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四象-四部-玄武湖中躍錦鱗-二章

看板story作者 (哈姆羊)時間7年前 (2017/05/23 22:24),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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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開鑿渠道已經始之幾月,嫣螭這天聽聞工程被原本駐守在林州的官兵給偷襲破壞,而到 場巡視。這些剩餘的官兵乃是原本屬於鴉之麾下,而在平定北方勢力時他逃往山區躲藏 起來,等候了幾個月之後才開始行動。 雖然人數為數不多,為了安定情況,嫣螭還是親自到場。她只帶了簡單的幾十名步兵, 其他都是便於交替的工人,為了增加挖鑿工程的速度。 「目前南國軍隊已經鎮壓了南方三州的民兵,只要善後結束,收到我們的通知後就會北 上。」淵告知嫣螭情況。 「嗯。」嫣螭看著草叢,「比較起這個,鴉真的會來嗎?」 「陽門將軍的人已經全面搜索過了,消息沒錯的話他們還被鎖在這片森林裡頭,因為也 沒其他的出路了,一定是會再從這裡出現的。」淵說。「等撤了工人,就可以把他們 引出來了。」 嫣螭冷哼一聲,「我倒是好久不見這位堂兄了。」 黃昏時分,淵便奉命與下屬進森林兩面包抄後,將鴉一干人等,上下共有十幾名軍官趕 了出來,並且五花大綁押到了嫣螭所在的軍帳腳前。鴉原本雖然長得還算俊俏,只是相 由心生,日久目兇人豺,一看便知暴殘本性。而一行人被追趕躲藏幾個月的情形下,看 起來狼狽不堪。 「好久不見了,堂兄。」 「我以為是誰呢。」鴉的表情輕藐而無禮。「當初真不該讓底下的兵放妳逃去北國,到 現在還有機會回來。」 「堂兄底下的兵有誰,您自己知道嗎?要是當初這麼喜歡靠叔父而得來的虛銜,就不會 整天花天酒地,玩歲愒日。」嫣螭也不生氣,只是語氣似乎酸溜溜的。「不過此一時 ,彼一時也。當時的無限風光如今也淪落至此,嫣螭看著也心疼。」 「我倒是小看妳了。」鴉馬上啐了一口。「當年不過是個跟著蒲跟著囚整天玩耍的醜丫 頭,誰知道現在是跟哪個男人好上了,居然能夠帶兵打仗了。」 嫣螭不語。相貌沒有王姊靜來的亮麗一直是她年幼時經常遭到的打擊,靜天生麗質,眉 眼如畫,無論宮內宮外都無人能出其右,相較之下她的相貌頂多中上之姿,這點便成了 嫣螭最自卑的地方。東國宮內原本就重男輕女,普遍認為女人的價值原本就是建立在外 貌之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她幼小的心靈自然很容易受到傷害。 尤其因為鴉的身分不如那些侍女或侍從低下,根本不願顧及她的臉面,每每見到嫣螭, 他絕不避諱遮掩自己殘忍的話語,不下一次的數落著她的平庸,甚至還笑話她就像是她 幾個王兄一樣,說不定根本不是父王的女兒,才會不具有龍族高貴而美麗的外貌。 「本公主要親自斬了你。」她冷冷地笑著握住劍柄。 「殺我之前。告訴妳一件好事吧?」鴉仍嘻皮笑臉的。「我妹妹還活著。」 「什麼?」嫣螭尚未將滅魂承影出鞘,眉心一動,稍稍猶豫了一下。 「有興趣嗎?醜丫頭。」從鴉凶狠的眉宇之中看到了得意之色。「放我一條命,就什麼 都告訴妳吧。」 嫣螭冷哼一聲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的身後橫劈數劍,極俐落的劍法輕易的 斬殺了鴉身邊所有的軍官,瞬間鮮血四濺。鴉幾乎還來不及反應,只看著嫣螭回到他的 面前,眉頭也不動一下,冷冷地抖落滅魂承影上的血跡,在地上畫了一個清晰而完美的 半圓。「堂兄顯然還不清楚自己的立場,就讓嫣螭好好教教您。」 「妳…」鴉這時臉上才有了驚懼之色,這身手,這劍法,這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為什 麼如此陌生的讓人無法接受?即使本來並不是經常見面的遠親,也覺得極不對勁。他 清楚的體認到,自己認識的她並不是這樣的人。「妳…不是嫣螭,妳是誰…」 「淵,交給你來審問,別讓他死了。」嫣螭與淵交換眼神,滿意地看到他點點頭,將人 帶出軍帳。 直到所有人退下之後,嫣螭才坐了下來,發現自己的掌心濡濕滑膩著,感覺有些噁心。 怎麼回事?這是什麼奇妙的心情?嫣螭摀著胸口,感覺到自己有些快速得異常的心跳。 當鴉輕挑的說出那些話的同時,她感覺自己被憤怒的情緒佔據,造成腦袋中只存在殺戮 的念頭,好像被自己內心的黑暗吞噬一般。 她其實並沒有想要親手殺掉他們的,並不是出自於憐憫或是什麼,只是沒有這樣的想法 。低著頭看著地上的屍體,那些經由她親手斬殺的軍官們,她感覺有些莫名的興奮與懼 怕。明明不是第一次殺人,為什麼總有股難以抑止的悸動感,久久無法平息。 *** *** *** *** 那時他們還很年輕。 她總是穿著一襲黑衣,美貌清新脫俗,膚白勝雪,柔若無骨。但因為個性淡漠疏離,就 這樣獨自隱居山間,對她來說每天看著白靄靄的雪峰綻著細微晶透的亮光,尋訪著每一 顆像是冰雕玉琢般剔透的樹頭,或是澄明的冰湖,銀白色雪花翩翩起舞,落地堆瓊積玉 幾千疊,就是她唯一的樂趣。 因為貌美加上晝伏夜出,人們都傳說她是蝙蝠養大的,是這座山頭的魔女。據說不少男 子為了一睹她的風采,不畏艱難的來到山區尋訪,但是都因為受不了路途遙遠天氣嚴寒 或死或傷,也有傳言這些男人都是被這個魔女給殺害。也因為這樣的流言一出,這座山 頭也就更加的杳無人跡。 而就在某個風雪很大的傍晚,她碰巧遇見了打獵迷路的他。他雖然不是什麼玉樹臨風, 高大魁武的美男子,但眉宇之間卻是穩重而氣度非凡的,不過對於沒見過什麼人的她來 說,仍然覺得陌生而可怕。 由於她是他這山區唯一見到的人,所以他也沒能思考太多。「可以幫幫忙嗎?」 「我?」她嚇了一跳,第一次有人跟她說話。 「不是妳還有誰?」從未與人說過話的她,對於這個人的直接相當懼怕,只好一溜煙躲 到了松樹後頭。「妳去哪?出來!」 「為什麼你要跟我說話?」她嚇的聲音都顫抖了。 「為什麼不能跟妳說話?…真是個奇怪的人。」他一臉覺得莫名其妙,似乎還想接近過 來,她便馬上往後奔逃,並且急急幻獸成一隻黑色蝙蝠,馬上飛走。 「還以為是山中的仙女呢…原來是魔女啊…」他的眼光追尋著這隻黑色蝙蝠急速飛走的 的身影,確認了她所前往的山洞裏頭。因為當時已經是傍晚了,深怕夜間行動會阻礙 視線,只好順著她的山洞摸黑爬了進去。 這裡的山洞深悠遠靜,裡頭雖然陰森森的,卻仍然是較外面溫暖些。他想著如果她不介 意,如果能夠借宿在山洞裡頭一晚,隔天再去找路的話就更好了。裡頭似乎燃起些微的 燭火,有些暖意,他雖然並不畏懼嚴寒,但仍好奇地往洞內巡探。 「你…不要再靠近了!」她似乎是發現他的接近,驚惶的大叫。 「好……我不靠近…我只是迷路了需要幫忙,不是什麼壞人!」為了不要在嚇著她,他 不敢輕舉妄動。 雖然他的眼睛誠懇而穩重,看起來似乎沒有惡意,但她還是相當警戒,畢竟她不能隨便 相信任何人,來這裡的人類總是一臉興奮的不停地想要找出她的巢穴,挖掘她的隱私, 破壞她的寧靜。必要時她可能要更換巢穴,為了要保護自己。 他說:「我住在…山的另一邊,臨海的東北方。」 「妳叫什麼名字…?」她沒有回話,他只好繼續自言自語。 「這山洞裡頭這麼黑,妳看得見嗎?」 「妳該不會一個人住在裡面吧?妳有雙親嗎?有朋友嗎?」 無論他問什麼,回應他的都是蕭蕭的風聲,不過過了一陣子之後他的雙眼慢慢的熟悉了 裡頭的黑暗,看清了在燭火旁邊的她。他仔細地端詳了那張雖然美麗卻驚恐萬狀的臉蛋 ,決定堅定了聲音,緩緩開口:「姑娘…..在下沒有惡意的。」 「我叫離珠…」她看著他,終於吶吶著開口。 「…我…單名緇。」他撒了一個小謊。 「我從來…沒有看過海。有點想看看呢。」即使是假名字,這個系列的名字一般北國人 馬上就會知道是貴族王室一脈。但是她卻沒有任何反應,這使他鬆了口氣,真是個不 食人間煙火的姑娘。 「妳從未離開過白頭峰嗎?」他好奇的。 「是啊。」她突然眼尖地看到他的衣角破損,甚至上頭還有些血痕,訝異的詢問。「你 受傷了?」 他回頭看了一下手臂,才發現自己手上有些裂傷,應該是剛剛從一旁山路上摔下來的時 候造成的,但是傷口已經急速癒合,這是身為他特殊的體質才會有的狀況,他趕緊遮住 自己的傷口,怕被看出異樣。「噢,只是些皮肉傷。」 他才搖頭,離珠卻已經急忙從旁邊的石壁中間取了藥,小心翼翼的丟了過來。「你自己 擦吧。別死在我這裡…」 他聽了覺得有趣,忍不住邊笑邊撿起藥瓶。「這話實在不像是這座山的魔女講出口的呢 。」聽了他的話,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可能就這個能夠融化冰雪的微笑,使得墨對 她產生了興趣。 但是墨卻負了她。或許是因為他高高在上的地位,覺得彼此天差地別的身分只能譜出簡 單的朝夕露水之情,也或許他從來就沒能夠實際感受過人的溫暖與情感。所以在相處了 幾個月後,墨並沒有留下任何字句就不告而別,雖然他也曾經好奇她後來過得怎麼樣, 但是逐漸因為忙碌的政事而遺忘。 墨根本沒有想到彼此還有機會再見面。 大概過了兩百年後的某個平淡日子,他的王妃突發重病,輾轉多方求醫仍然藥石罔救的 情形下,由臣子司祿介紹在某深山內有一名醫術極高強的女性巫醫,可能有機會救得了 王妃。據說她因為年老個性古怪不愛見人,但是醫術奇佳,必定能夠妙手回春,便盡快 差人引薦進宮。 「參見陛下。民婦離珠。」推託了幾個月,終於看到了人進宮。聽到她的名字時,他驚 愕的抬起頭來。 應該只是同名吧。眼前的女人頭上罩著黑色的紗巾掩蓋住長相,雖然朦朧,看體型和枯 槁的手指關節,看起來應該也有近八百歲了。而與那個白頭山上的女人分離不過兩百年 ,一定是同名吧。他對自己意外,居然還記得這個名字。 墨透過半透明的紗巾仔細打量著她的臉龐,五官相貌的確是個普通的醜陋老嫗而已,她 抓著拐杖佝僂蹣跚,而且看似眼睛已經瞎了,這樣相貌的女人絕對不可能是回憶中的那 個離珠。仔細想想他因為身分對她說謊,使用了化名,未必她就對他完全坦承,說不定 名字也是假的。 把回憶中柔美似天仙般的她與眼前的老嫗比較起來,他覺得難堪而不悅。就像是不願意 面對這樣的巧合一般,他無法控制自己對待這名巫醫的態度相當冷漠不屑。不過離珠的 醫術的確出眾,沒有幾天他的王妃就奇蹟似的恢復了,再不見病痛。他覺得這樣的人才 流失可惜,便以重金答謝並御聘她以太醫身分留在宮中,但離珠卻拒絕了。 「民婦雞皮鶴髮,垂垂老矣,無意於仕途。獨自隱居於白頭山上,有山水蟲鳥作伴足矣 。」她清笑著說。 「妳說什麼?」白頭山?他的表情僵硬。 「陛下也知道這座山嗎?」她的語氣多了一分平時沒有的清厲,使得他寒毛直豎。 不可能的,她怎麼可能會是那個女人?他站起身,面色凝重地讓所有宮人退下,嚴厲的 質問,「妳到底是誰!?」 離珠知道眾人都已經離開,這才緩緩卸下了她頭上的紗巾,露出了整張臉。「我是離珠 。白頭山上的魔女。陛下還記得民婦嗎?」 那張臉,是他見過最醜陋的臉孔。兩隻眼睛只剩下深深的凹洞,上下眼皮用兩個玉環扣 住,滿頭粗硬蓬鬆的灰黑色頭髮雖然束以髮辮,卻仍像是稻草一般散亂,上頭穿著大大 小小的琉璃珠與天珠。她的臉上縱橫著皺紋和傷痕,隱隱約約還有著已乾未乾的血跡, 使得每一條皺紋都像是血紅色的溝渠,看起來非常噁心,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將她現在容 貌與當時的離珠所聯想。 「妳…真的是離珠嗎?」墨似乎不敢置信,「為什麼…」 「一別數年,陛下別來無恙。」離珠說。 「妳本來就知道是寡人嗎?!」 「陛下的聲音就是化成灰,離珠也不會忘記。」離珠抓著拐杖,在地上畫了一個圈,瞬 間地板閃耀出詭譎的黑色光芒,墨預備還擊時已經晚了。「陛下不必慌張,整座宮殿 在多天前都已經擺好黑咒術陣式,掙扎是沒有用的。」 「從一開始妳的目的就是為了復仇嗎…?」 「陛下誤會了。」離珠搖頭,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些許真摯而懇切。「離珠豈敢對陛下 懷有恨意?民婦只是希望陛下能夠施以援手罷了。」在他昏厥之前,只記得離珠的這 句話,施以援手?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等到他醒過來,他就成了一個老人,就像離珠一樣,齒搖髮秃,耆艾之年。她偷走了他 五千年的歲數,從原本龜武族兩千歲的年輕男子成了七千歲的老頭。震怒之下他幾乎命 人掀翻了整個北國西南部所有的山頭,卻如何再也找不到那座白頭山,也無法再見到她 的蹤影。 望著鏡中陌生的皓首蒼顏,墨只能怨天尤人,因為性情在短時間內受到衝擊,變得更加 古怪易怒難以相處,又加上他的親弟弟暗殺他未果多次,他便再也不願見人,心灰意冷 的王妃只能帶著王子王孫遷居別宮,最後只剩下苦一個侍女陪著。 要是能夠再見到她,墨想親手殺了她。但是他更想問她為什麼這樣做?對她而言他到底 是什麼?她怨恨他嗎?喜歡過他嗎?心中的憤懣與不滿累積了幾百年後,竟變成一股似 有若無的思念,這到底是為什麼? 「陛下又在發呆了。」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打斷了他的回憶。「不專心弈棋,奴婢就 不陪您下了。」 苦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來不遷就他,因為他的急速年老,認為過多照顧關心與照顧都很諷 刺,但苦跟其他侍女不太一樣,不僅說話上不會畏首畏尾,有時還會調侃他逗他笑。墨 雖然不清楚她的身世與狀況,只知道她的個性樂觀且隨和,對待他就像是朋友一般。而 發生這件事情,只有這個丫頭怎麼趕也不走。 當時苦只淡淡地說了一句:「無論是剩下幾千年的壽命,都是一般靈獸的好幾倍,陛下 又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是啊。他又有甚麼好不滿足的呢?他輕撫著手上的光亮的戒指,暗暗的嘆了口氣。或許 經過了這幾百年,離珠早就死了也不一定,只有他還留在彼此的回憶中暗自憎恨著命運 與兩人的相遇。 如果是這樣,那實在是太不值了。 *** *** *** *** 「為什麼妳不讓我去找囚王子呢?他就在離這裡不遠的軍營而已。」黛螺無法理解。 「我以為這是唯一能夠見到他的機會啊…。」 「妳要有點耐心。」咸說,「妳昨天不是有聽說到北方的消息嗎?」 「妳是說昨天那群正要往南國行商的客人?」黛螺點點頭。昨晚剛離開的一群馬族商人 ,他們正好要前往南國,中途在客棧中休息一晚。 「現在是女人當道的時代了。」其中一個比較胖的客人一邊喝酒一邊感嘆的說。「南方 本來就女人國也就罷了,連東國都要變成女王繼承了。」 一旁的客人回答,「你不知道嗎?據說墨武王全力支持嫣螭公主繼承王位,還給了幾萬 個石兵幫助她南下。這真是奇了,聽說那個老古板非常討厭女人的。」 「當年王子公主死的死,逃的逃,剩下不就是小公主和那個病弱的囚王子。」這個客人 的語氣有些感嘆,「兩個我都不是很喜歡哪。」 「與其是囚王子那個肺癆鬼,倒不如是小公主啊。聽說嫣螭公主武功高強,在北方親手 平定了好多勸降不成的民兵和官兵,連服侍先王的陽門將軍和亢大人都願意回來了呢 。果然是先王的子女啊,巾幗不讓鬚眉。」 「真了不起啊,希望那個孽龍早點死!」 咸回想起那幾個客人的言談,點點頭。「嫣螭的存在可能會對青造成威脅。妳想想,現 在首當其衝的雖然只是囚本人,要是她知道有青的存在,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的。」 「但是嫣螭…。」黛螺咬著有些顫抖的嘴唇,回想著在宮中對嫣螭的印象。 黛螺也知道,嫣螭並不喜歡自己。嫣螭本是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又加上在家中最年幼, 深得兄長與父母的寵愛,年紀小小又文武雙全,聰穎過人,難免自視甚高,也對於黛螺 妖媚的形象相當嗤之以鼻,如今這個事態,難保她不會對自己恨之入骨。 「我也希望妳說的是對的。但是在如此短時間內能夠拉攏多方勢力,她必定是野心勃勃 。為了青的安危,我們不能貿然行事。」咸拍拍她。「我會親自去找囚王子討論狀況 ,看是否有兩全的辦法。」 「我知道了…」黛螺點頭,將青身上的玉珮交到咸的手上。「一切就都拜託妳了。」 咸點頭。她的面色凝重,有些話憋在肚子裡頭沒有能夠講出口。青的安危是一回事,黛 螺的狀況又是另一回事。要是囚知道黛螺還活著而蒲和遠羚卻死了,不知會做何感想? 他會信任黛螺嗎?甚至…會相信青是他的親生骨肉嗎? 經過了幾個時辰,耗費幾番通傳之後,她終於得以見到囚本人,他看起來精神爽朗氣色 紅潤,比起之前憔悴的樣子好多了,看起來在南國應該是過得不錯。而囚見到她似乎也 很開心。「沒想到是妳,近來可還無恙?」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咸的態度莊重嚴肅,不敢有一絲輕慢。 經過了咸將事情來龍去脈一一解釋之後,並且遞上了那塊玉珮後,囚的神色隨著時間逐 漸變得複雜。 當初囚與遠羚算是權宜和親,因為天江大人在榭州地區上頗有人望,而蒼龍王因為繼承 王位沒有多久,為了鞏固實力與攏絡當地世族而讓很早就打算讓囚與遠羚聯姻。兩人幾 乎還沒有成年就締結下婚約,造成了兩人就像是兄弟姊妹一般的情感。後來隨著囚成年 之後因為整天泡在樂府署中譜詞寫曲,兩人便漸漸生疏,雖然並不會常常爭吵,但是感 情不免淡薄。 此狀況多半是因為囚認為遠羚背後所代表的意義總是有著朝廷上的城府與心機,也深怕 身為父王重臣的天江大人給與的期待與壓力,使得他成年後幾乎不敢靠近她。即使如此 ,他何嘗不知遠羚是個好女孩,她果敢堅毅,秀外慧中,個性也活潑大方。要不是因為 她是天江大人的女兒,要不是因為是他的王子妃,可能囚也會喜歡遠羚的吧。 又因為遠羚從小在宮中長大,與蒲同年,因此兩人交情甚篤。在宮內蒲就經常勸囚要對 遠羚好一點,別總惹她傷心之類的話語,蒲明明年紀比他小,卻對兄長如此指手畫腳, 難免讓囚產生了一些不滿。聽了咸告訴他的故事,他的心裡更加的產生許多疑竇。青真 的是他的孩子嗎?難道不是遠羚與蒲背著他暗通款曲而來的嗎? 更不要說黛螺那個居心叵測的女人。原本長相就妖冶美艷,一看就知道不是大家閨秀。 在蒲和遠羚都死了的情形下,她還敢活著?帶著這個孩子想要來到他的面前?他不是不 相信咸,但是他認為咸一定也是被她所蒙蔽了。她的父親可是松呢,一家人都是城府深 沉且陰險狡詐的惡人,他絕對不可能相信她。 無論如何,他必須要親眼見見這個孩子才能確定。咸說青長得與他很像,他必須看看這 個孩子,只要可以面對面,囚一定能夠感覺得出來是否為自己的親生骨肉。 「我知道你不信任黛螺,一開始我也不相信,但是她對青的無微不至絕對不假,你可以 親眼看看再決定。」看著他握緊了拳頭,咸低著眼簾勸說。 「我知道了。」囚點頭。要是青真是他的骨肉,絕不能受到黛螺那樣的女人控制,勢必 要盡快接回來。「明天把這兩個人帶來吧。」 「囚。」咸似乎還有些不放心。「你可以答應我不要殺她嗎?」 囚一愣,無法回答。表情有些來不及掩飾的僵硬而複雜,他低著頭好一陣子無法說話。 「…明天不會,我會見過之後再決定。這是唯一我可以答應妳的。」 咸聞言眉頭深鎖,擔心自己可能也無法阻攔得住這之中的仇恨連鎖。她不知道囚是否相 信黛螺,但是即使她再如何無辜,恐怕也影響不了在囚心目中的想法,認為她就是造成 他們家破人亡的主要因素之一。 無論黛螺再怎麼好,她都是松的女兒。 隔天青與黛螺帶到囚的面前,囚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孩子,稚嫩的臉蛋上有著好奇和些 許懼怕的神情,他看得出來青和他的確長得很像,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黛螺哄 著懷裡的青,輕聲的說:「青,是爹爹哦。來,叫聲爹爹。」 似是有些懼怕,經催促後青終於吶吶的開了口。「…爹爹。」 囚生澀的抱過孩子,感覺著懷中的小小人兒稍稍有些抗拒,一陣忍耐之後青轉臉向黛螺 求救。「堂姑母…」 「不怕不怕…爹爹那兒什麼好吃好玩的都有…爹爹也會代替堂姑母好好疼你,愛你。別 擔心。」黛螺沒有抱過他,只是拍著青的背安撫。 一見黛螺拍拍他就要放手,青更是大哭了起來倒向她的懷中。「不要!我要堂姑母!… 我要堂姑母…!」 「黛螺。」囚沒有將青搶去,只是對黛螺點點頭。「沒關係,孩子還小。不用急這些, 以後慢慢來。」看著囚的反應,她只能抱著孩子木然的點點頭。她不知道大王子是怎 麼看待她的,囚的態度反而讓她擔心,是不是他可能不愛孩子?或是擔心孩子已經被 她影響?她深知自己不被相信是理所當然的,但是那是囚親生的骨肉啊。 「不用怕,堂姑母不走,會待在青的身邊。」囚又對青說。「我先安排了幾個人照顧妳 和青先在附近的客棧避著,等到一切結束後我會再接你們回城內。」 「真的?堂姑母不走?」青傻傻地睜著大眼。 「但是大王子…我…」黛螺不知所措,並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看在孩子的份上。」囚並沒有看她的眼睛,只低著眼簾看著孩子。「青的身邊不能沒 有妳,對吧?如今戰事吃緊,我一時也無暇顧及你們。我會安排妳們住的地方,之後 的事之後再說。」囚的表情諒解而平和,沒有一絲不滿。 「好的,我知道了。」黛螺與咸稍微對看了一眼,似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直接點頭。「多 謝大王子。」 「我也有件事情要拜託你。」趁著黛螺與青隨下人去做準備時,囚對著咸說,「隨我一 起上雲頂高城吧。」 「這又是為什麼?」咸不明所以。 「如果妳願意我就不殺黛螺。」聞言,咸不滿的瞪著囚,但看得出他的表情卻是有些痛 苦的,因此沉默等待著囚遲疑了一會兒後才娓娓道來。「…整批軍隊都是南國的人, 他們有自己的目的。美其名捧我上位,實際上蠶食鯨吞東國南方的土地。他們為求目 的不擇手段,並不把人民放在眼裡,無論是我提出的要求或是命令,都無人聽從。我 只是個傀儡,沒有一個人是站在我這邊的。」 「我知道了。」咸的表情冷淡,點頭。「但是你該知道,我只是你的護衛,未必能夠幫 得了你什麼。」 「謝謝你。這樣就足夠了。」囚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表示。「他們不讓我身邊安插任 何軍官以上位階的人……。」 「為了勢力集中。」咸冷冷著語氣說。「南國出兵攻打東國,絕對不是行俠仗義,必定 有自己的理由。你如果在這段時間內無法培養出自己身邊的人,就只是被架空的王, 上位之後人民也會認為你是以梧州以南土地換來的王座,難以服人。」 「我應該怎麼辦?」 「你才剛收復梧州的勢力,比較快的方式是去找天江大人談,我去一趟吧。另外目前在 中部鉤鈐大人和我也是舊識,他們已經在不遠的東海口處,看是否能夠以他們的力量 動員民間勢力支援你上位。」咸仔細思考過後,開口。「等到確認要出發雲頂高城的 時候,我會回來跟你會合。」 「謝謝妳。」囚點頭。 「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咸沒有與囚的眼神相對,而是給了他一個冷漠的背影。「是我 小看你了呢。」 「什麼?」 「你比我想像的更會操縱人心,玩弄權術,也更有資格坐上那個王位。」咸沒有回頭, 帶著有些諷刺的語氣離開。 囚嘆了口氣。即使咸再如何生氣,他也無法軟化自己的立場,即使不是因為私人恩怨, 不是為了父母兄弟,在政治立場上黛螺也必須死。但是現在還不行,他要到青能夠獨立 ,能夠脫離黛螺的時候他才能夠下手,否則這個孩子即使是自己的血親,也不會是他的 人。 而他現階段確實需要咸的存在,無論是以私人立場或是其他意義上。他雖然並不是在利 用黛螺的性命控制咸的行動,但是事情發展至今咸會這樣想也是無可厚非,他再多說也 沒有用。 *** *** *** *** 第二章人物表 鴉:松之子。 司祿:北國臣。 緇:墨之弟。 -- ◢◣ ◢◣ ◢█████◣ 馬祖南竿‧三隻腳民宿 ███████ https://www.facebook.com/SanZhiJiaoMinSu ██╰┴╯██ ◥█████◤ 貓咪‧閱讀‧人文‧民宿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2.116.81.48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story/M.1495549471.A.39A.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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