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南方蔚藍》第61話
第61話
西裝男從小寐中醒來，復興號已揮別高高的檳榔樹，窗外開始出現一望無際的魚塭，打氣
機漂浮水面像無數小風車般捲起白色水花，一個個別具特色的小車站走走停停，車廂加入
了新的乘客。
一個染著誇張金髮的年輕小混混，穿著俗氣拖鞋與花襯衫，齜牙咧嘴一副想找麻煩的表情
，學生們害怕地低下頭不敢注視他，對於自己能營造出這種氛圍，小混混彷彿奠定了江湖
地位般得意，他隨意找個空位坐下大剌剌地翹起二郎腿，兩手還在褲頭掏出一盒皺巴巴的
香菸。
印著裸女圖案的打火機「咖！」一聲點燃。
小混混肆無忌憚把陣陣白菸吹到前座女學生頭上，引得她們敢怒不敢言地換了座位，接著
他旁若無人地講起手機，車廂門口張貼著明顯的禁菸標誌執法無力，目睹這一切的西裝男
猶豫許久，最後還是忍不住從座位起身，他走向了小混混。
火車開進長隧道，帶動著空氣呼嘯，四周陷入不知何時才會結束的黑暗。
在建材送抵藍灣工地後，老李也率領工班依約進駐，這群老師傅們就在貨櫃屋二樓打地鋪
，十幾個大男人每天不畏高溫揮汗趕工，一直到太陽西下才互相吆喝著找地方吃飯喝酒。
就像另類的農夫，遵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紀律，在他們辛勤澆灌下，原本一片荒蕪的地
面開始生長出神奇的作物。
一支支綁紮的鋼筋、一片片挺直的模板、一車車攪拌的混凝土，蓬勃的工地每天都跟昨天
不一樣。地基像根系緊抓大地，梁柱有如種子勃勃萌發，一棟二層樓的小別墅逐漸成形。
雅嵐能做的只有努力準備點心茶水，隨時讓工班補充體力。
書嶽的緊繃在建材到位後如釋重負，他除了重拾畫筆又開始彈起吉他，工班最喜歡他的台
語歌，書嶽還特地找來簡譜歌本跟這群老師傅們一起唱。吉他聲與師傅們渾厚的嗓音，成
為每日黃昏藍灣工地最獨特的「下課鐘」。
《論語》中令人神往的「詠而歸」，也許正是這般景象。
而阿洋結實的身影不時出現在這群專業勞動者之中，只要每天例行的晨間特訓與潛水一結
束，他就打著赤膊到藍灣工地當起助手。阿洋宛如小工般任勞任怨，更像個認真的學徒學
習著老師傅的經驗，看在雅嵐眼中，阿洋跟當年那個莽撞的勇班男孩已經截然不同……而
不同的，還有自己對他的感覺。
雅嵐想起那顆他送的白色海螺，隱隱約約的悸動發生在每次遞茶水給他的時候。太陽繼續
揮灑熱度，但雅嵐臉上所泛出的潮紅，卻似乎與它沒有任何關係……
夕陽西下，阿洋再度扛著充飽的氣瓶從「寶船」潛水中心離開。小貨車開上海岸公路，公
路遠方出現了一整隊軍用大拖車。
它們裝載著一輛輛重戰車與小貨車擦身而過。從戰車迷彩塗裝上熟悉的海錨標誌，阿洋認
出這是隸屬陸戰隊的戰車營，他們將要在恆春基地進行為期數個月的聯合作戰訓練，不但
要對艱苦生活與管制休假沒有怨言，更要對惱人蚊蟲與餐風露宿習以為常。
阿洋也曾身在其中，每當部隊移防經過南方，他總會把頭探出車窗尋找南方鎮的方向。雖
然沒有照片，但他腦海滿是那女孩的笑靨，這是他熬過一切難關的力量。
軍用大拖車的輪廓逐漸從後視鏡中消失，阿洋開進了防風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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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雲~自由的作者 自由的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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