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詭夜談》第屍霧話 公共電話亭
在這年頭，身為一名業務不僅手機一定要隨時在身上，電量的
掌握更是考驗了個人專業與否。從這點來看，我似乎明顯還不夠格
。
為了確保自己能隨時與客戶連絡，除了手機，我肯定會多帶一
顆行動電源在身上。然而那天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客戶的來電較往
常多了數倍。雖說對於業績而言這明顯是一件好事，但似乎就因為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至於我完全無法掌握之後不得不面對的
一件事：我的手機竟然沒電了？
不只是手機本身，就連行動電源也是半點都不剩。望著手中的
兩塊廢鐵我不自覺發抖，因為才剛有一筆大案子才剛談到一半就因
為沒電而斷了聯絡啊！
「電……電！我需要電！」
也不知今天是我犯太歲還是千年一次的九星連珠，不僅電話量
大得嚇人，我還因為業務之故、跑到了一個連我自己回過神來都會
為之瞠目結舌的偏僻地方，不要說有沒有3C店可以讓我買顆新的行
動電源，就連便利商店都看不到半間？天啊，這裡真的還算台北市
嗎？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就在我瀕臨崩潰之際，一座玻璃箱就這麼
映入我的視野。
那是半坪不到的方形空間，環繞著的三面玻璃不僅滿是灰塵與
髒汙，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借貸與色情廣告黏貼其上。可是不管這
玻璃箱的外觀如何，都無法改變內部所裝有的設備：一台公共電話
！
「得救啦！」
雖然我此時的心情激動地想要高舉雙手呼喊：「萬歲！」但職
業的本能令雙腿火速朝著目標直奔而去。然而老天的考驗似乎並未
就此結束，因為早在我抵達之前竟然已有人捷足先登。
那是一名在夏天依然身穿黑色長裙的長髮女子。
我不打算與對方爭辯，畢竟公共電話就像是路邊的停車格或者
計程車，總有個先來後到之分。只是身為一名業務怎能讓客人為自
己乾等？瞪著那名女子的後腦勺，我不斷在腦中試圖用「好吧，也
許她這通電話很重要……而且最好比我手上那筆還沒談妥的幾百萬
重要！」來說服我自己不要將脾氣表現得過於露骨。
只不過，心中的著急似乎讓我不斷放大眼前各種小事。例如：
為什麼她找個一元要那麼慢？為什麼撥個電話號碼還要想老半天？
為什麼電話另一頭的傢伙還死都不接電話？像這種熱到靠北的夏日
又怎麼有人願意穿著黑色長裙上街？妳好歹也穿個熱褲讓我吃個冰
淇淋先呀！
「……唔？」
不知道是不是我不經意的跺腳藏不住自己的情緒、還是對方有
著讀心術，女子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接著又別過頭去輸入第四次
同樣的號碼。老實講被她這麼輕輕一望與其有所謂戀愛般的悸動，
不如說更像是被人從背後悄悄捅了一刀那樣駭然。
在如瀑的黑髮之下、是一張削瘦慘白的臉，突出雙眼不僅滿布
血絲，亦恍如飽含著難以言喻的怨。我稍微停了下自己踱個不停的
腳，只是這也無助於我內心愈發增長的著急感。
特別是當她按下第六次一模一樣的號碼還沒有人接之後。
「那個——小姐？」無懼於她身上所散發的陰鬱氛圍，我上前
一步以專業的禮貌口吻微笑問道：
「不好意思我現在有非常緊急的事得要使用電話，請問您方便
讓我先打一通嗎？只要五分鐘……不，三分鐘！只要三分鐘就行了
，可以嗎？」
我盡量將自己表現的誠懇且心急，但女子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只是逕自按下第七次連我都能背起來的號碼。這下子即使專業如我
也不得不為此發火。
「喂，小姐，我真的……呃？」
我抓住了女子的肩膀——至少在我看來是如此，但實際上則不
然。就在我觸碰到她的一瞬間，女子的身體登時猛然膨脹、並緊接
著爆破而開！一股濃烈的腐敗臭氣迎面而來，那股味道就像是某人
將生肉扔進夏季公廁內、任其腐爛敗壞多日一般嚇人無比！
「呸、呸、呸！這到底什麼味道啊？」
而且這些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
臉頰上似乎有某些東西在爬行搔刮，我伸手抓了些許下來。起
初還以為手中的玩意兒是不是紙屑之類的碎粒，可是再定睛一瞧…
…我的媽啊，什麼紙屑？我手上抓下來的那坨全是蒼蠅！
雖不如蟑螂那般噁心，但這種食屎為生的昆蟲也不會好到哪去
！再說那鬼東西還爬了我滿臉！我一邊尖叫一邊掙扎著跑出了電話
亭，不斷跳上跳下就只為了抖落身上的任何一隻蒼蠅。在一個人像
瘋子般忙碌了數分鐘之後，我癱坐在人行道上直喘著氣，現在哪怕
只要任何一聲嗡鳴都會令我不由得寒毛直豎、渾身顫抖。
幻覺？夢境？還是某種整人玩笑？我緊張地環顧四周，附近杳
無人煙依舊。唯獨那座老舊的電話亭又有了動靜。
一隻蒼蠅向電話亭內飛去。
接著兩隻、三之、數十、數百——數以萬計。
牠們彷彿有著共同的意志，並在眨眼間於電話亭中凝聚成型。
那是一名身專黑色長裙的長髮女子。
然後她舉起手，於數字鍵按下第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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