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四象-二部-朱雀騰雲方出眾-七章
第七章
「你不是聽說你的爹爹已經死了嗎？」
「我也是這樣以為的。」硯的表情沉重。「但…但是實際找到他時，我才知道賣我去東
國的那個人不是我的爹爹…」硯低下頭，表情非常沮喪而不安。「要是我什麼都不知
道就好了…」
「什麼意思…」
「都是因為妳那天晚上…」硯不知為什麼有些激動，然後似乎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他閉
上嘴抬眼看了一下四周，便快速的抓起她的手躲到樹叢後方。
「做什…」她開口詢問，卻馬上被摀住嘴巴。她看到了路上有個人影，回頭四周張望了
一下，是蘭，她佝僂的身形，束著白髮在腦後，身上揹了一個巨大的籮筐，髮上的深
藍色髮帶因為裝飾著銀珠在月影下銳亮閃耀，相當顯眼。
蘭觀望了一下，似乎沒能發現什麼，便繼續往原本的方向走去。她一離開，嫣螭就輕聲
詢問，「這麼晚了…她為什麼要跑出來啊？」
「我就是去跟蹤她…」硯的表情非常沉重。「妳記得，我跟你說過，建大人無法相信任
何人嗎？」她點點頭，因為緊張與寒冷全身都泛起了雞皮疙瘩。
「我已經從他的部屬淵大人那裡得到證實了。為了維持建大人的生命…要吃未滿兩百歲
以下的孩子維持理智。」看著她一下子刷白的臉色，他緩了緩聲音說：「…妳都沒注
意嗎？湯州汋方城幾乎連個嬰兒都沒有。兩百歲以下的幾乎只有我們兩個人而已…」
「太可怕了…！」嫣螭說著，聲音也無法克制得顫抖。「但是…那跟你爹爹有什麼關係
…」硯看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建大人…就是我爹…」硯的表情冷得像灰，嫣螭的表情也一下子刷得雪白。「…建大
人或許是為了保護我的性命，將我送到淵大人的手上，並且希望可以在我稍微大一點
之後送我回來繼承這個家，所以梗河大人才會選擇派我跟妳一起回北國。」
硯的表情痛苦萬分，眉頭糾結。「我發現這個事實之後，嘗試逃了好幾次，但是我逃不
掉。淵大人跪著求我救汋方城…但是我根本什麼都不會也什麼都做不到！為什麼要逼我
…」
「建大人知道嗎？」嫣螭呆了半晌才勉強回答。「他知道你是他的兒子嗎？」她不知道
一時要怎麼責怪他，要是是她，恐怕也只能害怕得想要逃跑吧。
「我不知道，但據淵的說法，建大人在等我回來。」硯緩緩的說，從自己的領子中，找
到一塊玲瓏玉珮，那是淵大人交給他的，證明自己身分的信物。「那天妳好奇跑到地
下室…被蘭發現了，她那天晚上命人給妳服了藥，消除了妳那天晚上的記憶…。因為
我覺得奇怪，所以去查了一下，發現其實建大人就在底下的監牢。」
嫣螭點點頭，深呼吸了兩口，感覺夜裡冰涼的空氣灌入口鼻，讓自己更加的冷靜了一些
。「原來如此。現在，你打算怎麼做？」
「我跟蹤蘭是想阻止她，並且告訴她我的身分。」他的眼眶微微發紅。「但是就算說了
…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嫣螭沉默許久，看著硯的很是緊張又不安的表情。突然抓住他的衣領，眉宇微怒的倒豎
，一拳用力打在他的肚子上，「這是你做為我護衛居然還把我丟下這麼多天，還嘗試要
逃跑的懲罰。」滿意的聽到他的哀號之後，她揪著硯的領子。「只是區區一座汋方城！
這樣沒志氣的樣子真不像你！不是說要陪我回東國嗎？到時候我們要治理的可不只是一
座城池，而是整個國家呢。你一定可以的！」
她的眼神炯炯有神，似乎對他百般信任，絲毫沒有一點點持疑與害怕，不知為何從身體
內泛出漸漸的暖意，瞬間濕了眼眶。「妳會幫我嗎？」
「當然。」嫣螭笑了。
＊＊＊ ＊＊＊ ＊＊＊ ＊＊＊
那天是個晴朗的好日子。王撇下所有政事，當天邀了嘲風和鳶去了御花園，由於日前的
事件發生，嘲風見了王仍然較為沉默，但是王的邀約他不能拒絕，更不能太過明顯的表
現在臉上。
御花園中春和景明，處處奼紫嫣紅美不勝收。因為這些年的天氣都不錯，到處都是翠綠
的樹木與美麗的花朵。連因為氣候炎熱鮮少開花的辛夷木蘭也是含苞待放，看起來優美
動人。嘲風喜歡蘭花，蘭花馥郁而高雅，花朵簡約優美，如同謙謙君子，不張狂不過份
卻風姿綽約。而鳶喜歡桂花，雖不是名貴花種，但素雅而純淨的樣子，淡淡的馨香沁人
心脾，就像鳶給人的感覺，如此舒服。
緋含笑著看著兩人親密的舉動，嘲風牽著鳶的手，將茶端給鳶，但是像是注意到王的目
光，嘲風馬上又退後，保持了些許距離。緋從座位上起身，走到一旁的草叢，問。「鳶
，妳可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這是朝顏。牽牛花。」鳶向前走到王的身邊，看著紫白漸層的花朵，緩緩的說，回頭
看著嘲風時的表情稍微有些不安。「但旁邊白色的花朵…雖長得很相像，因為花蕊下
垂，應該是曼陀羅，請王不要太靠近…。」
「本王要去瑤光殿探望姊姊，妳摘一些，姊姊可是最喜歡白色曼陀羅的了。」聽著王說
的話明顯意有所指，鳶和嘲風面面相覷，膽子原本就小的鳶更是有些害怕，不知如何
是好。
王的侍女芰小心的遞上剪刀給鳶，「請鳶姑娘小心採摘，別誤食了。」鳶看了眼嘲風，
只能乖乖照辦。
隨著王的御駕緩緩鄰近綴霞宮，嘲風有不祥的預感。王到底要做什麼？難道王真的為了
星，要殺了絳公主？近來後宮不知道多少耳語，總有這樣莫名奇妙的流言傳入耳中。在
尾隨鑾轎的時候，鳶可能是心不在焉，稍微踉蹌了一下。他拉過鳶的手輕聲叮嚀。「小
心點。」鳶則回以點頭微笑，這樣的舉動，緋從鑾轎內看得清清楚楚，她並沒有生氣或
是嫉妒，她笑了，雖然眼角濕潤著，但仍然笑得安慰與溫暖。
抵達了綴霞宮，鑾轎的簾子一掀，緋的神色馬上變得嚴厲而可怕。而後宮內謁官張大人
也來了，率領著幾個禁軍侍衛站在宮外等候。張是一隻黑背虫鳥渠。虫鳥渠是一種歷史
悠久且意頭吉祥的飛羽種族，長相有點像山雞，黑色羽毛赤色雙腳，早期只出現在松果
山。年歲已高的她雖有些養尊處優而身寬體胖，但眼神仍是嚴厲，一直以來的個性剛正
不阿且嫉惡如仇，是先王時期就頗受敬愛的老臣。御女交代張說，「請大人在這裡等候
王的通傳。」張點點頭。
而緋確認後，便直接步入了瑤光殿，宮人一時慌了手腳，連通傳都來不及。還臥病在床
的絳看起來更像是嚇壞了。「王…怎麼…」
「親愛的姊姊。妹妹從御花園摘了些花朵來看您了。」緋說，笑得燦爛。
「妳…」絳看了她手中的花，臉色刷地一下子慘白。
「妳可知道，人人都說曼陀羅花是有毒的。」緋巧笑倩兮，從鳶的手中輕輕摘下一朵。
「但誤食只會造成暈眩燥熱，嚴重則昏迷，非長期使用並不傷害身體，更不會危及胎兒
，甚至太醫都表示花朵能夠提純之後治療哮喘。到底…您是為什麼臥病在床呢？孩子
又是怎麼落胎的呢？」
絳的眼淚馬上盈滿眼眶，委屈的說，「難道…王懷疑絳會拿孩兒的性命開玩笑嗎？…這
可是我和星大人的骨肉啊…」此時星也從偏殿緊急趕到，看著如此場面也慌了手腳，不
知該如何是好。
「嘲風的禮服也是妳動的手腳，為的是挑撥離間，讓我們夫妻倆感情不睦。不過妳沒有
想到，本王只要不在麟趾宮過夜，妳就找不到機會放置丁香砒蓖麻，對吧？」緋的表
情冰冷卻也隱含著痛苦。「這種毒藥可比曼陀羅要來得強上幾百倍呢。一旦本王中毒
，王夫就會是嫌疑最大的人。」
一聽緋如此說，嘲風才恍然大悟，這段時日原來王不肯見他，拒絕讓他侍寢都是為了保
護他。原來王很早就發現這個事實，只是礙於情面，又認為此為王室醜聞，隱著先不發
作。
「您…您在說什麼…？」聽著緋說得越多，絳越是倉皇懼怕。「什麼蓖麻…我根本聽都
沒聽過。緋，妳冷靜點，別聽信了什麼讒言，我可是您的姊姊啊，怎麼可能會想要毒
害您呢？來人啊…芢呢？芢去哪了？」
緋沉默許久，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恢復平穩。「念在我們姊妹一場，本王本來不想趕盡殺
絕。但是，妳連在襁褓中的公主都想下毒手，那是本王的骨肉，才出生不到幾年，妳怎
麼能夠如此狠心呢？」嘲風這才想起那天晚上瑤仙宮她袖口上的血跡。「妳安排在瑤仙
宮的乳母，本王要不是發現，親自處理，怕是公主們都會死得不明不白。」
她一抬手，張大人便領著侍衛人馬將人帶上，除了要下毒的侍女芫、絳的貼身宮女芢之
外，竟然有著剛封為一品皇尊君的天樽。
「是你？是你背叛我！？」絳看到了天樽，終於怒不可抑的全身顫抖大發雷霆，張牙舞
爪得衝了過去，被幾個侍衛擋下。「本公主給你多少好處！你怎麼能背叛我！！」
「天樽都招了，妳打掉的胎兒是他的骨肉。藉此來嫁禍他人毒害你與星的孩子。」緋沉
默半晌，語氣輕柔地說。天樽抬起臉，眼神對上絳之後轉為痛苦而無奈。而星雖不發
一語，卻也似乎有著如釋重負的表情。緋則舉起手來，命兩名侍衛架住絳。「張。」
張大人走上前，對著絳說。「御郡公主絳，苟且私通、穢亂後宮、意圖謀反、欺君枉法
、傷害王夫、設法毒害王嗣。妳可知罪？」
絳身子一下子軟了下來，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語，最終變得厲聲哭喊：「我有什麼罪！？
這個位子本來就屬於我！這些男人也是屬於我的！明明這一切都是她搶了我的！是她！
！」
張請示王，而緋已轉過身不再看她，冷冷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平靜無波，卻在不為人知的
情況下，氣息中有著些許顫抖。「與此案有關的所有人，包括公主，一律杖殺。」
絳冷笑了起來，「我是妳姊姊啊…妳捨得殺我嗎？我是妳唯一的姊姊啊！緋！」緋沒有
回應，而絳馬上被拖出殿外，拉進內謁庭處刑。
瑤光殿中一片死寂，沒有任何人敢說話，甚至連呼吸聲也不敢重放，緋背對著所有人，
輕輕撫上瑤光殿內的紫晶珠簾，這扇珠簾是姊姊最喜歡的，每顆紫晶珠都晶瑩剔透，圓
潤光華。緋用護甲輕輕彈過，發出了一聲聲玉石撞擊的清脆聲響，過了許久，緋似乎重
拾了冷靜，回頭已是面無表情：「你們都跪安吧，回宮都好好休息。」
那是她姊姊，跟她相處了一輩子，從沒想到有一天她會死在自己手上。她輕輕撫上自己
左臉的火焰刺青。忍住淚水之後的沉默，寂靜得可怕。
＊＊＊ ＊＊＊ ＊＊＊ ＊＊＊
策與昴確認了結果後，過了幾天一同前去見王。王的腿傷似乎越來越嚴重。多年征戰和
比武，造成銀虎王的身子漸漸大不如前，左腿膝蓋因為從五丈高的地方摔下而撞擊地面
，醫治好了的開始幾年只是痠痛，後來漸漸退化，到了近幾年，連走路都稍嫌吃力。而
因為醫生的建議，開始將白骨罌粟草搗碎曬乾後當作菸草來止痛，但是隨著病情惡化，
銀的用量也就越來越大，漸漸一天內至少有一半時間都神智不清的。
而連續七百年都是銀取得勝利的比武大典大約再十年左右就要再開辦，但是隨著他年事
已高，負傷又多，近十年來幾乎不良於行，許多部族都在虎視眈眈，一旦他死了，比武
大典就要提前召開。
銀也清楚自己的狀況，近年已經開始訓練幾個驍勇善戰的兒子向將軍們做密集的武術與
佈陣訓練，但是他的兒子們一個個都莽撞愚笨，學不會也就罷了，更慘的是彼此還針鋒
相對，動不動就要打架生事。他實在不想把治理國家這種事情交給這幾個不成材的傻蛋
。
「策…你要去看看天廩…他說鎧州的人失蹤了…」銀的聲音只剩下氣聲。策稍不解地抬
眼看了看一旁的昴，昴是隻巨大灰色秃鷲，頭上一丁點頭髮也沒有，年齡與銀差不多
，是個個性急躁易怒但是做事勤快的重臣，深受王的信任。高大魁武的他點點頭微微
示意，代表等等會再與策討論。
「什麼事都不要跟婁說…。鬣狗沒有一個能夠信任的…」銀又喃喃自語的。一旁不知道
是排行第幾的王妃，年紀輕輕的，在王的一旁緩慢的替王用薄荷類的精油揉著太陽穴
，舒緩王長期以來的頭疼。
策已經分不清王說的是清醒的還是夢話，婁與昴兩位大人是王的親信，位同宰相，但是
王近年來卻與完全不與婁接觸，總說信不過他。但因為婁大人也並未犯什麼錯，一時之
間也不能拔官或安什麼罪狀給他，昴大人一個人要做兩個人的事情，自然是力不從心，
只能時刻與策和其他大臣商量。
「王近日神思倦怠，不停說胡話。」王妃憂心忡忡的說，「菸量也是，比平常的高出好
幾倍不止，我們勸過他幾回，但是王總說身上疼得厲害，不用不行。」
「前幾天還發過高熱…下官認為…」太醫關大人欲言又止。「王他…可能…」
「什麼？」昴的眼神銳利可怕。「說話不要支支吾吾！」
「怕是不行了…」
策皺起眉頭，沒想到這事情會發生得這麼快，昴也扶著頭非常煩惱。「這事情只能我們
自己處理了。這個月二十七，我們必須緊急召開部族大會。這件事情比王的事情還要緊
急，一旦王重病的消息傳出，肯定會人心浮動。」
策點點頭，關大人聽了也點頭重複著昴的話。「所以…大人是說，先不要傳出王重病的
消息對吧…？」
「知道就不要重複一直說！」昴急躁得嘖了一聲。「這件事情還得盡快回報給司怪大人
，想出處理方法。然後緊急通知所有有問題的礦場全部停工。策，還得拜託你。」
昴拍拍策的肩膀，策點頭答是。「知道。我這就去辦。」
＊＊＊ ＊＊＊ ＊＊＊ ＊＊＊
這天黛螺和遠羚在河邊洗衣服，蒲上了山砍柴，而響回到榭州城中。發生之前的事情後
，黛螺的心情似乎得到些許的舒坦，漸漸沒有這麼多愁善感，也隨著孩子平安成長，遠
羚也較能夠回復正常的心情，也似乎不再對蒲追問黛螺的事情，似乎先前的疑神疑鬼只
是一個階段，如今倒沒那麼在意。
但遠羚仍然擔心父親的情況，當初父親辭官，因為怕松趕盡殺絕連累到遠羚，才會將她
送出府邸，但她仍希望父親能夠平安。雖然響總安慰她，說父親只是出遠門辦事，但是
她仍然惴惴不安，深怕父親有什麼萬一。
冰涼的溪水泡得她的手都有些軟皺了，她將衣服放在河邊石子上擠乾水分。「好了嗎？
」遠羚笑著問。
「嗯。」她正準備要回答，突然從山林裡頭聽到了幾聲狂吼和哀號，群鳥從森林上方葉
叢飛起，像是遇到什麼災難而驚嚇到了，然後似乎有馬蹄聲，整座森林瀰漫著恐懼與
不安的氣息。
「怎麼了…？」遠羚膽子小，有點害怕的詢問。
「先回家。青在哪？」不太對勁。是不是遭受野獸的攻擊了？還是官兵？黛螺抓起手邊
的東西跑了起來，遠羚也趕緊跑回家去。
「在房間裡頭。」衝進屋子裡頭的遠羚，趕緊抱著青不放。而黛螺讓遠羚躲在房間角落
，衝進柴房裡頭拿出平時在使用的弓箭和配刀，叫遠羚不要出聲，便回到了河邊，觀
察情勢。
沒多久，一個騎馬的男人從樹林裡頭奔跑出來，手中揮舞著鐵色磨損的長劍，上面流了
很多血，讓黛螺的心裡很不安。這兩個人看起來並不像官兵，而是一般人民的樣子。後
面跟著兩個人，居然是之前在山裡頭遇到的那些獵人。
「就是這個女人！」兩人看到了黛螺很是興奮，但她知道那種情緒並不是善意，而帶著
一股殺氣。
「看！這頭碧綠色的頭髮！肯定是王室貴族！快殺了她！」
黛螺馬上抓了三支箭並排，猛力拉起弓箭射出，弓弦發出清脆的聲響，嗖的一聲，其中
一隻箭射中了馬腿，那人便從馬上摔了下來，連迭的咒罵。眼看距離越來越近，她繼續
搭弦射了幾箭之後就趕緊往旁邊逃跑，黛螺沒有跑向家裡，而是往草叢堆裡頭，但是三
個人已經逼近她了。
「黛螺！」樹叢間一隻碧色龍形衝破天際，但馬上摔落地面，掙扎了一下快速衝向那幾
個攻擊者，以火焰噴射攻擊，黛螺回頭一看，是蒲。他無法騰雲，無角無鱗，又因為
受傷的關係幻獸時間極短，沒多久就必須幻回人型。她抽出配刀，趕緊跑回蒲的身邊
。
他渾身是血，掙扎的爬到她的身邊抓住她。蒲的右邊眼睛像是一個血窟窿，不停地冒出
泊泊的鮮血。「快走！他們是民兵，打算造反推翻朝廷，殺光所有的貴族，他們…不是
可以溝通的人…」
「我不能拋下你…」黛螺看著他的血他的傷口，嚇得不知所措。
「快走！」蒲將黛螺拉至身後，幻獸後從口中噴出火焰。而某個民兵則手持盾牌抵擋。
黛螺不肯走，衝向民兵以配刀攻擊。她本來就不熟刀劍，揮舞的武器只能脆弱的發出
破空的風聲。後方山區更是來了許多追兵，其中一個人悄悄的從後方一拳將黛螺打倒
在地，其他人陸陸續續的趕上並且將蒲壓倒在地上，蒲沒有力氣掙扎，幾乎已經奄奄
一息。
「不准碰他！」黛螺一急幻成龍形，她的龍形完美而巨大，墨黑色中有著詭譎的青色光
芒。盤踞在蒲的身邊，全身發出刺蝟一般的冰柱，保護了蒲。
「綠黑色的龍！是松的女兒！？」眾人驚惶失措，但是怒氣更盛，一群人拿著刀劍，團
團將兩人包圍。
「別動！」突然一個遠一點的聲音，黛螺望過去，竟是有人抓住了遠羚。「再動我就殺
了她！」
遠羚雙手被反制，鋒利的刀刃架在她的下巴邊，黛螺發現她懷中空無一物，青呢？青上
哪去了？看著遠羚無助的淚水爬滿臉孔，她不敢問出想問的話，只能乖乖的幻回人型，
顫抖著讓一窩蜂湧上來的人們將她的雙手五花大綁。
她的臉又被用力的打了一拳，腫得高高的，幾乎有些阻擋住左眼的視線。帶頭的那個民
兵抽著菸草，看起來相當兇狠。還有幾個旁邊跟著的小嘍囉。帶頭的民兵先似乎拿了一
點賞錢，給先前見到的那兩個獵人，接著拿起劍支起她的下巴。「妳叫什麼名字？」
「黛螺。我就是松的女兒。」黛螺啐了一口血出來。她看著一個個男人用輕挑且猥褻的
眼神打量著她，那種眼神她見過，她熟悉得很。「有本事就衝著我來，別殃及無辜！」
「那她呢？為什麼妳們會藏身在這座森林裡面？」那人又抓起遠羚問，遠羚害怕的直哭
，不停的顫抖。由於剛生過孩子的她身體臃腫，不如黛螺體態曼妙，黛螺看著這個男
人差別對待兩人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應該要怎麼做。
自古以來，不管是戰犯還是人質，女人都可能比男人多經過一番凌辱，黛螺很清楚這一
點，她從小就是被這樣對待長大的。
「只是我的侍女，一個奴才罷了。」黛螺斜眼看了遠羚一眼，瞪著那男人，說謊的表情
沒有一絲動搖。「放了她吧。」
「侍女？」那人打量著遠羚，似乎對她的美貌有所狐疑，突然一劍刺進遠羚的肚子，並
且橫一砍，遠羚的臟器和腸胃都外露落地，雙眼一翻就倒落在地，到處都是腥紅一片
。那人哈哈大笑了起來。「宮裡頭怎麼會有這等長相的侍女？我可是曾經待過禁軍部
隊的，妳膽敢騙我？」
看著遠羚倒下一動也不動，她的眼神惡狠狠地像是要冒出火一般，怒氣使得她全身顫抖
不已，恨不得殺光這些殘忍而噁心的男人們。那人笑著說，「看這個惡劣又兇狠的表情
！肯定是松的女兒沒錯！」
「殺了她！殺了松的女兒！」旁邊的人開始鼓譟起來。
「那隻孽龍的女兒怎配得一刀斃命！」帶頭的民兵舔著上唇，一臉噁心得讓人想吐的笑
容，一刀劃開她的衣服，露出黛螺半邊胸口的肌膚，黛螺驚呼一聲，被綑綁住的雙手
勉強遮掩自己。那男人說：「你們…還沒有玩過貴族的女人吧？…」
幾個男人笑得猥褻。一旁有人似乎觀察蒲的情況，抓起趴倒在草地上的他的頭髮，蒲的
喘氣非常微弱，好像隨時都會死。「老大…這個快沒氣了。」
「拜託……讓我跟他說句話…我一定跟你們走。」黛螺看著蒲的臉，那張本來俊美的容
貌看起來悽慘無比，她的情緒一轉，眼淚馬上撲簌簌的掉，臉上的傷口碰上滾燙的淚
水，刺痛得不行。「只是說句話…」
那個民兵邪笑著揮揮手，其他人便放任黛螺雙手還纏繞著繩子就跑到蒲的身邊。她用雙
手撥開他的瀏海捧著他的臉，感覺著他軟綿綿的身子一點點的失去原有的溫暖，變得冰
冷而蒼白。「蒲…拜託你不要死…」
「黛螺…」蒲掙扎著開口，無力的倒在她的肩膀上。「妳…」蒲的聲音實在太小，她聽
不見，她的臉想要靠近蒲聽清楚時，他的雙眼突睜，就像是重新獲得了力量一般，捧
著她的臉深深吻住她，然後幾乎用盡了全力將她一拋丟進溪裡。「妳一定要活下去！」
「該死！」旁邊的民兵一劍穿過蒲的身體，仍然阻止不了他的行動。「老大！給那女人
跑了！」溪流湍急，黛螺馬上被沖走。「快追！」
蒲倒在草地上，他知道黛螺一定會活下來，因為屬性為水的龍，是絕對不會淹死的，至
少她一定要好好活著。他感覺著意識慢慢的離開了自己的身體，跟上次服藥不一樣，他
似乎是真的要死了。諷刺的是他死了兩次，這次的感覺對他來說卻是特殊而美妙的。蒲
從自己已經空洞的眼神中綻放出些許頹頹的笑意，總算能夠從自己痛苦的自責中解放，
能夠去陪父王母后了。
此刻的他，是自由的。
＊＊＊ ＊＊＊ ＊＊＊ ＊＊＊
淵：建的下屬。
張：南國重臣。
天廩：西國重臣。
婁：西國重臣。
青：遠羚與囚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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