聲音說。 「誰?」她身邊沒有任何武器,只能找尋聲音的來源。 「我叫黯。」一個小小的身子接近她,定睛一看是個年幼的孩童。黯爬到了咸的身邊, 將脖子上其中一顆的熙暖石卸下,系在她的脖子上,她頓時覺得身體稍微溫熱了起來 。「妳不是北國人。對吧?」 她搖頭。「這裡是北翠那?怎麼可能?」她昏迷了多久的時間? 「是黑咒術的關係。」黯嘆了口氣,將燭火拉近咸,讓她感覺一陣暖意,與一般燭火不 同的,它的火焰是淺淺的柳黃色,只要在周圍就感受到升高的溫度,即使是衣著單薄 ,也感覺像是夏日般和暖。 咸對黑咒術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是很古老的神祕法術,能夠行使的多半是巫師或巫醫, 據說黑咒術內容含有許多禁咒與特殊獻祭,因此行使者也會遭受相當的折磨。唯有聽說 過北國的離珠有這方面的能力,其他便沒有再聽聞有此法的使用者。 她突然回想起當時的狀況。雖然那時意識並不清醒,但她還記得自己被掐住喉嚨的那一 刻,那個老嫗的確說出了她的種族,僅是這樣一握她便知道了,意識到這件事情的瞬間 ,她全身都發冷了起來。「她就是離珠嗎?」 「是的,也是我的母親。」黯的眉宇有著超脫年齡的憂傷,氣息奄奄的他,放下燭火之 後便緩緩躺回床上。「我曾經跟一個她帶回來的一隻猛獁象要好,後來她卻砍了她的 雙腳挖去雙眼棄置山間,所以我不想對妳好,我不想傷心。」 咸仔細思考。湘妃令狐這個種族幾乎絕跡的原因,就是因為以前的人認為吃了能治百病 ,而被許多種族追殺殘害。但因為自為牝牡,也就是同時擁有雄雌兩種性別的特殊情形 ,所以能夠自行繁殖後代,一直以來族群都盡量躲避著人群居住,也絕對不在人前幻獸 來保護自己的性命。 由於外貌較為中性,她選擇待在軍隊中,只有同為騎射部隊的積知道她真實的情況,也 因此替她掩飾已經兩百餘年,否則湘妃令狐在被知道種族的情形下幾乎沒有能夠倖存下 來的可能。 咸嘗試要從背後解開手上的繩索,但是一陣強烈的冷風襲來,她回來了,從山洞的另一 端,又提著不知道是哪個部位血淋淋的臟器緩緩的飛了進來。離珠唇邊的笑意陰冷而可 怕:「沒有用的,這也是過了黑咒術的繩索。」 看著她放下了手邊的物品,轉過身將覆面的紗巾卸下,露出了衰老而恐怖的臉孔,咸的 表情又沉重了一分,這個離珠明明是瞎的,卻對身邊的環境有著如此靈敏的感知,她要 逃走絕對不容易。 *** *** *** *** 嫣螭將囚安排在大明宮中休養,已經昏迷兩天的囚一直沒有醒過來,但只要囚還活著, 她就不能讓他從這個宮中離開。看著重傷的囚,嫣螭的心又軟了一分,接下來該怎麼做 ,她有些猶豫。 要是他死了,她可能沒那麼多慮,會毫不猶疑的坐上這個位置。 「那不是一般的火。」淵對嫣螭附耳。「這火種是纏有黑咒術的特殊火種,連燈油氣味 都相當特別,似乎是燃煤比例非常高的油種,並不是一般使用的石蠟油。珀本是西國 人,對於燈油等等的提純原料取得自然容易,但是黑咒術…」 「又是離珠嗎?」嫣螭皺眉。 「恐怕是。」淵說:「松與珀的焦黑的屍身還在殿內,但是頭顱都被帶走了。」 嫣螭微微咬牙,沉吟了半晌問道:「南國的軍官還有誰活著?」 「火屬性的星大人、內平大人、稷大人基本上只有輕傷,殿外的士兵也沒有遭到火勢波 及。」淵壓低了聲音說。 「其中竟然沒有任何人要救囚嗎?」嫣螭的語氣其實並沒有一點意外,正如同先前的調 查,南國支持囚回到東國的情形本就特殊,若非是為了梧州以南的領土,他們也不會 如此慷慨,而今尚未撤兵,也並非想要掃進剩餘殘兵,而是想以武力要脅吧。 淵仔細的看了嫣螭一眼,她的眼中有著明顯的猶豫不決與荏弱怯懦。他看著她猶豫著坐 上宣政殿的主座,仔細的撫摸著把手上紋飾的凹凸不平。「我…沒辦法在這裡殺他。」 「我知道。」淵說,表情似乎是理解的。看著她支著自己的額頭,表情很是複雜。 「殿下希望在下勸您打消念頭,還是希望在下替您殺了他?」淵遲疑了一下,仍然問出 口。「無論您的決定是什麼,在下都不會有任何疑問與猶豫。」 嫣螭雖一時有些動容,但沉默了半晌之後,開口卻是有些責怪的語氣。「…淵。無論你 是把我當作建大人或是湞,你都不會希望我不要這麼做的,不是嗎?」 她果然是知道的,淵嘆了口氣。對於嫣螭,淵一直有著非常複雜的想法,他留在她的身 邊效忠於她,無非是因為他對於建大人和湞的移情作用,使得淵如何都放不下她。 淵以為嫣螭不知情,但她其實清楚得很,所以對他處處關懷卻又保持距離,像是不願破 壞在他心中對於兩人的想像,也希望能夠補償他的缺憾,讓淵在過去的懊悔中得到些許 的滿足。 到底為什麼,要幫助他那麼多? 「妳不是建大人,也不是湞。妳是王,要背負的東西更多。」淵說。「在下不是勸妳殺 他,不殺囚他也不見得活得下來,只是國家不能一直空轉,必須早下決斷。」 他說的沒錯。目前只剩下零星的後續事項要處理,再來就是重新規劃該有的制度。國不 可一日無君,好不容易松死了,正是舉國歡騰的時候,卻沒有任何王在上位,人民的心 必定會因此動盪不安。 「星大人求見。」外頭的侍女傳話進來。 嫣螭嘆了口氣。「傳。」 星的外貌英俊而從容,身體看起來幾乎沒有任何外傷,這點讓嫣螭有些許的不滿,即使 她認為囚可能會在這一戰死去,卻也對於南國將領利用囚的方式感到憤怒。星恭敬的行 禮後開口詢問,「公主殿下萬安,不知囚王子的狀況是否穩定了一些?」 「託您的福,王兄目前雖尚未甦醒,但不出幾日必定會好起來的。」嫣螭溫柔的笑著回 答。「星大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呢?」 「是這樣的。在下帶了緋雀女王的信件,希望您能夠盡早安排繼立王位,安定民心。」 星遞上信件。 「承蒙女王特意差信關懷本國事務,本公主真是受寵若驚。但是囚王子還在昏迷當中, 本公主還得再三思量接下來的做法。」面對星,嫣螭的表情絲紋不動,不想被猜中任 何心思。事實上她對於星的存在與威脅感到十分煩躁,這兩天不停請示詢問,連緋雀 女王的信件都請出來了,看來南國的人面對這個問題也急了起來。 要是不早日下決斷,她的幾萬大軍再加上東國招降的雜亂士兵也是一盤散沙,要是勉強 抵禦南國將領組成的軍隊,到時候又是一場苦戰。 「在下明白殿下的考量。」星笑得不動聲色,讓一旁的隨從帶人上來。「所以擅自做了 決定,請殿下確認。」 看著一旁的隨從帶了一個平民裝扮的女子,女子穿著簡單,綁束著頭巾,手上還牽著一 個孩童,嫣螭定睛一看,竟是黛螺,她馬上以微笑掩飾了自己驚慌的神色。「堂姊,別 來無恙。」 「這是松大人的女兒黛螺,這位是囚的兒子,小王子青。是囚王子託人照顧的,我想他 們流落城外也不好,回來也有個照應。」星說,看著嫣螭的眉宇,只有一瞬間有著些 微驚訝與不悅,不過馬上就回復如常。「如此一來繼位人選也有了,希望能解殿下燃 眉之急,盡快安排登基大典事宜。」 「多謝星大人。」嫣螭點點頭,送走了星之後,她定睛看著黛螺,久久無法離開視線。 前陣子她從鴉那裡知道了黛螺似乎還活著的事實,但是到底是怎樣活下來的,鴉什麼 都不知道。對黛螺她實在有太多的疑問,很想要一一了解,但是看著她不再美貌的臉 孔與憔悴的神情,她心中泛起了恨意與得意,像是一圈圈的漣漪,逐漸擴大。 「一別數年,景物依舊,人事已非。能夠再見到堂姊,嫣螭感到萬分榮幸。」嫣螭看著 黛螺低垂著的臉,座椅把手被嫣螭的指甲用力的抓出刺耳的聲響,淵知道她已經控制 不了自己的怒氣,便趕緊請了侍女帶兩人下去。 嫣螭感覺自己的怒氣從胸口直衝而上,使得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不准他們踏出宮門半 步。」 「別慌。問題仍然是一樣的,不會因為這個娃兒而有所改變。」淵將緋雀女王的信件遞 上,「女王之所以要求盡快確立繼位,並不是站在支持囚的立場而說的話,只是擔心 妳繼位之後原本梧州以南的割讓協定變卦。」 「原本就沒有什麼協定。囚不是王,他沒有資格決定國土的劃分。」她壓抑著怒氣,陌 生的感覺使得她頭皮發麻,這個感覺是當初在面對鴉的時候也有過的情況,為什麼又 開始了?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是一種全身上下都控制不住自己激昂的情緒一般,使 得她不停顫抖且恐慌了起來。 「但是那也是南國大軍挾著囚佔領的區域,說是協定只是找個好聽的由頭,就算說是強 佔我們也無可奈何。」淵似乎有注意到她的異樣,順便問了一句。「您還好嗎?」 嫣螭強迫自己喝了口茶,似乎有因此冷靜了一些,點點頭。「總之,你的意思是只要我 給了她想要的東西,誰繼位都是一樣的。」 「是。」 「我知道了。」嫣螭說著,表情在慎重思考後似乎黯淡了一分。「你別出手。我會親自 了結他。而黛螺,我遲早也會殺了她,一定要將他們一家從宗室名籍上撤除。」淵抬 頭,一開始有些不了解她的意思,但是看著她沉重的表情,他便明白剛才嫣螭口中的 他是囚。 同室操戈絕對不是容易的事情。淵低著眼簾,沒說一句話。 *** *** *** *** 「這個嫣螭公主挺有骨氣的呢。」苦閱讀完信件,將大批書簡與奏呈搬至一旁的書桌, 拿起針線坐了下來。「帶著建大人的能力,平定了東國,應該不久就會登基吧。」 「嗯。」墨漫不經心的在一旁的案台上,將手邊墨條放置硯台開始緩慢的畫圈。「上次 要妳去查這丫頭怎麼奪得建的能力的。查得怎麼樣了?」 「查得了,是黑咒術。」苦回。 「離珠。」墨的動作停滯了下來,但是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她還活著。」 「嗯。她還活著。」接過了王手中的墨條替他研墨,苦解釋道。「沒告訴陛下是因為不 想您又為了這事情大動肝火,吵著說要殺她,都兩個老人家了。」 「她萬死而不足惜。」 「又說這種話了,明明很想念她。」苦磨好墨,將最細的毛筆遞上。「陛下生氣要練小 楷。」 「寡人討厭小楷。」嘴上說著討厭卻仍接過筆,沾了點漆黑均勻的墨水,輕輕在紙上描 繪著,墨的書法有著秀逸圓潤的筆觸,即使小字也能飄若遊雲,矯若驚龍,實為難得 。雖然蠅頭小楷,他是最討厭的了,但是也磨脾氣也練眼睛,沒有比小楷更好的。 「寫奴婢最喜歡的那個吧,【詩經‧邶風‧擊鼓】。」苦看著面無表情的墨偷偷的笑了 。「您給奴婢寫,奴婢給您做個漂亮的香囊,可好?」 擊鼓其鏜,踊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 忡。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 子偕老。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墨的眼神中仍然有著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執著。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 兮。是不是因為當初沒有任何誓約,才會讓見面遙遙無期?他很肯定的是,自己出生到 現在從來就沒有任何對於愛的感受,只有遺憾與恨,才讓他永遠記得她。 偏偏是這樣的感情,卻也折磨著他的一切。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 *** *** *** 金碧輝煌,氣勢磅礡的大明宮建於五千年前,正中央的宣政殿是歷代龍王專門處理公事 ,臨朝聽政的宮殿,與舉行重大慶典或是特殊朝會而對外半啟的含元殿,兩者合稱龍王 正殿。而後方的寢區紫宸正殿就是嫣螭安置囚的地方,也稱之為內朝,雖然她不時會來 探望囚的情形,但是在這天的政事處理完畢之後也相當疲累,嫣螭便回到了自己以往居 住的宮室休息。 「她走了。」侍女接近囚王子的枕畔,細聲的將今天發生的事情撿要緊的附耳告知。此 侍女叫做蔻,也是當初在宮中囚王子的舊識,自囚受傷回宮休養後就一直服侍在身邊。 囚睜開雙眼,掙扎著發出破碎的聲音,表情似乎非常痛苦。傷勢嚴重的他每天因為劇痛 而清醒,燒傷的煎熬幾乎要撕裂他的身體與心智,但是他不能死,從小湯藥不離身的他 ,從來沒有這麼想要活下來過,他為著要收復這個國家,費盡心力,忍辱負重,怎麼能 夠在這個時刻倒下。 「…請亢大人過來。」侍女點點頭,從寢殿一旁的偏門出去,不到一個時辰亢便馬上趕 到殿內。 「沒人發現你吧?」囚蒼白的臉龐更加透明,急急著問。 「在下走的暗道只有先王和在下知道,王子放心。」亢說。「王子殿下有何吩咐。」 「南國已經把黛螺和青送回來了。而嫣螭也…下定決心了。」囚的表情痛苦而不堪。當 時亢發現囚時,他氣息奄奄的躺在太液池中,雖然傷痕累累,但是神智是清醒的。是 亢因為懷疑而主動告知囚當下情勢,以及嫣螭的個性丕變,手段殘忍狠毒,甚至故意 不進城的原因。 當時囚還不相信自己的妹妹會這樣對他。所以假裝昏迷多天,為的是試探她真實的想法 ,每每嫣螭來見囚,她都很關心他的傷勢與情形,但根據侍女蔻的通報,的確只有在她 與那個北國人淵單獨的時候,她才會表達出真實的心思。即使他不願意承認,而如今狀 況也果然不出亢的預期,嫣螭隨時可能會對身為哥哥的囚痛下毒手,她已經不是囚所了 解的那個么妹了,這使得他心痛而憤怒。 經過了這麼多年的分崩離析,甚至他們共同的歷經了叔父對父王的殘忍迫害,在這個世 上的兄弟姊妹,除了他們也只有靜和嘲風了,更何況他還是這樣一個廢人,嫣螭真的要 殺他嗎?囚實在無法想像。 「為了保全性命…您只能把王位拱手讓給她。」亢說。 「果然如此嗎?…罷了。以我現在的狀態,就算想要爭奪什麼也很困難…」囚艱難的點 頭。他半張臉被烈火焚燒,左眼已經看不到了,更不用說恢復正常的體力要多少時間 ,個性溫吞怯懦的囚當初只是以為自己必須繼承這個王位才這樣努力,而今狀況對比 出兵前多少人勸誡他他沒有聽從,實在覺得諷刺。「我只是從沒有想過這件事情會是 真的……」 即使發現又能怎麼樣呢?這些南國人沒有一個是真正支持他的,唯一一個關心他的咸卻 已經葬身火窟,他後悔自己沒有任何自救的能力,甚至還連累了無辜的她。 到最後也只有咸,願意相信他能夠成為王。 「或許是那個北國人唆使的吧。」蔻歪著頭想了一下說,「兩人的對話中間,感覺公主 殿下總是很猶豫,似乎並不想這麼做似的。」 囚躊躇了半晌,嘆了口氣。「…原來如此。明天,妳就告訴旁人說我醒了,讓嫣螭來找 我吧。」 「為了安全,在下今晚就會回西國。」亢不卑不亢地說,「在下是罪人,不應該待在東 翠那,而松已死,在下該做的事情也結束了。」 囚雖不知情他指的是什麼,但並沒有餘力去應付那些,只能點頭。「好吧……總之,謝 謝亢大人救我一命,也順便幫我問候靜一聲。」 「是。」 隔天,接到消息的嫣螭很快地來到紫宸殿探望,看著這麼多年沒見面的她,出落得儀態 萬千,大方從容。囚也了然於心,她會是很好的王的,而這個國家絕對不能再承受一次 兄弟鬩牆骨肉相殘的局面。即使這個從前天真可愛的么妹嫣螭,她的溫柔與淚水都似乎 變得疏離而虛假,他卻也沒有別的選擇。 「么妹。」囚無力的握住她的手。「請盡快繼位吧。為兄的身體本就病弱,受傷之後復 原更是遙遙無期,不能讓人民一直等待下去。」 嫣螭十分訝異,表情怔忡半晌只能點點頭。「我知道了…」 囚看著一旁的淵,不免有些忌憚,但在妹妹面前仍然不動聲色。「不用擔心,妳的能力 本就拔群,加上有父王之前的名望與眾臣的支持,必定能夠帶領人民走向更美好的未來 。」 「嫣螭會連同王兄的部分一起努力的。」嫣螭一時愧悔不已,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憐愛的輕撫著囚的臉頰。「哥哥,您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我會常常來看您。」 「對了。」囚看著妹妹的眼淚,表情也放鬆了下來。她畢竟還是個年幼的孩子啊,幾年 的成長使得她多了一分成熟與溫婉,但哭起來仍然像以前一樣,是個傻傻的野丫頭。 「關於青的事情…那個年幼的孩子,妳能否替為兄好好照顧呢?我的狀態目前無法勝任 ,而黛螺那個居心叵測的女人,我實在信不過。」 「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去辦。」嫣螭稍猶豫後,點頭應允。吩咐太醫好好照料囚的傷勢 ,兩人難得的閒話家常了許久,像是回到過去一般,兩人親厚的關心彼此,也詢問了 之前的境遇與狀況,好幾個時辰過了她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紫宸殿。 她回到了原本居住的宮室,采薇宮。那是一間雖然規模中等但格局方正,應有盡有的宮 殿,專門為未出閣的公主們設立。當年她與靜一同住在裡頭,靜住在較大的景春正殿, 她則是住在另一個方向的側殿含香堂。她倚著寢殿欄杆望著花園中的山楊樹,那是她出 生那年,銀虎王送給父王的賀禮。因為已經是入秋了的時節,所以是淺淺的櫻黃色,一 地的落葉甚是美麗。 這幾天看著這樹,她總想起籥。那時她與他兩人到了陌生的湯州,找尋有熙暖石的汋方 森林,她總是哭哭啼啼的接受著籥的溫柔。因為當時的她稚嫩而天真,所以才能夠享受 那麼美好的感情,而如今,她沒有能夠想起他的餘裕,也沒有這個立場了。 畢竟寂寞與惆悵的心情都是自找的,到底為什麼回憶一直不停的折磨著她?等到她離開 這裡,進了龍王正殿之後,這份感情她必須要徹底埋葬。 她的思緒,與建大人的回憶微妙的重合著,想起了另一個男人,不是籥。她回頭看著淵, 示意他接近。「今天的事情,你做得很好。」 「殿下是指…?」 「囚雖然幾乎沒有露出什麼破綻,但是卻無意間卻說出了要我撫養青的事情,既然他一 直都在纏綿病榻之中,到今天才醒過來,又怎麼會知道青和黛螺已經來到宮中的事情 呢?」嫣螭問。「我認為是他身旁的那個侍女蔻告知的,而那個侍女是你指使的。你 的目的是去勸說囚退位,甚至還讓囚認為殺他也是你給的建議,讓囚仇視你,但是避 免我們自相殘殺。不是嗎?」 「在下不明白殿下說的是什麼。」淵低著眼簾,表情淡漠的回答。 看著淵沒有正面承認,嫣螭嘆了口氣,苦苦的笑了:「因為你我才得以從手足相殘的痛 苦局面中解脫。謝謝你。或許我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就再也不會回頭了吧。」她微微動 容。「看來我雖然擁有了建大人強大的能力,骨子裡頭仍然是弱小而天真的。」 淵看透了她的軟弱,從第一天回到宮中,他便知道囚要是沒有死,就會是她的心腹大患 。從上次與陽門將軍的會議他便知曉,嫣螭看似心狠手辣,面對兄弟姊妹也可能因此心 軟。同樣的,他也對於亢的出現與立場感到質疑,所以第一天就安排了人在囚的身邊。 「解脫嗎?一切都才要開始而已。」淵嘆了口氣。「越是深入政治權力的中央,就越多 腐敗複雜的計謀與人心。」 「答應我,不要背棄我。」嫣螭的表情有著平時沒有的落寞與困惑。「只有在你身邊, 我才是真實的自己。」 看著她的一時低落,他沉默了。一直以來女人似乎都是這樣的嗎?總在這種時候用一些 軟弱的話語拉近彼此的距離,也使人心情浮躁。說天真或弱小,但是在感情上卻是善於 權術與控制的,複雜迂迴,抓不住也無法理解。例如他現在,即便不知道嫣螭到底是怎 樣看待他,怎樣看待籥,卻要在此時此刻被逼著不能悖離她一樣。 似乎是嫣螭吃了建大人之後,她才開始有這樣若即若離的曖昧反應,到底是為什麼? 但是答案仍然是堅定的,即使他不願意觸碰到自己莫名的心意,卻仍然能夠說出基本的 忠誠,淵終於開口。「您是我的主君,我的妹妹,也是我的王。我絕對不會背棄您。」 聽著淵這樣說,嫣螭點點頭笑了,似乎很滿意這樣的答案。 而面對她的笑容,他卻更加的迷惘了。 *** *** *** *** -- ◢◣ ◢◣ ◢█████◣ 馬祖南竿‧三隻腳民宿 ███████ https://www.facebook.com/SanZhiJiaoMinSu ██╰┴╯██ ◥█████◤ 貓咪‧閱讀‧人文‧民宿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2.116.81.48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story/M.1496812274.A.E0A.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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